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6 女朋友與初戀
自從上次在公園的涼亭接吻，李安潔和江艾雪正式交往了。
她是她的女朋友，第一個女朋友。
即使兩人在學校並沒有四處張揚，至少李安潔認為江艾雪不是會背著她到處說的個性。但是，作為學校裡第一對公認的女同志，連在走廊上，旁人不願別離的目光、擦肩而過時令人感到不舒適的竊語聲，都讓她羞澀到抬不起頭來。
有人擋在她前面。
一抬起頭，是江艾雪，一如往常對她展露著溫柔的笑容。
「嘿，妳要去哪？」
「圖書館......」李安潔抱著手上的書，不自主地壓低音量，曾幾何時，只是滯留在走廊上便讓她感到如此緊繃。
現在正值中午時間，許多的青少年在走廊上悠閒徘徊，無數地眼神緊緊鎖定在李安潔和江艾雪身上。然而江艾雪絲毫不閃避的瞪回去，但她只是感到無比的尷尬。
見到她的反應，她輕輕地嘆口氣。有些粗魯的抓過李安潔的右手，在措手不及之時，鮮滑的觸感抨擊而來。腦內一片混亂、心緒隨之高漲，全身的血脈瘋狂流竄。
衝擊的一吻。江艾雪竟然輕輕地將舌頭伸進來舔舐。
她是可以抗拒的，也無法抗拒。
她不確定這個吻纏綿了多久，在要腿軟之前，江艾雪撐住了她的腰，一臉得意地盯著她三秒鐘，緊接著暴露著敵意的目光，迎面而向那些看著她們接吻的所有當事人。
「怎麼？你們有意見嗎？」她大喊著。
旁觀者都不敢說話。
李安潔也說不出話來。
她牽起她的手，大步地邁開步伐。「把頭抬起來。」她搖擺她的手臂提醒。
她輕輕地抬起下巴，看向那些陌生的眼睛。接著走下去，那份逐漸溢滿胸膛的呵護感，讓人感覺十分神奇，或許是留在嘴裡的甜味，或是從掌心傳來的暖度給予她的勇氣。像魔術一般，害怕、緊繃的心情逐漸被平復。
有江艾雪在身邊，李安潔就能抬頭挺胸，不畏懼他人的目光。
就只是去一趟圖書館而已。
李安潔歸還了書籍，一走出來，江艾雪就拉著她的手就走進較偏遠的女生廁所，她們佔據為身障人士專用的最大間的廁所，鎖上門。又是一波熱吻，江艾雪的手蠻橫的在她身上恣意撫摸，霸道的無視她似有若無的抵抗。
李安潔在折騰之下，用盡方法把持住自己，卻不斷的像是遇熱的深雪，融化、融化、再融化。以無形式、無條件的方式徹底地與她交融在一起。
制服襯衫的扣子全被解開了，內衣的扣環也輕易的崩解，她翻過那層胸罩，緊掐著她的胸部，另一隻手又往裙底翻去。
李安潔終於忍不住發出細微的呻吟。她緊閉著眼睛，感受她支配著她、霸佔著她，強勢的愛著、慾望的流水。
她們越發勞碌著，她越是感到某種開關在心底崩落。是香味、是甜味、是濕氣、是初雪、是深雪、是江艾雪。
她忽然想到小學時出現在陳瑞希情書上的雪人與下雪的插圖，就那麼一霎那。
「怎麼了？」她看見她片刻露出驚嚇的表情。
「沒什麼。」她忍不住也開始撫摸她，那是從未有過的體驗。先是從平板的背到腰際，手開始往上撫摸時，對方打探自己下半身的力道忽然變得巨大，衝擊進來，像是試圖阻止她。
李安潔呻吟、呢喃又強硬地克制著，全身敏感的像是火在燃燒，背部與額間些微袒露出汗水。幾乎快要投降了，她的手還是鼓起勇氣摸向江艾雪的胸部，隔著制服襯衫和內衣。接著，她摸到了，因為同樣是女生，所以非常清楚那觸感是由厚重的胸墊和層層衣物堆積而來，而不是真實的肉感。
江艾雪忽然停了下來。停止了接吻、愛撫、刺探，以及所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行為。
她盯著李安潔，那是無法名諱的眼神。李安潔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她的手也從那人身上移開，不再觸碰她的胸部。
但她溫情的一笑，就像平常那樣。
「抱歉，我好像太過火了，我們不該進展得那麼快。」
李安潔只能臉紅而無語。她的內褲早已從裙底滑落，上身被解開，露出完整的乳房。
她自己拉上內褲，愛人替她穿好上衣。
「我們翹課，好嗎？」
