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艾莉絲的故事沒有這一篇，就不算完整。
我第一篇關於艾莉絲的故事是關於我們兩個共同處理一件鬼怪的案子。當時之所以選擇這一篇完全是市場考量，那時我希望用這故事的奇異來吸引眼球，也順便致敬那位這類文類的開山筆祖；恐怖大師。更重要的是那是艾莉絲首次讓我參與的案件。
然而傳奇的開始在大學，我還是瑟瑟青年，跟老友費更生打屁，小說只敢匿名登在校刊上，除了幾位好友，不敢承認那是自己寫的。
之所以現在才動筆，當時文筆欠佳，加上我實在懶得一頁一頁去修改之前的文章，所以至一拖到現在，艾莉絲離開的這個契機，才動念動筆。
時機已經到了。
「艾莉絲‧威廉！」
教師辦公室的門沒關牢，裏頭傳來正正嚴肅的訓話聲。讓人不禁好奇，這位剛轉來的轉學生到底為了什麼事被叫進裡面？
那名教授的臉方方的，就和她的脾氣一樣。「妳好大的膽子啊！在課堂上和人打賭。」
「我不太明白，教授。」
「把老師當猴耍你覺得很驕傲？」
「一點也不，」她又補上。「其實我一點感覺也沒有，這種事我做過太多了。」
「很伶牙俐齒啊？光憑妳這句話，我就可以把妳退學了。」
「不敢。」
「他們說我什麼？說我收了妳的賄。」
「的確是天大的誤會。」
教授嘆了一口氣。「我勸妳趁還能退選時趕快退選。妳這學期不會過，我只能這麼做才能交代過去。」
「教授，」艾莉絲對她瞧了瞧。「妳怕他們嗎？」
「怕？他們不過是群涉世未深的學生。」
「不過妳的態度卻不是這樣，妳很怕妳會因為得罪他們而丟了飯碗。」
「夠了，艾莉絲，妳什麼都不懂。」
「我還懂，我知道教授對我在課堂上的那玩笑一定能一笑置之。」
「妳現在……就是在對我開一個很不好玩的玩笑，而我也沒辦法一笑置之。為什麼我會碰到這種事！」
「如果，我能讓他們不敢對妳怎樣呢？」
「什麼意思？」教授一臉狐疑。
「赫克特‧高爾。我聽說他才是那群狗黨的老大。我去和他談談我們之間的誤會。」
「哼，怎麼談？妳知道他父親母親是誰。我沒有不敬的意思，但妳父親只是個酒商。」
「我記得我還幫他寫一個叫做風險控管人。」
「難道妳要妳父親給他們每個人送酒，再祝他們身體健康？」
「也許喔，妳真聰明，教授。送酒，加上一封感人的道歉信。」
「如果那樣都管用，就不需要警察了。」
「確實，真的不需要警察。」
「大江東去浪淘盡！」正是千古風流人物，我和費更生駕一葉扁舟，游於學校河岸邊。
雖無橫槊但有賦詩。一瓶酒、一打菸、一籃午餐，再也沒有比這一天還麗人的午後，適合天馬行空的日子。大把時光去揮霍，妄擲須臾把這美麗的河畔填滿。青春，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正是這樣瀟灑的神態，才能縱情高歌、開襟盡歡。我送秋波予岸上美人。手當枕，闔上眼。我兄弟費更生則賣力的划槳。
「風流啊，兄弟。」我快意的說。
「你又再說什麼了？」我兄弟費更生笑著。
「風流、風流，隨風逐流。」
「你又看上哪家的姑娘啦？」
我替他倒一杯酒，這不過是開學來的第一周。
「你體育課修什麼？」我問。
「泛舟，你呢？」
「網球。你一定不會相信，茱兒也選了它。你說，這是不是命中注定？」
「聽你在唬爛，你一定是去哪弄來了情報。上次在誰家的派對裡還不夠糗嗎？」
「那是意外，人有失足，馬有亂蹄。你放心吧，等我搞定她時就請你吃飯。你到時有沒有空來幫我壯膽？」
「再看吧，我最近滿忙的。」
「你能忙什麼？就你那女友？」
「我打算先和一些小公司接洽，等我畢業後馬上就能銜接市場。」
「也是。再不久我們都要畢業了。」我說。
「還有一年。」
「時光匆匆可不是？我記得剛進來時受了你不少照顧。」
「同鄉人永遠幫助同鄉人。你下周要回去嗎？」
「我已經有行程了，你買你的車票就好。」
「你就不怕你父母擔心？」
「擔心什麼？這麼大一個人難道會丟掉不成？」
我現在不想、也沒那個心情。上次我回去時，我和他們才為錢的事鬧得很不愉快。
我能理解費更生為何沉默。我們倆都不講話，這牽扯到我和他之間的禁忌。這禁忌可以讓我跟我這兄弟；關係好到可以穿同一條內褲，越走越遠。因為我認識了赫克特‧高爾。他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我稍後會提到他，因此我就不在這裡贅述。
無論如何，我始終把費更生當朋友。因為我永遠不會忘記那第一個學期，當我拿著滿江紅的成績單，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態，幾乎要在返家的火車上落淚。他與我同座，認出我身上的紀念校服。在知道我是他同鄉時，把我逗樂，如何在學業上替我度過難關。
可惜，他為什麼就是不能明白成名的重要呢？我多麼希望能拉他一把，和那群文人雅士交好。
費更生打算換個話題。
「說說你的小說吧，你最近打算寫什麼？」
「哦，還在想。事實上我正打算動筆。」
「是嗎？是什麼樣的故事？」
