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空與剎雅,永不分離。
那是一個任務,就像往常一樣,無聊、跟一群毫無美感的傻瓜,跳著節拍完全對不上的舞蹈,乏味至極的任務。
「嗚呼!」一道金色的光芒穿梭在人群之中,帶著隨性的歌喉以及對方高聲怒罵,他踩上其中一人的頭頂,展開那美麗的金翅。
「嘿,身在這場由我洛特蘭族最棒的舞者,銳空所擺設的宴會之中,你們全部怎麼都穿的烏漆麻黑,這不是顯得太失禮了?回去回去,換一套禮服再來!」
黑衣人看了看彼此,然後過了數秒他們得出了結論——
「開什麼玩笑!去死吧!」長槍一同刺向站在自己夥伴頭頂上的梵斯塔雅人,銳空拉起了一絲微笑。
「那麼,高歌吧。」
隨著歡呼一躍而起,他扭轉身軀看似巧合一般閃過所有攻擊。
他拉起強而有力的長腿踢擊其中一名黑衣人的下巴,左手展開羽翅擋住想從後方襲擊人的視野。
「伴隨著舞蹈!」
黑衣人正在被羽翼弄得迷糊之時,鳥爪勾住他的後腿,一個反轉使身軀向後,而隨後另一隻腳接續而上,踩著胸口狠狠地將他壓制在地。
「欣賞!」銳空踩在黑衣人身上擺出謝幕般的敬禮姿勢,臉上充滿著自我陶醉的自信。
「死!」黑衣人可沒閒功夫跟銳空繼續耗下去,他們再一次一湧而上。
「我不會死,也不能死。」銳空用手腕撥開其中一把長槍,他壓低身子探入敵人懷中,大手一瞬間扣住對方的臉頰,彷彿將對方連根拔起般拉到空中,伴隨著高歌,他重重地將對方甩了下來,一個代替銳空接受長槍陣刺擊的羔羊就此犧牲。
「飛舞。」在所有人還看著自己誤傷夥伴的同時,銳空輕躍入他們之中,他蹲下身華麗迴轉一圈,一道金色的光芒伴隨著旋風將所有人同時捲起,而銳空身在中間就像個英雄般閃耀。
數十道紫羅蘭色的光芒刺穿除了銳空以外的所有黑衣人,所有人同時落地,但只剩下有著金色羽翼的梵斯塔雅人站在中央。
「落幕!」他抬起頭,深信著這次的表現完美無缺。
「我已經看過這種表演了,而且你跟我說你只需要五個呼吸就能搞定這些人。」紫色的羽刃從敵人身上飛舞起來,旋轉飄灑著血花,然後一同回到其主人的身上。
「剎雅,我親愛的,表演除了新奇以外,重複著往事的美味也是很重要的,這時候妳應該給我鼓掌一下吧?」銳空聳了聳肩,但剎雅並沒有理會他,走過身邊時還刻意用那紫羅蘭色的羽翼拍了一下對方的臉。
「我對於失信的人沒什麼太大的興趣。」剎雅走向前,她看著一個斷木上連連結著一顆散發黑氣的紅水晶。
「嘿,嘿!親愛的,我可沒有失信,我承諾會保護妳,跟在妳身邊,不是嗎?」銳空繞到她的面前賠著笑臉,但顯然剎雅並不吃這一套。
「五個呼吸,做不到就別答應我。」她瞄了那不斷挑眉想逗自己笑的金毛,然後將注意力重新放在紅水晶上。
「有時候一場派對是需要加碼的,別管幾個呼吸,享受其中,高歌歡舞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銳空舞動起身體,他知道沒人可以拒絕他藝術般的舞蹈。
「我不是來這享受的,親愛的。」剎雅又多瞄了一眼,這次她嘴角不爭氣的微微向上,但自尊心又迅速地將其歸位。
「妳笑了吧?親愛的,妳剛剛一定有笑對吧?」銳空拉起笑容,他湊向剎雅往她臉頰親了一下。
「剛剛嘴角應該差不多到這個位置?」
「到這邊我的嘴就裂開了,神經病。」那聳立的紫色高耳垂了下來,銳空知道那是剎雅不再生氣的證明,任務完成,一切都像計劃好的一樣。
看著紅水晶,底下彷彿長出血管一般穿透到年輪之中,那噁心的景象讓她反胃,剎雅從手中拉出羽刃,藉由魔力強化鋒利度,一個掃手貫穿整個晶體,裂痕一路向下碎裂,最後化為粉塵消失在兩人眼前。
雖然是夜晚,但大地漸漸散發出青色的光芒,死寂的老樹突然煥然了生機,周遭一切都明亮了起來。
「……做得好,親愛的。」
聽到剎雅小聲的稱讚,銳空很自然地張開手擁她進入懷中。
「為了妳。」
平時多話的銳空,在這種時候反而鮮少講話,他明白此時肢體動作遠勝過所有言語。
「啾。」
