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後。
柏克斯開著車，接送女兒上學。
「爸爸，我愛你。」
「我也愛妳，親愛的。」
說完，他女兒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這小淘氣真猝不及防。
柏克斯目送她進去門口。他把握住女兒進門前和他揮手，他滿足的微笑。
難得的假日，他還得趕回去，今天得採買咧。
他走上家門前，太太已經在外面等他。
「今天我爸爸要來看我們，所以……」
所以……
他知道老婆要講什麼。沒事，沒什麼好擔心的。其實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講了些什麼，不過看上去太太好像很滿意。他心思放在別的地方，放在收音機裡的電台，放在他的假期，在約葛市上面。哼哼哈哈。
那張放在他太太口袋裡的購物清單總算可以銷毀了。這是個無奈的負擔，可是又很甜。已經到了下午，時間過了泰半。車子回到家門口。
「早啊，柏克斯先生。」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太太笑著說。
那是他的鄰居，正在幫花圃澆水。「可是對我來說，今天才剛剛開始。」
「你忙你的吧，我們就不打擾你了。」他自己說。
他的鄰居是個夜貓子，總是很晚才起來，但這不影響他工作，他好像是上夜班的吧？不得不承認，被說是模範夫妻有多大的壓力。
「唉，忙死了。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為什麼我們就不能……讓他們看我們日常生活的模樣呢？」
「你就這麼想被我爸爸唸嗎？」
柏克斯不講話了。
每次出差回來，柏克斯就覺得他又更愛他太太。她是美麗嬌妻、大家閨秀、是眾人目光焦點，柏克斯能娶到她真是他的福氣。
「老婆，偶爾放個假好不好？」
她嘆口氣。「我也想啊，但我們得先把這些事做完。」
「我愛妳，老婆。」
「我也愛你，你做錯事了嗎？」
「沒有，沒。」
太太正忙著布置，柏克斯看出窗外，遠遠的，有兩名警察正要走上他的草皮。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老婆，我先出個門，」他得把人支開。「等一下就回來。」
「你要去哪？很多東西還沒弄耶。」
「工作上的事。我忘了弄一些……反正如果我不去弄的話，會很嚴重。」
兩名男子迎上前來。
「有什麼事嗎？兩位。」
柏克斯令他們在草皮中間停下。
「你好像知道我們要來？」
「我只是出來逛逛，就見到兩位。」
「喔，是嗎？」
「你們不相信？」
「我們來問幾個問題。問完……」
「就在這裡講吧，我家裡正在佈置，我老丈人要來，不太方便。」
另一個員警說。「我懂，那我們速戰速決。約葛市的警局傳給我們消息，說四天前有人匯給喬瑟雅和威廉小姐各十萬的銀行戶頭，那個戶頭人是你。」
「那麼你們是不是認為金杯是我偷的？」
「你好像一點也不在乎。」
「唉，」他重重嘆一口氣。「該來的總是會來，逃也逃不過。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他又說。「錢的確是我寄的，但我不是你們說的魅影。」
「你要如何說服我們？還是我們直接把你給銬起來？你岳父一定會很傷心。」
「因為我見過魅影，就是他要我寄這筆錢的。」
「你見過魅影？那他長什麼樣子？」
「我也不確定，他有一個大鬍子，黑墨鏡。他跟我談一陣，使我相信他就是那來無影、去無蹤的鬼魅。他說，他有辦法讓我入獄：『畢竟，沒人知道魅影長什麼樣子，誰都有可能是魅影。』我說不可能。他笑笑：『不可能？你告訴我，警方怎麼認定這人偷了金杯？』
「『實際握有金杯？』
「『這樣的杯子我正好有一個，所以我說誰是，誰就是了。』」
「我還能怎麼辦？面對一個可以隨意進出別人家就像自己廚房的人，要栽贓簡直易如反掌。所以……所以……」
最後警方只聽到他崩潰的泣不成聲。
詹森、安珀、文森特，這些人或許正想著同樣一件事。這件事已經成為一個羅生門。
當這個案子碰上了神秘、遙不可及的大盜，行蹤成謎有如神祇。鋼鐵一般的律法也只能在它面前低頭。
此案還能怎麼辦？第瓦先生最後只能摸摸鼻子自認倒楣。但他得到了一個故事，這個故事，讓他可以常常和人炫耀，還有故事留下的黑羽毛。再者，偷竊這種事向來難以定罪。
