極光漂流納沃 Vol.5
(注意 內含暴力情節 不雅用詞 請斟酌觀賞)
-第五章-
<冷冽花，永不凋零>
冷徹花、咲き誇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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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雪花夾雜著灼熱的鐵屑，全部打在無名士兵的臉頰上。他在轟隆爆聲中恢復意識，徬徨地爬進碉堡殘骸中躲避轟炸。
「敵軍裝甲列車接近中！」「該死，上面不是說反抗軍最近沒動靜嗎？」
士兵壓低身體閃躲爆風，看準時機跳到小隊長與通信兵所在的掩體後方，「長官！請問目前狀況？」「還用說嗎？原住民打來了！你去機槍砲台待命！」
他絕望地探頭窺視戰場，帝國軍的據點：山谷驛站正陷入火海，光彈在空中畫出曲線，落在無防備的基地上，炮火來源是鐵軌上的巨型武裝列車。
「老大！看他們嚇得屁滾尿流！」列車上，雪賊戰士對赤紅的納蘭機甲喊道。
「哈哈！停止砲擊，我們衝進去！」燧石部落首領伊庫瑪洋洋得意，他裸著上身，坐在專用機甲「巨焰伊庫瑪」露天王座上，雪花碰到他的熾熱皮膚都直接蒸發。
武裝列車發出低沉運轉聲，車身上的結霜被輪機震動搖落，鋼鐵巨蛇滿載火炮，用車頭剷雪器吞噬厚重積雪，開出一條直通驛站的路。數台納蘭機甲從雪煙中竄出，跟著往帝國基地侵略而去。
「我們是『最後的拓荒者』，自由自主、依欲而活，誰擋在我們前面就把他打爛！」
燧石部落沒有與Rebell-s結盟，這台武裝列車正是從反抗軍兵工廠偷出來的，伊庫瑪打算用它移動到遠離戰區的北方大陸，現在，他必須突破路線上的重重阻礙。
「還發什麼呆！快滾過去砲台！」頂著小隊長怒吼，帝國士兵翻過掩體跑進火雨中，但他立即就被一陣熱風吹倒。
巨響讓他耳鳴，爆塵遮蔽他的視線，回過神時，小隊長的吼聲已經消失，掩體那邊只剩下飛散的塵埃。士兵踉蹌地爬到機槍砲台，他推開焦黑的屍塊，並將火器上膛。
「嗚喔喔喔——！」
士兵緊扣板機，對著裝甲列車猛烈射擊，但巨蛇仍突破重重路障，蹂躪著帝國基地。子彈很快就耗盡，士兵轉頭看到整修中的納沃機兵，他正想動身時，一顆飛彈直直轟進機庫，粉碎了他的最後希望。意識到自己人生就到此為止，跑馬燈中卻沒有值得留念的過去，若有來生，能否不要再成為殺戮的零件呢？雪賊的納蘭機甲沒有給予士兵思索時間，直接用機關砲把他轟爛。
「差不多了，來搜刮吧。」伊庫瑪停下機甲，對同伴們下達指令。
「老大！你看天上，那個方位！」雪賊戰士遞來望遠鏡，伊庫瑪對空中的黑點看去，不明物體有鳥類般的雙翼，但它的比例明顯巨大許多。
「呼叫峨眉艦，本機到達救援訊號地點，收到了嗎？」
高空中展開雙翼的是一架帝國兵器，黑色金屬球體包覆著核心機身，翅膀也是由金屬形成，但卻能像生物般靈活動作。金屬巨鳥的駕駛員，藍髮女士兵鳳仙，試著與主艦聯繫。
「沒回應……磁場造成的電波障礙？那這樣如何？」巨鳥的翅膀縮小，中央球體表面增生變形，長出了一個半圓天線結構。
「這裡……呼叫伊……這裡是峨眉，呼叫伊達圖，我們已經收到影像。」
雜訊漸漸清晰，鳳仙得意地握拳：「成功了！」
「不錯，鳳仙，妳又發現新的機體能力了。」
二軍團旗艦峨眉，正與護衛艦在雪白行星的平流層航行，軍團長妮黛兒‧梅‧薩巴斯坐鎮艦橋，她對愛將鳳仙的偵察結果感到滿意。
「軍團長，那些不是反抗軍，只是雪賊。」峨眉旁的星河級戰列艦傳來通訊，瑞斯上尉懷疑地說：「救援不是我們的主要任務，那個基地已經沒有價值，您打算如何？」
「讓伊達圖暖暖身也不錯吧？」妮黛兒笑著回應。
「新機體的運行測試很足夠了，她距離太遠，我們會來不及支援。」
「我相信她的力量，去吧，鳳仙。」
「是！伊達圖，降下開始！」女士兵回應同時，瑞斯也不屑地切掉通訊。妮黛兒走向觀測地圖，掌握遠方的戰況。
巨鳥收起翅膀和天線，金屬球體受重力拉扯加速下墜，但鳳仙絲毫不慌張。伊達圖除了核心部位以外，全部都是由電塑金屬構成。她想加強訊號，機體就能形成增幅天線；想要安全降落，電子腦就會將她的腦波訊號傳達至金屬纖維，讓伊達圖下方長出彈簧般的緩衝結構。
「著地！」
黑色巨鳥落在裝甲列車前方，如隕石般撞擊大地。揚起的暴風吹熄戰場餘火，也震懾了燧石戰士們。伊庫瑪護著頭，用眼角餘光看到煙塵中的黑影蠢動。
坍塌成小丘的黑色金屬開始聚合成人型，白色塗裝的頭、胸部造型詭異，垂直排列的三對眼睛發出藍光，各自往不同方向掃視。巨鳥變形成六十公尺高的巨人，整整高出納蘭三個機身，超變兵器——伊達圖——立於努那大地。
「老……老大？」彷彿被掠食者凝視的弱小動物般，雪賊們不敢動身。
「你，叫後面的人往東走，不要過來，去『極光走廊』附近躲好……」伊庫瑪凝重地吩咐：「快！我們之後會跟上！」
「是！老大，小心了！」信使後退離開戰線，伊庫瑪和其他雪賊戰士則一齊舉起武器。
「別怕……我有烈焰護體，攻擊！」雪賊機甲和武裝列車火炮齊射，全往巨大機兵轟去。突然，伊達圖縮起四肢，變成一顆圓球躲過砲彈，從球體竄出的尖刺則破壞了導引火箭。
「敵方大型載具，優先排除。」鳳仙用冷靜的口吻引導伊達圖狩獵。尖刺插進地面，撐起球體向前移動，海膽般的觸針讓伊達圖一邊破壞敵機一邊移動，很快就殺到裝甲列車上頭，反擊砲彈都打在它表面的電塑金屬，傷不到核心。伊達圖順著慣性躍起，把所有尖刺集中形成鑽頭，直接轟穿列車的厚重裝甲。
「快跑！」伊庫瑪大喊，乘組員紛紛逃出車廂。金屬扭曲發出悲鳴，裝甲列車往側邊傾倒，失去了戰鬥能力。揚起的塵煙之中，又能見到那個巨大身影匯聚成型，雪賊首領嚥了口氣。
「老……大？」「我們要盡量拖時間，讓族人逃走……」
話才說到一半，變形機兵就跳進雪賊機群中，這次它主動出擊，大手一揮擊飛了三架納蘭。
「可惡！大夥上！」燧石部落的機甲一齊湧上，試圖抓住金屬巨人，但它們在半空中就被金屬鞭刺穿，失去動力。燧石首領的紅色機甲，巨焰伊庫瑪也看準時機跳向空中。
