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獻上約定的勝利

25　獻上約定的勝利

簡單治療了奈葉和菲特以後，無非決定先把他們留在外頭，自己進來看看狀況。

一從鏡界迴廊中出現，無非就發現了櫻：她正懸在空中，緊張地搜尋著什麼。

就在無非注意到她的同時，她也看見了無非。

「櫻。」「無非哥哥！」

她匆忙地向無非這個方向飛了過來，而無非也快步走了過去。

「「有看到伊莉雅（姐姐）嗎？」」

兩個人四目相交的瞬間，同時開口說。

無非愣了一下，苦笑道：「看來是沒見到呢。」

至少櫻沒有出什麼事情，無非還是稍微放下了心。孤身進入鏡面界的他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一蹬地輕飄飄飛到空中，「總之，我們兩個一起去找……她……」

說到一半，無非突然訝異地看向不遠處貫穿天空的那道光。

他嚥了一口唾沫。

「誓約勝利之劍（Excalibur）……」

●

鏡子反映了現實。但它只是現實的其中一個映射。

現實應該是多采多姿的，而不是只有灰暗的色彩。那樣複雜、多變，而正因此充滿樂趣的世界，不是區區一面鏡子能夠照出來的。

——灰暗的天空閃爍著詭異的光輝，濃重的雲彩充滿壓迫力。

在這陰森的世界裡，兩個人正對峙著。

其中一名渾身被漆黑鎧甲包裹住的金髮少女，其為Servant－Saber，真名為亞瑟王。即使綜觀自古至今所有的英靈都屬一流，具有優秀的機動性、防禦力、侵略性和必殺寶具的Saber（劍兵）。

非一流的Servant不採行群攻戰術幾乎無法擊倒的、強大的Servant。

但是在她面前只有一個人。

那個人，正是從職業卡（Class Card）－Archer中抽取力量，化身為赤衣的無名英靈的、魔術師－伊莉雅絲菲爾·馮·愛因茲貝倫。

向來活潑靈動的她，雙眼染上了如火焰般純粹卻空洞的橙紅。只是和被鏡面界的黑暗力量制約的Saber不同，伊莉雅並沒有失去理性——或者，與其說這個人是伊莉雅，不如說她是借用了伊莉雅身體的另一個人。

一個……聰明、果決，並且殘忍的魔術師。

她冷冷盯著不遠處的Saber，掌心正閃動著微微的火光，詔示著自己隨時都可以掏出武器。但明明是先發制人的好時機，她卻沒有搶先攻擊。

同樣按兵不動、拄著劍站在原地的Saber就是讓她躊躇的主因。

——Saber的身遭，如重油般黏稠的漆黑魔力正升騰。

大劍上鮮紅的紋路閃耀著危險的光芒，伊莉雅知道這是Saber的寶具「誓約勝利之劍」發動的前兆。

硬碰硬的話，自己是贏不過這個人的。只有找出對手的破綻才能抓到一線生機——這是來自職業卡裡的那名英靈告訴她的事情。

但是……

能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能贏。

伊莉雅深深吸了一口氣。

「投影……開始！」

——光。金色的光芒，出現在她的雙手之間。

那是一把劍。藍色琺瑯的柄、黃金質地的劍格，還有那不像是鐵或是鋼，潔白得過了頭的劍刃。渾然天成，不似人造之物。

Saber看到了那把劍。

她雙眼的憤怒與瘋狂突然像是結凍一樣安靜了起來。

——那是，她手中漆黑大劍的、本來的樣子。

Saber咬緊了牙。

Saber舉起了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稱為聖劍之物，本來的模樣……

被她的敵人，握在手中。

Saber突然明白了什麼。

——象徵著正義的武裝，只為了討伐邪惡而存在。

Saber握緊了自己的劍柄。漆黑如墨的劍柄。

啊，這樣啊……

原來，我才是邪惡的那邊嗎？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像是邪龍般混沌的怒吼從Saber的口中傳出，但是她同樣如龍的雙目卻漸漸找回了某種也許曾經存在的意志。