「這點得先保密。但是我保證，故事一定會非常精彩。比上一篇你所看到的還要精采。」
可是真相是，從我寫完上一篇故事兩個月過去，我卻連一個字都寫不出來。我沒有故事可說，所有的偵探故事好像都前人吃乾抹盡了。不管怎麼寫，那古老的影子始終如影隨形。而我陷入一個茫然，就是寫故事真的能賺錢嗎？靠這個會不會連養活自己都有困難？
趁他還沒問深入之前，我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對了，你聽說最近學校一直在傳的事嗎？新的轉學生艾莉絲‧威廉，她在第一堂課就出把戲讓他們系上最嚴格的老師乖乖聽她的話。」
「我聽過。聽說她一進門就跟所有的學生打賭，說她有辦法讓這位老師一直站在講堂的右手邊。她是不是最後告訴大家她是偵探啊？」
「我記得也是這樣。不過不管她是誰，她這次可惹上大麻煩了。她惹上的可是高爾的心腹，那人可不是好欺負的綿羊。」
「喔，那又怎麼樣？」
「這代表高爾勢必得給這位新來乍到的威廉好好上一課。」
「哼，你好像很了解你這位老大。」
「他不是那種人，可是管理那麼大規模的團體，那種滋事份子難以避免。」
「所以……這位尊貴的高爾先生打算怎麼處理？」
「嗯……他總不能讓手下們失望吧？」
「結果，講得很好聽，做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
「唉，你懂什麼，老鐵。政治，如果我們不能對自己的理念妥協，又怎麼照顧所謂的社稷呢？」
「但在我看來，那都是歪理。」
「你說是歪理，我說這是權衡利益之下最好的辦法。」
「讓他繼續上台？」
「對啊，如果不在那上面，又要怎麼實現抱負？」
「你真應該……」
費更生笑著，沒把話說完。便自己拿起望遠鏡，把河面上的千萬給收進眼裡。
因為他停在一處觀看實在太久，我忍不住道。「喔，是哪家的姑娘讓你看這麼久的啊？」
費更生好像沒聽見我說話，還不只，他下巴好像掉下來一樣。
「那不是……」他說。
「什麼？」
「艾莉絲‧威廉。」
「艾莉絲‧威廉？」
「不會錯……我聽過他們怎樣描述她的樣貌的。」
他興奮一叫，顧不得其他，便開始划槳朝岸邊前進。
「喂，你要去哪裡？」
「去岸上啊，我正想會會她，看她是怎樣的人。」
「拜託，只不過是一個轉學生罷了。」
「她說她是個偵探，你不好奇嗎？」
「那又怎樣？」
他拜託我助他一臂之力，就算這件事我再怎麼不情願，還是得幫他做。很快我們就停泊下船，費更生三步併兩步，我則有氣無力。那時艾莉絲在我心中，不過就是一個愛炫耀的屁孩。
她走在河堤旁，一人低頭遊蕩，看來心事重重。
「妳好，請問妳是艾莉絲‧威廉嗎？」
「喔？你們是？」
她那時候就是短髮了，明顯的特徵也已經顯露，只是比較稚嫩。我們叫住她時她顯然很驚訝，那時候的她大概對什麼都充滿驚奇，什麼都求刻意表現，這是新手可愛的老毛病。對任何事都兢兢業業。
「我、我們聽說過妳。」說話的是費更生。「聽說妳惹了不少麻煩……不對，聽說妳是一個偵探？」
「呃……喔！對。」
她現在才意識到是什麼情況，她根本沒想到在學校那陣騷動既然真的起效果。「有什麼能為你們效勞嗎？」
她說得很客氣，有種興奮得不知所措而特別拘謹彆扭。
「沒事，只是順道繞過來。」費更生指著下面我們剛剛遊河的那艘小船。「想認識妳一下。」
艾莉絲傻笑著。
「妳住哪裡？」
「美生堂。」
「我們女宿啊。學校還習慣嗎？」費更生問道
。
「還好。我現在在想一件事。」
「什麼事？」
「我晚餐要吃什麼？你們有什麼推薦的嗎？」
「不然我們帶妳去吃學校側門那家吧。」
費更生看著我，我說我無所謂，隨他們去。等到了餐館，點桌吃飯時，這個丫頭片子開始令我好奇。即便我們在大快朵頤，卻常常看見我們的新同學看著窗外出神。那麼她的心事肯定就和吃的沒關。我看不出她那躲在兩顆眼珠背後在想什麼。我的思緒飄向神秘的案子，而這也是費更生正在想的事吧？雖然他不斷找話題閒話家常，過程也很愉快。但恐怕他真正想探究的也是她背後的案子故事。
「……希望之前那堂課的人不會對我的小玩笑太過敏感。那只是個小小的玩笑。」艾莉絲說到那件事上。
「時候也不早了。」費更生說。此刻，我們早已酒足飯飽。「妳等下還有什麼事嗎？」
「應該……沒有了。」
她一直在看著窗外，這明顯到連費更生也注意了。
「妳是在辦什麼案子嗎？」費更生問。
艾莉絲微微一笑。「喔，你不會想知道的。」
她真會吊人胃口！這樣說根本就是故意引誘別人問下去。
忽然，她眼睛一閃。「啊，我突然想起某件很重要的事，我得先走了。」
「好，再見了。」
她一走。費更生就馬上向我提到。「你覺得她等下是不是要去處理某個棘手的案子？」
「不會吧。我想她應該是去處理明天上課要用的東西。」
「你就一點也不好奇？」
「我等下還得參加高爾的聚會。」
「算了、算了。我想留在這吹一下風。」
創作內容
2020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