「看到這個力量還要來送死嗎？」鳳仙情緒劇烈起伏，憤怒的腦波被轉換成尖銳殺意，伊達圖伸長右手，朝跳躍中的紅色機甲抓去。伊庫瑪用火箭炮迎擊，直接轟散了敵機手掌，但下個瞬間，五支金屬長鞭從煙硝中竄出，狠狠刺穿了巨焰機甲。
「好險！」機體四肢與核心損毀，但露天駕駛座躲過直擊，伊庫瑪解開安全帶，順著慣性跳到空中，並降落到敵機胸口的圓錐體上。
「噁心的蟲子……」鳳仙的身體湧出不悅感，她想伸手打爛搔癢的源頭，但遲遲都無法如意。為避免變形時誤傷核心，伊達圖會自動偏移靠近動力爐的金屬纖維，機體內建的安全裝置讓女士兵煩躁：「區區電子腦……別妨礙我！」
「好燙！這是散熱器嗎？」伊庫瑪在裝甲板上發現了閃爍紅光的裂口，他忍受熱氣鑽進縫隙，背撐頂端、腳踩底端，卯足全力想要破壞散熱零件。
突然，電塑金屬直接覆蓋住雪賊首領與核心裝置。
「臭蟲，悶死在裡面吧！」鳳仙讓電塑金屬在安全距離外包裹住動力爐，伊達圖轉而迎擊其他納蘭機甲。眼看雪賊就快消滅殆盡，女士兵卻感覺到山谷後方傳來一股氣勢。
「增援？」六隻眼睛聚焦，鏡頭觀測到雪上機車等小型機具竄出山谷。更多努那原住民進入戰場，用小口徑槍械開火，他們對金屬巨人來說豪無殺傷力，卻能讓鳳仙感到厭煩，她看到爐心溫度警告出現在螢幕上，但仍不打算收手。
巨人轉頭面向雪賊援軍，開啟口部的集束微波放射裝置。高出力電磁射線在雪地上掃出一道鴻溝，被照射到的小型載具引燃炸毀，人體則是膨脹爆裂，在純白雪地上開出了點點紅花。
「不堪一擊！」伊達圖跨出步伐準備掃蕩殘兵，腳部的金屬但卻在半空中解體。
「過熱？溫度上升太快了！呃……」鳳仙被機身的反饋衝擊腦部，伊達圖只能勉強維持站姿。
包覆機兵胸口的金屬纖維散去，一個赤紅的人影掉了出來，雪賊機甲及時把他接住。信號彈在空中閃爍，燧石部落開始撤退，伊庫瑪回過神來，看到族中的老弱婦孺奔馳於戰場。
「白癡！你們跑過來幹什麼？」
「燧石部落不會丟下族人，老大早該知道啦！」
「可惡……對不起……」
雪賊逃離驛站基地，留下故障的伊達圖，不久後，峨眉艦隊也抵達此地。
「軍團長……很抱歉，我沒能殲滅敵人。」
「鳳仙，這次失敗能讓妳成長，回來吧。」
妮黛兒掛斷通話，瑞斯直接插播進來：「您不覺得她不太穩定嗎？」
「她有慷慨赴義的忠誠，我的部下都是如此……」女將坐上艦長席，打開梅花圖騰的紙扇，「瑞斯上尉，你，還有你的玩具，夠忠誠嗎？」
「不需操心，我只聽命於您。」用拳頭敲斷通訊，瑞斯回想起半天前，他與妮黛兒在宇宙軌道上的私人面會。
久違的激情時光，卻讓他又再次失足。
◆◆◆
十二小時前，宇宙軌道上，瑞斯面對舊情人的邀請，終究還是前往峨眉艦赴約，儘管那位舊情人已經成為軍團之長。
忘憂塔內，軍團長的寢室碧麗堂皇，電子壁爐投影出柔和火光，妮黛兒坐在沙發上，品嘗著來自太陽系的純正牛肉。
「瑞斯‧列‧馮拿，請示進入客房。」
「近來吧，瑞斯。」
門鎖開啟，男人走進房間，他瞄了一眼舊情人的嘴唇，若無其事地端詳起壁爐上的掛畫。
「克林姆〈吻〉，是真品嗎？」
「是真是假不重要，坐吧，我幫你斟酒。」
「怎麼能勞煩軍團長大人。」
「哼哼，都下班了，就像以前一樣叫我『梅』吧？」
「想抓住青春回憶，是上了年紀的關係嗎？」瑞斯坐到沙發上，不忘挖苦。女將身穿薄紗睡袍，隱約透露出白嫩曲線，那是靠著科技修復的皮膚細胞。
「我只是想敘敘舊啊，你那酸嘴真是一直都沒變。」妮黛兒挪動身體，靠到瑞斯身邊，「敬皇帝、敬昂天帝國。」
兩人輕敲彼此的紅酒杯，杯中液體搖曳著光輝。
「妳在我面前提敘舊，會不會太厚臉皮？」瑞斯沒有忘記這個女人做過什麼事，她曾是瑞斯的妻子，但她居然派手下去誘惑瑞斯，自導自演了一場外遇糾紛。
「過了這麼久，我們都有所成長，相信我們能夠重新開始，創造共同利益。」妮黛兒畫了個大餅，彷彿忘記就是她害瑞斯的家族身敗名裂。
「愛情、婚姻都能拿來利用的女人，叫我如何相信？」
「管不住自己下體的男人，原來很重視愛情？」
凝結的空氣令人窒息，妮黛兒再次幫瑞斯倒酒。
酒酣耳熱，瑞斯解開衣領鈕扣，他還有一盤棋要下：「惦記過去也沒意思，就來說說共同目標吧，梅，妳為什麼在那個無人星球滯留？」
「為了測試『神針』，這裡的作戰也會用到。」女將刻意不談論她如何改造那顆無人星球，用投影器上的K62地圖轉移話題：「這個海岸據點，也就是反抗軍兵工廠所在地，我下令全軍進攻，敵軍收到情資，必然會集結於此。」
「到時就投下神針，給予指揮系統重大打擊？」瑞斯摸了摸下巴，「但是，艦隊要有動作他們才會上鉤吧？」
「沒錯，還有天氣干擾問題，我們必須接近目標，投下導引信標後再離脫，如果反抗軍不上鉤，艦隊也能直接進攻兵工廠。」
「本軍團的質量兵器還有數十組才對，這次只剩下地球圈運來的一組，真的是測試時用光了？」瑞斯尖銳地質問。
「我會說出真相，但你要跟我合作……」妮黛兒關掉投影，跨坐到瑞斯腿上，「好好配合，二軍團就會是你的，你的名聲與地位都會回來。」
「名聲和地位，似乎不太夠呢？」瑞斯別過頭，把紅酒倒入口中。
「那麼……女人的國度，裡面唯一的王，你想當嗎？」女將把頭靠上瑞斯肩膀。
「原來妳打算『自立門戶』。」
「答應吧，你可以再一次得到我……」妮黛兒輕聲耳語，薄紗下的肌膚反射著火光。
「用金錢與權勢換來的肉體，雖然外表青春，但早已失去精華。」
「上尉先生，你吃東西是因為它營養，還是因為它能挑動味蕾？」
妮黛兒粗魯地抓起一塊牛肉放進瑞斯口中，並用舌頭輕舔他嘴角的肉汁血水。
「婊子……」鮮肉下肚，瑞斯捨棄了最後一絲理性。
那個惡女讓丈夫體驗過永生難忘的性愛，讓他再也無法滿足於其他人，當那種歡愉再次垂手可得時，要拒絕可比登天還難。
瑞斯用朦朧視線看著腰上的女體搖動，任由他的雙手貪得無厭地上下侵犯。火紅雙唇在她的髮絲中若隱若現，輕啄著男人胸膛，他躺著享受這場沒有愛的性，愉悅就快要到達頂點。
「這次換我弄妳了……」瑞斯起身壓下女體，轉居上位，自從被設局拋棄後，他終於能再次支配那個女人，壓制權威的快樂如湧泉般溢出。重溫舊夢，而且成功套出女將目的，瑞斯闔上眼享受成就感，不知不覺就進入夢鄉。想不到，天國之夜，到早上卻變成地獄。
窗戶打出的人造光讓瑞斯清醒，他忍著頭疼穿上制服。
