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滿開,凋零於夜
「還記得那天的櫻花嗎?似乎是在四月底、接近五月左右開的,那時候整路盛開的櫻花讓人格外地印象深刻。」
這些都是幌子。
四月開的櫻花在日本有畢業的意涵,也有開學的意思吧?(大概)記不得了,只記得那是一個幌子……天大的幌子。
『沒有一整條盛開,隔了一段盛開隔一段又換成別的了,你腦海中的印象也太美好了吧?』
「美好一點有什麼不好嗎?」
『什麼鬼啊?真是――』
「真是……什麼跟什麼鬼……呢……」
看著懷裡有些退色磨損的懷表,表面上已不像從前那樣光鮮亮麗,不再那麼地鮮明耀眼,只留下褐色、紅色的氧化、粗糙的表面、反不起光、映不上臉的殼子。儘管是這樣的老東西,一個稱得上是古董的玩意,裡頭的發條也早就動不了了,修了又修不知道多少遍了……就是這樣的一個老東西,一直陪著我不離不棄到今天。
「櫻花……還盛開嗎?」
我看著殼內的照片,泛黃、陳舊、退色,充滿年歲的金屬味與霉味,啊啊!一邊還沾了點黴……真是,都到了這種時候也還想繼續耍我玩嗎?
看著懷錶我漸漸握緊了那隻手,顫抖的外殼與零件摩擦發出連續不斷的喀啦聲響,不過是輕微的悶憤就讓他作響,由此可見它有多老了。
不,其實一點都不老,老的就只有――現在的自己而已。
「將軍!請做決定――」
看著部下們緊張的神情我莞爾一笑,一股自內心深處嘲弄自己的微笑,一個自許狂妄、妄自尊大的微笑……笑著他們、笑他們蠢、笑他們笨、笑他們如此忠誠卻看不清前方。
是啊……我的歸宿應該只有前方了,我欠你的……
櫻花,那時候在櫻花下作的誓言還記得嗎?
『一輩子兄弟……』
――絕不背叛!!
吶,朋友……你知道嗎?我帶著一份大禮來了!
我希望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收下它,將它作為你的墊腳石,朝著你所見到的未來前進。
「將軍!!」
眼看著周圍的火光將數以千計的戰艦包圍,突入陣內的敵人不斷地四處掃蕩著我們,火、燃燒、溶解、瓦解,一艘艘戰艦就照著這樣的順序連一點響徹黑暗的煙火都沒有,就像餘燼一般地悄然逝去,多不起眼、多麼轉瞬的畫面,在寂寥的黑暗裡勾勒出一絲絲的寂寞與後悔。
後悔沒在那餘燼燃盡之前伸出手,但至少……
讓我成為你轉瞬之間的餘燼,化為踏過的土地,在滿是櫻色的世界裡……為終有一天可能會到來的你,駐足守候。
「將軍軍軍――!!」
部下們的聲音逐漸瓦解在溶解的艦橋內,想必是被加農砲溶解了吧……再厚的裝甲也都會被它給貫穿……
「吶――嵐!給我自豪地走下去……直到你再也撐不住的時候,就回頭吧!」
『我在…櫻花樹下……祈禱……武……運……』
――昌隆……
隨著向外四散飛濺的碎片與液化金屬,敵方的旗艦就這樣在無盡的黑暗中炸裂開來,碩大的火焰引爆了艙內的飛彈製造連環的火花,艦艇的碎片有如風中殘雪一般地溶解落散……艷紅色的碎片……不知為何看得讓人心痛。
「指揮官?您怎麼了嗎?」
胸口不知為何緊縮著,好像快窒息了一樣,是因為吸不到氧氣嗎?肺開始大力地起伏只為了能吸入更多的氧氣、只為了削減這樣的痛苦。
這種窒息般的痛,讓我不禁流下了淚……
「指揮官?!」
「沒……沒事――我還可以……沒事……」
一股發自內心的意志支撐著我,告訴我我必須撐住,不知為何我很輕易地就接受了它,努力、拚命地將垮在儀表板上的身體撐起,再次……直視黑暗中最後的……
煙火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