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講的故事,是現實中的故事
一個偽善者披噁心的面具行動的故事
一位67歲的阿伯在路邊努力生存的故事
一個不放棄人類最後尊嚴,驕傲活著的
那個默默無聞的故事
《卷首語》
以結束為開始的我們
沒有什麼好懼怕的
没有目的地的旅行
一直尋找著不是這裡的某處
受盡風吹雨打
漂浮在浪里的瓶中信
那永恆的缺陷
掙扎著該不該將其埋葬那一天的覺悟
在那之後過了七年
終於抵達了岸邊
無論正確或是錯誤
反正要到了未來才知道
當時口中的未來現在就在眼前
最後卻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
因嘆息而磨損
因抗拒而受傷
但也因此而察覺
那些被記載的日子
被埋葬的生不如死的空白中
對我伸出援手的指導
放開了手的那些重量
一路背負著走來的意義
因相信著會帶來改變而承諾的話語
每個聲響之間
回過頭來想想
現在的我的一切都如此合理
五分四十秒的回答
嘲笑著已逝的時間
為了證明我沒有錯而存在的今天
没有退路
沒有悲傷
在寒冷的夜里緊抓著的温度
只有這種記憶才值得被稱之為回憶
決定不回頭而再次踏上旅途
反正今天的雨依然不會停
懷疑所有所謂的命中注定
仰望著不停墜雨的天空
不畏挫敗繼續邁向光明
合理誕生在世上的,我們
我在晚上11點半的時候臨時接到老姐的電話
要求我幫她送衣服到她現在住的地方……
……因為她打算換新的工作,面試需要這些襯衫
在路途中,我在停等紅綠燈時
在燈柱下,我看見了低頭的他
面前只見一碗裝著數量稀少零錢的紙碗
由於當下還有送貨的任務在身,無法停下來
只好在綠燈亮起時,暗自記下路口的位置
在一陣拐彎繞路後,我終於到了老姐現在住的地方
打了一通電話,通知老姐下來拿衣服
沒隔多久,下樓的老姐臉上充滿憔悴
她說她快一年沒調整薪水了,原本說好要加薪的
但她的公司說因為今年不賺錢所以就不加了
可是在今天看到薪資條的時候,她氣壞了
比她資歷還淺幾個月的新人,薪水甚至莫名高過她
而那個新人又是只顧著“自己準時下班”的那種人
所以她直接跟主管放話了
只做到這個月底,老娘不幹了!
雖然她很生氣,但是她也自由了
她可以去面試一個待遇更好的工作
接過衣服後,老姐給了我100和一包軟糖
說著:我知道你現在的工作不穩定,而且你吃的又很省,所以這個錢給你當吃飯錢,軟糖也給你吃
……我立馬想到可以把這包拿給剛才在路邊遇見的那個人
我說出這個想法之後,原本以為老姐會發飆說“浪費!”之類的……
她卻說著:…你直接買御飯糰或便當給他不是更好嗎?
本來憔悴的臉上,這次浮現的
是少許溫柔的笑容
在與老姐道別後
我在附近的小七買了熱狗堡跟一瓶紅茶……
……沒辦法御飯糰和便當都沒了
出店面門口的時候,看到一個老人坐在臺階上,一手拿著酒瓶一邊怒罵著空無一人的街上……
……看樣子是喝醉了
我無法多說什麼,畢竟我能幫忙的人有限
幸好,似乎在我離去前,有個計程車的司機也在旁邊
就算真的出了什麼事,司機也會幫忙的吧?
身為偽善者的我,就朝著當初的路口移動了
待轉,我將車子停靠在人行道旁
路燈下,戴著口罩的人影依舊
輕吐一口氣,我走近了他的身邊
然後
不畏懼其他機車騎士的眼光,在他的旁邊蹲了下來
「那個…要是不介意了話,能請你收下嗎?」
我向他伸手,遞出了剛剛買的熱狗堡和紅茶
「喔喔!謝謝你!」
感覺不出所料的,他似乎好一段時間沒有吃飯的樣子
幾乎是用搶的速度收下了這一批食物
……不用特地藏在身後吧?我又不會跟你搶……
我苦笑著看著這一幕,然後更進一步的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那個…要是可以了話,能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待在這裡嗎?」
「……」
糟糕…果然好奇心太重了嗎?
他頭低著,小聲的說著
「等一下再說」
我將頭往他剛剛偷瞄的地方看過去
與我抬頭仰望相對的,是機車騎士那俯視的眼神
雖然全罩安全帽遮蓋了他的嘴角,但是他的眼角是彎的
……那是竊笑的笑容
騎士向著身旁的友人向著我們指指點點
而那友人冷漠的看了一下我們後嘴角抽了一下
令我不舒服的視線終於隨著車流離去了
我轉頭,思索著
在我眼前的這位大叔究竟平時挨了多少苦…?