剎雅抬起頭輕啄了他的下巴,她的眼瞳藉由月光散發著光芒,每當任務的緊繃感解除之後,她就會露出小鳥依人的樣貌,銳空對於這樣的她,愛不釋手。
當兩人依偎著彼此,看著大地逐漸被淨化之時,一名黑衣人睜開了眼,他暗地窺視落在身邊的長槍,他輕輕移動手臂,直到抓住槍身一瞬間,他放聲怒吼,全力奮起身,白刃的刺矛往剎雅的背後襲去。
那一瞬間銳空與剎雅的耳朵同時翹了起來,面對襲擊他們並不陌生,但在現在這個情況下,卻從未發生過。
剎雅抽起羽刃要直接反擊,她必須擋住銳空,如果閃躲,那可能會因此害他受到致命傷害,這是她絕不允許的事情。
但,銳空也是一樣的想法,他身處糟糕的位置,糟糕的角度,在這糟糕的情況他選擇了糟糕的作法。
嚓——
白刃穿過身軀化為腥紅,剎雅看著血花濺灑在她的臉上。
「很美吧?以我來綻放的血花,不可能不美吧?」銳空的眼神很溫柔,他無視穿透自己的槍刃,他用指關節輕輕抹去剎雅臉上的血滴。
「銳……」
話還未說完,剎雅看著高她半個身軀的身影逐漸低下,然後在草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黑衣男抽出長槍,他理當在對方陷入混亂之時持續攻擊,但此刻,他卻動彈不得,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後悔。
後悔為何自己不繼續裝死就好,後悔自己為何要成為僥倖活下來的人,後悔……自己為何痛下殺手來面對眼前只有恐懼可以形容的孤立身影。
「死,唯有你!我非殺死不可!」
含著淚水,剎雅咬起牙,紫羅蘭色的羽刃穿過黑衣人的腳踝、手腕、膝蓋、肩膀、手臂、大腿、胸口、最後則是喉嚨。
對方在死前體驗了最殘酷的行刑式的攻擊,剎雅怒視著已經倒臥在血泊之中的敵人,然後淚水模糊了畫面,銳空的身影緩緩浮現在她的腦中。
「!」
她從憤怒中回過神來,在傷心難過之餘,她咒罵著自己,怎麼可以為了這些人擔誤真正重要的事情。
她抽起幾根羽毛和正展現新生活力的樹葉塞入銳空的傷口內,唸著梵斯塔雅的治癒祈禱咒語。
「拜託,拜託!我不知該求誰!但拜託!不要!」
「咳哈!」傷口受到壓迫,銳空又咳出了一灘鮮血。
「銳空!」
「啊,我親愛的,我似乎……得救了?」
「那當然!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要你好起來!然後我會用你想像的到所有咒罵狠狠飆你一頓,然後再把你抽死!」
「哈哈……真是令人期待呢……」
「你這個……你這個……」
銳空看著滴到自己臉頰上的眼淚,他露出難過的表情。
「平時我應該親吻妳的眼淚,親愛的,但我現在疼得不行,先讓我欠妳一下。」
「……我讓你欠,我要你欠一輩子!食言就吞下所有的羽毛!」
「哈哈,妳知道我不說謊的。」銳空努力撐起身體,「放心,沒有傷到要害,死不了的。」
看著銳空急促的呼吸逐漸回穩,剎雅也終於稍微放下心中一塊石頭,她扶起那本來應該活跳跳的身軀,慢慢地攙扶回他們居住的樹屋。
銳空這一躺就花了兩天的時間,平時偏冷漠的剎雅此刻也是無微不至的照護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但躺著的銳空隨著身體開始康復,便又開始不安份了起來。
「我說……親愛的……」
「不行。」剎雅瞪了銳空一眼,她將磨成泥狀的草藥用手指勾起,然後塗抹在銳空的胸上。
「痛痛痛!我什麼都還沒說啊!」
「反正不會是好事。」剎雅用另一隻手拍掉在她後臀那不安份的手掌。
「妳看看,我也悶了兩天了,整天看著那天殺的屋頂,我只想出去走走。」
「再忍個兩天,你身體復原很快,別在這時候又給我亂搞。」
「親愛的,妳晚上也不讓我抱妳,現在又不讓我出去,我這樣跟死了沒兩樣啊!」
剎雅再一次瞪向銳空,而感覺到殺氣的他此刻也只好乖乖閉上嘴巴進行無聲抗議。