那對李安潔來說是不可能的事。但在一陣水深火熱剛結束後，她一時迷失了拒絕的能力。於是她只好點點頭，腦筋裡想著剛才那不太自然的觸感。
在要被拉著走出廁所前，她制止了她。
「那個......我......」
「嗯？怎麼了？」
「我有件事想要問妳......」
「妳問啊。」
「妳先發誓妳不會生氣。」
「我發誓。」
「那個......妳的......妳的胸部是不是有點小？」
江艾雪的表前絲毫未變。「對啊，妳會介意嗎？」
李安潔用力的搖搖頭。「一點也不會。」
她們走出廁所，返回到許多教室並列的主要大樓，熱鬧的走廊，午休結束的鐘聲正巧響起，許多學生走回教室裡去。
那些紛擾的眼光依舊應接不暇的襲來，她們牽著手。但是，只要她們在一起，她就不再害怕，能夠迎風而行。
然而那樣雀躍的心情，似乎比慾火更加地可怕。因為那時充盈著李安潔腦袋瓜的是陳瑞希的臉龐，那位經常一起去圖書館的兒時好朋友，總是受人喜愛與追捧、總是耀眼又吸引目光，那個兒時的自己常常小嫉妒著的陳瑞希。
即使那只是很久以前的記憶。
即使她只是很久以前的朋友。
縱使，無論如何她們都是好朋友，無人取代得了。
她還是感覺自己，像是得到了陳瑞希得不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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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李安潔的初戀對象是與陳瑞希同班，常常出現在圖書館的那個人。她總是打扮得像是精緻的洋娃娃，不多話，應該說，沒看過她與陳瑞希以外的人說話。
因為喜歡她，雖然除了她長得超乎尋常的漂亮以外，說不出其他的理由，但是對李安潔而言，她就是有強烈的吸引力。
兒時的她還不明白同性愛是怎麼回事，但是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和其他人說，尤其是絕對不想讓陳瑞希知道。
她雖然偶爾會看看小說，其實她並沒有熱愛到甘願每天陪伴擔任志工的陳瑞希幫忙，她來這裡的唯一目的，就是想看看她。隔著書架、隔著幾尺的距離、相距著無數本書。這樣的距離就能光明正大的將眼神停滯在她身上，她今天穿什麼衣服？是否有配戴飾品？在看什麼書？有喜歡的人嗎？她多麽希望藉由眼神就摸索個夠。
「安潔，過來幫忙我好嗎？」
陳瑞希雙手抱著層層往上疊的書本，從別的書架中竄出，每次在圖書館整理時，她總是非常專心，這也讓李安潔不用顧慮會被她發現自己在偷看別人。
「喔，好。」她一面答應著，一面將手指伸進戴著毛帽的頭髮裡，搔癢著前幾天因為在樓梯間跌倒，頭殼流血所縫的針。那一塊縫針處被剃了一個大約硬幣大小的醜陋痕跡，因此得用帽子遮著。出門前，奶奶還替她綁了甜美的兩條辮子。
她還是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摔的那麼嚴重。
經過借書櫃檯時，頭髮花白的阿姨總是會擺出慵懶的笑臉。
「安潔啊，傷已經好了嗎？」
「嗯，沒事了喔。」
「妳要不要也來擔任志工啊？」
「不用了，謝謝。」她豪不猶豫的回覆，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阿姨詢問她了。
萬一真的擔任起志工，雖然有一些好處能拿，也能獲得『乖寶寶』頭銜，但是就得和其他志工一樣排班來整書，而不能隨心所欲地想來就來，也會變得十分繁忙。
這對於來幫忙是另有目的的李安潔來說，是毫不划算的交易。
她接過陳瑞希手上的書本，分擔重量。
「按照書籍種類和出版社來排，妳知道怎麼做吧？」
「嗯，沒問題。」
陳瑞希推走推車，上頭放著等待放回書架的書本。
她專注地檢視被留下來的書本，精挑細選的將它們放在規格一致的框架上。
