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十月鎮北邊 庫可夫小隊降落點 清晨4:15 a.m.
「這裡是大尉，各小隊回報。」
「左翼安全，沒有敵人的蹤跡。」
「契甫琴科回報，右翼安全。」
由米哈伊爾‧庫可夫大尉帶領的Spetsnaz，為了解決半人馬部隊的砲兵組，他們比B-2小隊晚跳傘，並成功降落在紅十月鎮北邊的廢棄農田。藉著與人齊高的雜草掩護，十二名俄國特戰部隊在夜色下推進到城鎮內部。
在庫可夫的安排下，以四人為一小組，分三路搜索敵方砲兵。雖然線人已經給予清楚的座標，但謹慎的他不敢輕忽大意。任何風吹草動，都令帶隊的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走入半人馬的陷阱。
聽著南方傳來的槍聲，他巴不得自己快點到場，拯救溫諾夫卡的鎮民和科札克等人，但還是忍住了衝動，按照作戰計畫行事。
「所有人，把無線電調成部隊第二頻道，等我們進入城鎮南方再切換，避免被竊聽。」庫可夫說。
「大尉，要是紅色貝雷帽要聯絡我們……」
「沒事的，他知道我們會分隔兩地，如果用第一頻道會有被攔截的危險 。」
一行人推進到座標兩百公尺外，順利的過程讓庫可夫有些難以置信，依照他往昔的經驗，這種事通常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下令讓狙擊手契甫琴科爬上屋頂偵查後，他將小隊收攏，躲進了廢墟裡面。
「契甫琴科，回報。」
「發現敵方砲兵：六台四足兵器搭載迫擊砲，附近護衛包含砲手組員，一共三十二人。」拉了幾塊石頭，她把SVU狙擊步槍架起，並拋出B-2贈與的無人機，開始標記敵方人員。
「很好……」庫可夫點了點頭，闔起腕上電腦的蓋子。「科索洛夫下士、彼得羅夫中士，把美國人給的槍榴彈裝上。契甫琴科，我數到三，就把最接近我們的敵兵狙殺。」
敵人近在咫尺，他改用手勢取代無線電下達命令，打算用最無聲、最迅速的方式將半人馬砲兵一網打盡。
「一……二……三！」
外面傳來咻的一聲，一名傭兵的心窩處中彈，猛然地向後一倒。三組榴彈發射器也隨後發射，特製的彈頭落在四足兵器之間數秒後，釋放出大範圍的深灰色煙霧。
看守四足兵器的半人馬部隊與副官列夫，見煙霧擴散的異常迅速，立刻將HUD眼鏡切換成熱成像。他們很快就發現到庫可夫的位置。
「這煙霧……大家快點離開！」機警的列夫察覺到氣味異常，連忙往上風處逃走，右手快速地在平板上按了幾個按鍵，將所有四足兵器進入休眠狀態。
聽聞列夫的警告，其他人也感到事態不對，卻為時已晚。彈頭前端釋放出電流，使得煙霧裡的金屬粉末通電。四足兵器被及時關閉而逃過一劫，然而其他身陷其中的傭兵都遭到高壓電擊而昏迷，只有少數掙扎著逃了出來，倒在地上不斷抽搐。
同志們……進攻。
庫可夫手勢一比，Spetsnaz的戰士們同時從廢墟裡奔出，朝著那些逃出煙霧的傭兵展開奇襲。經過電擊之後的半人馬部隊已經失去抵抗能力，就算有的人還能拿起武器，扳機還沒扣下去，子彈已經射穿他們的胸膛或頭部了。
「一個都別放過！」庫可夫對著中彈倒地的傭兵補上兩槍，對附近的手下大吼。「別太靠近煙霧，先把外圍的解決掉，困在裡面的活不了多久。」
十一人沿著兵分二路，沿著煙霧外圍檢查有無漏網之魚，此時的他們再次展現出俐落的殺人手段，和對待敵人的冷酷無情。
「大尉，有四名敵人朝河畔逃跑。」
及時的提醒，讓特種部隊們注意到四個白色身影在黑夜下狂奔，其中一名傭兵的左手抵著耳朵。「他們要和戰熊部隊會合，四個人留在這裡建立防線，其他的，跟我追！」意識到對方在通風報信，庫可夫立刻舉起AK步槍連扣扳機，將那人擊倒在雪地上。