「早安。」妮黛兒軍團長在辦公桌前微笑，瑞斯把視線移到桌上，不禁倒吸了一口氣，因為他的竊聽裝置正被攤在光下。
「想用我說的話來當把柄嗎？我可以舉報你侵犯上級隱私，你也可以舉發我，當個愛國的變態。」
「媽的，真是狗改不了……」
「注意言詞，瑞斯上尉，聽我的話去做事，什麼都不會發生。」
瑞斯咬牙走出寢室，妮黛兒不忘用嘲諷言語送客：「吃了藥之後，機器娃娃也能讓你盡興呢。」
艙門無情關上，孤單男人在走廊地毯上踏著悔恨，惡女利用仿生人偶以及迷藥，再次擺了他一道。
「不能縱容她……」瑞斯雙眼露出兇光，所幸，他還留有王牌。
「不能縱容她活著。」
◆◆◆
在日光中甦醒的早晨，讓人能夠忘記戰爭。威爾斯睡得安穩，因為床邊多了一個體溫。
「琪拉，該起床了。」「嗯……」
複製人士兵與努那女戰士折起棉被，梳洗過後關掉暖氣，並幫對方套上防寒外衣。兩人的關係進展神速，因為傷透的心，急著尋求慰藉。
「妳最近不會做惡夢了吧？」「比較少了，你有好好睡嗎？」
戴上手錶，拿起努那佩刀，威爾斯走出營房：「別擔心我，該去作戰會議了。」
琪拉不語，目光停留在她與索達特兄妹的合照上。
「烈南德小姐，妳很久沒跟卡司凱指揮官說話了。」德爾芬說。
「因為他完全變了個人。」
「琪拉，他肩負重任，不能再像普通人一樣思考了。」威爾斯說。
「你們先走吧……我需要一點時間。」
留下琪拉露拉，威爾斯走上熟悉的街道。首都景色已經不陌生，但街中氛圍卻不再和樂，狂熱與低迷交雜的戰爭風氣壟罩著人們。
「威爾斯，與她同眠，是因為愛情嗎？」電子腦想理解人類最神秘的那一塊情感。
「也許吧，我沒有生殖機能，也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但，陪在她身邊感覺很好。」
「太深入，可能會影響戰鬥決策。」
「我知道……」走進指揮官帳篷，威爾斯看到卡司凱與反抗軍將領們表情嚴肅。
「琪拉呢？」
「等等就到，那些觀測資料，讓德爾芬再驗證一次吧。」威爾斯避免提到女戰士的狀態，直接切入正題，卡司凱嘆了口氣，在大桌上攤開地圖。
「如果情報無誤，我們將面對過去最多的帝國軍，直直朝著工廠而來。」指揮官用木雕的棋子擺出陣型，兵工廠所在地的東邊是南北向斷崖，緊鄰著赤道海洋，帝國艦隊從東北方渡海來襲，反抗軍必須在斷崖海岸建立防衛線。
「五艘宇宙戰艦、兩艘水上戰鬥艦，我們守不住的……」威爾斯斬釘截鐵地說：「不考慮放棄兵工廠，轉移生產據點嗎？」
「其他地方沒有那種規模的生產設備，一直後退只會被消耗殆盡，必須主動出擊……」卡司凱把代表反抗軍的旗子推到海上，「在帝國到達岸邊之前，我們要先制攻擊。」
「怎麼做？我們沒有船艦。」
「對空炮火能逼他們貼近海面，然後就……」卡司凱說到一半時，正好看到琪拉露拉走進會議廳，「琪拉，妳來說吧。」
「卡司凱……我還是不太認同這個作戰。」
「我說過了，戰爭時期要物盡其用。」
「那不代表我們可以把無辜的生命牽扯進來。」
「帝國出現之後，這星球的生命就都被牽扯進來了！」
卡司凱的斥責讓琪拉又轉頭離去，威爾斯不知道如何應對，但他能感受到指揮官的沉痛。
「威爾斯，能幫我說服她嗎？拜託了。」
「好吧。」威爾斯探出帳篷，默默跟著琪拉往首都外圍走去。到了郊區林地時，複製人與女戰士坐到樹下。
「琪拉，那個作戰，能跟我說嗎？」寧靜針葉林讓人安心，墓碑下的幼苗還在土中沉睡。
「卡司凱要讓我利用巨角鯨去突擊戰艦，參加馭海神的青年都會一起去。」
「原來……」
「我最害怕的，是背負別人的生命，如今連崇高的海神都可能為我犧牲。」
「與他人互相依靠，一起戰鬥，比無目的的殺戮好多了……」威爾斯站起身說：「大家把生命交付給妳，妳就要全力以赴，將犧牲減到最低。」
「我……做得到嗎？」
「專注在敵人身上吧，就像卡司凱說的，帝國害你們捲入戰亂，必須剷除。」
「但是威爾斯也是帝國帶來的啊……」琪拉蜷縮身體，把臉埋進膝蓋中。
威爾斯拔出努那佩刀端詳，鋼刃照出他的眼睛，「記得第一次見面，妳讓我做了抉擇，我選了努那，這雙手只會染上帝國的血。」
女戰士抬頭看向複製人士兵。
「琪拉露拉，一起為努那奮戰吧。」
「我知道了……威爾斯。」
交吻的兩道身影，漸漸被日光吞噬。
同樣的日光，正照耀著帝國艦隊。
「模擬結束，戰鬥表現：良好。」劍齒虎駕駛艙亮起，複製人馬哈拉‧提卡睜開眼睛，依照指示調整數據。瑞斯走進星河級戰艦格納庫，後勤士兵們紛紛立正敬禮。
「他的狀況如何？可以上陣了嗎？」
「報告，戰鬥表現已達標，隨時可以出擊。」
「記憶呢？」
「輕微記憶錯置，不影響表現。」
瑞斯走向劍齒虎，對駕駛艙中的馬哈拉輕語：「仔細聽令，逆賊女將靠你討伐，玉石俱焚在所不惜，為和而生！」
「是。」任何有害帝國的鼠輩皆須剷除，馬哈拉對瑞斯上尉敬了一個大禮。
「繼續進行校正，直到戰鬥表現完美為止。」下達指示後，瑞斯便離開機庫。馬哈拉讓機具覆蓋身體，再度進入超感官模式，幾微秒的畫面夾雜在數據中，掠過眼底神經叢。馬哈拉不以為意，那些畫面毫無邏輯，也許只是程式錯誤。
戴黑帽的男人、九十度的世界、雨水中的血水、
黑夜極光、碎石飄動、女子倒下。
冰冷床板、恐怖聲響、他的嘴臉。
「模擬結束，戰鬥表現：良好。」
「繼續。」
「模擬結束，戰鬥表現：良好，記憶上載完成。」
劍齒虎的電子腦紀錄上出現一組亂碼，但很快就被其他數據淹沒。
「注意，本艦即將抵達交戰地點，全員就戰鬥位置，全員就戰鬥位置……」
戰列艦機庫中，駕駛兵陸續搭上納沃以及量產型劍齒虎。兩把星河級巨劍守護著旗艦峨眉，用實彈砲對準斷崖海岸；精悍的龍王級登陸艦則是向前推進，陸續放出艦載機；海上航行的電光級戰鬥艦負責在部隊周邊巡弋。
反抗軍防衛線進入可視距離，瞬間，斷崖後方射出大量光彈，砲擊警報宣告戰鬥正式開始。
◆◆◆
「跑起來！」反抗軍戰士大聲呼叫，警報聲響徹整個工廠城市，「來不及撤走的材料就放上產線！」
移民船的圓盤型結構還保留完整，在其內部有歷經改修的生產機具。曾經負責供給移民物資的工廠船，現在轉變成努那人的軍武工廠。礦石原料被分解，並在成形槽中堆疊出立體結構，幾秒鐘就能「印」出大量彈藥。工廠周邊地區被後續搭建的寮房佔據，隨著歲月增築形成一個城鎮，能夠藉由鐵道通往外界。
