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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末新選組】《清泉石上》第十八卷、終點 百八七章、紫色桔梗花

作者:JBY│2018-04-15 16:56:07│巴幣:4│人氣:87
<第十八卷、終點> 第百八七章、紫色桔梗花


  新選組局長無論何時都要保持著處變不驚的威嚴,這是好友說的。但是如今,那張粗獷的臉卻如白紙一樣失去了血色,打破的碗碟就散落在腳邊,溼了衣服的下擺也沒有感覺。

  「死了……伊東先生?」近藤用顫抖的聲音重複了來通報的隊士說的話,然後用可怕的眼神投向一旁的好友。土方只是捧著酒碟,啜飲著殘酒,像是對這個通報一點也不意外。見到好友的態度,近藤只覺得所有的話都卡在喉頭,久久才勉強擠出幾字:「阿歲……是你嗎?是你下的令嗎?」

  「是我。」土方輕輕放下酒碟,隨即被近藤一把抓住了衣領提了起來。他看著好友狠狠盯著自己的眼中泛出了血絲,那是意料之中的反應了,土方冷靜地看向對此景象顯得慌張的隊士道:「你可以先下去了。」

  「是、是!小的告退!」局長和副長的衝突並不常見,這種場面平隊士自然避之危恐不及,忙應聲之後行禮退出,只留兩長在房裡繼續僵持著。

  「阿勝,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那些傢伙就是為了要計畫暗殺你所以才無端栽贓把齋藤趕出御陵衛士,即使伊東甲子太郎沒有那個意思,但御陵衛士絕對會是新選組背後的一根芒刺。」雖然胸口的衣領被近藤抓著有些難受,土方還是淡淡地道:「我不能等到他們真的襲來才被動地防禦,無論阿勝怎麼恨我,這件事都一定得幹。」

  「你瘋了……」近藤搖了搖頭,好友此時的眼神雖然平靜,卻靜得可怕,讓近藤不由得方開了他的衣領:「即使同伴對咱們不友善,但是伊東先生跟平助會幫咱們說話、會制止其他人的。」

  「不會的。即使會,那些人還是會私底下來,這種事我再清楚不過。」因為自己也是那種為了重要的人,即使私底下幹了骯髒的勾當也無所謂的人。他朝著近藤跪了下來、頭伏下去,緩緩地道:「近藤局長,我沒有瘋,反而還清醒得很,今天晚上還會發生很多事,已經沒有轉寰餘地,所以請你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那些都是我個人私自的命令,在那之後你要怎麼懲罰我都沒有關係。」

  「怎麼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看到啊……」近藤站立良久,這才扶著額頭再次坐了下來,自己撿拾著落在几邊的那些碗碟碎片,

  土方再次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即使他知道再這麼喝下去隔天一定會很痛苦,但比起做出與自己個性不合的決定的痛苦,那一點宿醉根本就算不了什麼。他並不恨伊東,雖然算不上喜歡,但是以那超越自己的聰明才智一定能為新選組所用。這句話若是讓別人聽起來可能會覺得很可笑,但至少他自己是這麼想的。偏偏,世事就那麼多「偏偏」,偏偏那個人和同夥們的立場與新選組天差地遠,那就沒有辦法了。

  伊東必須死,那些御陵衛士也是一樣。

  ◎ ◎ ◎ ◎

  篠原泰之進這一整天都覺得心神不寧,從早晨開始伊東便讓他們到處東奔西跑,即使回到月真院也只是馬上被遣出來做事,連坐下喝個茶的時間也沒有。本來忙碌對他們來講一直都是好事,表示御陵衛士的重要性愈來愈被認可,但不知為何,就是今日、只有今日,篠原不想要離開屯所。

  篠原的預感應驗了。那日接近戌時,篠原與藤堂等人一起回到月真院時,不見伊東的人影,只見書案上放著一張「前去赴近藤兄宴會」的紙讓他們心情盪到了谷底。宴無好宴,特別是與新選組的那兩個人。這個簡單的道理就連頭腦不怎麼靈光的服部武雄都知道,所以一見到那張紙條,服部馬上準備衝出屯所,卻在門口與一名町人模樣的男人撞在一起。