半個小時過去，她差不多整理完了。有人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以為是陳瑞希又有新的任務要交給她。
「把書放著就行了，我這裡還沒排好。」
「放在地上嗎？」
李安潔僵住，這一聽就不是陳瑞希的聲音。
那個女孩笑臉迎人的看著她。
她與她只隔著一本書的距離。李安潔差點就要暈過去，但她往後退了幾步，努力把持住自己加速的心跳聲。
「呃......妳不看了嗎？」
「我看完了。」
李安潔接過書，她想趁機碰觸她的手指但卻沒勇氣能做到。
「我時常在圖書館看見妳，妳為什麼不當志工啊？」
李安潔在心裡尖叫，她有注意到我 ━━ ！！
在圖書館裡，總是看著窗外發呆，或是沈迷在手上的書本的那個人，竟然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光是這樣，她便感到如此的狂喜。
「妳怎麼盯著我發呆啊？我臉上有什麼嗎？」
她嚇的倒抽一口氣，連連搖頭。「沒有！沒什麼！」
她露齒而笑。「嘻嘻，妳蠻有趣的。」
「雪！」
陳瑞希突然出現在後方，而且她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妙，像是憤怒與害怕的綜合體，卻又看得出來她在壓抑自己別讓情緒太明顯。
這是陳瑞希第一次露出這種表情，李安潔心裡感到一股困惑與寒冷在攪拌。為什麼要擺出那個表情呢？難道我不能和她說話嗎？難道妳也喜歡她嗎？
那個人轉身面對著陳瑞希，以致於李安潔只能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她臉上露出了什麼表情，但是她似乎『噗呲』的笑了一下，然後不發一語走向陳瑞希，又在她面前拐彎離去。陳瑞希瞪視著她直到她走出圖書館。
李安潔完全不明白她們兩人之間發生什麼事情，這讓她感覺很不舒服。更讓她膽寒的是她忽然想起陳瑞希叫她『雪』。
「她和妳說了什麼嗎？」陳瑞希上前詢問。
「雪......」她愣愣地看著她。「雪，她該不會是曾經給妳情書的那個人吧？」
她想起了那封信上雪人與下雪的插圖，不過她沒有真正看過內容是什麼。
「妳在說什麼啊？」她的眼神在飄移，聲音聽似在假裝。
「妳之前說過妳的班上沒有男生的名字裡有『雪』這個字，但是女生就有，她就是雪，對吧？妳早就知道是她給妳的情書了。」
上次談論那些情書的事情已經是將近一年前的往事了，對於人氣一項旺盛的陳瑞希而言這種小事不值一提。
「那又怎麼樣啊？」她彆扭的聲音與她平常溫柔、聰慧的形象相形見拙，似乎被這突然的狀況壓得喘不過氣來。
接著她看見李安潔瞪大著眼睛看她，眼眸裡是心碎的裂痕。
李安潔與她擦肩而過，從圖書館跑了出去。
陳瑞希愣在原地，一向善解人心的她瞬間便了解到她的心意。不過她悔恨著，已經太晚了，她竟然沒有早點知道，沒有早點知道李安潔竟然會喜歡上那個人。
關於情書那件事，看過情書的只有徐凱恩和馬莉薇。因為一直以來的習慣是馬莉薇會替她收那些情書，所以她也是後來才知道......雪，她會畫她在學校各處的肖像再塞給她。而最後一次收到這類的信，雪畫了貝拉的模樣，還在旁註明『貝拉』。
那些信根本不是情書。
她在警告 ━━ 她到處在盯著自己，雪時常來到圖書館的目的也是監視她，在對她施加無形的壓力。最後那張貝拉的畫，是正式的威脅。貝拉正是她們的弱點，是絕對不能讓別人得到的東西。想要貝拉安全無恙的話，就不能忤逆他、也不能向任何人洩漏 ━━ 她與她之間的秘密。
就在陳瑞希還待在裡頭，不知該如何是好時......
跑出去的李安潔，在圖書館外面，再次遇見了雪。
她對著她微微一笑，像是在等她。
李安潔凝望著她。小學五年級時，她是她的雪、她的初戀。
但是覆蓋在毛帽下的傷口，卻在隱隱發癢、癢的難受。
創作內容
CH16 女朋友與初戀
零界-系列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