是啊，她想起來了。

手中這把劍原本的模樣，原本的存在意義，還有……

她的名字。

那是一位生於黎明、死於黃昏的，偉大的王者的名字。

那也是一個，為了拯救什麼而踏上旅程，做對了很多事情，也做錯了很多事情，最終在一片遙無邊際的花園裡找到所欲守護的真物的、少女的名字。

她知道，如果是那個人的話，絕對不會讓聖劍染上這般的漆黑色彩。

所以……

我，是贋品嗎？

哈哈。

哈哈哈哈哈。

原來如此。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為什麼自己會失去記憶，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個狹小的、陰森的世界裡不斷徘徊，又為什麼……自己只為了殺戮而存在。

因為我只是個，借用亞瑟王之名誕生的……偽物。

那麼。

——Saber高高舉起了劍。漆黑如墨，綴有鮮紅紋路的大劍。

那把劍，正是——跨越過去、現在、未來，在戰場上英勇戰死的所有勇者，在彌留之際懷有的悲壯崇高之理想。

以他們所擁有的意志為驕傲，以他們所貫徹的真義為志向；常勝之王所謳歌的理想、所傳唱的奇蹟的化身。

然後，它的名字——

對。即使自己只是個贗品，她也要再一次大聲呼喊出那個名字。

所謂的劍，就是為了討伐敵人而存在的武器。是應守護而生的殺戮，是王者所應背負起的罪孽：劍一出鞘，就只為了暢飲鮮血而存，就只為了消滅邪惡而在。

那麼。

——在愈發劇烈的頭痛裡，Saber的眼中只剩下面前那名小女孩手中高舉的劍。

為了能夠讓那把劍高傲地被喚出名諱，她要創造出一個最佳的舞台。

一個巨大的邪惡。

一個不得不打倒的敵人。

以聖劍為原型的魔劍。

背離了正義的罪人。

所以，來吧……

來打倒我吧。

打倒我！打倒這個偷取了阿爾托莉雅·潘德拉岡之名的、偽物吧！

聖·劍·使·啊——！

Saber揮動了劍。

連帶著劍上、漆黑色的力量一起。

幾乎同時，伊莉雅絲菲爾也揮動了劍。

連帶著劍上、黃金色的光芒一起。

「————誓約勝利之劍（Excalibur）！」

兩道擁有同樣的真名，卻又截然不同的光束交纏到了一起。

聖劍是將魔力轉換為光的兵器。

它所釋放的光的性質，既非正義也非邪惡，只和持劍者本身的意志相關。

——在光芒交會的瞬間，一切都宛如即將磨滅。

「吼啊啊啊啊啊啊！！」

阿爾托莉雅·潘德拉岡奮力地嘶吼著。

「哈啊啊啊啊啊啊！！」

伊莉雅絲菲爾·馮·愛因茲貝倫拚命地吶喊著。

讓勝利的意志支配自己。

讓劍上的光輝吞噬自己。

在這裡沒有伊莉雅，沒有阿爾托莉雅，更沒有劍。

只有光。

光芒消逝之時，即是迎向結局之時。

所以在那之前。

勝利……

或者——燃盡。

「啊……。」

Saber靜靜地看著那片鋪天蓋地的、有如烈陽般的光輝。

——黑暗的洪流只堅持了數息，黃金的光輝就將它們給吞噬殆盡。

她微微笑了起來。

縱然腦中像是被千針扎著的痛楚未減。

她張開雙臂迎向這份光芒。

縱然這輪烈陽正將她的肉體連著鎧甲一起碾碎成粉。

啊，這樣啊。

這就是，偽物的末路嗎？

「……感覺，還不壞嘛……」

在意識於這片無雙的光中消磨之前，她平靜地、輕柔地，說著。

——生於虛無的少女，為自己獻上了曾約定的勝利。

隨後，進入永恆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