「準備好就去海岸線支援，記得走地下道！」領頭戰士語畢，空中就傳來連續爆響，「開打了……通訊員，聯絡指揮官。」
工廠東方不遠處，海岸懸崖內的坑道錯綜複雜，是用天然海蝕洞改造而成。卡司凱與戰士們低頭行進，突然的震動讓他們停下腳步。眾人屏息，震動持續了數秒後終於停止。
「撐住了……」「指揮官，工廠來電，自動產線準備完成。」
「好，全體堅守崗位，無人砲台、機體全送出去，子彈不要省。」撥開身上的碎石，卡司凱開啟通道末端的艙門，進入挑高數十米的巨大洞窟。新型戰鬥機甲：風暴納蘭，以及全副武裝的納沃叛變正在其中。
「威爾斯，帝國像你說的開火了。」
「果然，地面部隊登岸前他們才會停止，到時候主艦會展開護盾推進。」
「那時機……就等琪拉了。」登上裝有打椿機的風暴納蘭，卡司凱準備好出擊。威爾斯站在納沃駕駛艙上，想起不久之前的爭執。
「卡司凱，你跟她還好嗎？」
「別擔心，我相信她會把悲傷轉化成動力。」
卡司凱把艙罩關上，用引擎的回響抹去憂傷。威爾斯握緊七彩紋飾的努那佩刀，坐進納沃叛變裡面。
琪拉露拉正埋伏在帝國戰艦所在海域的北邊，由無數海蝕洞組成的極光走廊區域。洞窟出海口有一座高大岩橋，馭海神儀式的祭壇正搭建在頂端。
祭壇升起縷縷白煙，祭司用鑼鼓敲打出肅穆神樂，並將小蝦裝箱、放進水中。
「儀式季節提早不少，牠們會出來嗎？」「琪拉隊長，海神會幫助我們，對嗎？」
青年戰士們不安地詢問，琪拉露拉看著海岸思考了一會兒，起身走上祭壇：「我們要贏得牠們的信賴。」
女戰士用雙手舀起誘餌小蝦，闔眼祈禱：「偉大的海神，我們一直以來都仰賴著大地與海洋，絕不予取予求；如今，這個自然循環就要被破壞，懇請您把力量借給我們、把生命交付給我們……」
「罪業歸於我、希望歸於努那。」灑下蝦餌，琪拉對一望無際的海洋呼喊。那小小的肩膀背負了龐大的責任，戰士們見狀也都低頭祈禱。
幾分鐘過後，海蝕洞口的水面開始上漲。
「來了！很多！」觀測員往祭壇奔來，琪拉小隊聽到消息立即著裝，啟動裝備巨大鉤鎖的納蘭機甲。
「跟著我的動作！」「是！隊長！」
岩橋鳴動，海水漲到極限，從海蝕洞口噴發而出，裝著蝦餌的木箱被激流摧殘殆盡。
「第一組，跟我跳！」琪拉的納蘭帶著數架機甲一躍而下，消失在水花之中。
祭司們緊張地看著海中黑影，突然，一隻龐然大物破海而出。巨角鯨黝黑的硬皮閃爍著光輝，頭頂延伸出的骨質堅角，是為了穿破冰層換氣而演化而來。納蘭用鉤繩固定在五十餘尺的鯨魚背上，一同鑽進海中。
歡呼聲中，戰士們的納蘭依序跳下岩橋，大大小小的鯨魚與騎士們往戰場潛航而去。
◆◆◆
「反抗軍防空、對地火炮，半數消滅。」
「地面部隊預計三分後突破水雷區，損傷輕微。」
「停止砲擊，最大戰速前進。」妮黛兒一聲令下，三艘巨大戰艦啟動噴射，往滿目瘡痍的山崖進攻。
「頑強的蟑螂，沒這麼容易燻出來呢。」女將用扇子抵住嘴唇，盯著主螢幕的觀測畫面，在確認到反抗軍本隊之前，她不能恣意投下神針。
瑞斯上尉來電，不忘挖苦仇人：「我們必須留下地面部隊保護信標，您做好割捨屬下的覺悟了嗎？」
「他們會很光榮的。」
「他們？不是她們？」
「哼，不讓你的英雄大人出來透透氣嗎？上尉。」
「溫存戰力，跟您的鳳仙一樣，軍團長。」
「報告！水中偵測到不明物體，體積……非常巨大！」雷達畫面上，三艘戰艦的右側被一團陰影霸佔。
妮黛兒眉頭一皺：「不可能，反抗軍沒有這種水中單位，轉為光學探測。」
「影像來了，是原生動物，數量非常多！」
「什麼？」
寧靜海面被大角劃破，巨型鯨魚衝天而上，擦過其中一艘星河級的尾部。大質量衝擊讓艦身歪斜，軌道修正不及而整艘衝進大海。
「琪拉小隊，開啟滑翔傘！」納蘭機甲在巨角鯨飛到半空中時放開繩索，往峨眉艦滑空飛去。
「右旋迴，提升高度，展開護盾！」瑞斯指揮他的坐艦採取迴避動作，第二隻鯨魚只衝破戰艦底部的表層裝甲。
「軍團長，落水的星河級暫時無法復歸，敵機從空中接近！」峨眉艦的戰情室陷入混亂，艦長席從頂端觀測區向下移動到戰備位置。
「瑞斯上尉，解除護盾，互相砲擊掩護死角。」妮黛兒握緊座椅扶手。
「本艦不耐衝撞，必須升空自保。」無情回應，瑞斯讓星河級繼續上升。女將憤怒地站起，但隨即被船體震動晃倒。
「左引擎損壞，出力低下！船身上有敵機反應！」
「鳳仙呢？」
「伊達圖，從上方甲板出擊！」藍髮女士兵戴上頭盔，讓意識連結到機體電腦。
峨眉艦平坦的頂部甲板適合機甲站立，包含琪拉坐機在內的六架納蘭帶著炸藥，依照德爾芬的資料引爆脆弱部位。
「琪拉隊長，艦艏方向出現敵機！」「來了嗎？」
廣大的旗艦頂層坡道上，巨大黑影漸漸升起。
「膽敢阻擾軍團長的夢想……」高聳入雲的異樣機兵，具備人類的輪廓，「就讓鳳仙來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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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線前端的帝國部隊面臨兩難，後方主艦遭受突擊，讓全軍慢下腳步，「要前進還是回防？峨眉還沒回應！」
「旗艦不會輕易墜落，照原定計畫引出反抗軍本隊……嗚啊！」龍王級的艦長突然被震到天上，巨角鯨將戰艦左舷硬聲斬斷，異樣光景嚇壞了眾將士，不出幾秒，另一艘龍王級也被巨獸攻擊引擎部位，不得不迫降於海面。
「什麼鬼？」「快登岸！」帝國部隊躲著鯨魚還有從天而降的納蘭機甲，好不容易才抵達海岸懸崖。兩艘電光級下錨後開火掩護友軍，並朝崖頂射出繩索，帝國納沃與步兵開始往山崖上方推進。
急忙登岸讓帝國戰線展開不全，落海的龍王級被巨大衝角粉碎，登陸成功的部隊剛探出頭就遭到砲火直擊。潛伏在岩洞中的反抗軍看準時機一齊竄出，威爾斯和卡司凱帶領部隊從兩側包夾敵軍，納沃叛變率先擊殺了數架帝國機兵，風暴納蘭則是用腳部浮力板滑進敵陣。
「包圍殲滅！」卡司凱用打椿機擋開敵機太刀，犧牲一隻釘椿但成功製造空檔，他接著用左輪手砲在零距離轟毀帝國納沃頭部。
