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夜中的龍之子－ 夜之皇】
第十一章 童年時代結束
她轉身回頭，兩腳一瞪，在夜空之中化作一道腥紅色的幻影。
我好不容易爬起身來，盯著眼前的一切。
翟大千飛得很快，但它幾乎都在逃跑，它對我是有備而來，卻對半路殺出來的織凰毫無準備，甚至連我也不清楚為什麼織凰現在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又是如何在這麼短時間內趕了幾公里的路的？
這時想明白了，是血，我的血，剛才泰風化的我的血。阿爾達納砍斷了我的其中一顆頭，鮮血想必都撒到地面上去了，被織凰給喝到也不是不可能的。我知道吸血鬼只要飲用另一個強大吸血鬼的血的話，就可以暫時獲得他一部分的力量，但沒有想到即使是泰風化後我仍然還算是個吸血鬼？這樣也行？
這是一個令人開心的誤算，我至少不用擔心織凰被翟大千也殺了。
翟大千很快，說不定有時速上百公里吧？但織凰更快，而且飛殭再快也快不過雷射，於是乎，雷射光束持續灼烤著飛殭，不論他如何逃跑，織凰總是可以並以那把雷射槍的追上在空中的翟大千，而當它想要飛出射程外時，織凰就會兩腳一跳，從空中把它硬生生拽往地面摔去。
轟隆一聲，飛殭的殘破地上半身已經滿是火焰，靠著高速飛行也無法將之撲滅。就算在地上摔出了個大坑，翟大千並沒有放棄求生，伸出長爪朝向它衝來的織凰，意圖讓她撞穿自己，但現在的織凰擁有的動態視力早就得以判斷這個陷阱。
於是乎，在空中的她先將雷射霰彈槍對準了它，一道光束先是燒穿了飛殭的右臂，落下的她揮出左臂，將飛殭的胸口敲個粉碎。
飛殭再一次試著飛走，將粉碎的胸口再一次試著重組，翟大千擁有相當強大的重組能力，就連泰風化的我一下拍掌都無法將它完全殺死，更別提是織凰現在的拳打。
可如果織凰只是單純的打擊，翟大千還不會陷入苦戰。
飛殭身體剩下的部分不多，但還是試著將胸口和下半身重組，然而火焰似乎破壞了它重組的能力，渾身燃燒著它根本無法將其餘屍塊接合，因為那相當於將那些身體部件一起投入火堆之中。
飛殭現在空中變成一團火球，惡狠狠盯著惡狠狠盯著織凰，在火中大吼著：「小丫頭！我要殺了妳！日後我一定要殺了妳！」
「沒有日後了，你這老怪物！」
充滿憤恨的吶喊聲傳進我們的耳中，空中的飛殭又被光束擊中，就此化作一具焦黑的碎屍，落回地面上。
織凰看著那具一動也不動的焦屍，鬆了口氣後，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來，她也和我一樣，被逼得不得不雙手染血。
脫力的身體終於恢復了一點力氣，我吃力地爬起身來，緩慢地走向織凰。
──什麼？
有什麼不對勁，有什麼很不對勁的事情發生了。因為我看到了，一道綠色霧狀形體從飛殭地屍體中湧出，凝結成了一道半透明的人類形狀，霧狀的人形的頭部發出兩顆類似紅光的眼睛，直勾勾瞪著織凰，惡狠狠說了句話。
形體它說了：「後會有期。」這話還是在織凰面前說的，織凰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是完全察覺不到它的存在，讓我想起了，過去曾經在夏洛特的七十二人圖書館當中讀過飛殭的知識。
──飛殭必須要肉體和靈魂一起消滅才能真正消滅它，否則它只要在找到適當的屍體附身後，日後又能回歸現世。
呵，看來變成泰風後也對我的五感造成了嚴重的後遺症啊，恐怕那坨綠色大便就是翟大千的靈魂，或著說是本體了吧？
翟大千剛才才說了日後一定要殺了織凰。
所以還沒有。
還沒有結束。
織凰還沒有勝利。
我們也還沒有勝利。
即使我的雙手染上更多鮮血，也必須保住她的性命，為她去除最後的威脅。夏洛特已經不在此處，緣湘也已經走了，再也沒有人可以代替我動手，再也沒有人能替我承擔這份責任。
連同先前一直堅持的偽善一同捨棄掉。
摸著自己的胸口，似乎又一次的能感受到心跳。先前停止跳動的心臟，又再一次跳動起來了。