  那男人送來了一封信,是伊東甲子太郎的死訊。信中所寫,伊東的遺體被棄製於油小路與七条通的交差口,讓御陵衛士前去收屍。

  初聞噩耗,即使是向來冷靜的篠原也白了臉,藤堂平助更是一臉不敢置信地坐倒在地上。

  「等等,咳,這一定是圈套!」看到再次準備衝出屯所的服部,加納前幾日染了風寒,仍勉強地上前拉住道:「這是新選組的陰謀,咳,要引咱們去送死!」

  「難道要讓伊東先生就這麼留在那裡嗎?閃開!」服部衝動起來誰也拉不住,轉眼便甩開了加納的手奔出了月真院。

  「我也……我也去!」方才還軟倒在地上的藤堂突然跳了起來,還不等別人阻止,跟在服部身後朝西邊奔去。

  「平助……可惡!沒辦法了!加納兄,去打一頂轎,咱要把大哥接回來!」三樹三郎終於反應過來,朝其他同伴喊道:「走了!不能讓服部兄和平助這麼涉險!」
 
  明知道是陷阱仍需一行,對於御陵衛士裡的每一個人來說,伊東甲子太郎就是這樣的存在,即使是篠原泰之進也不例外。當他們趕到油小路的時候,只見到服部抱著伊東的遺體跪在那兒,而藤堂則呆立在一旁。三樹三郎雙腳站抖、一顛一簸地走上前去,然後跌坐在兄長的身邊。

  「起來,沒時間讓你們消沉。」篠原和因打轎而後趕到的加納等人以伊東遺體為中心圍成一圈,長刀出鞘地緊盯四周。他們來的路程中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看到伊東的遺體時心中的打擊雖然不亞於其他人,至少還能顧及到這個十字路口整體的狀況。四周的暗巷浮現了搖晃的人影,刀光在月下閃動。篠原退到三樹三郎的身邊,一手持刀指著那些新選組隊士,一手用力拉起這個還在為兄長之死而呆滯的好友道:「起來!先要有命突圍,回頭再來帶大藏!」

  「左之助、新八……」藤堂平助也站了起來,用力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這才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以前的好友,只是好友的手中所持,卻是殺了自己最尊敬之人的兇刀和準備指向自己同伴的白刃。藤堂咬了咬牙問道:「這就是你們的做法嗎?這就是你們追求的,就像山南先生對待那時候一樣嗎?」

  「平助……不是這樣的……」對於暗殺伊東甲子太郎永倉是持反對意見,是以心中有愧,然而事以至此,大義什麼的也只能拋在腦後,唯一放不開的也只有藤堂而已。永倉不敢直視昔日好友,低聲道:「總之,請你不要淌這個渾水,快退到一邊去!」

  「已經身沾泥水,怎麼可能脫身?」藤堂也緩緩抽刀,不再看那兩人一眼,大喝道:「來!要動御陵衛士,先踏過我的屍身再說!」

  ◎ ◎ ◎ ◎

  那頭的戰鬥開始的時候,屯所便一下子靜了下來。這波行動新選組出動了大半的人力,幾乎只留了最低限度的警備人員在屯所之中才會變成這副光景。然而,突然一聲「轟隆」打破了寂靜,屯所東南邊隊士房區傳來爆炸的巨響後,火光衝天而起。留守的隊士本來就已經有做過屯所也可能被御陵衛士報負攻擊的準備,一出現狀況,人員立即如先前演練地調動到那頭滅火迎敵。

  當然,他們沒有想過,那場火並不是御陵衛士搞的鬼。最接近起火點的隊士房皆是被派出到外頭迎戰的隊伍,是以沒有人員受傷,隊士們趕到的時候沒有見到縱火之人,火勢燒得旺,也顧不得去追捕,京裡最忌火事,是以全都幫著打水滅火去。

  雖然隊士們並沒有因為突發狀況而顯得混亂,卻也沒有人發覺在離火事最遠的西邊,一名身材瘦小、穿著不顯眼的覆面者站在屯所內牆邊,用樹枝輕輕敲了牆邊幾下,隨即,從牆的那頭,幾名穿著黑衣的人翻過牆來。原本在牆內之人待到第三人在屯所裡站定,也不出聲,只是朝著南邊指了指,示意三人跟著自己,小心地在庭院中和建築物的陰影下前進。