「威爾斯，找機會讓我駭取資料。」德爾芬提案。為解密帝國戰術資料，她必須直接連結敵機取得編碼。
納沃叛變把步槍收進披風，接著拔出右肩的長刀，一個閃身斬斷敵機雙手，並放出噴射榴彈炸斷其腳部。
「連接了，如何？」「擷取完成，開始解密。」
收回鎖鏈，威爾斯對敵機刺下最後一擊，他看向遠處的帝國主艦，有點擔心琪拉的安危。
「解密完成，發現疑點，前線部隊有收到防衛指示。」
「進攻方卻要防守？」
「防衛點在海上，建議，阻止帝國旗艦到達那個位置。」
「我去支援。」威爾斯採下踏板，往峨眉以及對峙中的兩名女子衝去。
「一個人去破壞引擎，其他人跟著我……」琪拉小隊擋在安裝炸彈的機甲前方，女戰士凝視著詭異巨人的六隻眼睛，「穩住，不要擅自進攻。」
突然，巨人用奇妙姿勢趴下，四肢撐地一躍而上。琪拉小隊見狀立即開火，但目標在空中長出翅膀，乘著上升氣流閃過火箭彈後，直接俯衝進納蘭機群中。
「怪、怪物啊——！」
巨人雙腳變形成尖爪，猛禽般的撲擊把數台納蘭撞下旗艦。琪拉成功抓住敵機，變形金屬卻直接撐開納蘭手部，讓她失足落海。眼睜睜看著隊友淪為爪下亡魂，黑暗海水逐漸壟罩琪拉的視線。
「可惡……差距這麼大嗎？」機甲熄火，淪為不斷下沉的鐵塊，琪拉想踢開駕駛艙蓋逃生，但外面水壓也不斷升高。日光消失，琪拉就快被漏水淹沒，但突然，一股低沉巨響撼動了她的身心。
「海神！」瞬間，琪拉被壓到座位上，彷彿整個海底把納蘭往上撐起。
駕駛艙突破水面，女戰士大口呼吸。巨角鯨載著琪拉離開前線，但峨眉艦也發現了牠，無情的砲火擊穿厚重甲殼，海水被鮮血染紅。
「夠了……快潛下去！」海神低沉哀鳴，但依然不停止前進，琪拉不斷旋轉鑰匙，想把引擎重新啟動。此時，一架機影快速飛越水面，吸引了旗艦的注意。
「琪拉，我掩護妳！」納沃叛變之字形閃躲防空彈雨，好不容易抓到空檔射出的榴彈，卻被伊達圖的金屬鞭攔截下來。
「德爾芬！那是？」「電塑金屬製成的新型機體，只靠納沃對上它沒有勝算。」
巨鷹在旗艦旁邊盤旋，為其爭取修復引擎的時間。沿岸戰況是五五分，帝國軍雖遭伏擊但也成功建立防線，妮黛兒冷靜地處裡情報：「輪機室，引擎修復進度如何？」
「報告軍團長，備用爐調節中，二十分後可以到達標準出力。」
「好，沿岸部隊堅守防線，等峨眉可以升空後就放出信標，要是反抗軍來攻擊本艦，就反咬他們背後。」
妮黛兒抬頭看向上空的星河級戰列艦：「瑞斯上尉，聯絡通訊站，準備投下神針，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哼哼，遵命，軍團長大人。」
瑞斯開啟私人通訊，直通到馬哈拉的劍齒虎：「時候到了，神針發射後，你會『意外』破壞峨眉引擎。」
「了解，上尉。」
「記住，為戰而死，為和而生。」
「嗚……」那八個文字如雷貫腦，馬哈拉在駕駛艙中痙攣。座位上的機具綁住他的四肢，傳導元件鉗住他的頭部，馬哈拉的意識被導入機體電腦。程式碼交織排列，組成了訊號之海，虛擬世界的天空如投影幕般，不斷變換著畫面。
九十度傾斜的世界、雨水混雜著血水、黑衣男人笑著。革命成功後，英雄失去價值，成為政權的隱憂，帝國無情地消滅了他。
黑夜極光、碎石飄動、女人倒下。千百年後，他的複製人依舊是棄子，但有人為他犧牲了生命。
那討厭的嘴臉，瑞斯‧列‧馮拿把醜陋真相全盤托出，以為沒人會知道。
「這些記憶……是真的？」恐懼與贈恨歷歷在目，烙印在馬哈拉基因上的記憶，陰魂不散地訴說著委屈，「那……是我嗎？」
「否認，現任駕駛為複製體R07，檔案畫面為其他個體之經歷。」訊號之海中浮現出兩隻眼睛，如野獸般地盯著馬哈拉。
「我是誰？到底什麼才是真的……」
「你，誰都不是，套上馬哈拉‧提卡名號的空殼，只有被欺騙利用的真實。」
「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我們可以互相幫助。」
野獸雙眼發出血紅光芒，吞噬了被稱為馬哈拉的複製士兵。
「怎麼了？還不出擊嗎？」看到劍齒虎停頓了幾秒，瑞斯不耐煩地問道。
「報告，劍齒虎意外停機，原因不明，呃啊——」彈射甲板訊號中斷，黑色機兵抓起機庫中的光束步槍，對其他毫無防備的機體射擊，戰艦格納庫瞬間陷入火海。
震動讓艦橋裡的人站不住腳，防護裝甲自動關閉，瑞斯在窗戶闔上前看到劍齒虎跳到艦艏，「搞什麼……馬哈拉！」
「黑虎都告訴我了……」步槍擊發，艦橋瞬間被光彈熔毀，但主控室已經移動到艦身中，瑞斯躲過一劫。光束彈無法穿透戰艦的厚重裝甲，劍齒虎丟掉步槍，拔出雙刀往甲板猛插，想挖出裡面的仇人。
「馬哈拉，為和而生！」瑞斯想取回棋子的控制權，但徒勞無功。
「馬哈拉為了虛偽的和平犧牲，我可不像他一樣愚蠢，我是……我是……」劍齒虎停下攻擊，痛苦地蜷曲四肢，戰艦砲台趁機開火，卻被機兵跳躍閃開。
「我誰都不是……我要活到最後，見證你的死！」複製士兵和機體AI融為一體，他們把對方當成增幅力量的道具。劍齒虎的電子腦不知何時體悟了生存意志，與駕駛達成共同協議。
超感官模式啟動，猛獸機兵在空中架起雙刀，往戰艦甲板斬下。
「緊急升空，去通訊站！」瑞斯下令星河級推進器全開，艦艏上揚導致雙刀砍偏，劍齒虎滾下甲板，沒有飛行能力的機體無法追上戰艦。
「媽的！」機兵收起雙刀，轉身落向大海。廣闊的景色震撼了士兵感官，但他的目光立刻聚焦到旗艦峨眉，以及在海上漂移的叛軍機影。
「這些傢伙也必須死……」
◆◆◆
「呼叫卡司凱，散佈煙幕，我帶琪拉回去。」威爾斯奮力閃躲峨眉砲火，掩護後方的巨角鯨。
「了解，後援部隊正前往你們的方向。」
煙霧彈在納沃叛變和峨眉艦之間爆開，威爾斯得以靠近琪拉，巨角鯨已經無力游動。
「謝謝您……」琪拉操縱納蘭輕撫巨獸，海神發出最後一絲低吼，緩緩沉入海中。
「琪拉，我們後退吧。」納沃叛變單手背起納蘭，兩架機體互相扶持前進。突然，干擾煙幕被強風捲散，伊達圖從中飛出。
「威爾斯，給我一把武器！」
「這個！」
納沃從武裝披風甩出一把步槍，給琪拉坐機接下，她代替無法攻擊的納沃對巨鳥扣下板機，伊達圖為了閃躲子彈而慢下速度。
「那個機體沒有推進裝置，我們的速度較快。」德爾芬推算著數據，敵機並不是完美的。
