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丸的時序漸漸來到春季,庭院外某處的櫻花綻放,隨著風的吹拂,花瓣恰好飄進了離那區最近的廚房內。
「果然是春天了。」正在準備早餐的歌仙兼定看到飄進來的花瓣,抬頭看向窗戶方向。
「是呀,昨天聽亂那些孩子說那邊都開滿了。」拿起食材進來的燭台切光忠笑著說,「看今天的天氣說不定很適合野餐。」
「野餐?」這時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音響起,燭台切光忠跟歌仙兼定順著聲音來源看,一個穿著巫女裝、精緻如瓷娃娃般的女孩在門口看著他們。
「小主人早安。」燭台切先是蹲下身接著招手讓女孩過來,「怎麼自己一個人跑來,長谷部跟膝丸在忙?」
「他們還在忙事務。」女孩抬起頭,那雙黑眸相當明亮,「野餐會好玩嗎?」
「如果跟大家一起,就會很好玩。」燭台切光忠的話語讓女孩眼神出現期待,讓他忍不住提出建議,「不然我跟長谷部說一聲,請他安排去野餐的時候好不好?」
「可以、跟大家一起去嗎?」女孩提出疑問,「姐姐也能一起去嗎?」
「這……我想主人的部份可能要你去問了。」燭台切光忠有點歉然,因為另一位的情況真的有些複雜了。
「說的也是……」女孩有些失望的低下頭,接著強打精神,「沒關係,我可以試試看!」
迫不急待的小跑步到會議室那邊,恰好看見身穿黑和服的女性跟兩名男子一起出來。
「姐姐!」女孩大聲呼喊,讓女性訝異轉向她,接著露出淺淺的笑容,她張開自己雙臂讓女孩撲進她懷裡。
「看起來,你今天心情不錯呢。發生什麼好事?」面對女性的詢問,女孩抬起頭,充滿期待的神情,「姐姐,可以跟我一起去野餐嗎?」
女性的笑容一僵,「你應該知道我可能……」
「一定要上面允許?」女孩充滿失望,「好吧,不麻煩姐姐了。」
「……唔,我去跟鴉小姐說一聲。」
「好──」女孩的神情又透露出一絲期待,接著像是想到什麼,蹦蹦跳跳的往廚房跑,「我要叫燭台切先生多準備好吃的。」
望著開心的女孩,女性真的不忍心戳破她,但身後發出一聲輕笑。
「家主,你還真拿小主人沒輒呢。」優雅悅耳的嗓音讓女性惱怒瞪向來源--米白短髮金眸、肩上披著白外套給人高雅感覺的男子。
「髭切,你少戳我了。」
「哎呀,我才沒這意思。」髭切無辜的神情讓女性氣得不停甩眼刀給他,最後還是有著薄綠短髮金眸、穿著黑外套的男子阻止。
「主人、兄長,別吵了……」
「哼!」
「閒事丸,我們哪有吵架呢。」
「……我叫膝丸。」
本丸內接待用和室充滿茶香,身穿紅黑色系的制服、右眼有著黑羽眼罩的女子與身穿黑和服的女性對坐,女子先是品嚐一口泡好熱茶後,才慢吞吞的開口。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時空政府會因為這麼簡單的理由讓你離開本丸嗎?即便是在同空間也不可能。」聽到女性的話,她擰起眉毛,從未遮蔽的紅眸眼中透露出不滿,「所以,就為了這點事情幫我叫來?彼岸小姐,你當我很閒?」
「其實也不只啦,鴉小姐。」名為彼岸的女性放下手上的茶杯,「那就她出門的時候,順便請你幫我照顧鈴。」
聽聞這話,鴉挑眉,帶點挑釁的語氣說,「怎麼?不怕我對她做出什麼事情?」
「時空政府應該還不想放棄這裡。」彼岸再倒一杯茶慢慢品茗,「再者,如果是你,我想你不會做出任何事情的。她也需要多跟我和刀劍男士以外的人交流……畢竟我是個死者。」
說完最後一句話,彼岸的眼神露出哀傷。
鴉神情嚴肅的看著她許久,最後無奈的嘆口氣,「我知道了。但你要知道,我本質上也跟你一樣的。」
「可是我卻相當危險呢。」彼岸自嘲似的笑著。