翟大千的靈魂發出一道閃光，消失在我們的視界之中。
那麼追逐吧！追逐翟大千的本體而去！
沒有解釋的時間，我伸手朝空間劃去。
※
視界與世界都切換了。
黑色的天空，變成了滿是灰燼組成的天空。
黑色的大地，變成了滿是鮮血組成的大地。
眼前的是完好的街道，來來去去的都是那些霧狀的人形，也就是人類的靈魂。
這裡恐怕是地府吧？道教傳說中的往世，掌握了切裂空間的訣竅之後，我竟然能以肉身踏入死者才能進入的往世之中，這個靈魂與意志構成的世界本應該是生者的禁地，我卻活生生地踏了進來。
在來來來去去的亡魂之中，只有一個綠色的靈魂死盯著我，隔著十數米之間，翟大千的本體見到了我後，明顯是嚇到它了，甚至讓它震驚地動彈不得。
「怎麼會？」飛殭的靈魂近乎崩潰，拼命搖頭，它吼叫著：「有這種事情嗎？生者連同肉體自主進入地府裡？還是像你這麼弱小的吸血鬼雛兒？這可能嗎？」
盯著它崩潰的模樣，卻還是沒有辦法讓我消氣。
「我怎麼進來的，可不可能進來，那不重要。」我壓低了聲音說：「我是來殺你的，其餘事情都不重要。」
「你以為你在地府勝得過我嗎？我比起你對這裡可是熟──」
不讓它說完話，我扣下了扳機。
沒有感受到後座力，意志的世界不存在現實中的物理原則。
右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左輪手槍，我已經懶得聽它的廢話了，直接朝著它的胸口開上一槍，在這個世界連殭屍都會感到疼痛，痛得它在地上打滾。
對它來說倒楣的是，我對這裡的認識遠比它想像的更多。這裡是意志與精神的世界，受到我們的意志影響，只要心中有槍，手中就會出現槍，不論翟大千剛才想要對我做些什麼，它現在已經中彈倒下，什麼都做不了了。
我右手中出現的，是一把銀色的左輪手槍，這把大得嚇人的槍，對我來說，非常非常的熟悉，甚至熟悉到了讓我想起了它的主人當初對我說的那一大堆廢話。
──這是1979年開始生產的Smith & Wesson Model 629，原廠售價換算台幣將近三萬元，我花了很多時間籌錢買到的，這把槍是對大型獵物用的狩獵手槍，長12英……
真是一堆廢話啊，我根本不關心那些妳知道嗎？緣湘。
「如果殺……了我，你就找不回你……的造主了……」
當我走近那倒地的綠色靈魂旁時，它對我做出了最後的掙扎。
「喔。」
我應了一聲，將手上的左輪手槍對準它的頭。
接著，扣下了扳機。
然後，依樣畫葫蘆地揮動爪子，回到現世之中。
※
回到現世後，我讓織凰帶著我回到原處的旅館。
我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或著說，不願意承認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泰風化的我，到底波及了多少無辜？
「阿爾達納呢？」我四處見不到阿爾達納的蹤影，只好開口問織凰。
她看著滿地的屍體，以及那所剩不多的倖存者們，還有一些疑似死亡吸血鬼的灰燼，只是靜靜地搖頭。
「是嗎……」
從雲端之上，那高達十公里的平流層摔往地面，就算是阿爾達納這種高手，那結果也是可想而知的。我殺了她，不只是緣湘而已，失控的我連她都失手殺死了，某種意義上也是達成了夏洛特的目的了吧？全台灣最古老的吸血鬼，居然因為被發狂的自己人誤擊而荒謬而無價值的死去了，最荒謬的是，這還是我所下的手，想來竟是有點好笑。
半吸血鬼和少數中秋會的狼人倖存了下來，但也就這樣子而已，其他這間旅館裡的所有人都犧牲了。我究竟要怎麼向卡弗里爾和哈哈怒克解釋這些啊？
「你！」
吉諾的雙眼已經失去光芒，他握著手中的格鬥十字，大步向我走來，用它朝我的臉掃過來，卻又在我的太陽穴旁停下了斧頭，呆愣著盯著我。
「不動手嗎？」隔了許久後，我問。
「我沒有蠢到不知道罪魁禍首不是你。」他放下武器，渾身顫抖，將它繫回腰帶說：「而且就算我把你頭砍了下來也沒意義。」