  南邊關著片桐的倉庫前,只有細川一人持著長棍站在門口。若是發生什麼重大狀況,視情況此處可調派一到二人前往他處支援,剩餘的一人則無需四處察看,只需守住倉庫門口,且佩上大小刀以應變化。

  沒有想到那裡留著的是那個年輕人,覆面者嘆了一口氣,拉下了蒙面布。雖然不知道若站在那兒的是別人,自己是不是比較下得了手,他還是忍不住覺得自己和對方運氣很差。

  「誰?」精神緊繃的細川聽到衣物的窸窣聲,跨上前一步喝問。

  「細川兄,可以請你幫個忙嗎?」白石從陰影處走出來,朝隊友做出一個「小聲」的手勢,然後道:「那旁的牆邊好像有聲響,聽起來有人在那頭,在下擔心是否是御陵衛士聲東擊西的手法,細川兄可以跟在下一起過去瞧瞧嗎?」

  「什麼啊,是白石君啊!可是這裡……」見到是白石,細川便放鬆了下來,看了看身後的倉庫猶豫了會兒。白石指的那道牆離倉庫不遠,只要一回頭就可以看到這邊,這才點了點頭道:「就看看,若是真是御陵衛士那可不得了,得盡快找其他人過來支援才行。」

  細川走在前頭,兩人放輕腳步、一前一後地來到那牆邊,屏住氣息凝聽動靜。然而除了風聲與遠處隊士們救火的喝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聲音,像這樣的屯所一角,一直都是最安靜的角落。

  「啊!」就在細川正想一問同伴聽到的是什麼聲音時,只聽背後白石驚呼一聲,轉頭只見他倒在地上,後頭一人持著木棍,還來不及反應,突然自己的後腦捱了重重地一下,隨即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長村兄,請別殺他。」從地上起身的白石見到長村準備拔刀,忙上前按住對方的手道:「他死了會有很多麻煩,時間有限,現下先把片桐兄救出來再說。」

  長村雖然與一般長州人一樣對新選組深惡痛絕,但在這個好友被擒、六神無主的情況下,再加上對在禁門之變後醫治並協助他們、同時不顧自身危險潛伏在新選組裡的白石本來就抱持著敬畏之心,便這麼停了手。

  打開倉庫門鎖並不是什麼難事,白石從暗處取出事先藏好的鐵斧讓他們將鎖砍斷便進到倉庫裡頭。從窗戶透進來冷冷的月光中,片桐被吊在倉庫正中央,身上並沒有太多的拷問傷痕,大多是先前與山口交鋒時受的傷,在受到治療之後已經癒合大半,但仍不是能受到嚴厲拷問的狀態。白石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進到拷問中的倉庫裡,土方似乎知道他的性子,偶爾有犯者需要療傷也會讓山崎去處理,先前為片桐療傷時也是在還未吊起來的時候。看到這個景象他突然一陣噁心,摀住嘴、扶住牆邊蹲了下來。池田屋事件的那一天,在前川宅倉庫裡頭古高俊太郎的慘狀已經成了白石心中的一塊陰影。

  「清水大人?您怎麼了?」在白石不適的期間,長村已經很快地跟其他人一起將片桐放了下來。片桐意識不明,長村只能將好友背在身後,轉身要問白石接下來該怎麼做時,見他臉色不對,上前問道:「清水大人?咱們是不是盡快……」

  「對不起,在下沒事,咱們出去。」白石也知道此時並不是為過去的陰影絆住腳的時候,他必須在其他隊士滅了火回來之前讓長州人帶著片桐逃出去,然後自己留在方才「被打暈」的地方。這是一個簡單的迎救計畫,是只有在這個屯所人力不足的情況下、只有在這一夜才有機會成功的計畫。

  只是他算錯了一件事,若真要在事後想起,他應該會後悔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而沒有使用麻藥。

  「好痛……來、快來人!有敵人闖……」當他們踏出倉庫,只見細川從地上爬起來,見到背著片桐的長村等人,顧不得自己後腦勺的傷還痛著,已先放聲呼喊救援,然當他後退幾步瞪大眼仔細看清眼前敵人,這才驚聲道:「白、白石君……?」

