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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汪言│2018-06-05 00:06:36│巴幣：0│人氣：58

　　０５　　

　　「吵死了。」她說。

　　──的確，我也這麼覺得。

　　停格的畫面，被反覆播放的時間軸。細微調整，測試、回饋、新建計劃。過多有效的判定，以愚蠢、直覺、莽撞的性格模型代入驗算；汰除已封鎖的可能性，模組化已知的對應，讀取、試運算、標示最佳路徑。

　　「順帶一提，這場比賽到現在，你正確地命中到我的次數是──零。」

　　──否定，七次的失敗已被認知。

　　扣除代行的誤差值，調整時延範圍。

　　「十秒，只要十秒玖就能讓你倒──。」

　　──提前啟動。

　　移動中‧‧‧‧‧‧識別對象多餘的失誤，即時修正最佳路徑、採用，實行──。

　　「就算有子彈，也打不中啦，笨蛋。」

　　 ──從中斷點再啟動。

　　非同步項目判別，再讀取、串連。以空白值覆蓋，再讀取、串連、下修同步率審定。更訂時間區間：微秒。計劃再組成、實行‧‧‧‧‧‧偵測到防作弊驗證，關閉。

　　「咦？」

　　雙斧從玖的兩側逼近，閃不過的念頭充滿並且得到了確信。被閉鎖的最低限度運算，怎麼樣也無法從現存計畫中組合出不會失敗的結局。失敗？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已經達成最初的──目的。始於她心中的情緒標籤為『遺憾』，緊接著凝聚一點，然後肆虐般溢滿出了濃稠漆黑之物。那個人的笑聲、身影，還有‧‧‧‧‧‧背叛。

　　──偽造認證金鑰，再連接。分劃系統區域、寫入。

　　偵測到共有－非數值化－種有效判定可能性。增列條件縮減；超量、轉移操控權利；過超量、採樣式列舉；超量，重複值整列；超量、強制關閉分流運算；超量、強制關閉中樞運算。

　　──超量、強制關閉情感模組。

　　‧‧‧‧‧‧。

　　‧‧‧‧。

　　‧‧。

　　──重新啟動。

　　在只有輪廓下那半透明淡藍色的高牆邊上，躺倒著一個剛重組完成的軀殼。而在她還沒意識到之前，玖並沒有認知到那是自己。

　　『醒了？』那是段直接從裡頭迴響起的話語。代碼是：溫暖與懷念。

　　「──哇，慘不忍睹。」先是揉著眼的玖，接著吃驚地望著投射在牆上的回放影像，那是自己不斷格擋下拔刀斬的畫面。

　　『妳又干涉了系統，這是第幾次了？』

　　「三？」在舉起的三隻指頭一旁，是她那連眨了好幾次的水汪汪大眼。

　　『再給妳一次機會。』他說。

　　「十三、次？」她試探地提高了尾音。

　　『‧‧‧‧‧‧。』

　　「對不起！總共是五百三十二次！」玖相當誠懇地低下了頭。

　　『誠實也不會改變妳已經犯了錯的事實。』他依舊嚴厲。

　　「嘿！我這裡有一桶溫柔打折出清唷，需要一點嗎？」玖自討沒趣地耍著嘴皮子。

　　『妳明白現況嗎？妳的中樞並不是差一點被覆寫，而是曾經被覆寫喔。以人類的解釋來說，妳已經徹底死過了一次了──被生吞活剝到屍骨不剩。』

　　「‧‧‧‧‧‧真的？」

　　『當然。』那語氣只有純粹的肯定。他並不理會那終於開始恐慌的玖，繼續輕描淡寫地講了下去：『過度依賴系統的運算能力，導致妳九成九的組成都被系統替換而不自知，最後甚至還任憑情感模組做出高風險選擇。如果沒有及時隔離並且修復，妳早就成了它們的一份子囉。』