「自由開火！」
「別開槍！別開槍！」就在特種部隊們舉槍的同時，那三名傭兵已經留在原地。一人癱坐在地上，另外兩人則棄械對著他們高舉雙手。「我們投降了，別殺我們！」
「包圍他們。」庫可夫低聲下令。「兩個人負責搜身，其他人盯緊一點。」
向來以殘暴著稱的戰熊部隊，居然會向對手棄械投降。庫可夫完全沒有料到這種情況，是已不敢輕忽，怕他們使用詐降來反將一軍。三人之中除了癱坐在地上的那人蒙著面，兩名傭兵露出惶恐的神情。
「想不到你們也會有這天，對吧！」庫可夫冷笑著，蔑視地看著他們。「把背心脫下，彈藥和武器全部丟地上。還有那個坐著的，我很清楚你沒中彈，馬上給我跪下，不要裝死！」
語畢，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手槍對準自己同伴各開一槍，子彈不偏不倚的命中兩人後腦，血雨灑落在柔軟的雪地上。突如其來的槍擊讓庫可夫等人大吃一驚，但他們臨危不亂，一人將指揮者即時撲倒，用身體擋住；其他人同步上前，把槍手壓制住，並奪走手槍和所有可傷人的武器。
「大尉，您沒事吧？我剛才聽到槍聲。」契甫琴科在無線電的另一頭發話。
「我很好……」在同伴的攙扶下起身，庫可夫看著兩具傭兵的屍體，精確的槍法令他忌憚。
「呵呵呵……你們來的也太晚了吧？」那人絲毫不在意四肢束縛的痛楚，輕輕地笑著。「虧我給你們那麼多訊息，要是你們再晚一點，這座小鎮就要淪陷啦。」
「把他面罩扯下來！」
面罩揭起、明亮的槍燈照耀之下，庫可夫倒吸了一口氣。
「我的樣子應該還算體面吧？庫可夫『大尉』。」露出真面目的列夫，一派輕鬆地與庫可夫四目相對。「我本來預期你們可以早點來，當地人就不會死那麼多了。」
「飛機誤點了。」庫可夫說。「你就是我們的線人？我家老闆養的間諜？」
「Da……不會吧，你現在才猜到？」
「老闆告訴過我他有安插內應，也提到跟進去紅場的通行證有關。沒想到真的是你……可以鬆手了，他和我們是一夥的。」
特種部隊的戰士們面面相覷，片刻之後才小心地鬆手，旁邊持槍戒備的連槍管都沒移開過。
「告訴我你這一趟來是有計畫的，庫可夫。」列夫邊說邊把對準自己的武器推開。
「我們的計畫本來是搶在你們之前，先和當地人會合，組織戰力。但你們提前出發了，我們也只好倉促成行。另外你告訴我戰熊部隊有佈署砲兵，所以我決定把所有迫擊砲搶來，轟炸營地，還有那些深入戰場的前線部隊。」
「好啊，一見面就跟我要武器。也行，我馬上把四足兵器啟動，希望那奇怪的煙霧已經散了。那是你們發明的嗎？經費從哪來的？我看到我的手下被電昏在裡面。」
「來自西方朋友的饋贈，不花一毛錢。我靠的是人緣好。同志們，原地稍作休息，我們準備下一波的進攻。」
「慢著，就憑你們幾個人來對抗戰熊？雖然鮑里斯沒動用整個部隊，但只有十個人的話─」
「並不是只有我們。」庫可夫朝著西南方指過去。
列夫拿出夜視望遠鏡，看見了一架漆黑色直升機從林線的方向而來，往紅十月鎮漸漸靠近。
「來自大西洋另一端的盟友，已經準備進場了，我們得趕快進去支援。同志們，我們行動！」經他高聲一呼，Spetsnaz的戰士們緊跟在指揮者的後方，踩著堅定的腳步，眼神散發著追求勝利的渴望。
「這一回，他真的是有備而來……說不定……不對，是肯定會贏。」
望著庫可夫等人離去，列夫撕下半人馬部隊的臂章並毫不猶豫地丟棄，換上自己私藏多時的俄國旗幟臂章，以及過去所屬部隊─勇士特種部隊(Витязь)的徽章。
第二防區 清晨4:35 a.m.