  ◎ ◎ ◎ ◎

  伊藤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兒。離屯所不遠處的油小路現在正等著御陵衛士的上勾,想必不久之後必有一場戰鬥,雖然他們所屬的小隊除了大石鍬次郎之外皆是留守番,但御陵衛士的成員皆是高手,想到這次行動可能會有其他小隊的朋友受傷甚至是死亡,他便將這個心神不寧視為理所當然的事。

  西邊隊士房起火的時候伊藤帶著隊友趕過去,由他和相澤趕到現場,原本以為是御陵衛士報仇而來,卻沒有見到任何襲擊者,搜索附近的地區也沒有任何線索,對方似乎打從一開始就是縱了火後便逃離。

  「來、快來人!有敵人闖……白……」就在他們疑惑地準備回返幫忙滅火之際,西邊突然傳來細川的驚叫聲,兩人的反應比誰都還要快,立即丟下手中的滅火器具往西邊奔去,山口隊下的隊士們也馬上反應了過來,跟在他們的後頭。

  「細川君!細川君!」方才發出聲音示警的人,如今倒在地上,連刀都未來得及出,頸子上已經一道乾淨俐落的血痕、已經沒有鼻息,那便是驚叫聲嘎然而止的原因。這個年輕的隊士瞪著不能瞑目的雙眼,好像見到了什麼無法置信的景象一般。伊藤用力搥了地面一下怒吼,然後用那搥出傷來的手,顫抖地將年輕隊友的眼慢慢闔上,一邊咬著牙:「可惡……可惡……御陵衛士那群渾蛋!」

  「不是御陵衛士。」跟他一起趕來的相澤同樣也緊握著拳頭,側身退開讓後頭的隊友們上前幫忙處理細川的遺體,一回頭只見倉庫木門大開,忙抓起還蹲在地上的伊藤衝進裡頭,只見倉庫中央吊著浪人的繩索被利器割斷,人自然也已失去蹤跡。相澤見身邊好友仍一副失神的模樣,大聲道:「伊藤兄,不是御陵衛士,是長賊!趁著新選組現在人手不足,救同伙而來的!」

  「可是他們怎麼可能知道今天……」伊藤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突然不遠處的西側門傳來門番的怒喝聲,隨即是刀劍互擊的打鬥聲響,他與相澤交換了一個眼色,轉頭向其他隊士下令道:「蟻通留在這裡,處理細川君的……的事,其他人隨我來!」

  沒有時間給他們悲傷,伊藤咬著牙、帶著隊士們往西側門而去。西側門外,兩名門番被四人圍攻已經落了下風,另外還有一名浪人背著被救下的片桐正往北邊奔去。伊藤認得出來,背著人的是過去在京裡與片桐一起行動的長村文之助,另外兩人也多次在京裡的街道上短暫交鋒,只是都沒能拿下。

  「長……賊!」年輕隊友死不瞑目的遺容還在眼前揮之不去,伊藤見到仇人近在咫尺,拋下後頭的隊友、三步併兩步地同時拔刀衝了上去,一刀掃開了準備砍向倒在地上門番的奪命刃,迅速收刀再刺,直指著對方的胸口而去。眼見這一個刺突就要貫穿那人的胸口,此時白光閃動,伊藤下意識地向側邊閃躲,使這一刀偏了開,只在那長州人身上畫出一道淺淺的口子。他退出一步,只見那群長州人之中最瘦小的一人,臉上戴著蒙面布看不清長相,但瞬間的一瞥,那明亮有神的眼睛卻讓伊藤愣了一愣。就在伊藤這一愣之間,另一名門番也被打倒,那覆面者與其他長州人們一起往北邊退去。伊藤只追上了兩步,突然便停了下來。

  「伊藤兄!」相澤的腳程沒有伊藤快,趕上的時候見到好友這副模樣,無法理解地大聲道:「你在做什麼?追啊!」

  「你們追,我……有事想要去確認一下。」他沒有去聽好友的回應,也沒有去管隊友們投來的疑惑目光,甩頭便往回走去。在見到那個覆面者的身形與眼睛之後,又想到了細川臨死前的神情,伊藤突然覺得四周冷了起來。他的步伐很慢,甚至是拖著腳在走著,最後停步在幹部房前。伊藤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兒站了多久,這才走到那道隊士們避之危恐不及的門前,低聲道:「沖田隊長,屬下山口隊長隊中的伊藤,不知白石君是否在裡頭?外頭有人受了傷,需要他的醫治。」