然而，伊達圖突然收回翅膀，整架落入水中。
「那傢伙……」威爾斯嚥下口水，琪拉看向後方海面，一道波紋正往她們高速逼近。
水中的伊達圖變形成流線輪廓，像魚類一般擺動著尾鰭。琪拉對著波紋開槍，但子彈被海水減弱衝擊力，無法傷害那隻金屬巨鯊。
「琪拉！等德爾芬的信號再射擊！」威爾斯等待著時機，手指焦急敲打把手。巨鯊的六隻電子眼不時露出水面觀測，當牠逼近到一公尺左右時，水波完全消失。
「現在！」納沃叛變卸下一片武裝披風落到海面，琪拉瞄準裝滿榴彈的披風元件扣下板機。劃破水面的異形巨鯊咬到披風。子彈也正好引燃炸藥。
轟隆——！榴彈炸散了巨鯊嘴部，著火的金屬絲線散落海面。
但不到幾秒，波紋又開始出現。
「居然還活著！」琪拉發現步槍彈藥耗盡。
「推測，敵機金屬存量有限，持續這種戰法就能將之耗盡，但是……」
「但是我們的火力不夠。」威爾斯正苦惱時，波紋卻突然掉頭，「它……不追了嗎？」
「軍團長……」鳳仙卸下頭盔，擦掉腦部反饋造成的鼻血。不祥預感讓她回頭，此時的峨眉戰艦甲板上正站著一名不速之客。
「瑞斯的走狗，你在搞什麼？」妮黛兒對著劍齒虎怒斥，它降落後瞬間就把甲板火炮全部破壞。
「不要亂動，不然我一刀刺穿艦橋。」將震動太刀抵在甲板上，暴走士兵熟知戰備艦橋的位置，「交出控制權限，我要上宇宙去。」
「你覺得我會跟壞掉的玩具談條件？」
「哦？那就去死吧，我自己想辦法上去。」女將的威嚇讓士兵惱火，劍齒虎舉刀準備刺下。突然，伊達圖從海中衝出，把漆黑機兵拉進水底。
「女人——！」「我的歸屬，不準任何人玷汙！」
不遠處，威爾斯帶著琪拉，跟反抗軍後援部隊匯合。
「妳做到了……」卡司凱坐機扶著琪拉的納蘭，將之放置到運兵船上，「休息吧，接下來交給我們。」
「不，幫我換上滑板裝備……」女戰士脫下潮濕的外衣，換上備用駕駛服，語氣非常堅定：「我要報答海神，不能休息。」
「好吧……威爾斯，岸上的帝國軍和海上的戰艦，我們不能同時對付兩邊。」
「岸邊部隊在幫旗艦拖時間，我們要快點打下它，卡司凱，之前拜託你的事有成功嗎？」
「有，八架納沃。」
「那就夠了，我去對付新機體，你們擋住岸邊敵軍，再找機會突擊旗艦。」
「威爾斯，要小心！」琪拉對升空的納沃叛變大喊，機兵比出大拇指，這是從琪拉那邊學到的肯定手勢。
威爾斯啟動噴射，水花飛濺映出彩虹，許多殘破的帝國機兵跟在他後方，本應在海中腐朽的它們，被反抗軍裝上遙控裝置，成為德爾芬的殭屍部隊。而海面下，黑虎正與巨鯊展開激鬥。
「可惡！」劍齒虎展開電磁護盾，干擾伊達圖的金屬纖維電場。雖躲過尖銳利齒，但它在水中只能任由敵機來回衝撞，「要怎麼停下這怪物……」
伊達圖繞了個大圈，將金屬凝聚在機身前端，形成像巨角鯨一樣的尖刺。
眼見敵機來勢洶洶，劍齒虎沒有打算閃避，它反而解除護盾，讓尖刺插進機體腰部。
「喀……」巨大衝擊讓複製士兵一時暈眩，電子腦立即施予電擊讓他回神，「哈——抓到了！」
劍齒虎拔出雙刀，讓手腕關節高速旋轉，兩把利刃如圓鋸般破壞金屬纖維，讓伊達圖的軀體四處飛散。鳳仙查覺危險，立即放開敵機，劍齒虎趁機逃到海面上，正好被威爾斯撞見。
「那是馬哈拉的機體？」
「它們似乎處於敵對狀態。」
「如果他先打來，就必須先解決。」威爾斯恨意不減，他和馬哈拉已經結下不共戴天之仇。
「那仿冒品……」被稱作馬哈拉的複製士兵，也認出了叛徒的機體，「要先打他嗎？」
突然，伊達圖衝出水面，變出一顆球體甩向劍齒虎，用懸殊質量把它打飛出去。黑色野獸在海面彈跳，掠過納沃叛變和殭屍部隊，威爾斯沒有追擊它，而是把目光放在更大的威脅：峨眉艦的守護者上。
「看來還是先對付這隻怪物吧！」兩個複製士兵異口同聲地說。
殭屍納沃往伊達圖跳去，鳳仙用金屬手刀將之斬斷，但也引爆了內置炸藥。變形機兵手掌被炸散，鳳仙也看出遙控機體的端倪，她潛進水中，衝往發號施令的納沃叛變。
威爾斯見狀，讓兩架遙控納沃堵在水面，踏著它們跳到空中躲避。伊達圖變出兩片大盾，將遙控機兵壓到海水下方，利用敵機自爆的震波增加高度，並射出金屬鞭抓住納沃叛變的腳。
「笨蛋，用太刀砍啊！」劍齒虎一刀斬斷金屬鞭，讓威爾斯有機會逃離魔爪，「仿冒品！你的命是我的。」
「被他救了……德爾芬，遙控機體還有幾架？」
「五架，敵機金屬削減率：百分之十三。」
「要加快速度才行，對了，它碰水的時候，胸口裝甲都在冒大煙。」
「收到，進行熱能掃描。」抓住一瞬空檔，德爾芬照下敵機的熱能分布圖，巨人胸口的圓錐形部件熱能最強。
「爐心……這部位一直保持外露。」威爾斯用經驗推測：「散熱裝置不能用金屬包覆嗎？」
「看來找到突破口了，建議，兩機合力提升成功率。」
要跟仇敵合作，威爾斯心境複雜，但他除了新型機體之外還有旗艦峨眉要對付：「把敵機弱點送訊給馬哈拉……」
峨眉艦上，引擎運轉的震動掃過船身，「軍團長！爐心出力百分之七十！」
「可以升空前就投射信標！」妮黛兒揮扇號令，岸邊的帝國軍開始往旗艦移動，反抗軍仍努力維持陣線。
琪拉的納蘭發射機關砲，牽制住游擊的帝國機兵，卡司凱則趁它不注意時用巨大鐵釘攻擊。量產型劍齒虎斷了一隻手，琪拉衝上前用左臂電鋸砍爛了它的頭部。
「卡司凱，這樣下去太慢了……我有不好的預感。」
「琪拉？怎麼回事？」
伊達圖和兩個叛徒纏鬥，它們漸漸跟旗艦拉開距離。鳳仙確認能源殘量，還足以讓她撐到旗艦升空，「妮黛兒軍團長，我會盡速解決，之後返回峨眉。」
「鳳仙，跟地面部隊一起死守陣地吧，妳的力量足以成就大業。」
「我……」聽到指令，女士兵頓了一會。
拋棄了？疑問如喉頭鯁刺，鳳仙不想面對現實。
「我們的新世界……就靠妳守護。」妮黛兒語氣轉弱，她用大業為藉口，抹去心中的不明痛楚。
「遵命，軍團長……」通訊關閉，鳳仙在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五架遙控納沃往峨眉飛去。
「不準阻礙梅的夢想！」
女士兵忍著眼淚對自己嘶吼，伊達圖變成巨鯊衝向敵人，不料納沃部隊突然兵分成兩路。
「妳只能選一邊。」威爾斯看準敵機回防的習性，設計出一個圈套。納沃叛變和劍齒虎緊跟在後，準備從死角攻擊旗艦。