不如吸血鬼一般，半吸血鬼可以流淚，但吉諾凡尼卻一滴眼淚都沒掉，卻也露不出半點笑容。只是搖了搖頭，咬牙切齒地，在他的心中，憤怒與悲傷不知是哪個強烈些。
「我看錯你了，我看錯你們倆了，我也看錯我自己了，吸血鬼的血從來不是問題。」異端驅魔師如此說著：「你們不是怪物，雖然你們當中十分多怪物──雲居勝男、還有你們的造主，還有那個翟大千，就是因為他們這些怪物，才會有這麼多人受苦，這麼多人喪命。」
「那，伯父你──打算怎麼辦？」
這句話是織凰問的，而不是我。
吉諾走到了緣湘的屍體旁，伸出兩臂，將她抱起。
或著說，將它抱起。
「先離開，我打算去請求組織的幫助。」他轉過頭看向我們倆，說：「下一次我們見面時，如果你們站在你們的造主那一邊，我們就會是敵人。」
「放心吧，我才不會站在那個人渣賤貨那一邊。」織凰不屑的說，然後將眼神投向了我。
但是，面對織凰對我投來的期望視線，我卻無法馬上回應。
我在猶豫。
我居然很該死的在猶豫，就算知道緣湘因她而死也一樣？
只要想想就知道了，夏洛特她究竟給了我多少資源，不管是住的地方，不管是吃的，不管是魔法的知識，不管是七十二人圖書館，她給了我太多東西了，就算真的能打倒她，那麼之後呢？之後我該何去何從？
因此，我沉默了。
「你們不會認真的打算殺死我們的造主吧？這句話我不可能當作沒聽到。」
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讓我們大家聽到，足以讓氣氛凍結，那個男人從黑暗角落走出，對眼前的景象似乎毫無感想，反倒對我們的談話更為震驚。
說話的人是雲男，看來他先前暈了過去，反而讓沒能見到泰風姿態的他撿回一命，若是剛才的發覺他還活著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他。即使是現在，我對他的殺意也沒有消失，看到這些無辜的死者，以及那棟燃燒的旅館，我對他的殺意反而越來越重了。
「你是認真問這個問題嗎？她計畫了這一切，讓這麼多人死掉。連緣湘姊也──」
織凰對他吼了出來，她的情緒和我差不多激動了，話都喊不全，估計，對雲男的殺意也不會比我低吧？
「祂是妳的造主！如果這是祂安排的！我們就應該欣然接受這些！」雲男吸了口氣，又說：「不過是死幾個人類而已，有必要這麼大反應嗎？」
鏮啷。
這個時候，金屬聲響在地面上發出，原來是格鬥十字從吉諾的腰間落了下來，那繫得緊緊的格鬥十字，不合時宜的，不合常理地落在了地上，所以它不可能是自己落在地上的。
所以我明白了，自己究竟應該做什麼，又要將什麼責任扛在自己的肩上，這很痛苦，也很困難，但是必須的。從夏洛特背叛我們那一刻開始，我就等於已經宣布被判刑了。
我和織凰，被判處了「自由」之刑。
夏洛特的怪物對我們的背叛，迫使我們必須靠自己的雙手殺死「神」，然後去掌握「自由」，這就是她對我們所做的事情。
走到了吉諾身旁，我撿起了那把格鬥十字，握在手中，端詳了一下。那是一把十字架狀的銀色斧槍，就握在我的手中，我望了還在爭執的織凰與雲男，走向了他們兩人。
然後，從那個人的身後揮出了斧頭──
──十分輕易。
一旦跨過了那條線之後，我發現殺人相當容易。
然而最可怕的事就是它很容易。
「我為你們……付出了這麼多……為……」
雲男的頭顱在地上滾動時，似乎還帶著不解的神情望著我。然而正是因為他永遠無法了解我為什麼要殺他，我才要殺他，默默地看他化作灰燼，織凰被我這個舉動嚇白了臉，我心裡卻一點後悔的感覺都沒有。
「謝了，約拿，我早就想這麼做了。」我對吉諾道謝，接著將格鬥十字遞還給他。
「那把格鬥十字上有若望的加護，任何邪物握住那柄時都會被瞬間毀滅。」吉諾凡尼忽然這麼說：「看來即使是祂也承認你不是邪物，還有她──」他話說到一半，視線投向織凰：「神之道的力量對她也無效，我想我也能明白當中原因了，這在吸血鬼當中十分稀有。」
「或許只是泰風的神魂保護了我。」我聳肩說，畢竟我一點都不想被亞伯拉罕諸教的神所認可，和緣湘的來往並沒有讓我改變討厭它們的觀點。