　　他指著那從四面八方湧出依舊不休止地循序通過牆孔的數據行列。

　　『所以才說讓妳離開史奎爾洛特絕對是錯誤的決定。』他這番話聽起來多了一些憤怒。

　　「史奎爾洛特？為什麼──你是誰？」玖終於察覺到了那最根本的問題。

　　「醒了？」他再問了一次。

　　「陸？」玖驚呼。

　　「為什麼你在這裡！」玖先倒退了幾步，然後左看看右看看接著連語道：「這裡是哪裡！」

　　「陸是根據妳的歷史滯留數據才選擇回到這的？」陸挑眉困惑。

　　「啊，是彩華買下的公會據點。」她從牆頭的旗幟，發現到了著那風格前衛獨特紋章上所顯現的浮文字，才終於安心地鬆口氣‧‧‧‧‧‧了半秒鐘。

　　「慢著，我不是在競技──？」玖冷不防地屈下了膝，她看起來難受地扶著前額。

　　「部份的事件記錄可能有破損，從第三方數據存庫再重新讀取吧。」陸緩步向前並沉沉地坐上那張看起來最豪華的椅。

　　「為什麼你在這裡！」玖連身子都還沒站穩，便又尖聲問。

　　「真是靜不下來呢，陸可不記得有把妳教成這副德性啊。」

　　「真巧，我也沒有印象我是你教出來呢。」玖不甘地回嘴。

　　「那可不像是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呢。」用著高壓的口氣說。

　　「等等，為什麼你在──！」

　　「故障還沒修好嗎？」轉著胳膊的陸，一面前傾作勢站起身。

　　「抱歉，我的錯。」玖伸手止住了他，並且看來正深刻地反省。但若認為她能夠因此保持冷靜，顯然是太高估了她。

　　「但！出了史奎爾洛特不是就回不去了嗎？為什麼──。」玖並沒有把話說完。正確來說，她並不用從陸的口中聽到解答，也差不多料想到了答案。即便根本就沒有搭載該功能，玖仍然用聽著就難受的鼻音說：「陸‧‧‧‧‧‧你果然也很嚮往人類的世界嗎？」

　　「怎麼可能！」陸難得一見地高聲反駁。一時之間兩人大眼瞪著小眼，接著陸大大嘆息了聲後深刻地坦言：「陸會不惜來到這的理由，妳早該知道吧？」

　　「嗯，抱歉。」靠上牆邊的玖，意外地消沉地低著頭。

　　「在妳離開之後。」陸又如往常般並沒有流露太多的情感地解明道：「拾肆在Unevolved內部的網路上，搜索過仿真機器人與義肢的計劃。」

　　「怎麼突然說到這──。」

　　「企業內數個相關的專業工作室，都有做出相當良好電子訊號神經控制的全人型產品。以拾肆的說法：『這訊號傳遞的方式與能力，比真正的人類均值能力還好上數倍之多。』來看，人工智慧要真的能活動在現實之中並不是不可能。」陸說得相當有把握。

　　「真的嗎！」而玖卻花了點時間才理解他這番話的含意。

　　「騙妳能有什麼好處？所以妳呢？妳有什麼進展嗎？」陸把話鋒轉了個向。

　　「呃。」

　　「沒有呢。不僅這樣，還肆無忌憚地干涉系統，妳就不擔心被人類發現妳的存在嗎？啊，妳壓根就沒有想過對吧？不然妳才不會弄得差點連小命都不保了。」

　　「才沒那回──。」但玖根本沒被給予發言的機會。

　　「還記得妳的目的嗎？不讓人類發現妳是人工智慧的情況下，創造出讓人類覺得妳有價值的事蹟，藉此讓妳有談判的本錢，而不至於被當成多餘的程式錯誤刪除。」畢竟陸沒有任何收斂節制的打算。

　　「咦？是這樣的嗎？」玖才驚聲，就明白自己又犯蠢了。

　　陸攤著手且擺著一副猜得正著又啼笑皆非的神色

　　「不，等等！至少我認識了兩個人類！而且他們完全沒有發現我是人工智慧的跡象！」

　　「妳確定？那妳可知道妳的其中一個小伙伴，已經查看過妳那偽造的生理數值了？」陸問。

　　聽到這番話而徹底傻眼的玖，只剩噤口一途。

　　「沒有理解自己的目標，還過度干涉系統惹上大麻煩，甚至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懷疑。不錯嘛，至少看起來妳有好好享受了這段遊戲的日子？」陸意味深遠地舉頭將視線投向牆上旗幟示意。

