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我想人生重來,自己還是會愛上她吧。
我愛她。
我喜歡她。
我想這就是人類的通病。
即使粉身碎骨,仍會亦無反覆的擁抱太陽。
如果這世界上有簡單的愛情魔法就好了。
第一次遇見那個人,是在我被作為獻祭推下深淵時,她面無表情接住我,掃過來的黑瞳帶有審視意味,而我來不及說出自己的名字就被放在地上,她甩袖就走,不愧是傳說中尊貴無比的宗罪之主——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我不知道該怎麼離開這,只好努力爬走來,跟在她身後走。
她很安靜,知道我跟在後頭但是沒有說話,我跟著她走,離開這黑漆漆的深淵之後,眼睛差點被陽光照瞎。
「妳想做什麼?」
那是宗罪之主第一句問我的話,當時我反應不及,以為自己什麼動作冒犯到了。
「離開這之後,妳不要再回去那裡了。」宗罪之主手指著左方,我看過去那裡遠方貌似藏著村莊,她說著:「妳可以去那,那裡有照顧孤兒的機構,看以後想當法師還是戰士都可以,去過自己的人生,拋棄自己原本的名字,展開新的生活。」
我看著面無表情的宗罪之主,頓時無法明白。
「可是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自己被推下深淵前被灌了一罐藥水。」
「防止復仇嗎?」宗罪之主冷笑:「不記得也好,那妳更有理由離開。」
「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我說著:「偉大的宗罪之主,我能否跟在您身邊?」
「不。」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將我丟在深淵出口,獨自一個人回去。
我看著她之前指的方向,再看回已經封閉的出口,依照宗罪之主說的往村莊移動,在那裡找到了願意收留我的地方。
我成為了難得一見的女戰士學徒,雖然大人都說女生該當魔法師才對,但是那也要有天分,我就是因為沒有才被推下深淵獻給宗罪之主。
雖然在這地方很快樂,但是我忘不了宗罪之主,每次有休息機會時,我總是會跑上很長一段路,到當初離開深淵的地方等等看宗罪之主。
她如傳說中沉默,即使身上有七宗罪集身的力量,卻不曾用來迫害世界,而且她真的都穿黑漆漆的,黑色的長袍加上黑色長劍,永遠的面無表情、待人冷漠,能將所有的攻擊化解,明明該是威脅世界的存在卻是相反面。
我覺得,她是很溫柔的人,可是不願意對人過於溫柔。
而我自己也說不上執著什麼,明明與宗罪之主只是一面之緣,但是我喜歡她身上那種冰冷的氣息,會讓我想起一個人——但是不記得是誰了,我想過去曾經也有人這樣對我溫柔,在見到宗罪之主時,我才有好感吧。
我每個月至少都會跑一次這裡來找宗罪之主,但是一年頂多見到一次。
每一次她都不發一語,只是冰冷地看著我,用眼裡的殺意驅使我離開——然而很神奇的,我會怕卻還是來了,下個月、下下個月、下下下個月我還是會來這裡,希望能等到宗罪之主。
「妳想做什麼?」
她或許是已經習慣我的到來,即使這些年數下來才不過幾次,但是宗罪之主已經將我記住了。
「我不知道。」
「是嗎?」
原本以為她會再次趕我走,但是宗罪之主難得地在我身旁坐下,冷漠地看向遠方。
「您在看什麼?」
「天空。」
「可是天空是要抬頭看吧?」
「沒那必要。」宗罪之主冷漠說著:「顏色不對,所以沒必要。」
「顏色?」
我不懂宗罪之主說的顏色是什麼,而她也不打算解釋,只是沉默地凝視遠方。
「您喜歡天空?」
「不。」
「所以您是喜歡藍色?」
「恰巧而已。」
「恰巧……」我重述著。
「妳叫什麼名字?」
我回神時發現宗罪之主問話,正常情況下,自己的名字不該告訴任何陌生人,哪怕是傳說中意外溫柔的宗罪之主。可是我覺得無所謂,因為現在用的名字也是假的,真名早就隨著我被推下深淵時消逝。
「凱特琳。」我說著:「現在的名字是凱特琳。」
「意思純潔嗎?」宗罪之主微微張開眼睛,我發現她難得透露出一絲情緒,如果不是剛好有注意到她的眼,我絕對會錯過這條線索。
「嗯嗯。」我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開口問:「您喜歡嗎?」
「那是妳的名字不是我的。」宗罪之主冷漠說著:「自己喜歡比較重要。」
「這樣的話,我很喜歡這名字。」我說著,嘴角微微翹起:「宗罪之主,您也有名字吧?」
「嗯。」
「那我可以知道嗎?」
宗罪之主瞥一眼過來,但是眼神卻沒有殺傷力,她慢悠悠地仰起頭,我不得不承認宗罪之主不愧為深淵,即使陽光照在她身上也被漆黑吞噬,彷彿不存在過去、現在與未來,看不見任何一絲光。
可是她抿緊嘴唇沒有說話,所以我也不說話了。
眼見太陽就要下山,我難得在宗罪之主還沒離開前就先起身拍拍屁股下的雜草,回頭對她笑著。
「我走了!」
「嗯。」
雖然不明白宗罪之主為什麼今天會陪我,但是我想她有自己的理由,就跟我也有自己的理由一樣。雖然我只是單純想見這個失去記憶後第一個陪在身邊的人,如果宗罪之主還能算人的話。
「下次來。」
我立刻停下腳步回頭,宗罪之主冷清說著:「妳直接呼喚我,就不用傻傻坐在這等了。」
「好。」我點下頭繼續走,聽見一個小小的聲音,在不確定之下回頭,宗罪之主還是看著我,但是嘴唇已經閉上,她回過頭不再說第二次,一腳踏入深淵的裂縫後消失。
彌秧。
我默念剛剛聽見的字,抬頭看一眼天空。
看來——傳說是真的。
傳說中的宗罪之主名叫彌秧,她有一個同性戀人;每個人都說宗罪之主每天——每天——都會從地獄回到人間觀察天空顏色,是因為她的戀人有雙非常漂亮的藍眼睛。
就是那一位吧?
我只想到那個人……如雲朵般雪白的頭髮,如天空般清澈的藍眼睛,我曾經見過那個人的肖像,即使她是白巫師,但是每個人多多少少都看過她的肖像,過去的每段歷史幾乎都會提到她——已經過世四百年有的偉大白巫師,颯兒朵‧狔耶‧恩瑞迪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