在通往本丸後山的路上,路旁的一整排櫻花滿開,穿著巫女裝的女孩滿臉興奮期待,她手舞足蹈的對身旁陪同的近侍說,「膝丸先生,這裡真的好漂亮!」
「是呀……」膝丸望著那排整齊櫻花樹,強烈的違合感悄悄爬上心底。
聽加州清光他們說過,這本丸才剛啟動兩、三年,但從他進來開始,這本丸內部的感覺卻不是這樣的……
「說起來,從以前就有這種感覺。」陪同過來的亂藤四郎忍不住好奇開口,「本丸裡就算了,外面感覺也曾經有人特別開墾過的樣子。」
「喔──這狀況真令人驚訝。」跟在後面鶴丸國永開口,「據我所知,本丸空間的形成是從時空政府給審神者權力後,審神者才能使用自己的力量製造出來的。我說的沒錯吧?時空政府的小姐。」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刀劍男士的眼神轉到位在隊伍最尾端的鴉小姐身上。
「鶴丸先生,這問題不該直接問我的吧。」鴉冰冷的回答,紅眼盯著前方的女孩,「這事情身為本丸的審神者自然知情。」
被盯的女孩下意識躲在膝丸後面,膝丸望向冷冰冰的鴉,明白為何兄長執意要他跟出去保護女孩了,而兄長則是留在屋內看著主人。
雖然經過這個插曲,但是到達野餐的地點後,大家像是忘了剛剛的疑問和微妙的氣氛,鋪上野餐墊、把食盒放好拿出廚房做的食物還有飲品後,開始享受著今日的野餐。
「厚!這個煎蛋我要吃!」亂藤四郎執意要去夾。
「什麼?亂你自己的食盒也有吧?」厚藤四郎把食盒藏在身後。
「別鬧了,大家不都有嗎?」
「可是厚的看起來比較好吃。」
「才沒有好嗎!」
「那……我的給你好不好?」
「耶!小主人人最好了!」
相較於小主人和粟田口那邊的吵鬧,旁邊的膝丸和鴉就相當安靜,鴉喝著手上的清酒,那紅眸仔細盯著一直注意女孩一舉一動的膝丸。
「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疏遠的稱呼讓鴉挑眉,望著對方警戒的神情,鴉輕笑,「髭切要你好好保護她,對吧?」
「……」
「到底誰才是你的主人?」鴉的語氣冰冷帶點諷刺,「如果哪天髭切要你殺了主人,你也會動手對吧?」
膝丸不給予正面回應,只是那雙金瞳平靜,喝起了自己手上那杯清酒,「不會有那一天的。」
因為大多數的刀劍男士跟著小主人出門賞櫻,原本熱鬧的本丸瞬間變得相當冷清,髭切提著一個木盒來到一間房間。
房間幾乎沒有任何擺設,甚至因為面對著山壁,也不容易有陽光照進來,看著粗糙的山壁,黑和服的女性就坐在那看著一成不見的景色。
「你沒有一起出去嗎?」女性聽到腳步聲,她沒有回頭直接開口詢問。
「總要有人陪你呀。」髭切的話語讓女性發出一聲輕笑。
「是陪伴還是警戒?」女性回頭看著他。
「你覺得是哪個就哪個。」把木盒放在塌塌米上,接著打開拿出自己的便當和一壺清酒、兩個杯子,髭切坐在她旁邊同樣望著山壁,「每天看著這樣景色,不會膩?」
「有什麼好膩的,我的時間早就停止了。」女性的語氣淡然,「從死去的那刻開始。」
「那是你覺得。」髭切將清酒倒在杯子上,一杯放在女性旁,一杯則在自己手上,「但你還會嫉妒跟憎惡。」
「……」女性淡然的神情破裂。
「無法體會活著的樂趣,很痛苦對吧?」髭切深深地望著她,「看著小主人越來越有表情、越來越能交流,你一方面慶幸另一方面卻也開始嫉妒……因為她是活人,你卻是個死者。」
「你現在是在刺激我嗎?」女性開口,聲音卻相當沙啞。
「是呀,因為嫉妒會成為惡鬼的。」髭切望著女性抓在塌塌米上的手,「不面對自己,你會更加惡化的。」
「……出去。」
「我可不聽。」
「髭切你給我滾出去!」憤怒尖銳的叫聲響起,變成利爪的手想抓髭切,卻被他一把握住纖細手腕,接著往自身方向拉,讓女性重心不穩跌進髭切的胸膛。
