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從海上回來了。
她最近打聽的消息中關於雙子座船的傳說有了新的進展。
那是一艘沉沒在無盡之海裡面的船。船上藏了一匹偽裝的寶藏,為了安然地度過這段航程,船上的人們都在祈求風和日麗、航行順利。有一對雙胞胎也在那艘船上。不幸地是,後來海象大變,巨浪狂風席捲,暴風雨幾乎都要掀翻了整艘船。
為了平息海神之怒,船員與船長還有船上的其他乘客在商討之後,將雙胞胎扔下海,充作海神的祭品。沒想到天氣的確就這麼放晴了。然而這平息了海神的怒火,卻未能平息冤死的亡靈。
最終雙胞胎的亡魂回來,在萬里無雲的大晴天中掀起了巨浪,打翻了這艘船,無一人生還幸免。
雖然傳說可怕,但亡命之徒更在乎的是那連著船一起沉沒的寶藏。阿芙拉也不例外。
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跟遞消息的人接頭才約在了阿斯嘉特港口的酒館附近。到時候那個消息會透過幾層把關才落在她的手裡,總歸不是那麼快,所以她閒暇無事就在城裡閒逛。
阿斯嘉特又有了新變化。每次阿芙拉從外頭回來總是會看見這個城市有不一樣的地方。
不是說那種季節輪替、店家更換、法律頒布新策的那種不一樣。而是這個城市裡老是會發生一點什麼。似乎各式各樣的事件不論大小都會發生,好像有一條眾人努力的軌跡擰成條線,把「什麼」帶給了這一座水都。
——她看見了遍布整座城市的信箱。
或新或舊、或大或小、沒有記名、沒有日期、沒有歸屬,彷彿忽然就出現了。只貼著那麼一張紙條。
人們在一開始的新奇之後,也真的有人嘗試把信投進去。阿芙拉也不例外,她是無所事事,秉著打發時間的念頭,就真的在看到信箱的當天寫了一封信。
她回來的時間正是剛好,在信箱截止收取第一封自我介紹的信函之前。
捏著封好的信,纖細手指輕輕一推,扔進了信箱裡面。
「先生/小姐,
有緣於千百封信件中,與你/妳相遇。
願能收到回音。
A.H 」
俐落的筆鋒沾著深藍色的墨水,寫著簡短的內容,最後用紅蠟印封緘。
負責這個不知名的信箱的郵差效率相當的好,她隔天就收到了回信。是同樣一封來自陌生人的自我介紹信。
信紙相當普通,就是一張白紙,裡面的字跡沒有溫度,是用印刷出來的。古板、制式、無所變化,看不出來投遞信件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信中那人簡稱自己是個商店老闆,做一些魔法相關的業務、還有忙些農務活、開間小餐廳。雖然筆觸淡淡,但聽起來經營的生意可不是那麼小。
陌生人在信裡說,玩個遊戲吧,在遊戲中猜測對方的身分。保持神祕感。畢竟太早曝光,也就不有趣了。
阿芙拉反而感興趣了。有挑戰性的事情最容易挑起她的興致。反正她目前還在城內也就很樂於給自己找點樂子。要是之後出海了,這信還能準時收送的話,也不失為是一種解悶的樂趣。
於是同一天,她於凌晨收到了這一封信,也於當天的下午就把信給寄出了。
「親愛的 商店老闆,
很高興收到你的來信。我很樂意保留這樣的神秘感。我是基於好奇才選擇投遞這封信。意料之外的真正收到了回音。
我的工作簡單來說,可以算做冒險的一種吧。只不過地點並不僅限於陸地,還有海洋。
你的商店,是賣些什麼?可否為我介紹一二?
A.H 」
空著的行距有些寬,大概曾經思考過該如何回以投遞的內容。不變的是與第一封信分毫不差的深藍色的墨水與紅色蠟封。
隔了三天,很快第二封信就送達了。
這一次與上一封信出現了差異。不再是普通白紙,反而是獸皮鞣製的皮革紙,用上了普通的魔法礦石墨水,附著性很好,也易書寫。字跡看來輕鬆寫意,雖然還看不太出太多線索,但已經比前一封冰冷看不出人情味的要來的更有溫度了。
也從信裡面透露出了這是一封工作時候需要使用到的材料而寫的信。除了側面證實了「商店老闆」確實很忙之外,透露了更多的個人訊息。
譬如商店老闆是個喜歡紙筆書寫的人、又譬如商店老闆不做二手買賣、喜歡純手工製作。
商店老闆說:言語與文字都有力量。
這句話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哲學性的思辨題目。又或是一個神秘難解的意喻。不只是單純用魔法或是特殊的能力賦予言語與文字的命令性。而是透過本身就能夠產生特別的力量。信裡也舉了相當誇張的例子。
阿芙拉很贊同這一句話,彷彿也對繼續回信有了更多的動力。畢竟筆友總要談得來,才有繼續聊天交流的動力。
她前幾天隨便買來應付用的紙用完了,她去買了更柔軟的信紙。這種紙吸水性好,要小心點免得字跡暈開了。
阿芙拉寫完了信,看了看內容,滿意地蠟封。只是剛好這時候中間的傳遞人來了消息,說她想要的情報已經要抵達了。
她一聽,也就忘了把信拿去外頭寄,就直接出門了。
「親愛的 商店老闆,
我相信你所說的。誠然,文字與言語都具有力量。
依我來看,言語的力量在於聆聽之時就能透過情緒、時間、地點、場合、以及當下的身心狀況,或著使用任何魔法道具、甚至是配合以武力進行的外力來影響。這是短暫的,卻很可能是爆發式的影響。
而文字是無聲的。它的影響力卻是綿延漫長的。當下可能不能一下就振聾發聵,卻是能夠在人心之中落下一個種子,也許某一日就會因此而發芽。
老闆認為我所說的如何?
我想,你是個很聊得來的筆友。我對你所說的都有所贊同。要我說,我的生活寫成故事,怕比吟遊詩人說的更傳奇。
希望後續的交流,能夠碰撞出更有意思的內容。
又來,你的店裡有什麼稀奇的玩意嗎?我喜歡有趣的東西,你若能推薦幾樣,下次有機會我也會去看看。
另外,姜太公式是何種意思?請為我解惑。
A.H 」
這一次的內容比起上一封來的多了,行筆之間也流暢,劃下的筆鋒銳利而乾淨,看來思緒相當連貫。
與前兩封信都相同,深藍墨水與紅蠟封,這一次信紙換了一種柔軟的紙質。
又隔了兩天,阿芙拉從外頭回來的時候才發現桌子上面已經又多了一封信。就疊在她未來得及投遞的信封上面。看來她未把信寄出,對方也將前一封信的內容給回覆了。
既然都已經錯過了寄送時機,再寄過去也不適宜了。重新思考該怎麼回覆今天寄來的信件,寫一封新的回信。阿芙拉乾脆地就將自己所寫的信扔進了紙桶裡,等著到時候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