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第一局的21點，那敗類輸了。」
「輸了？」
「輸了，按照那時《戰巢》的規定，輸的人要剁掉一個不致命的器官，雖然輸家相對也有決定下一局比什麼的權利，但萬一賭神挑的是手指，那麼無論比什麼，就都結束了。」
「那怎麼辦？」
「但那時，敗類曾挑釁那個賭神，所以賭神給了那敗類一個選擇。」
「喔？」
「要嘛那敗類切下手指，要嘛要他那當過男寵的學生當眾割下自己的陰莖，但是這樣子他必須要放棄能選賭什麼的權利。」
「你們的興趣都好奇怪。」
「總健康過什麼虐而不殺的暴君鬥神之類吧？不管，總之後來那敗類就被打暈了，後來發現是被他的學生打暈的，而醒過來的時候，都太晚了。」
「你的手指不是還在？」
「對，我的手指還在。」
「……請繼續。」
「之後那敗類就去睡覺了。」
「睡覺？」
「沒錯，『戰巢賭技場』有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只要人在賭技場裡頭，並且不與他人接觸的話，沒有人可以決定你在下局以前的準備時間要多長。」
「……我想也沒人會想過會有人睡在那種場面吧。」
「總之那敗類在二十萬人的注視下一口氣睡了二十一個小時，睽違近十年硬是把酒給睡醒，手指的速度他自己覺得大概快了四五倍，總之第二局的麻將他贏了。」
「……佩服。」
「他給賭神一條路，要嘛他會跟宣告的一樣要把子彈送進去賭神的屁眼，要嘛他身後所有人全都把陰莖剁掉，他也要放棄自己賭什麼的權利。」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之後賭神強迫他的五十個部屬剁掉陰莖，完好無缺的跟那敗類賭第三回合，有錢能做到很多事，有更多錢就能做到更多事。」
「……嗯。」
「第三回合，我們賭擲硬幣。」
不出千頓了頓。
他想起那時候，殺氣奔騰的清醒賭客，戾氣陰醞的冷汗賭神，全是鮮血的賽場。
還有躺在地上被人扶著的，
學生。
「那最初的，擲硬幣。」
「……請繼續。」
「這種以賭獵首的公開賽，就算當眾開槍火拼也不可能讓所有人服氣，如果是怕退場時危險，把保鏢放在賽道也就是了，那你知道為什麼還要讓你帶五十個人『進場』嗎？」
「呃，出門靠氣勢？」
「就是因為，要讓你所有重要的人都帶進來，不要在有防護壁的鬥技場外頭有個你重要的人變成人質，當然啦，如果你賭輸了，那五十個人就算沒有變成蜂窩，下場也不會太好過。」
「好……」
「結果觀眾席上，出現了一個大漢拿槍抵著一個女人腦袋的畫面，那敗類身旁冷汗涔涔的學生臉色慘白地撐起身體，那敗類瞬間就明白怎麼回事。」
「……」
「所謂全世界最有錢的人，就是指需要靠錢過日子的每一個人都能是他的眼睛，那敗類的學生在半年前就找到他的女孩，也斷斷續續的幽會，可是那敗類卻從來不知道這件事，那女人當然也不會再這五十個人裡頭。」
「為什麼……」
「對，那敗類問他：『為什麼不告訴他。』，你知道他回答什麼嗎？」
「請說。」
「每一局都跟著那敗類，為了他剁掉一條陰莖的他說：『我知道一旦我跟你說她的事，她肯定會在那被你保護的五十個人裏頭，但又怎麼樣？你每一局都喝得爛醉上場，從來沒有半次願意好好的賭，我怎能冒著你輸了以後我們全將死在裡頭的風險，把她帶上？』。」
「……」
「好了，接著那敗類就拿了根麥克風。」
「對不起我知道時機不對，可是把戲還真多耶。」
「他注視著那持槍的大漢，淡淡說：『如果我贏了，我是新的賭神，你會知道你的下場。』，哈哈，那個拿著槍的彪形大漢臉色都白了。」
「……再對不起一次我知道時機不好，可是好帥。」
「而賭神實際上大概也沒想過，在這種獲勝就是賭神的最終局真能靠人質拿下對手，他大概只是要讓那敗類有點動搖，很遺憾他成功了，很有效。」
「那……」
「但只是有點，所以那敗類贏了。」
「……如果我現在揍你再跟你道歉你會原諒我嗎？」
「不會，結果我還是忽略了一件事，那裡是絕緣光線空氣通訊和雜七雜八，與外世隔絕的蛋型防護壁，但卻是賭神所蓋的防護壁，輸了的前賭神慘然一笑，按下他玉戒指裡頭一顆暗鈕，那個被大漢架著的槍居然開火了，那打從一開始就是柄遙控槍，大漢本身只是槍架。」
