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Ｐ站同時更新：連結 荀彧坐在涼亭的臺前，正在飲茶。
工人們抽起池水，研究為何植不好蒲的原因。
荀彧看向挺拔昂然的孤蒲，想起了郭嘉。
一早，郭嘉對荀彧揮著手，笑著與荀彧拜別；為了不讓郭嘉擔憂，荀彧也微笑以對，誠摯希望郭嘉早日歸來。
荀彧懶散望著臺上的散篇文書，上面記載各種人事資料。
「這裡風大，怎麼不在房內休息？」
程昱見荀彧單薄的身影，走進涼亭關懷荀彧。
「對工作稍感煩悶，出外散心。」
荀彧不通園藝，純粹觀察工人的工作流程。
「嗯。」
工人清出水池數堆淤泥，泥巴略帶腐爛的味道，在涼亭也能依稀聞到。
程昱不相信荀彧聞不到，也不認為荀彧想待在這裡，只能推定荀彧心情欠佳。
「淤泥有腐味，因此植不出好蒲吧。」
程昱生長於鄉間，習慣泥土的各式氣味，略知水池的土質出了問題。
「我是不太明白。」
荀彧坦率搖了頭，他沒碰過農具，更不可能去耕田，難以體會。
「你正在處理續弦的事嗎？」
荀彧不曾為公事消極至此，程昱推斷是私事。
「……」
荀彧沉默，算是默認了。
唐蓉逝世月餘，祭祀如期完成，荀彧恢復單身，膝下又無男丁，媒妁之言方興未艾。
「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程昱隨意翻著文書，發現荀彧以家族聲勢與人際為考量，安排文書的順序。
「我要盡快結束戰爭。」
荀彧表情凝重，不是為了圓滿的家庭而娶妻。
「……你有對軍師祭酒說嗎？」
程昱希望荀彧向郭嘉說明原委。
曹操與袁紹都是汝南人，幕僚多出於兗、豫二州，與荀彧同樣兩邊有交情的幕僚頗多。荀彧透過離間，削弱袁紹幕僚之間的向心力；透過聯姻，拉攏袁紹的外圍勢力，假以時日，必有所成。
「為何要對他說？」
荀彧不認為每件事都需跟郭嘉討論，如同郭嘉也非每件事都會找他討論。
「如果蒲一多，孤蒲就不是獨一無二。」
孤蒲在空盪的水池中，顯得出類拔萃。它的莖粗大，身姿挺拔，葉子雖略黃，依然是健康的蒲。
然而，當幼蒲入池，其葉離離，誰還要看老蒲？
程昱含蓄道出自己的想法，想要扭轉荀彧的行動。
「不，這樣它才有同伴。」
荀彧帶著微笑，否決程昱的憂慮。
荀彧看到的不是蒲，而是受到眾人喜愛的郭嘉。
荀彧相信郭嘉透過戰功，能扭轉文臣武將對其惡評，如同當時的他甫入曹操麾下的情景。
「不是所有人都會有同伴。」
程昱收拾桌上的文書，眼神灰暗。
程昱在兗州是被尊敬的長者，在曹操軍內卻是遭人排擠。
程昱自知修養不足，無法婉轉勸諫，但對曹操的忠誠之心，絕不亞於任何人。
眾人只記程昱性格剛戾，與人多忤，對他懼多於敬。
倘若沒做虧心事，何必恐懼？所以程昱厲顏盯著那些人，避免其行亂。
程昱與郭嘉在外在表現完全不同，卻是相似的人物，同樣忠於曹操，被荀彧所欣賞，卻普遍受眾人敵視。這樣的人物追求知音，但不強求同伴，因為他們知道所謂的同伴，只是一時的聚合。
而且……
家庭關係人的一生，將它毫不猶豫涉入權謀的一環，是程昱無法理解的。
程昱不明白郭嘉知道荀彧的作法後，是否會提出異議；既然荀彧沒有與郭嘉提起的意思，身為外人的程昱也無從置喙。
「……」
此時，程昱眼睛一瞇，發現幾名面生的工人。
程昱與在場所有人員都打過照面，一下就看出異狀。
他們正在收拾器具，與一般工人無異，但程昱從他們的眼神探知他們正看著荀彧。
荀彧出眾的容貌，一直是眾人關注的焦點，但他們不是驚豔於荀彧，而是觀察荀彧的狀況。
沒有敵意，純粹是觀察，讓程昱略顯納悶。
「文若，你最近有請新的工人嗎？」
程昱姑且問之，應對可能的情形。
「……沒有，為何這麼問？」
荀彧沒有參與池塘整治，對人事並無概念。
「那裡有陌生人，稍微留意。」
程昱輕移腳步，讓荀彧確認，不讓那些人發覺異狀轉換位置，或是藏起面容。
「……」
荀彧看過去，那些人正用手指畫了一個符號。
「（紫藤花寫著彧……）」
荀彧眼睛微微睜大，想起那些人。
當時，荀彧依循郭嘉的指示前往取糧時，就是跟這些人畫了這個符號。
「……」
荀彧輕吐一口氣，又起了煩悶之心。
「（這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必須……）」
郭嘉的弟兄潛入許都行事，荀彧相信其是出乎善意。
即使荀彧欺騙自己娶妻無涉感情，但他如何輕易割捨呢？
「是你認識的人嗎？」
程昱見荀彧未起敵意，認定那些人不是間諜或刺客。
「嗯。」
荀彧點了頭，請程昱將那些人納為安全名單。
「……我要回去處理公務了。」
荀彧用力抓起桌上的文書，想要維持冷靜，不受郭嘉影響。
「第一，蓉兒希望您子孫滿堂。」
「第二……請您好好照顧郭君。」
然而，唐蓉的遺言縈繞於荀彧的腦內，無法驅除。
「姑且不要提利益結合，先有個子嗣也好。」
程昱不願荀彧斷後，也勸其不要做出會後悔一生的決定。
「仲德，這是不可能協調的兩件事。」
子孫滿堂與照顧郭嘉在理論上本無必然的衝突，但以現實而言是矛盾的。
唐蓉受郭嘉提醒，自知時日無多，才對郭嘉伸出善意之手；郭嘉必須出外協助曹操，難以照顧荀彧，才會接受唐蓉的好意。
換言之，要能兼顧兩者，機率幾近於零。
所以，荀彧不會也不能更是不敢向郭嘉提出與士族聯姻的策略。
荀彧不害怕郭嘉拒絕，而是懼怕郭嘉以一貫的微笑答應了。
如同荀彧昨晚所問──
「你……有回來的打算嗎？」
第二卷終。
下一章：
連結
創作內容
《孤蒲》第二集小結（荀彧、郭嘉）〈每週一更新〉
大姜君專區 (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