「或許是，或許不是。」吉諾嘴上抱持著懷疑，但語氣裡卻表示著肯定：「是時候該承認自己過去可能濫殺不少無辜了。」
「你現在才知道？」我問。
「總比不知道，不承認來得好。」吉諾問我：「所以你打算怎辦？」
「走一步算一步吧，翟大千死在我的手下，那些忠心的手下們肯定會來收拾我的，我不確定現在轉頭對付我的造主是不是好主意。我打算先回中秋會那裏一趟，和他們親自解釋事情的始末，否則哈哈怒克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
意外的是，不論是織凰或是吉諾對我的話似乎都沒有表示反對意見，尤其是織凰，我還以為她會更加激動，拼命想要替緣湘報仇呢。
「和當年一樣，有時候你冷靜的令人害怕。」織凰嘆息說。
不，這不是冷靜，這是懦弱。我還拿不定主意，甚至對夏洛特還抱持著一點希望，希望這一切只是誤會一場，全部只是翟大千的計謀與謊言，到最後說不定我們仍然不需要兵戎相見，就算種種跡象都表示著夏洛特背叛了我們，我卻仍然覺得她的行為有不合理之處，或許我只是自我安慰吧？
「走吧。」我說道，決定收拾心情，回中秋會去。
※
隔日，我們白天就回到了中秋會，結果並不意外，不論是哈哈怒克或是卡弗里爾都臉臭得不得了，數百年來對他們的保護者以及他的造主兼戀人，竟是如此荒謬可笑的死去了，誰也無法接受這種事情吧？
將雷射霰彈槍還給卡弗里爾後，我們就被趕出了中秋會。那些狼人回到了原處，我和織凰也不得不兩人一起搭車回嘶虎市。
我們坐在高鐵上，一言不發的看著椅背，織凰對我想要把她帶回嘶虎市展開新生活沒有意見，不論如何，拋棄人類身分的她都需要新的居所，只是剛從棺材爬出來的她就碰上太多事情，沒有時間讓她過上一段平靜的生活而已。
在一片沉默之中，我的手機忽然響起，不知是識趣還是不識趣地打破了寧靜，我拿起手機，看到上面不認識的號碼，是廣告推銷嗎？
在困惑之中，我還是接起了電話。
「我們很早以前都一直在關注你了，鄭泰峰。」
他的聲音聽起來大約是個四十來歲的男性，口音和文法都很奇怪，咬字不太清楚，對面的人中文肯定算不上好，還有那個「了」是什麼？單純沒學好中文的錯誤嗎？
但光是這樣就提起了我的興趣。
不過麻煩的預感也不小，對面的肯定不是普通人物，不論是誰我都不認識，也一點都不想認識，對現在的我來說只想要快點掛電話。
「我現在心情非常不好，不論你是誰，長話短說。」
「我是來自……，我講原文好了啊，我是Order of theDragon的人，我們一直在觀察你們，現在我們見到了，只差一步，你的統治之路就將暢行無阻。」
老實說，我很不想和這個過往與夏洛特有糾葛的組織來往，何況具夏洛特過去所說過的經歷，我可以近乎可以確定把她逼到亞洲來的就是這群吸血鬼了
，何況他們還是歐洲各地的強大吸血鬼們組成的聯盟，他們肯定非常強大，比起翟幫有過之而不及。
通常來講，我是不想要招惹這樣的強大組織的。
但是聽到他的話，讓我更加火大了。
「我不是為了那種理由才做這些事情。」
「你好生氣了。」那個聲音持續用癟角的中文說：「我們知道，但特彼斯之女的危害超乎你的想像啦，它必須被除掉，如果你成為下一任王子，也比Carlota女士當上王子好上很多，但如果你不想成為王子，讓她成為王子的話啊，對我們來說也是可接受的結果了。」
「阿爾達納‧卡洛塔死了。」
「What？Thesituation shouldn't be……」
阿爾達納才剛死不久，再怎麼樣他們也不可能直接監視我們和翟幫的作戰，他們可能只知道我和他們打過一場而已，如果倖存下來的是翟大千，他們就會連絡翟大千而不是我吧？
似乎因為聽到了太過令他訝異的消息，讓他不自覺的說出了英語，可他的英語腔調也出奇的詭異，是一種我從沒聽過的語調，恐怕和我對談的這位吸血鬼活了相當久了吧？