「所以你的意思是……」
「記得嗎？那敗類好歹是個醫生，他隨便的開了賭神十幾槍後，就這麼一路跑上染血的觀眾席，但那也是十幾分鐘的路程，你知道的，場地很大。」
「……嗯，我知道。」
「那女人死了，而且子彈因為是遙控發射，被後座力弄得打不準，所以並沒有打破腦袋，那女人真正死亡的時間，差不多是十幾秒以前。」
「……」
「那敗類的學生衝上前，緊緊抱著那女人還有餘溫的屍體，而你知道嗎？」
「嗯？」
「他一滴淚，也沒有流。」
「……」
「然後我發現，那女人肚子裡有胎。」
「胎？」
「就是屍體裏頭有個還有生命跡象的未完嬰，女胎，我立刻找來一支匕首，一面用火消毒一面打電話給獵貨的車手團，要他們在兩分鐘內送來一套讓全身細胞進入假死的裝置，我覺得這個國家特別還是這個城市裡，肯定會有這個東西。」
「好……」
「我就用殺完菌的匕首剖開那女人的肚子。」
「在那個學生抱著的狀態下剖開？」
「對啊？」
「……請繼續。」
「在來到這個國家前，那個敗類是幹細胞器官再造與基因編輯技術的一支非公開團隊，也就是說可以複製母體的器官，並將母體身上原本有的遺傳性疾病基因摘掉……」
「我就是聽不懂啦……」
「不沒關係的我沒指望過，總之那支團隊只有兩個人，手上卻有領先這個世界幾十年的技術，但因為一點原因出了問題，技術是實現了可是沒能呈現成果，他也就發誓不再做手術，過著以賭獵首的生活，最後來到這個國家。」
「好……」
「但技術還是存在於那敗類的腦袋，加上那敗類現在身為賭神所有的取之不盡金援，只要這個胎兒能夠活著送進去裝置裡，就算只能延續一小些日子的壽命，他就能夠讓她活過來。」
「嗯。」
「那敗類真的成功在兩分鐘內摘除胎兒，設備也真的在兩分鐘內送到位置，可當那敗類抱著胎兒抬起頭時，你知道他的學生說了什麼嗎？」
「『沒關係，她已經死了，』。」
「……」
「『而我，一點也不認識她。』。」
「……」
「那個敗類根本不知道如何才好，於是就把賭神的位置給了他的學生。」
「什——」
「自己則隨便找一個垃圾堆窩著，有一天，是一天。」
「……」
「那個裝置根本不可能讓那胎兒活著到此時此刻，他大概有什麼高人協助吧？不知道，也不重要。」
「……」
「《荷米斯》的『戰巢賭技場』會變成『鬥技場』，就是因為他是被人蛇集團綁過來的人，現在是全世界最有錢的他要對這世界上所有拳頭大的人復仇，給個籠子拴起來看著他們互鬥，他並不想從中得到什麼。」
「……」
「要麒麟丹復活他的孩子，也是因為他需要一個難以挑戰的東西，他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他卻也不在意那孩子是死是活。」
「……」
「但這些的代價卻是建立在不計代價，並且如果成功了，他還是會找下一個目標，下下一個目標，他也肯定不只做過這兩件事，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再想『得到』，也已經不想要去『贏』，他單純只是為了殺而殺，為了戰而戰。」
「……」
「而他，卻是瑪門。」
不出千站起身。
衣擺拂過他的白色手套。
「賭就是想贏，可贏到的一切，都是能丟掉的東西。」
他輾息煙，隨手丟在地上。
雙手插回口袋，踏步。
洗硯什麼話也沒有說。
「這就是，我拜託你的第二件事了。」
地上一枚被踩扁的菸蒂。
他消失在充滿黑暗的賽道一端。
洗硯勾起嘴角。
他的右手掌心多了一張紙，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塞進指縫的一張紙條。
好快的手。
「請你一定要，戰勝他。」
☯
賽道裏頭，只剩下一個人，與一柄劍。
他掃視紙上的字跡後，將那張紙吃掉。
站起身，扛起劍。
「聽說《戰巢》打到一千場，賭神瑪門就會親自實現你一個要求。」
「我知道啊。」
「那，你想要什麼願望？」
「希望打第一千零一場啊，永遠都打。」
勾起笑，搖了搖頭。
映著白髮，微微的鼓譟繞著耳膜。
他走向充滿光亮的賽道另外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