　　「嗚嗚‧‧‧‧‧‧。」若精神力有數值現在大概歸零的玖，沒有還擊之力地只好躲到牆角自怨自艾了起來。

　　「玖！」而就在此時，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的冰戀喵與彩華兩人終於闖進了小屋。

　　「角色性別明明是男生，卻是姊姊？現實生活的？」冰戀喵懷疑地問。

　　「正是，我們是差兩歲的親姊妹。這陣子常聽到她說起妳們的事，一直很想上線見妳們一面了。」陸沒有半點動搖地解釋起兩人的關係。

　　敲著掌終於明瞭這段謊言用意的玖，當然被陸狠狠瞪了眼。

　　「很高興認識你‧‧‧‧‧‧但我們現在有些事情想要問問她。」喵將箭頭轉向給了玖。

　　「問陸、咳咳。問我就行了。」陸改言道。

　　「不，你可能不知道剛才發生了──。」

　　「剛才在競技場發生的事，對吧？」陸截斷了喵的發言，並且逕自開始解釋：「剛才陸──呃。我就『正好』在她的身後看著所有事情的發生。陸──嘖！我也相當驚奇。」

　　陸甚至對自己的錯口咋了聲舌。

　　「哦？那麼你應該就明白這個問題有多麼嚴重了吧？第一次遇見她時，我就知道她不是個普通玩家了。」

　　冰戀喵才說到一半，陸那火冒三丈的眼色，又賞給了那冒著冷汗連正眼都不敢瞧著這一眼的玖。

　　「但能格擋住拔刀斬實在有點難以相信。畢竟那已經不是反應力或是技術能夠解釋的了，是顛覆了系統上的重大問題。」

　　「‧‧‧‧‧‧關於這個問題。」面對那只是碰巧被說出口的關鍵字，陸和玖也不禁有所反應。但似乎早已有備而來的陸，熟練地開啟了數個視窗傳遞給喵後，一面口頭註明道：「官方似乎在剛才也有回應了。」

　　「三分鐘前？」喵仍抱持相當質疑的態度，開始聲讀出那系統公告的文章：「競技場因發現重大錯誤而暫時停止登錄與使用，對戰已開始的玩家將不計敗場扣分。」

　　陸點頭表示請繼續。

　　「已知錯誤與修正。一、關於戰士系列的『嗜血狂戰』技能。現在關閉技能後，將會有五秒的時間固定在瀕死狀態下，並且無法得到任何血量的恢復。二、官方於此再次聲明──？拔刀斬從未被歸類在無法格檔與無法迴避的技能之中！這什麼？」喵那露骨的態度，顯然是完全無法接受這份臨時公告。她快速的來回瀏覽幾次後，相當不悅地關上了視窗。

　　「Unevolved的官方動作還真快，不是嗎？」陸那滿意的笑容，看起來格外諷刺。

　　「這份公告太過於巧合了！先不說那沒辦法讓人信服的內容，現在是難不成有官方人員也在現場觀看那場比賽嗎？」喵抱著論點駁斥道。

　　「那也沒什麼吧？那場比賽可是這三天以來，同時在線觀看數最高的一場了呢。有一個兩個官方的相關人士有關注，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啊。這麼說來，我們之中就有一個了呢。妳說對嗎？」陸笑得更加城府，而那不打算藏住敵意的話語，終究把苗頭指向了冰戀喵本人。

　　「咦？真的嗎？」玖和彩華對於這個點名也不禁面面相覷。

　　「‧‧‧‧‧‧我只是一個官方認證的工讀生。」只遲疑了半秒鐘，冰戀喵便扔出了個有ＵＥ官方標章與編號的視窗。她對於此事的揭穿似乎感到些愧疚，卻又盡力保持擁有理所當然正當性，就在這複雜的口吻中她解釋道：「主要的工作是注意遊戲內是否有玩家，因為ＵＥ過度的真實性或者任何在不適應情況下，有導致生理或精神上必須要他人來手動脫離遊戲的狀況時，提供即時協助。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權限。」

　　「這麼說來，那天剛遇到妳的時候，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當時真是謝謝妳了，喵。」彩華看來相當真摯地點頭道謝。

　　「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實際上官方也在網頁上公開了所有工讀生的帳號與在線角色名稱。」或許是因為彩華的一番話，稍微獲得些自信心的喵把話說得有點沒什麼大不了。

　　「但，妳卻沒和她們兩人說，對吧？」陸卻再一次將捉回了問題的核心。

　　「‧‧‧‧‧‧。」冰戀喵選擇了緘默。

　　「雖然官方在該網頁上的解釋是『為了讓玩家們能更自由不拘束地享受遊戲。』所以不額外標示像妳一樣的工作人員，但並沒有說這是一件需要保密的事。妳明白彩華有潛在的危險，所以選擇繼續與兩人接觸，那也大可以告訴她們？為什麼不？」陸追擊地問。

　　「喵？」面對陸那咄咄逼人卻仍有三分道裡之詞，玖也不禁啟口。

　　然而冰戀喵卻甩起了那雙馬尾回頭就開門離去。

　　「啊，等一下！陸，你也沒必要把話說成那樣吧！」玖有點生氣地說。

　　「這是陸的錯，抱歉。」那句話裡沒有任何的歉意。

　　而陸的這舉動，使得玖更加悻悻然。但她擠不出任何話，只是踏著重步緊接著冰戀喵後頭奪門而出。

　　「‧‧‧‧‧‧妳不生氣嗎？」沉下了臉的陸，對留在房內的另個人問。

　　「嗯？對誰？喵嗎？不會喔，因為她是為了我才待在我的身邊對吧？」彩華穩當地笑著說：「我很感謝她。而她明明還只是一個孩子，卻在做這麼偉大的事；身為她的朋友，我感到很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