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劃搬移] 《找》－審神者失蹤了

其實原文的版面設計是這樣的~

－－－－－－－－－－－－－以下正文－－－－－－－－－－－－－

審神者失蹤了。

正確來說，他們「走散」了。
五虎退在穿越時空、落下地面的那一刻起就發現了這件事情。透過數據傳送的他們，出發前還是手牽著手的，在傳送過程中，原本牽著自己的審神者氣息卻越來越淡直到完全消失。
然而在數據傳送途中的刀男與審神者們根本無法有任何應變或作為，為此，五虎退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依審神者的靈力被喚醒的刀劍男士，與自己所屬的審神者們有基本的感應，就像血親似的互相吸引。這也能讓審神者與刀劍男士們可以在混亂的戰場中一瞬間認出屬於自己的刀與主人；不論在戰鬥中落到了戰場上的哪一個死角，都能憑著這絲氣息把刀或主人找回家。
審神者老是大咧咧的笑說「這麼看起來，所有的刀都跟我的孩子一樣啊！」然後被眾刀劍男士吐槽審神者的年齡對他們來說，再怎麼算頂多就是個小妹妹。

『選擇我真的可以嗎？我真的適合跟著審神者進行這次的任務嗎？』邊不斷嘗試著偵查審神者所在的位置，五虎退忍不住一邊這麼想著。
但不論他怎麼偵查，審神者的氣息都無影無蹤。

雖然修行歸來之後的確建立了不少自信，也比過去的自己更勇敢了一些，但面對這樣的情況五虎退還是忍不住想哭。『如果接到指令的時候是由一期哥來，沉穩的一期哥一定會知道該怎麼辦；或者如果是青江，應該可以更快找審神者；如果是長谷部的話，肯定連弄丟審神者這種事都不會發生……』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五虎退揉了揉臉頰，小心地不讓眼淚流下來。

「你還好嗎？」一個男人朝他走了過來，五虎退瞇了瞇眼睛，回憶著出發前複習審神者資料庫裡前兩個世紀人們的穿著。應該是警察吧？他想。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回家？」男人背後，頂上有著閃爍號誌的汽車並沒有鳴笛，但隨著固定節奏在黑夜中閃動的紅藍燈光仍讓氣氛緊張了起來。
「我，我要找……」下意識地回應，才忽然自己只知道主人的長相，並不知道主人的名字，也不知道主人是否在這個時空中。
「啊，不，沒事！」五虎退蹭地一下從長椅上跳起，從男人身邊竄過，直到嗚嗚的警笛聲越來越小。

※
這次的任務是「搜尋21世紀還存在被使用的刀劍，並且確保它們並不會被用來改變歷史」即便沒有跟著審神者，五虎退還是一點一點的完成自己的任務。
『說不定審神者也正在哪裡努力著。』探詢著仍在現世中沉眠的刀劍，他不由得想起審神者，以及「現在的自己」在哪裡呢這樣的問題。

具體的說，出現在各個本丸、戰場上的刀，都不是那些刀的「本體」，僅是憑依的刀刃；審神者靈力注入後，才會顯現刀劍男士的樣貌。
雖然在本丸顯現的僅是憑依的刀身，但仍需要如本體刀一般的保養。在保養的同時，審神者也會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雖然不是每個刀劍男士都會應答，但審神者還是沒有停下叨念的嘴。
『有機會的話，我也想看看退原本的刀身呢～』那時已經保養結束了，審神者還是舉著他的刀身看。
『有，有機會的話……』五虎退怯生生地說，有些緊張的抱緊了懷裡的小老虎，小動物較高的體溫傳過來，弄得他滿手是汗。

雖然沒有跟著審神者，身上還有些現世可用的貨幣，短期間在飲食上不至於沒有著落，但若要較長時間活動，吃、住都還是個大問題。
身為付喪神，休息並非必要，但累積了一定的疲勞後還是需要恢復的空間。好在21世紀早就沒有刀劍相向的戰事，目前的任務又以搜索為主，如同一般遠征任務，可以較長時間地進行。
試了幾次無證件登記旅館住宿未果，五虎退只能試著在不用看證件的小旅店休息。偌大的空間、花花綠綠的擺設、寬敞的大床卻只有一人躺臥都讓他十分不習慣。
五虎退忽然想起在其他刀劍到來的夜晚，審神者都跟初始刀清光還有自己睡在同一間臥室裡，邊聽著他們訴說自己的故事、本丸運作機制並且討論可能的改進下入睡。
『あるじさま，您現在在哪裡呢……』小小的身影蜷縮在床上只鼓起了一個小小的棉被包，不敵睡意閉上眼睛的他下意識地再做了一次搜索，還是沒有熟悉的審神者的氣息。