  「……」房裡靜悄悄地,既沒有重病的隊長的回應,也沒有伊藤真正想聽到的那人的聲音。就在他心情盪到谷底、準備回身離開時,裡頭才傳來咳嗽和棉被翻動的聲音:「咳咳,剛剛還在的,咳,但是外頭好像有騷動,他便、便跑出去了,咳咳咳……」

  「……是嗎?打擾沖田隊長休息了,屬下告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伊藤覺得沖田的聲音聽起來特別虛弱。那不是因為病,而是心虛。他咬了咬牙,此時此刻,可能先去追捕那些長州人才是對的。

  ◎ ◎ ◎ ◎

  油小路跟七条通的十字路上,雪地變成了鮮紅一片,打鬥的聲音仍沒有停歇。伊東甲子太郎的遺體旁多了一尊軀體,像山一樣巍然地鎮守在油小路往北的方向上,雙手還持著自己的佩劍,然刃已斷、人亦已無氣息,只剩下滿身二十餘道傷口淌著鮮血,卻仍不倒地站在原地。

  參與這場行動的新選組隊士多是身經百戰的老手,在這個京裡他們不知道與多少不法浪士戰鬥過,卻沒有遇過像服部武雄這樣的對手。還沒有脫離新選組之前服部是隊上的劍術師範,雖然沒有正式比試過,大家都盛傳著這個大個子是與沖田、齋藤和永倉等人齊頭,甚至是更勝一籌的劍術高手。永倉新八和大石鍬次郎兩人聯手,再加上幾名隊士在一旁掠陣,他們才能傷及這個壯漢。然而服部就像是完全不知疼痛一般,即使身上被對手的刀劍劃得皮開肉綻,仍堅守著不讓隊士們越雷池一步,就是要爭取身後其他御陵衛士逃離的時間。只是人的身體終有極限,當永倉踏過那條被死守的界線時,服部已經不會再移動了。

  服部身後不遠處戰鬥還在持續著。御陵衛士餘下的六人且戰且走,除了已逝的服部之外,只有兩人頑強地不肯再多退幾步。

  「平助,住手!我並不想要跟你打!」原田左之助手上雖然持著自己的愛槍,卻完全處於防守狀態,而原田的對手卻像發了瘋一樣,完全聽不進這位「原」好友的任何一句話。原田見永倉終於趕來,忙大喊道:「新八,快來幫忙啊!平助瘋了!」

  「我沒有瘋!瘋的是你們!」藤堂終於停下手來,一方面是在這麼長時間的戰鬥之中體力隨的傷口的鮮血流逝,一方面也是對昔日好友的痛心。藤堂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大聲吶喊:「什麼尊皇攘夷、什麼守護京都,你們連同伴都要殺的作風,究竟可以求得什麼樣的和平?說到底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出人頭地而已!」

  「平助……」永倉和原田兩人對看一眼,心中有愧,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毛內有之助的慘叫聲在不遠處響起,那頭的戰鬥終於結束,而他們的身後不知為何又開始嘈雜起來,兩人卻沒有心情去管那麼多。永倉跨上前一步見藤堂卻退了一步,知道他們之間的這道裂痕已無法再補上,心一酸,跟原田交換了眼色後往左右退開,用除了他們三人之外聽不到的低聲道:「平助,你快走吧,咱們已經沒有戰鬥的理由,我們已經不想再失去……」

  「御陵衛士!莫得對隊長逞凶!」就在兩人向後退開的同時,後頭的腳步聲卻奔了上來。永倉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一名隊士舉刀朝藤堂撲上,而這位魁先生臉上便已多了一道血痕。

  「平助!」永倉和原田幾乎是用慘叫的聲音喊了出來,永倉粗暴地推開了動手的隊士,抱起好友軟倒的身體。當他們看到那個傷口時都啞了聲。那道血痕從額頭到鼻尖,深度幾乎要達一根手指長,血與白色的液體就這麼從那道裂口汩汩流出。

