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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果的雙眸與她身後的星空融為一體，流露著萬千思緒的眼眸彷彿化為夜空的星星一般。
定睛於她的雙眼，我的靈魂被掏空，剩下宛如空殼的我愣愣的看著雪果。
但說著說著，她垂下眼簾，臉上掛著落寞的神情。
「因為父母的要求，從小我和杏果就不停學習關於法律的知識，即便那不是我們自願要學習的。」
雪果將垂在耳旁的髮絲用手指撥回耳朵後。
「杏果完全不想當律師，她喜歡的是魔術，夢想是能夠成為世界知名的一流魔術師。我們家的父母見到杏果無法在法律上投入心力，於是便把心裡的期盼轉投到我身上。」
「那……妳當上律師了嗎？」我忍不住這麼問著，雪果說起話來有股魔力，總讓人想要繼續聽下去。
「不，我沒有當上律師，要說的話我這輩子絕對當不上了。」
聽到絕對這兩個字，我雙肩不禁一震。
「為什麼？」
「我，有過前科。」
這時，雪果轉過頭望著我，我們視線糾纏在一起，我彷彿受到石化般愣在原處，讓由她那彷彿催眠師的話語湧入我的腦中。
「我在高中時其實是不良學生，曾經和我以前的狐朋狗黨們把人打成殘廢。」
「…………」我不禁傻在原地，不敢置信向她如此有氣質的女孩居然是不良？
「很難相信吧？除了杏果外，沒有人知道我的過去，你是唯一的例外喔。」
雖然難以置信眼前充滿知性氣息的女子她不堪的過去，但我仍把焦點放在她要告訴我的事情上。
「相不相信不重要，我在意的是然後呢？」
不曉得是不是太過緊張，我咽了口口水後問著。
「有過犯罪前科的人是根本沒有資格考上律師的，儘管考試成績再好，對於法律的知識再多，也都是徒勞。」這時雪果她捧著胸口：「這社會不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就算表面上看起來公平美好，但內部其實腐敗不堪。」
雪果的這段話深深觸及到我的心，我能明白她的意思，這社會本來就是充滿著不公和腐敗的。不知為何，我的心情開始感傷起來。
「完全失去機會的我使得父母們把剩下的最後希望寄託到了杏果身上，逼迫她一定要考上律師。」
「這樣……也太過分了吧。」
「是啊，因此我其實很對不起杏果，要不是因為我的緣故，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也不會在這裡和你說著這些事情。」
這時一陣冷冽的風吹過，雪果抱著雙臂，顯得是有些冷的樣子。
我貼心的把外套脫下來並披在她肩上，而她只是簡單的對我回聲謝謝。
「父母的逼迫和杏果她的夢想互相衝突，他們一直勸杏果能夠放棄做魔術師的夢想，當一個律師最具有未來。杏果不同意他們的想法和思維，後來和他們大吵一架，於是她便離家出走了。當杏果離家出走的時候，父母他們意見一致，決定不再把杏果當作自己的女兒。」
「…………」我繼續聆聽。
真是太過份了，要求自己的子女做到和自己一樣的崗位，完全不管自己孩子的意願，如此剝奪他們的權益，真是一對父母應該做的嗎？
「但幾個月後，父母他們轉變想法了。他們開始好意勸說，希望杏果回來家裡，原以為他們終於想通，願意給杏果自由追求夢想的權力，但誰知他們完全不知變通，勸說的同時還想要她回來唸書考上法律系。」
「…………」
「所以，杏果決定做叛逆的小孩，為的就是想要爸媽能夠不再拘束她。」
雪果仰起頭凝視著滿天星斗，既哀傷又感觸的緩緩吐出心中最真實不過的話語。
「杏果從小就很聽話，大人說什麼他她永遠都照著走，所以那孩子從來也沒有真正的表露過自己的想法，永遠都是做大人心中的乖小孩。而現今，那孩子有了自己的夢想，為了自己的夢想，她便做到了這個份上。」