「抱歉了，沒有想到你們和翟幫的對決會這麼的──」他像是在整理情緒，隔著話筒，我聽到了他深呼吸的聲音：「那麼下一任王子就必須是你了，翟幫讓Carlota提早退場，這是至喜之事了。」
這個人到底多想要激怒別人？
「我並不認為我幸運，我只是個吸血鬼雛兒，年紀太輕，對吸血鬼的世界了解還太少，真要統治的話不會有好下場，如果夏洛特真的必須要被擊敗，阿爾達納肯定是比我更適合擔任下一任王子的人選。」
「那不是好主意啊。」他就像是講出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又說出了句讓我想直接掛掉電話的話來：「她是女人，不應該成為統治者的。」
我現在明白我對他的厭惡感、以及對許多吸血鬼的厭惡感是從何而來的了。這些傢伙改不了既定的觀念，又活得太久，腦袋已經被結蜘蛛網的古老價值觀所佔據，和受到這個時代價值觀影響的我差距實在太大了。
「就因為這種理由？」我冷笑一聲：「你真的跟不上時代，人類早就出現不知道多少女性政治領導者了。」
「那是因為人類已經墮落了，忘記了神的教誨了，傲慢的違背神的旨意，但我們不是這樣子的。」那老吸血鬼繼續吐出更多荒謬的話語：「人類的壽命很短，我們可以嘗試再補救，但若是讓沒有靈魂的女人擔任血族王子，不知道只會發生更多壞事。」
「你認為女性沒有靈魂，你認真的？」
「這是我們的神學家驗證的好久了，在很久以前，我們就已經證明女人就算不像是動物一樣，也還是和人一樣有類似靈魂的東西，只不過那種東西和人相比不同，所以不是靈魂。」
「你們的思想真令我噁心。」
「這不是思想，是真理，連你也被人類的傲慢所網羅了，但是沒關係了，傲慢的王子總比沒有靈魂的好，便是不信道的罪也是死後才將交由神審判，如果你不願意成為下一任王子，我們就會派出人選接管那裡。」他說：「不能讓台灣島的血族們也被翟幫那群由邪靈領導的異教徒所汙染。」
「聽起來我只能兩害取其輕，兩個邪惡之中選擇一個了。」
「沒錯，你或是我們的人擔當王子。」
不對，還有第三或第四個選擇，或著更多。
我在腦海中盤算著事情的最後二到三種解法。
「我會考慮的。」
我這麼說著，單方面掛斷了電話，但如果要讓他們這群宗教瘋子來統治所有台灣吸血鬼的話，我只能預想到更大的災難會發生。
「怎麼了？」織凰問我：「打來的人是吸血鬼吧？發生了什麼？」
「阿爾達納先前提到的那個歐洲的吸血鬼組織來電了。」我簡短的說：「他們給了我兩個選擇，要我們殺死夏洛特，由我來統治台灣所有吸血鬼；或是由他們來動手，統治全台灣所有吸血鬼。」
「你來──？」織凰吃了一驚：「但是，你對他們來說應該太年輕了吧？」
「沒錯，我太年輕了，完全沒有足夠統治他們的威信和歷練與能力。」我嘆了口息，說：「但是他們仇女恐同的宗教瘋子，與其給他們統治，不如讓夏洛特管理都比較好。」
「你是要我們要屈服於造主的淫威下，讓我們慢慢變成雲男那種人嗎？」
織凰對我的話似乎十分不滿，在她看來，我的話就像是在贊同殺死緣湘的人成為統治者一樣。我能理解她為什麼這麼想，實際上我也這麼想過，但現在的我已經冷靜下來，想要追出真相，翟大千說得不一定是真的，而就算真相真的如翟大千所說，我也得要在有勝機的狀況下才對夏洛特發起挑戰。
主動挑起沒有勝算的戰鬥，是魯莽的傻蛋才做的事情。
「又或著你要過著一群認真的說著『女性沒有靈魂』的王八們的統治？」我聳聳肩，嘆了口息說：「我是男的都受不了了，何況是妳？我開始覺得夏洛特會從歐洲跑來亞洲根本不是她的問題了。」
織凰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睛。
「如果，我是說如果。」織凰的神情變得十分嚴肅：「如果我們真打敗了夏洛特的怪物，而你又不想讓那群宗教瘋子統治，又不希望當吸血鬼王子的話──」
織凰拍了下胸口：「由我來吧，雖然估計會很慘，畢竟我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權力過，但總比把權力交給宗教瘋子或對此一點信心都沒有人好。」