「彼岸。」髭切在耳邊輕喚她的名字,「好好看待你醜陋的內心,承認自己的醜惡沒關係,因為你還有絕對的信念……你不會傷害小主人的。」
感受到胸膛上有什麼東西被刺入的感覺,髭切淡淡的開口,「我答應過你的,在無法拯救你的時候會殺了你,也不會讓惡化的你傷害到小主人的。」
女孩像是感覺到什麼一般,看向本丸的方向,膝丸來到她身後,「小主人,怎麼了?」
「沒事。」女孩的眼睛露出一絲難過,接著小小聲的說,「交給髭切先生吧。」
「你剛剛說到兄長了嗎?」膝丸補捉到關鍵名字詢問。
「沒什麼,只是擔心留姐姐一人,她會不會很孤單。」女孩強撐起笑容,然後先是轉向欣賞櫻花樹的鴉一眼,接著藉口口渴,立即隨意拿起手邊的一杯喝下去。
「等等!小主人!那是我的……」膝丸慌張的聲音讓鴉往他們方向看,爾後就看到女孩軟綿綿的倒在膝丸懷裡。
「她怎麼了?」鴉想起身關心。
「……她不小心誤喝到我的清酒,所以醉倒了。」在鴉還沒過來前,膝丸趕緊起身往本丸方向走,「我先帶小主人回去,你們繼續就好。」
「等等!我也要……」鴉想跟上的時候,鶴丸國永突然攬住鴉的肩膀。
「這種事情交給我們的近侍就好,你就繼續陪著我們這群刀劍男士吧。」鶴丸國永硬拖著鴉,同時對膝丸眨眼,後者意會立即離開。
等到膝丸離開原本賞櫻地方一段距離,幾乎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後,他才開口,「小主人,你可以不用裝了。」
「膝丸先生真的可以理解我想幹嘛。」懷中的女孩抬起來,那雙黑眸相當清明。
「……鶴丸也大概知道你要幹嘛吧。」膝丸蹲下身把女孩放下,金色雙瞳與明亮的黑眼對視,「所以小主人特別要我把你帶離鴉小姐的理由是?」
「不只帶離她,還有很多刀劍男士也是。」女孩有些憂鬱的說,「除了膝丸先生,我不知道能告訴誰。」
「怎麼了?」感覺到不對,膝丸認真的詢問。
「我之前感應過我跟刀劍男士的契約……」女孩低下頭,「我發現……契約的數量不對,目前所有刀劍男士中……有一位並沒有跟我達成契約。」
「……等等?你的意思是……」
「有一位刀劍男士很有可能也是時空政府派進來的。」女孩憂傷的表示。
夜漸漸深了,所有刀劍男士似乎都在睡眠,鴉小姐在賞櫻完畢後離開,確定女孩睡著後,膝丸悄悄的離開,並來到他們的房間,髭切此時正坐在窗前繼續喝著清酒。
「兄長,我有些話想說。」
「嗯?手丸有什麼話?」
「……小主人今天告訴我一些事情。」已經沒有力氣糾正自己的名字,膝丸還是把今天所知道的事情全告訴髭切。
「喔,完全不意外。」髭切放下杯子,「首先你說這本丸存在時間很久,別忘了……這裡還有一個異常的主人存在,我想這空間原有主人就是她,只是小主人進來後共享、負責穩定而已。」
「……聽到鶴丸的解釋,我也這樣想。」
「不愧是聰明丸。」
「……請叫我膝丸。」
「呵呵。」髭切笑著繼續喝,「在來關於刀劍男士的事情,這麻煩你暗中觀察然後把可疑人選告知我吧。」
「兄長有打算怎麼做嗎?」
「不算有。」髭切語帶保留,「弟弟丸只要幫我挑選可疑者就好,剩下的……我會處理。」
「……兄長,如果有什麼我幫忙的話……」
「先找到那一位在說吧。」髭切打斷膝丸的話,後者咬著下唇許久。
「我絕對相信兄長的。」
「哎呀,怎麼突然這樣說。」
「……就是想說而已。」膝丸閉上眼,想到自己下午跟小主人的對話。
「我不會瞞兄長的。」
「沒關係,就像我對姐姐是絕對的信任,膝丸先生對髭切先生一定也是。」女孩露出真心的笑容,「而我也相信膝丸先生,雖然對他有點讓人害怕,但我願意相信的。」
對於這個完全信任他的孩子,膝丸只能盡力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