這時，一陣寒風吹過，我冷得雞皮疙瘩竄起全身還打了寒顫。
我彷彿從杏果以及她的父母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倒影，我想我能體會杏果的心境。
「我的話說完了。」雪果把臉撇向我。
「所以，杏果會和石榴交往也是為了要扮演一個『叛逆』的孩子？」
我也把視線轉向雪果，我注視著她的眼眸，嚴肅的眼神將我的靈魂取回，看著她迷人的眼眸出現了一絲的愧疚，即使眼神深邃得宛如銀河或宇宙，再吸睛也無法吸走我的靈魂。
「對不起……」雪果臉色歉然的道歉。
「該道歉的不是妳，而是妳的妹妹。」
為了扮演叛逆的小孩，杏果的做法便是和我的妹妹交往，真會因為這種事而認為小孩叛逆的話，這種父母的思想觀念肯定比較古板吧。
不過這真的有些過火，石榴她對於這件事完全不知情，被人蒙在鼓裡，我覺得她有權力知道這件事。
「再說，就算要道歉也不是對我，而是石榴，被耍得團團轉的人是她。」
「…………」雪果像是默認般沉默不語。
「…………」仰望星空，我和雪果陷入冷寂，誰都願不開口說話。
「已經很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既然雪果已經沒有話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睡覺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巴，轉身離開。
而在離開之際，我止住腳步回過頭：「妳不回去嗎？」
「我……想再多看一會這片星空。」
「……這樣啊，晚安。」
「晚安。」
簡單道別後，我沿著碎石步道走回帳篷區，卻在轉角的樹後見到了一道令我驚愕的身影。
烏黑的頭髮間參雜幾絲暗紅挑染，身上只穿著一件紅色短袖的石榴低著頭看著手機。
夜晚的昏暗使得手機的光線把石榴的臉龐和神情都照得特別明顯，石榴臉上沒有表情，就這樣一個人靜靜的盯著螢幕。
「石榴？妳怎麼在這？」
「想說放哥哥你一個人在外頭睡也不太好，畢竟外頭蠻涼的。走出帳篷找不到你，我就到處亂晃了。」
「這、這樣啊……」以石榴的距離來看，我想她應該是聽不到我和雪果的談話：「走吧，我們回去吧。」
「哥哥。」
「怎麼了？」
「杏果她確實為了成為魔術師而非常努力，每天到學校上課都是在睡覺，放學後就是到處打工，用自己賺到的微薄收入來養活自己，這些我全都看在眼裡。」
我屏住呼吸：「……妳聽到了多少？」
「全部，雪果來找你搭話的時候就在了。」
「哦…………」
原以為石榴所在的位置聽不見我和雪果的談話，但或許是因為在夜深人靜的深山裡，連蟲鳴鳥叫的聲音都很薄弱，能夠聽到我和雪果的聲音其實仔細想想並不意外。
接著我和石榴走回了帳篷區，我總算是能進入溫暖的帳篷，不用躺在冰冷的泥土上，任青草刺著我的皮膚。
我和石榴背對背側臥在各自的睡袋中。
夜已深，身體的疲憊加上環境舒適感也勸我早早入睡，可是方才的事情卻遲遲讓我無法闔上眼睛。
「…………石榴，妳睡了嗎？」我輕聲的用近乎只有氣音的音調問著。
「醒著。」
「睡不著的話，要不要哥哥說個床邊故事呢？」
石榴的個性很彆扭，雖然扭曲但其實有跡可循，總能找出一些她強勢的地方還有弱點。身為她哥哥兼監護人的我，是再瞭解不過的了。
當我這麼說時，石榴排斥我把她當成小孩子一樣對待，想當然爾的結果不是被瞪被打就是被她嘴，不過我就是想要用這樣的氣氛來調解她的心情。
她的心情想必很糟……或許吧，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
一個不確定是否真正喜歡自己，而自己也無法肯定喜不喜歡對方的人，因為意外和得知她喜歡自己的真正目的，這時石榴的想法是什麼呢？而她又會怎麼做？