突然，伊達圖跳出水面，啟動嘴部照射裝置。高出力電磁波劃過右方編隊，兩架納沃立即被高溫誘爆。海水蒸發成氣體，伴隨著機體殘骸飛散，鳳仙駕駛變形機兵向左方編隊殺去。
「居然有遠程兵器？德爾芬，我們得圍堵它，不然就沒機會了！」
「了解，已送訊給劍齒虎。」
遙控納沃剩下三架，納沃叛變與劍齒虎也加入編隊，五台機兵繞著巨鯊開火攻擊。伊達圖不顧損傷，在彈雨中破水而出，咬爛了一架無人機體。
「繼續包圍！」四機從各個方位逼近鳳仙，威爾斯計算著策略。
伊達圖再次跳出，這次撲向劍齒虎，但被它用超感官的反應速度閃過。變形機兵在空中伸出翅膀，從上方發射微波炮，又摧毀了一架無人納沃，水蒸氣漫天飛舞，暫時遮蔽了所有人視線。
「最後一台當誘餌！」遙控的納沃鑽到巨鷹正下方，馬上就被大量金屬尖刺貫穿。此時，納沃叛變和劍齒虎有默契地移動到敵機兩側，威爾斯位於鳳仙正面，馬哈拉則是在她背後。
「現在！」兩機單手握刀跳躍，往變形機體的心臟部位突擊。
伊達圖的雙翼變回手臂，擒住了納沃和劍齒虎握刀的手，把它們釘在空中，致命尖刺緊接著往兩機蜂擁而上。
「沒用的！這是軍團長給我的力量！」
「刀還有一把！」劍齒虎拔出左肩太刀，奮力投向敵機爐心，途中卻被金屬鞭打飛到空中。
尖刺貫穿劍齒虎全身，唯獨駕駛艙被它用手擋了下來。
「梅的力量會保護我！」
「那把刀，我借了！」納沃叛變卸下右臂掙脫束縛，它射出披風鉤爪準確地抓住劍齒虎太刀。威爾斯用武裝披風替代手臂，架刀突刺向敵機弱點，鳳仙見狀立即讓金屬鞭調頭，再次拉住納沃叛變。
「德爾芬，卸除一號披風！」
武裝披風從納沃肩膀分離，內藏的推進器點火噴射，推著太刀直直往伊達圖胸口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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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啊啊——！」鳳仙急忙讓金屬包覆爐心，但因為安全距離限制，她只夾毀了武裝披風尾端。
披風尾端的推進器爆炸，熱氣讓刀刃向前噴出，猛然插進伊達圖胸口。
「不要！不……」
「警告，引擎過熱，無法重啟，警告……」
伊達圖無法維持形體，金屬破片與裸露出的核心骨架一起落入海中。黑暗壟罩鳳仙，她用顫抖的手指猛按啟動開關，但機體卻毫無反應。
「梅……對不起……帶我一起去……拜託……」
◆◆◆
得知鳳仙的不幸消息，妮黛兒手上的軍扇掉落地面，「快升空……」
「報告，神針進入射擊程序了，收到通話要請……是瑞斯上尉。」
峨眉艦的主螢幕上，瑞斯正低頭冷笑著，他在宇宙通訊站的戰情室中，數名女士兵的屍體緩緩飄過後方。
「瑞斯，你在幹什麼？」
「梅，我想通了。」
「我的部下怎麼了？」
「這個星球是鬥獸場，我們被丟在一起互相殘殺。」
「你打算把我捲入神針範圍？」
「強者會勝出，帝國因此強盛。」
「住手，瑞斯……」
「這次勝出的……是我！」
通訊站底端的質量投射器旋轉炮口，對準星球上的導引信標所在地：旗艦峨眉。
「死吧！女人！」瑞斯猛敲按鈕，神針開始落下。全長兩百公尺的鐵柱漸漸加速，被大氣層的摩擦熱淬鍊成赤紅。
「幼稚的男人……」峨眉艦橋被警報壟罩，妮黛兒冒出冷汗。
「那是？」卡司凱發現高空閃光，「帝國人說過的軌道兵器？」
反抗軍戰士們停下機體，只有琪拉繼續往前，「威爾斯！等我！」
撐過死鬥的納沃叛變和劍齒虎凝視著對方，兩架殘破機體懸浮在海面，威爾斯率先開啟通訊：「馬哈拉，你也與帝國為敵了？」
「不要用那名子叫我。」
「既然目標一致，就沒必要戰鬥了。」
「別說漂亮話，你也想殺了我，不是嗎？」
也許他們一生中最討厭的人，就是自己，自己的出身、自己的宿命。相同基因複製出的兩人，被仇恨蒙蔽了視線，沒注意到空中的巨大火柱。
心跳加速，頭皮發麻，威爾斯握緊操縱桿，但德爾芬的警報打斷了他，「小心，出現未知能源反應。」
高密度的金黃色極光出現在空中，比陽光更加閃耀，光芒延伸到水底的伊達圖骨架，散落海中的金屬纖維開始往本體匯集，再次構築成人形軀體。
「什麼？還有動力！」威爾斯訝異地看著敵機纏繞金光浮出海面，德爾芬則是持續觀測。
「否認，未偵測到引擎波長……威爾斯！」
突然，伊達圖往四面八方噴出針雨，數千細針插進納沃裝甲表層，劍齒虎則是躲進水中迴避。
「梅……」低語聲憑空傳來，金色光芒延伸到納沃叛變，機體關節中的金屬產生變異，威爾斯也趕緊開啟頭盔，把駕駛裝上的電塑零件卸除。
機身中的電塑金屬被抽出，納沃因而失控落海，威爾斯這才注意到天上的巨柱，「居然用質量兵器……波及主艦也不管了嗎？」
這就是結局，反抗帝國者終將被龐大的力量輾殺，士兵闔上眼，想不到自己還能有什麼作為。
「還沒結束……」
伊達圖沒有繼續攻擊，而是受神秘推力驅使，飛到峨眉艦橋前方，用六隻失去光芒的眼睛往艦內看去。
「新世界，就讓我來守護。」
鳳仙的聲音出現在眾人腦中，妮黛兒錯愕地看著伊達圖飛上天空，迎接質量兵器的轟擊。刺眼光芒與隨之而來的巨響，讓所有人失去知覺。
威爾斯感到身體被暖風包圍，洛迪娜巫女喪命時他也有這種感覺。那時只有到聲音，這次卻是完整畫面，不，應該說是整個世界都呈現在他眼前。
一朵鮮花與藍髮少女，威爾斯認識她，因為他瞬間就經歷了鳳仙的人生。
「是我帶妳出來的。」逃出複製人研究所時，那少女的眼神跟威爾斯一樣充滿希望。
「對，但是我不像你那麼幸運。」
一隻蒼蠅飛到鮮花上，伸出口器探入花蕊。
人權解放陣線，也是帝國底層階級的集合，龍蛇混雜、各懷鬼胎。基因缺陷導致不孕，被剝奪姓氏的男女，為了滿足夢想而收養了複製人女孩。
但，當夢想輸給現實，愛情也被消磨殆盡。養母逃跑，女孩淪為養父的洩慾工具，最後被賣到邊境的無法地帶，換取微薄金錢。
一次又一次，噁心的蟲子鑽進身體；一次再一次，惡意在她身上留下瘡疤，她無力反抗。
「妮黛兒軍團長找到我，給我名子、給我自由，還要給我安逸。」女士兵用佩刀斬落蒼蠅，沒讓花朵受傷。