※
他們真的落入不同時空了。
在不斷偵查之下，體認到這一點的五虎退多添了幾分緊張。
自己的身影還在表示審神者並沒有真的「消失」，但在與審神者落入不同時空，代表若是想與審神者見面必需等待審神者回到本丸，或是審神者自己啟動陣法移動到與刀劍男士相同的時空。
尚未收到來自本丸的訊息，表示審神者並未回到本丸。
審神者自己在別的時空過的還好嗎？
沒有刀劍男士在身邊會不會危險？
『あるじさま，應該發現自己沒跟上了吧？』用染劑掩蓋白髮、一邊打著小零工維持日常生活的五虎退忍不住想著。

雖然在這個時空等待主人的召喚就能回到本丸，但身為刀劍護主、想待在主人身邊的本能，即使擁有人身也不會改變。

※
「你們會找到我嗎？」那時，審神者突然問道。

後來，來到本丸的刀劍男士越來越多、連帶著本丸的擴增也越來有規模，審神者已經不跟他們擠在小房間裡睡覺很久了，但即使如此，只要提出要求，審神者還是會抱著枕頭來到他們各自的房間、或是他們抱著枕頭前往審神者的房間，在被窩裡聊聊天直到睡著——短刀可能趁勢鑽進同個被窩或縮進審神者懷裡，其他刀種大約只是在審神者身邊度過一夜。
但無論如何，在主人身邊，是最溫暖的事。
也不知道是出於公平的想法或只是懶，在刀帳漸漸齊全後，審神者更長時間出現在本丸的公共區域，甚至將辦公桌都搬到大廣間旁的小房間，只要辦公時將門打開，就是大廣間、庭院裡的刀劍男士都可以看得到的地方。
「這樣只要一抬頭就能看見大家，你們也可以隨時找到我。」當時問起為什麼這麼設計，生怕打擾審神者工作的刀劍男士們，得到的只是審神者淡淡笑著的回答。
到後來，審神者甚至在夜裡也會跟大家一起坐在庭院沿廊小憩，不免俗地懷中總塞著小動物或短刀。

那時庭園正是夏夜，大部分的短刀們正在與脇差分組比賽捉螢火蟲，打刀、太刀以上的刀劍男士在一旁看著，時不時揮揮袖子或扇子把螢火蟲趕向比賽區域內。
螢光閃爍，有時飛著飛著就斷了線。
脇差們開始爭論沒了螢光的螢火蟲算不算數，「ものおもへば　沢の萤も　わが身より　あくがれいづる　たまかとぞ见る（朝思暮想，螢光似吾身。魂牽夢縈，點點均吾玉）」一旁看似睡著的數珠丸突然出聲，引的平安刀男們笑了起來。
「如果真有輪迴，你們會找到我嗎？」審神者的笑聲混雜在大家的笑聲中，接著淡淡地問著，聲音極輕，只是喃喃自語，沒有刀劍男士回答也無所謂的語氣。
然而審神者懷裡的五虎退卻聽得極清。

※
『あるじさま……』搬動貨物之間，胸前的御守時不時拍擊身體，也不斷提醒他與審神者分別的時間又長了一些。
沒有正式的身分證明自然只能找些黑工打，體力負荷上雖然算不上吃力，但外表還是青少年的模樣太過顯著，五虎退只能不斷輾轉移動。算下來反而是這些過程比往更早之前的時代遠征還來得辛苦，至少那個時代最大的麻煩也不過就是需要小心的砍砍人。
『明明時代變得先進了，活著卻更辛苦了啊。』五虎退忍不住苦笑。

但一直打工下去也不是辦法，過了半年這樣的生活，甚至差點要被社工帶到學校上課，五虎退突然意識到，就算繼續這麼下去，審神者可能也無法因為時空推移而來到與自己相同的時空中。
但是這段時間裡，從打黑工、派傳單、搭便車、露宿街頭……以前在資料庫裡看過的、沒看過的「現代人」的生活結結實實的體會了一把，才發現新的時代真的和在謙信大人身邊的時候大大的不同了。
『這些都好想說給審神者聽啊。』五虎退突然理解秋田每次外出歸來後前往與審神者報告時興奮的神情，現在他也這麼想了。

果然還是要早一點找到審神者才行呢。

※
在沒有審神者驅動之下，轉換時空的靈力就需要從刀劍男士身上提取。審神者在他們身上配戴的御守不僅具有時間政府提供的守護功能，也可以做為審神者們靈力的容器。五虎退突然慶幸自己是把短刀，消耗的資源與傳送所需的能量都比大刀們少得多。
雖然如此，不斷跳轉時空尋找審神者還是花費了他不少靈力，連御守也因為存放的靈力快消耗殆盡而變得殘破不堪。