無法推測出石榴的想法，我有些擔心。
等待她開口罵我，帳篷的空間裡出現了數秒鐘的沉默。
石榴的沉默令我轉過頭看向她並困惑的叫了聲：「……石榴？」
「…………好啊，你說給我聽。」石榴仍背對著我，見不著她的表情的我，只些微聽得出她語氣的落寞。
意料之外的她居然願意聽我說床邊故事，可是我當然一點準備都沒有，原以為石榴罵罵我、打打我就結束了，誰知道她居然真的想聽我講故事，我能講什麼啊？
如果坦承自己沒有準備的話感覺氣氛會變得尷尬，只好硬著頭皮講了。
「很久很久以前，魔龍與人類互為敵對勢力，並且打了好幾年的仗。」
石榴沒有反應，繼續聽著我說故事。
「某天，魔龍抓走了人類城堡裡的公主。公主被綁架，國裡開始徵選勇者去討伐魔龍拯救公主，只要有勇者能救出公主，國王就決定把公主許配給他。
許多勇者們都紛紛被魔龍擊倒，但唯有一個勇者，他實力強大，參與過無數的戰爭，也曾經隻身一人討伐並戰勝過魔龍。而這位勇者再度來到魔龍的堡壘，去裡頭尋找公主的身影。」
而在勇者即將抵達堡壘的時候，魔龍用魔力將自己的外表變成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女，她來到禁閉公主的房間，和她這麼說：「我是守在這座堡壘的魔龍，某天有位勇者來到這裡討伐我，我被他的力量擊敗，可是勇者他卻沒有殺死我，放了我一條生路。」
「我受到他的慈悲感動，我對他一見鍾情，但魔龍的姿態無法與他相見，於是我化身為人類的姿態。那位勇者即將抵達這座堡壘，我希望我能夠和妳交換身份，這樣我就能以一個公主的身份和勇者結婚，和他一直在一起了。」
魔龍被活了千年的巫女下了詛咒，只要魔龍離開堡壘，魔龍就會死去，為了獲得自由之身，巫女給了魔龍一個能力，只要找到自願的人類，便可和她交換人類與魔龍的身份，而那個自願的人類就會變成下一個魔龍，永遠的被封印在堡壘裡，等待下一個自願者。
當魔龍提出請求時，公主猶豫了許久，公主不想要和勇者結婚，也過膩了皇宮裡的富貴生活，但身為公主的她無法避免這樣的命運，於是公主開口答應了魔龍的要求。
魔龍變成了公主，公主變成了魔龍，勇者前去討伐魔龍，魔龍被勇者擊敗，而這次勇者不再寬恕魔龍的罪行，於是將她殺害了。
而原本封印在堡壘裡的魔龍，變成公主的模樣與勇者一同回歸國度，共結連理、永伴一生。」
「故事說完了。」我淡淡地結尾。
「…………公主好可憐。」
石榴還沒睡著，看來床邊故事效果不起眼。
「聽完了故事還睡不著嗎？」
「故事那麼難過，怎麼可能睡得著啊。」
「妳覺得這故事如何？」我隨意編出的故事，不曉得石榴覺得怎麼樣。
「我想我最討厭被綁架的公主。」石榴深吸了口氣：「雖然可憐，但她為了幫助人，過多的善意反而害了自己，讓自己一無所有這根本就不值得。另一方面，我認為公主很不尊重自己。」
「……確實呢。」聽完石榴這麼說，我認同的附和她。
仔細想想不論是魔龍還是公主，都有彼此的缺失。
公主捨棄榮華富貴的日子，且為了不和勇者結婚而自願變成魔龍，最後招致自己的死亡。
魔龍為了愛戀和自由而犧牲掉無辜的人，對得到了自由的魔龍來說，是否會對真正的公主感到愧疚呢？
思索了一會這隨意編出的故事的含義，我呼喊了聲石榴。
「石榴。」
「…………」微弱的鼾聲從身後的睡袋傳出。
石榴睡著了，我也總算放下心中大石，漸漸的進入夢鄉。
「晚安，石榴。」我淡淡的道聲晚安。
※再說一次，歡迎來到稻草人舊坑重填系列！
※雖說是重填，但能不能真的填完我不曉得，至少我會盡力的。
※回顧上篇文的時間是去年六月了，數一數也超過半年了。
※我發現我真的很會拖進度耶，說不定我在這方面意外的蠻有才能。(被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