「艾德溫金杯那件事就這樣算了嗎？」有一天，安珀無意間問了文森特。
「不然還能怎樣？」
「我只是有點不甘心。」
「罷了吧，他本來就不是我們能觸碰的人物。」
「你以為他是神？」
「現在為止他還是傳奇，不是嗎？」
「我只是有點疑問。」
「什麼疑問？」
「直接把錢匯進帳戶，這樣的做法不會太粗糙了？」
「他這樣做才叫高明。他找了三個人當替死鬼，好的壞的全都滾成一團。恐怕，我們永遠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真的幫兇了。」
安珀對答案還是不滿意，沒有解答的案子，任誰都不會滿意。
不滿意的當然還有詹森。
他竟然也變成了嫌疑人了。
如果說裡頭只有他一人、或者只有威廉一人，他還有施展的空間。如果今天他被陷害、入獄了，他一定有力量查出真兇不可。可是威廉和他都在這次收錢的名單裡面。每一次，當他以為明朗時，就會有外力讓案子變得模糊不清，好人可能是壞人、壞人到底是不是好人？難道他真的誤會了艾莉絲‧威廉了？
「有一點我想不通，」安珀又道。「如果當時我們打電話過去時魅影就在房間，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呢？」
「告訴我們又如何？魅影早就跑了，還會讓他背上竊盜罪名。而且，魅影並不一定那時候去光顧他。」
詹森也在想這個問題。
那天他在上去問柏克斯時在門外看見和柏克斯通情的女人，真的就是魅影大盜？還是，魅影和柏克斯接觸是在另外一個時候？
最後，讓我們把焦點回到艾莉絲‧威廉身上。
現在很晚很晚了。
她獨坐在自己那個小小的公寓。
自從這個案子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請假在家。她一直守在那裏，足不出戶。
她在等待，等一個人，也許她等的不是人，而是一團迷霧。
今晚沒有月亮。
第十天，她數著……不小心睡著了。
艾莉絲驚醒起來。
金杯呢？
她知道世上最堅固、最厚的牆都無法擋住他。
他來了！
「我不知道你做夢有沒有想過，」艾莉絲走進後頭的臥室，那裡過然站著一個人。「有人會把艾德溫金杯用強力膠黏在櫃子上。」
「妳是第二個。」
「喔，第一個是誰？」
「我的宿敵。李維‧杜文。」
「我聽說他是一個話嘮。」
「這倒沒錯。」
「上次的結果如何？」
「我還在這裡，保持神秘。妳認為呢？」
「那次東西你沒帶走吧？」
「是沒有，時間不夠。」
「這一次，你就乖乖讓我抓吧。」
語未必，就有細小的槍聲發出。
他倒地了。
「只是讓你睡一會兒，」艾莉絲說。「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就在她要揭開這人神祕面紗時，那人忽然睜眼，一拳把艾莉絲打暈。
「所以，東西被劫走了，人也被打暈了。這一次對上魅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艾莉絲在給我的信中寫道。這個案子之所以一直在兜圈子，是因為艾莉絲就是偷竊的兇手。
魅影打算偷艾德溫金杯確有此事，但信被艾莉絲知道。她當時為了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不惜把腦筋動到了這個大盜上，我也是佩服了。
至於柏克斯為什麼會配合她。其實當日艾莉絲在塞給柏克斯名片的那一晚，柏克斯就打電話給她。他不能讓那件事被公開、絕對不行、一點可能性都不能有。那會發生什麼事？就是他這一輩子的努力全完了這種。
艾莉絲寫道。「我當時是聽到詹森說他發現柏克斯不是竊賊時就懷疑了。任誰也會去猜測這人的可疑性；因為他有絕佳的作案時機和動機。大家也比較傾向猜測魅影大盜是一個高貴卻病態的人。」
「原本，我的計畫是自己花三十萬搞這一齣。三十萬能見魅影一面不算太貴，甚至還有機會抓到他。不過既然有人願意付錢，那為什麼不讓他付呢？」
她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穫。
怎麼說？
因為她得到一根魅影黑色的羽毛。還有一封魅影親筆寫可她的信。
這就是當年艾德溫金杯疑案的始末。
創作內容
2020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