最後一次跳轉，如果還是找不到審神者，該怎麼辦呢？
就算用最後的力量回到本丸，也得面對大家質問自己把審神者弄丟的事實。
又或者，假設最後這點靈力根本就無法支撐這一次轉移，自己會這麼消失在時間洪流中嗎？
會到哪裡呢？該往哪裡去？

捏著已經破破爛爛的御守，五虎退盡力想著審神者可能落下的地方。

※
自己的本體，那個人曾經說過想看一看。

──2017年──

美術館的玻璃櫥窗映出的身影模糊，身上只殘存微弱靈力的他再無餘力維持刀劍男士的外表－－白髮半掩的臉頰有些透明，身上的藍色衣衫也慢慢模糊了邊界。
漸漸無法移動、甚至連凝聚出形體都有困難，五虎退只能依附著在現實存在的本體刀身休憩。「憑依的那把刀在哪裡呢？」他的思緒一片混沌，想都想不起那把刀現在在哪裡。
如果自己有記得把刀藏的好的話就好了。
好在參觀的人們似乎都看不見他，無法移動的五虎退只能靜靜的等待。

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也沒多久，他並不清楚。失去形體之後對於時間的概念也跟著模糊，回到器物的狀態之下，「時間」並不重要。
對於器物而言，「被持有」、跟主人互動的狀態下才會感覺到時間流動。五虎退只是靜靜地等待著，無論是被找到還是被召喚回本丸。
『這麼說起來，還是無法找到主人呢。』對於心裡突然閃過的念頭，他驀地想哭起來。

※
溫暖的感覺襲來，就像第一次在本丸顯現時的感覺－－被溫暖的氣息包裹著，然後漸漸有著相同的熱度充盈在身體裡；當時不太習慣，而今卻讓他激動不已。
是審神者。

他感覺靈力慢慢被充實、有餘力張開眼睛好好地看著身處的空間，一如久旱大地，瘋狂而貪婪的吸附雨水。陌生的臉孔在他面前移動，一個輪過一個，但他只探索著溫度的來源。
五虎退知道，審神者走過來了。

然而審神者只是靜靜地往玻璃櫥窗內觀望，似乎對靈力的流動一無所覺。
「あるじさま～」他貼著玻璃叫喚，聲音泫然欲泣。但審神者似乎全心全意地看著他的本體刀，對他的呼喊毫無反應。
「あるじさま～」他再度開口，卻只看到審神者的眼光穿透他，望向本體刀上的熠熠閃光。
愣了幾秒，他突然想起還沒從付喪神的狀態化型。又或者他下意識地不想化型，他弄不明白。

他是誰？「五虎退」是誰？
在眾多本丸中顯現的五虎退、很容易在鍛刀或征戰中取得的五虎退。
あるじさま說的喜歡，是「我」還是櫥窗裡的「五虎退吉光」？
就算有了憑依的短刀，那畢竟是和真正的「五虎退吉光」不同的鑄鐵，即便它正因五虎退之名而閃閃發光。
他忽然感到一陣惡寒。

重新化了形，五虎退站到了審神者身側，卻沒敢開口叫她。
審神者的面容映在玻璃窗上，和櫥窗裡的五虎退吉光重疊，無論是審神者的雙眼還是他的本體刀都熠熠生輝。

「可找到你了。」語氣輕鬆得像是他們只是幾分鐘的分別，審神者轉過頭來向他招了招手，同時拿下耳朵上一個小小黑黑的物件遞給他，另一端有條細線與審神者另一耳上的小黑點相連。
看他不動，審神者自顧自地將小東西戴上五虎退的耳朵，輕聲說著：「這種古早的導覽器還是有線的呢，沒那麼方便，等你的時候看到就先借了。」機器內傳來輕柔的簡介語音，跟自己的聲音有些像。

「看來你的本體在這個時空很穩定呢。」審神者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任務的紙條，在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打了個勾。

「不說這個了，剛剛你跑哪去？還把刀扔在一邊，我看到就先替你撿了收著，就算是這種比較輕鬆的任務還是要小心些……」在美術館中壓低音量叨念著的審神者，為了讓五虎退聽清自己的話，自然地把他拉進懷裡，順勢將自己耳朵上的耳機換了一邊。
背靠著審神者，五虎退感覺到審神者的聲音和著體溫一起傳了過來，像是從麥芽糖罐裡剛捲起的糖捲子。他望著櫥窗裡的本體刀，好像那上面也淋上了一層蜜。

「怎麼樣？他說的對嗎？」機器裡的聲音已經循環撥放了幾次，審神者像是認真聽著，也好像沒在聽。笑盈盈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下巴蹭了蹭他的頭，審神者的眼神仍盯著櫥窗裡的刀身看著。
「是的。」他環抱著審神者雙手，突然有點想哭。心裡的不安早被掌心傳來的體溫驅散：「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裡面沒提到的事，我想說給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