  被推開的隊士三浦常三郎是少數參加行動的新隊士之一,是以不識得過去的副長助情,對他們之間的內情不明究理,但見到這副模樣也一時慌了手腳,就這麼坐倒在路旁。

  後頭的騷動愈來愈近,隱隱還聽得到交戰的聲音,然而這些對這三個人來說,都不重要了。

  「如果……沒有新選組……如果……還在試衛館……如果……」藤堂平助雙眼無神,手無力地用最後的力量抓著永倉的衣袖,顫抖的嘴角微微揚起,眼皮卻慢慢垂下:「新八……左之助又搶我的……我的食物了……你幫我……」

  「別說了……」原田咬著牙低下頭來。

  「永倉隊長!原田隊長!請協助擒捉長賊!」四周的交戰聲又起,有什麼人一直在耳邊叫喚著他們的聲音,永倉新八終於提起一點力氣抬起頭來。他勉強認出那些山口隊的隊員們正與幾名浪人交戰,相澤來到他們身邊,正想要說明情況,見到藤堂的模樣也不禁一愣。魁先生的眼睛已經完全閉上。

  「醫生……」永倉跳了起來,抓住相澤的衣領吼道:「去!回屯所找白石君!」

  一道白光掃了過來,逼得永倉和相澤不得不分別跳開。浪人之中唯一的覆面者落在了長州人的最後頭,那人揮刀將他們逼退了幾步,手伸入懷中似乎想要拿出什麼,然而當那人低頭見了藤堂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瞬的痛苦神色,隨即向後一躍,追上同伴們往北邊退去。

  「新八……平助已經……」抱著逐漸變冷的好友,即使方才敵人逼近也沒有任何反應的原田總算是抬起頭來,低聲哽咽地道:「等一切結束,咱們……帶他回江戶吧?」

  「那是……當然。」這個硬漢即使在山南過世的時候也是強忍著悲慟,然而此時卻跟個孩子一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永倉覺得此時的自己大約也是一個模樣。他用衣袖用力擦了擦臉,至少讓自己能夠看清四周的狀況。除了鮮血染紅的雪地和三具遺體之外,油小路上已沒有其他。就在永倉這麼想的時候,地上一個事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似乎是方才覆面者懷裡掉出來的東西。

  月光下,永倉只見到沾滿鮮血的手中那刻著桔梗家紋的藥盒。



作者的話:
 
雖然寫的是油小路事件,其實真正在油小路上的場景並不多,主要還是白石這邊,不過,當然在正史這是沒有的事,所以在這裡我們還是來談談油小路事件。如前一章所述,慶應三年十一月十七日晚間,伊東甲子太郎受到新選組局長和副長的邀請,到局長近藤的妾宅談論雙方的未來,但是就在談完離開之後在油小路上本光寺前被殺害。伊東的遺體被放在油小路與七条通的十字路口,並讓一名隊士扮成平民前往月真院傳信。御陵衛士們得到消息雖然知道這是陷阱,但是也不能放著伊東的遺體不管,所以還是出動了。當時出動的人大約是藤堂平助、篠原泰之進、鈴木三樹三郎、服部武雄、毛内有之助、加納道之助、富山弥兵衛等七人,其餘衛士則因有他事而未前往,新選組這邊出動的人數則沒有一個確定的數字,大約有40人左右,算是在池田屋事件之後難得的大型行動。當御陵衛士們叫了轎子來到十字路口時,新選組隊士們一湧而上。在這一戰之中,服部武雄為了掩護同伴離開而戰死,做為劍術高手,他造成了許多新選組隊士的負傷,最後長刀折斷被原田左之助的長槍刺死,有傳聞他死後仍是站著;藤堂平助也在此戰中死亡,雖然原田和永倉得到指示希望他們如果可以便放藤堂生路,但是藤堂的個性卻不容他拋棄同伴離開,最後死於不知情的新隊士三浦常三郎手中;毛內有之助的死狀是最淒慘的,他的遺體四分五裂,戰後一時辨不清楚身份,根據現場留下的羽織還一度以為死者為篠原泰之進。
 
此戰之中新選組亦有一人死亡,數人受傷。這個事件雖然到此結束,卻因為御陵衛士的血仇在後來引來許多報負的行動。
 
<第百八八章、三日之約>預告:
 
「土方施主,這是山南施主在過世前托貧僧交給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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