「我離開半個小時，怎麼就亂成這樣？」
「很簡單，敵人被逼急了，他們一個小時還沒拿下這座廢墟，換作是我也會惱羞成怒。」
十分鐘前，我與伊薩克親眼目睹紅十月鎮唯一的高塔，被半人馬的砲火擊毀。安德烈‧科札克，鎮上最致命的狙擊手就待在塔樓上面，爆炸發生的當下我心裡涼了半截。接著又是武裝直升機出現在第二防區上空，盤旋的同時不間斷地掃射地面，想起蕾拉莉的安危，更讓我膽戰心驚。
我們朝著第二防區狂奔，途中我嘗試聯繫科札克，卻只有斷線的雜訊。踏進第二防區之後，甚至連安東也聯繫不上。失聯加上對小蕾安危的擔心，我感到越來越慌亂，而在半人馬部隊發現我們、並開始交戰的過程，我引以為傲的冷靜一點一點的流失。
「戴斯蒙，冷靜一點。」把我從慌亂中拉回來的人正是伊薩克。年逾四十、戰鬥經驗豐富的他，沉穩地對那些傭兵回擊，並帶領我通過隱密的道路、避開直升機的搜索與砲火。
「唉……你好歹也敷衍我一下吧？說『他們不會有事』、『他們還活著』之類的，也好過叫我冷靜。」我還不打算自暴自棄，也不會獨自逃跑，但當那些沙場老兵一個接一個倒下，我不敢想像自己可以和伊薩克支撐多久。
「我從來不說這種屁話。對待同志，我永遠實話實說。」走在前方開路的伊薩克說著，出槍檢視街道上所有可疑的門窗。「這樣子，至少他們在見到戰友身亡、或是戰況糟糕時比較能保持鎮靜。」
「你帶兵的手法真有一套。」
「給予人毫無來由的希望一點用都沒有。」話說到這裡，地面傳來不小的震動，那震撼人心的金屬撞擊聲也隨之而來。「是那台怪物，別發出聲音，安靜地跟著我。」
防區裡的游擊隊注意到步行坦克的到來，紛紛向後逃竄，半人馬的傭兵倒也不急著追趕，好整以暇地射殺民兵，並任由砲塔上的機關砲與飛彈，摧毀他們認為可疑的建築。
以前在中東對付塔利班，我的確也希望坦克或飛機，可以把任何能躲藏的建築夷為平地(當然我們不被允許這麼做)。現在，半人馬成了行動的實踐者，溫諾夫卡的百姓和我，成了受害者……
一個民兵正在街上狼狽地狂奔，後方有兩名傭兵追趕著，伊薩克和我躲在暗處，在他們經過之後才靜靜地跟在後頭。那人右臂被子彈射中，血滴在雪地上留下點點痕跡，他朝著房子破窗而入，追兵上前準備朝窗內掃射，屋內響起恐懼的尖叫。
我毫不猶豫，踏一步上前朝那兩名傭兵各開一槍。槍口發出「咻咻」兩聲，子彈精準地擊中、射穿鋼盔，敵人頹然倒地。
「你沒事吧？」伊薩克率先進屋，取出鎮上自製的繃帶幫傷者包紮。
「我還好……」那位民兵咬緊牙關，但傷口的疼痛仍讓他直冒冷汗。「被突破了……第二防線被敵人衝破了。打從第一防區的高塔被擊中，敵人的攻勢變得更加猛烈。」
我待在窗口監視戶外，一邊聽著兩人對話。「鮑羅汀呢？我們聯繫不上他，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不知道。我們幾分鐘前被指派來這裡防堵敵人推進，但是半路遭到伏擊，只剩我逃出來……」民兵雙手抱胸，害怕的神情中，還看到一絲懊悔。「我把謝爾蓋……提莫夫他們丟在那兒……自己一個人逃跑……」
「夠了！回答我，你還能不能戰鬥？如果不能，趁早給我回去最後防線。動作快點！」伊薩克在最後一個字加重語氣，那民兵嚇得拔腿往外跑，跨過門檻時還被絆了一跤。
如果沒眼花，我好像看到他的褲檔濕了一大片……
「該死……」地上留下一塊水漬，散發著排泄物的騷味。「我讓一群鄉下人，替我去對抗訓練精良的傭兵。」
「現在自責也於事無補，戴斯蒙。」伊薩克帶著我爬上屋頂觀測周圍。我在一旁看地圖，盤算下一步的行動。「還有，我們所有人都是自願上戰場的，科札克沒強迫任何人。」