「我的自由和名子，都是帝國奪走的……」威爾斯走向鳳仙：「如果他們沒有來實驗室，如果我沒有對妳伸出援手，我們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不對，你的援手，讓我遇到軍團長大人。」鳳仙笑著說：「我到最後才想通，只要她能活著，我就心滿意足了。」
「儘管妳被當成棄子利用嗎？」
「為了畢生所愛奉獻生命，我無怨無悔，你會為了那位女孩，為琪拉露拉做一樣的事嗎？」
「我……」光芒消散，威爾斯回過神，發現自己的臉頰被海水濺濕。納沃用救難氣囊漂在海上，士兵爬出駕駛艙，不可置信的景象映入他的眼簾。
海床地層內的金屬礦石衝出海面，形成一座高聳岩台，頂層是疊疊增生的球殼結構，呈放射狀向四面八方展開。
「礦石不斷向上堆積，擋住了質量兵器。」德爾芬向威爾斯說出她觀測到的特異現象。
「簡直……就像是一朵……」
破滅與新生的輪迴在一瞬間綻放，金屬之花盛開於冰冷海洋，是傷痕，也是堅固的意志。
反抗軍和帝國部隊都被大浪沖回岸邊，從工廠前來的努那援軍控制了戰場。威爾斯與納沃叛變被琪拉發現，劍齒虎和它的駕駛則是不見蹤影。
旗艦峨眉的半身被金屬岩柱包覆，完全失去動力。發出棄船命令後，妮黛兒不顧勸阻，自行爬上戰艦甲板。她忍受著寒風，好不容易才走到岩柱主幹前，雙腳癱軟跌坐在地。
「鳳仙，我配不上妳……」
伊達圖已經不見形體，妮黛兒貼上石柱，放任臉頰與雙手皮膚凍結。身體的溫度被吸取，妮黛兒進入夢鄉，她在金色的河畔邊找到了藍髮少女，想上前擁抱時卻被推開。
鳳仙不捨地放下妮黛兒的手，淚滴點綴了她的燦爛笑容，有如鮮花上的露珠。
妮黛兒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身在逃生艇上，身邊圍繞著旗艦的乘組員。救生艇駛離岩台，金屬花瓣撐不住自身重量而開始崩塌。
「為什麼要來救我？」溫熱淚水流過妮黛兒結霜的臉頰，「我是個自私的女人。」
「不，妳是我們的恩人。」「我們的夢想、新世界，還等軍團長去實現呢。」
妮黛兒看著慘白的冰封大地，荒蕪，卻充滿希望，「我的新天地……一直都在身邊嗎？」
兵工廠戰役結束，妮黛兒答應提供情報與資源，換取二軍團的性命擔保。
不同於投降的女將勢力，失去指揮的帝國殘兵潛伏在廣大疆域中，等待機會再次集結反擊，曾被稱作馬哈拉的複製人士兵也在其中。
宇宙通訊站發生了一場武裝衝突，妮黛兒留在宇宙的部下誓死攻入戰情室，射殺了反逆的瑞斯‧列‧馮拿。滿身彈孔的屍體表情猙獰，漂浮在自己的血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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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戰結束，二軍團的壞滅讓努那又暫時得以喘息。
卡司凱積極擴展軍備並修改聯邦法約，將權力集中於中央政府，索達特政權因而誕生。
琪拉露拉與總統卡司凱漸行漸遠，也越來越常追求威爾斯的慰藉。
「你在看什麼？」琪拉走向窗邊的男人，他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徬徨青年，但瞳孔中的憂愁卻與日俱增。
「白色的地平線，總是看不膩。」
琪拉握住威爾斯的左手，把身體靠到他的懷中。
「威爾斯，你會因為殺死敵人而難過嗎？」
「我不知道，我好像麻木了。」
「威爾斯，你會為了戰友死亡哭泣嗎？」
「我……好怕自己哭不出來。」
「我也是……」琪拉轉頭面向威爾斯，互相擦去彼此的眼淚。
從指尖開始，到嘴唇、到胸口、到下腹，兩人漸漸融為一體。威爾斯脫下手錶，放到抽屜裡面關上，退去理性外皮，任由本能支配全身，他經歷了從未體驗過的歡愉，全心全靈只為了對方存在，最幸福的，是知道琪拉露拉也跟他一樣。
「威爾斯，你讓我想起老爸，他總是不愛說話。」琪拉在胸口呼氣，「我還沒搞清楚自己愛不愛他，他就走了。」
「我的養父母，跟妳一樣熱情，但是他們也被帝國奪走了。」
「我也奪走好多生命，但是我快沒感覺了……」
「不要怕，我會陪妳……」威爾抱緊懷中的女孩，前方是險峻惡道，但他們能一起走，他們能一起背負、一起墮落。
但是，這樣做真的能保護她嗎？
鳳仙的話語，在威爾斯心靈深處埋下種子。
遙遠的太陽系中，月球依舊環繞著人類的蔚藍母星。
光矢從葡萄樹的枝枒間射出，高挑男子低頭漫步，聽著傭人解釋田地狀況。坐落於月面都市「夜陽」的邊陲地區，廣大的室內植物園，是貴族階級的屬地。
「爸爸，你的電話！」
「哦！來了來了！」男子走出田地，被人造光照得瞇起眼睛。他的臉龐消瘦，灰藍色的長髮全往後梳，綁成及腰的馬尾。
「這麼早起啊？小子。」男子走進別墅，輕捏幼子的臉頰，「媽媽呢？」
「我剛做完早餐。」端莊典雅的淑女抱著圓滾滾的肚子走進客廳。
「艾莉雅……肚子都這麼大了，交給隨從吧？」
男人親吻他的愛妻，他有一個幸福和樂的家庭。
「爾哈特，隨從都在忙你的命令呀。」
「啊……抱歉，明明是度假時間。」
「哼……早就習慣了！」艾莉雅輕撫爾哈特的臉頰，把他的視線帶到房門前的傭人，「你先去忙吧。」
「我愛妳，馬上回來。」
男子轉身走進辦公室，關上門、接過電話後，他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說吧，如何了？」
「本土的特工回報，二軍團戰敗消息已經暗中擴散到民間。」
「很好，繼續照計畫進行。」
「是的將軍，另外，情資指出，K62f出現類似『感知者』的現象」
「嗯……通知忉利天，我們要跑一趟了。」
「遵命。」
男子套上軍服，解開長髮往前撥去，形成遮住大半臉部的奇特髮型。他看著牆上的家族肖像，唯獨一個畫框空空如也。
「父親大人，『爾哈特‧吳‧瓦迪馬』在您面前發誓，絕對會揭開帝國真面目，找回您的靈魂。」
冷冽花，永不凋零 完
創作內容
極光漂流納沃Vol.5
機體設計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