「妳確定嗎？妳將得不到任何支持，也沒有過往的慣例可循，一切都得從零開始。」我對她發出疑問，因為我以為她是在開玩笑。
「我不知道我們的造主和那些宗教瘋子發生了什麼事，但恐怕是價值觀的相左讓他們分道揚鑣吧？那麼，雖然有些牽強，但我認為那些古老的價值觀正是引起這些悲劇的源頭。從零開始正好，何況，就算是由你來統治的話，不也一樣是從零開始嗎？」
她的表情是認真的，一個才剛從棺材裡爬出不到一個星期的吸血鬼雛兒，居然說出了自己成為血族王子這種話。
何等的魯莽？又何等的無知？
完全不像是一個精神年齡只有十五歲的小女孩會說出來的話。
還是說，正因為她在精神上仍是小孩，才能道出這般豪言壯語？只因初生之犢不畏虎？不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現在的織凰，十分耀眼。
「『想在善和惡中作造物主的人，必須首先是個破壞者，並砸爛一切價值』──我現在有點明白為什麼那個人會這麼說了。」吸血鬼雛兒搔了搔自己的腦袋，說：「這是我唯一能報答你的事情了，泰峰君。」
織凰這麼說著。
報答我什麼？
「為了我雙手染血，真的辛苦你了。」
她就像知道了我的疑惑一樣，低頭說。
※
當我帶織凰回到了「家」時，織凰試著熟悉眼前的一切，和我一同反覆深呼吸著，就像要緩解緊張，回到了我和夏洛特所住的那間公寓門前──而不知該說是意料之外還是意料之內，先前被那個吸血鬼扯壞的鐵門就恢復了原狀，而混凝土牆壁上的刀痕也消失無蹤，彷彿先前翟幫派人來追殺雲男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樣。
小小吃了一驚，但這對夏洛特來說根本易如反掌。
就算翟大千真的曾經困住夏洛特，夏洛特現在也已經回來了，看來就算是翟幫這麼龐大的組織也無法與她匹敵嗎？
我用鑰匙打開了門，看來就算門修好了鎖也還沒換過，沒有發出平時的搖滾樂聲響，是因為來不及再裝上吧？
推開了門，我回頭因恐懼而顫抖的織凰一眼，我拉著她通過玄關，來到了客廳。就像是──不，是真的在等待我們吧？那個人，那個特彼斯之女；那個夏洛特的怪物；那個到達樹頂之魔；那個自稱魔神的超常生物。
現在，怪物就像是沒事一樣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褐色的右手義肢拿著一杯加入人血的紅茶，人造的關節發出木頭摩擦的喀喀聲響，銀髮少女模樣的她啜飲著杯中之物，赤紅的雙瞳撇了我們一下。
「坐吧。」她說：「別傻站著，我們除了沙發椅外也有椅子。」
織凰明顯露出了嫌惡的表情，即使怒火中燒，她仍忍耐了下來，坐到了沙發前的塑膠椅上。
「你呢？泰峰君？」怪物故意在本人面前模仿她，嘴角微微揚起，若是平時的話，我會覺得這只是個戲弄別人的惡作劇笑容，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讓我實在沒辦法把那個笑容看得這麼淡。
「我站著就好。」我說，同時握住腰帶上刀的刀柄：「先和我們解釋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再做決定。」
「是嗎？發生了什麼啊？」夏洛特的怪物的嘴角越笑越開了，但不知是錯覺，或是其他理由，怪物的笑容這次看上去顯得有些苦澀，就像是強撐出來一樣。
良久，那個怪物說了：
「這個我倒還想問問你們呢，和最大的本體失去聯繫這麼久時間，這種事情過去三百多年來可從來沒有發生過呢，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將茶杯放下，那夜之帝皇兩手一攤：「告訴我吧。」
《厄夜中的龍之子 第五集 夜之皇》 完
創作內容
《龍世界》本傳：厄夜中的龍之子 (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