「我啊…已經67歲了」
忽然間說話了
因為國民年金沒有錢繳納的關係,領不到退休金
因為弟妹的年薪遠遠高過輔助的條件,補助也沒有
因為弟妹和其他家人根本就不想照顧他的關係
所以他輾轉各個朋友家借住,最後流浪在街頭
獨自一人,沒有親人可以幫忙照顧
孤獨的殘活,本該輕鬆退休的年紀……
……如今卻需要上街頭討生活
「人啊…很自私的,你還年輕,或許你還無法體會……」
輕吐著一口氣,車流又重新彙集了
聲音比剛剛稍微更小聲了一點
「或許當未來……當你有了家庭,要照顧小孩什麼的」
他靜靜地看向我
「自然也不會想要照顧一個什麼都不會做,什麼也無法做的『親戚』吧?」
路口相當寬大
車流也絡繹不絕
但是…就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正眼看向他
但是…就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對他伸出援手
「……我的確無法理解,畢竟如同你說的,我還沒經歷過這些事」
人類是為了什麼而活著的?
我們合理誕生在這個世上
卻不常細索原因
卻不常感恩源頭
……我不由得思考了起來
「不過啊!」
「?」
他的音調稍微上揚了
「即使我在街頭乞討,但是說實在的我不愧對自己!」
「…?為什麼?」
「我在這裡乞討,說實在的你愛給就給,不給也不勉強」
……雖然一直待在這邊會違反什麼秩序維護法的就是了
他苦笑著補了一句
「我既不偷也不拐不搶的,我還有身為人的尊嚴!」
「……這也是我現在還值得拿出來說的事!」
他的眼裡出現的是一絲身為人類,擁有的
最後的「驕傲」
……我無法言語
他做錯了什麼嗎?不!他什麼也沒做錯!
他不偷,不搶,不拐,不騙
這是他身為人類,最後的「尊嚴」
也是在失去所有一切的現在
僅剩下的,卻可以大聲自豪的
也可以讓他在我面前驕傲挺胸的,「尊嚴」
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助他嗎?
我思索著
忽然間想起一句話:給予魚吃,不如教怎麼釣魚
……就是這個!
我給了他我工作地點的名片
並且跟他約定好了,我一定會跟那邊的大哥幫忙爭取機會
讓他多少有一筆收入
雖然真的不多,但至少有機會可以獲得溫飽
連我這種怪物都願意接納的大哥,應該也會接納他吧?
……我不禁這麼奢望著
雖然極有可能在面試的時候就被刷掉了,但……
我至少給出一絲“希望”了
他說他沒做過洗車的工作,不過他也願意試試看
由於他連手機也沒有
所以我跟他約定好了,在三天後(也就是星期日)的晚上11點
同一個地方相見
在這段時間內,我則會試圖說服大哥跟老闆
讓他試著有個工作可以兼差
……如果不行,至少也會過來告訴他消息
如果我看不到你要怎麼辦?
我不禁苦惱了起來
「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的,直到你到了為止」
他這麼說著
……既然如此受到他的信任,那我也不能只是出一張嘴
隔天我就打了電話給大哥
想不到比預期的還要更加順利,大哥說叫他明天就可以直接過去面試了,剛好那邊缺人
聽到這個消息,我連忙把以前還沒用完的履歷表帶上
騎上車,前往陸橋的另一方
……雖然是星期六,比約定的日期還要早一天
不過應該會來的吧…?
幸好,他今天也有來
圖片就是我給他寫完履歷後叫他自己收好時偷偷照的
他發自真心的笑容,讓我覺得我的行動不是毫無意義的
我衷心祝福他
「面試要加油哦!」
「我會的!謝謝你!」
我終於對這個世界做出了一點點的事情了吧…?
即使在怎麼微不足道,但至少我行動了
即使在怎麼微不足道,但是他自願接受了
既然如此,那麼這個世界還有“價值”值得我去愛
既然如此,那麼眼前的這個“英雄”值得我伸手拯救
既然如此,那麼這個向社會不公奮鬥的“平民”值得我……
……為了其而盡我所能的,幫助他
生存下去
即使希望再怎麼渺小……
……但我終於成功的藉由自己的手,散播出去了
……但至少我邁出了第一步了
……即便,那只是基於“偽善者”的虛偽
我說過了,這是一個“偽善者”的紀錄
因為如果真的為了他好,我就不該拍照紀錄
但是,我還是選擇紀錄下他的身影,並且寫入文章裡了——
——所以,我是「偽善者」
我其實不知道後來到底怎麼樣了
畢竟我最近都在處理其他的事……所以我沒去工作
幸好工作本來就非常自由
想來就來,算台數,領日薪
不知道這位老伯是否安好呢?
……即使是偽善者的假好心,但我或多或少有做到些什麼吧?
我不禁這麼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