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退休了。
這裡指的是,已經度過了必須要工作才能養活自己的階段。稍微也帶有找不到生活重心的意味。
然而我才十八歲。
如果是人生只剩下十八年可活的那種狀態,我相信退休這個詞所帶來的迷茫感會讓人更加開心。
因為兩年前在生活中遭遇過的打擊,讓我變得不太喜歡出門……當然這樣也無法去工作,畢竟在家工作的人算是極少數。話雖如此,卻不是罹患完全踏不出家門的那種心理疾病,不然我也無法獨自一個人生活了兩年之久。
關於工作的契機,我認為「從學校畢業」這個理由就很充分了。但只要錯過能夠用那理由來說服自己出門的時機,那麼接下來就會逐漸變得優柔寡斷。
偏偏我是在最近才理解這種轉變,這樣已經太遲了。已經到了會害怕別人詢問「你之前在家都在做些什麼」的狀況。喉嚨更因為鮮少與人談話,變得幾乎只剩下進食的功能。
每個月都會有一筆不算少的錢進入我的戶頭。
儘管聽起來似乎很讓人羨慕,不過背後的代價卻是日後必須一個人用餐、一個人在寬廣的屋子裡練習說話,或是盯著窗外那些被太陽光勾勒出鮮明輪廓的景物。
然後是一個人發呆。
……無止盡地發呆。
在兩年的獨居生活裡,我的興趣除了電玩就只剩下盯著窗外的景物了。而說來好玩的是,儘管日日夜夜都是透過相同的木製框框看往外面的世界,仔細留意的話卻還是能發現些微不同。例如街道上植物的四季變化,或是那些被隔壁情侶扔出去的家具,又或者是被女友當成家具扔出去、躺在路上的男生。
而最讓我印象深刻的畫面,是一個小妹妹。
一個剛學會騎腳踏車、母親好不容易不用一直陪伴的小妹妹,年紀的話,可能剛上小學沒多久吧。而在她學會騎車後的某天,我透過窗戶發現她在路上騎著粉紅色的腳踏車,但最令人意外的是——她身旁沒有其他親人。
所以當我看見她摔車時,並不怎麼驚訝。
而小妹妹在摔車當下恰巧被後方車輛輾過,我也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這並不是冷血,而是拜Research Community這個由世界各國資助的研究機構所賜,醫療的進步遠遠超過我們的想像。雖然機構的建築本體近期還未完全建造完成,但總覺得必須重新定義「生活」這個詞彙了——當死亡已經無所畏懼,人們還會繼續追求有意義的生活嗎?
在小妹妹被車子輾過的兩天後,我又透過窗戶看見她了。
一樣地騎著腳踏車、一樣地由母親陪伴(雖然這種講法聽起來很刺耳,但我覺得她母親日後說不定還是會放任小孩子外出)。
只不過,凡事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基於Research Community很注重科技與人類的關係,因此時常會對外徵召民眾做為臨床的研究對象。縱使基本上都宣稱對人體無害,並且會支付大量酬勞。
但實質上,就是實驗的白老鼠。
所以在「時間跳躍」實驗仍未開始前,我還有一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