「就算你這麼說……」
對照地圖來看，第一防區和第二防區已超過百分之五十的區域失陷。有兩架直升機在天空，刺眼探照燈從機鼻下方發出，幾乎把地面照的和白天一樣亮；步行坦克緩慢地輾過一棟房屋，與隨行的部隊朝著我在第二防區的狙擊點前進，而那裡也正被傭兵圍攻著。
「援軍不會來了。就算他們現在趕來，也無濟於事。」我失望地下了結論，看了看背心上攜帶的彈藥，估計也無法撐過十分鐘。「剛才擊中坦克飛彈，大概是他們的失誤。帶著鎮民們快逃吧，再慢一點大家就要死光了。」
「庫可夫……算我看錯你了」伊薩克說。他憤恨地看著半人馬步步逼近，屠殺著自己的朋友和家人。沉默了片刻，他往下一跳回到地面。「戴斯蒙，我們先到第二區進行撤離。等回到最後防線之後，你帶著裝密碼的電腦離開，騎履帶車逃得越遠越好。」
「那你呢？」
「反正這裡就是我的家了，我會為這塊土地而戰……直到勝利或是戰死，就這麼簡單。跟上吧！」伊薩克一呼，我們比肩衝出藏身處，朝半人馬的傭兵發動攻擊。
AK的槍口吐出陣陣火焰，彈殼一顆顆地從右側拋出並散發刺鼻的硝煙，後座力一波波地衝擊肩膀。我們且戰且走，在敵我距離不到五十公尺之下，沒有失誤的空間。激烈的近距離交火，腦中只有兩個念頭：殺死敵人，或是被他們殺死。
遠方火光閃爍不斷，子彈從一旁呼嘯而過，我一邊祈禱子彈繞過我，一邊呼喚過去身經百戰的靈魂，戰勝死亡的恐懼。那些被槍口指過的敵人，再也沒有爬起來了。有個傭兵想趁伊薩克不注意時開槍，但被我搶先一步，彈匣裡僅剩的子彈在全自動模式中魚貫飛出，那人的胸腔在我的掃射下被徹底撕裂，血如暴雨一般灑落。
「進屋子，快！」我朝著伊薩克大吼，待他進入之後，逼退幾個試圖上前的敵軍，我才跟進並把房門關上。
「自己人！別開槍！」
屋內的民兵聽聞腳步聲，立刻舉槍瞄準我們。伊薩克及時制止，接著拾起落在窗邊的輕機槍，朝戶外的追兵開始掃射。我快速掃視屋內的情形：死者和傷者擠在房間內；害怕的人縮在牆角或床下，武器被扔在一旁；少數還能戰鬥的，緊張兮兮地盯著窗戶或門口。看樣子，他們應該是被戶外扔進來的手榴彈嚇壞了。
「安東人呢？」
「他死了……」生還的民兵遲緩、顫抖地指向我的後方。轉過身一看，木質地板上盡是黏稠的血，循著這些痕跡找到了雙目緊閉、渾身是傷的鮑羅汀。他的臉上都是血汙，右手臂也被燒得體無完膚，形同焦炭的肌肉組織上露出黯淡的紅。當我進一步上前時，踩到一個又滑又軟的物體……老天啊……那是……他的腸子！
「在你去支援之後……傭兵加緊了他們的攻勢，大夥兒抵擋得很吃力，但安東不肯下令撤退，堅持要守住防線。」那位民兵沙啞、疲憊地道出我離開之後的情形。「支撐了不知道多久，敵人的直升機突然飛來，一發飛彈把機槍卡車炸毀，安東當時就站在車輛旁邊，準備拿汽油彈……」
該死，我看過那些反被燃燒瓶烤焦的人，就算當場沒死，也會因為嚴重的燒燙傷引發休克而死。
「弟兄們抱著他撤退，但是一發子彈飛來，打穿了他的腰部……我不知道他們用什麼槍，居然會把肚子打穿、連內臟一起噴出來，靠……」
對第一次見識血腥場面的人而言，鮑羅汀的死狀的確是很恐怖……一但見識過這樣的慘況，會有好長一段時間，甚至有可能會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等等，還有小蕾！
(未完待續)
創作內容
Through the Scope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