「唉……親愛的,如果不是靠在你的懷裡睡覺,我也睡得很不好,而且你總是那麼不安份,為了你的傷口。我也一直忍耐著,明白嗎?」像是灑了甜糖一般,剎雅用她最真實的情緒述說著自己多麼想念被銳空的羽翼包覆的感覺,而這兩天,她只能輕輕觸摸著披肩上用來裝飾的他的羽毛來得到安慰。
「嗯,我明白了。」銳空嘆了口氣,他小心的翻身,將頭朝向樹屋的窗外,而總是看著幾乎過動的銳空如此安靜地躺著,剎雅自然也是混身不自在。
隔天夜晚,銳空安份的幾乎沒有任何動作,剎雅也不可能在這時候去執行淨化土地的任務,她不是繼續磨著藥草,就是用唇舌輕輕理著自己的羽翼。
「銳空。」看著那個用樹皮加上枝葉披在身上的背影,剎雅忍不住叫了他,即使之前總是覺得他太過吵吵鬧鬧,但一整天都沒聽到對方的聲音卻是如此的令她煩躁。
「……」對方沒有反應。
「銳空?」剎雅皺起眉頭,她發現似乎不太對勁。
「……」對方依然沒有回應。
剎雅站起身走向前,她粗魯的掀開葉被,果不其然,那底下是中空的木頭外加插了一些他自己的羽翼,這傢伙……跑出去了!
剎雅從樹屋的窗邊一躍而下,她閉上眼豎起耳朵仔細聽著空氣中的聲音,很快地,她找到了追尋的目標。
她緩緩穿過一片樹林,一陣又一陣溫柔而高亢的歌聲迴盪在整個林中。
剎雅走入到一個中央湖邊,在那正中央有一塊高聳的石柱,而她想找人的人正在上面展現舞蹈魅力,月光閃耀他的金羽,那是紫羅蘭色的她永遠不會有的光澤。
「月之歌神正在讚頌著我,我的舞蹈,我的歌聲。」銳空彷彿早就感覺到剎雅的存在。他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講著。
「這又是要為了哪裡的女人表演的?」見到銳空本人,剎雅放下胡思亂想的心,她帶起微笑雙手抱胸,嘴裡不忘刁難一下對方。
「當然是為了妳,我親愛的。」銳空轉身,他在石柱上給予剎雅一個美麗的鞠躬。
「我本來想要多練習幾次,然後好好的在妳面前表演,來表達這幾天妳對我的照護,說老實話。我恨透那樣的自己了。」
「那你就不應該那樣保護我。」剎雅這句話並沒有任何挖苦的意思,她有自信那個黑衣人在傷害到他們之前,就把他擊斃。
「比起無法和月之女神舞蹈,無法為繁星高歌閃耀,整天躺在那悶死人的床上,這些都沒辦法去換取妳有那麼一絲被傷害的可能性,我曾對音樂之神發誓,我要守護著妳,而妳,只需要做妳自己,因為唯有那樣,我才能發現真正快樂的自己。」
剎雅的雙耳被銳空的言語弄得發癢搔動,她輕輕一躍同樣踏上了石柱。
「抱歉,我偷偷跑了出來,生氣了?」銳空看不見她的表情,他敞開手想擁抱對方,卻陷入了一絲猶豫。
「有什麼比能看見你高歌又能舞蹈還更讓我生氣的?」與言語不符,剎雅靠上銳空的胸口。
「三天,我整整三天沒抱到妳了,親愛的。」他將她擁入懷中,力道大的讓剎雅必須鑽出一個位置才有辦法呼吸。
「別再那麼傻……現在的我,真的沒辦法想像沒有你的世界。」剎雅的語氣帶了些哽咽,她露出平時冷漠堅強之外的不同表情。
「我也是,我無法想像沒有妳看的表演究竟有何意義,但保護妳這一點,我不會有任何讓步的。」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我們之間不會被輕易拆散。對吧?」
「是的,我們之間不會被輕易拆散。」
「再說一次……讓我安心,好嗎?」
「剎雅。」
銳空輕輕提起剎雅的下巴,在月光反射的湖面上,深深地吻了對方。
我們,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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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這其實算是一個他們之間的日常,並沒有特別的主題,大概就是銳空受傷了,兩人之間的小吵小鬧。
就是想讓糖份自然的灑在他們身邊XD
希望這次你們會喜歡這個形式的文章。
我們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