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滿百合、白玫瑰和不知名扇形綠葉的高架花籃，靠著素色的墻一字排開。
墻壁正中，寫著「謝罪會見」四個黑色大字的白色橫幅，高掛在離地板有好些距離的地方，同時正下方還掛著某人的黑白照片。
「……」
廖宣長眼神茫然地環顧四周，他坐在折疊椅上，眼前除了手邊的折疊桌、桌上的台式麥克風，就是台下蠢蠢欲動的記者。
他又回來了，他想——他又開始做夢了。
「最後，能請問您對這次的事件有什麼看法嗎？」
台下，看起來像是記者的女人起身，紅色的職業裝和綠色的口紅讓他感到相當不自在。
「……因為我的原因，讓社會大眾對Asterisk，還有Asterisk的團員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我感到十分抱歉。」
廖宣長看向遠方，試圖讓自己不去注意女人的臉，還有台下時隱時現的鎂光燈。
「這次的事件，對Asterisk的支持者而言，確實是很大的衝擊。但是您先前卻拒絕道歉，請問背後的理由是什麼？」
「我害怕自己被指責，所以一直不敢出來面對。」
「Asterisk的團員，根據事務所的規定，記得確實是不能▉▉的吧？就算▉▉▉▉▉，但既然▉▉▉▉的照片流出了，那果然還是得給粉絲交代呢。」
「是的。」廖宣長閉眼，「非常抱歉。」
——煩死人了。
他一邊暗罵，一邊看向從天花板上緩緩垂下，大約兩根手指粗的麻花繩。
每一次來到這裡，那條繩子都會從一片黑暗的天花板中，像佛陀放入地獄的蜘蛛絲那般，對他伸出援手。
「那麼，根據網路上的傳言，聽說照片裡的人是——」
「這次的報導和她沒有關係。」他深吸一口氣，「《周刊史晴》的報導也不是真的，還有問題嗎？」
「沒有了，非常感謝你。」
女人坐回自己的位置，與此同時，繩子也停在了只要站到桌上就能摸到的位置。
「那麼，本日的記者會在這裡告一段落。非常感謝各位前來。」
廖宣長拉開椅子，爬到折疊桌上。
他抓住那根繩子，不急不慢地做出一個套索。台下的混蛋們此刻正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們高舉著手中的照相機、攝影機甚至是手機，就為了要一睹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仿佛這根本不是什麼記者會，而是某種該死的怪胎馬戲團。
「……」
廖宣長俯視著那些人，他冷笑一聲，將頭伸進套索，在鎂光燈的洪流中縱身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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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點站，北投，往新北投及淡水方面的旅客，請在本站換車。』
隨著車內廣播飄進捷運車廂，向後倒在深藍色長椅上的廖宣長，勉強睜開浮腫的雙眼。哪怕在上車前喝了不少咖啡，他依然無法戰勝睡魔。
已經度過早高峰的現在，車廂幾乎空無一人。但他並不孤單，因為除了他自己，隔壁座位上還有一份被某人遺忘的報紙。
『——You are now at Peitou station.』
隨著列車減速，車廂最後一次響起英文版的車內廣播。
雙手抱著提包的廖宣長看向對面的車窗，月台逐漸映入眼簾的同時，他的視線也掃過一個個金髮碧眼的觀光客，還有牽著孫子孫女的中老年婦女。
他整理好外套和提包，又從外套口袋摸出自己的手機瞄了一眼。屏幕上沒有任何通訊軟體的提示，這也意味著在他外出的同時，順發旅社也在正常營業中。
「少年誒，麻煩你移一下！你坐博愛座誒！」
頂著一頭紅色捲髮，背後掛著霹靂包的大媽，用粗如雞母蟲的手指指向廖宣長的屁股。
「啊……不好意思，我現在就走！」
廖宣長抓著提包，灰溜溜地小跑著逃離車廂。
跑開的同時，他還隱約能聽見背後的中老年婦女喃喃自語著說著「草莓族」、「22k」之類的字眼。
而就在他準備下樓，從另一邊的樓梯前往對面的月台時，一隻小手從後面伸出，抓住了他的衣袖。
「……哥哥大人？」
「龍田小姐？」廖宣長回頭，和身後的女性四目相對。
眼前的這名女性大約在二十歲上下，不管是中分的深棕色長髮，還是一襲顏色淡雅的訪問著和服，都讓那份柔美增添了幾分端莊——話說回來，這裡是台北市對吧？
「那個，妳是不是忘記換衣服了？為什麼直接穿旅館的衣服出來？」
「沒有哦。」她搖頭，「今天我下午才上班，等一下要去淡水教人穿和服。這一套也不是旅館的和服，是我自己平常穿的訪問著，哥哥大人覺得怎麼樣？」
原來如此，他心想，眼睛卻不知道應該往對方豐滿的胸部，還是腦門的傷疤放。今天的她，實在太耀眼了。
「總覺得好像貴婦人一樣，和平常在白鷺亭看到的龍田小姐完全不……」
「哥哥大人，之前不是說過平常的時候叫我淳子就行了嗎？」
「……啊，我忘記了。」廖宣長雙手合十，「對不起，淳子。」
龍田淳子，20歲，作為知名溫泉旅館「白鷺亭」未來繼承人的同時，也是被駐守在白鷺亭北投分店的日籍女將的其中一人。
——而且，還是他租出去的房子的房客。
「……不過，哥哥大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說話的瞬間，她的臉色也暗了下來。
雖然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但她的眼睛不但沒在笑，瞳孔縮小的樣子也像極了浮世繪中經常出現的惡鬼「般若」。
「誒，誒？為什麼嗎？」
「是的，為什麼哥哥大人會在早上十點半，搭乘從台北來的捷運，在北投站下車呢？哥哥大人根本不需要坐捷運通勤的吧，那麼為什麼還會在早上坐捷運回來呢……？」
「誒，這個，那個，我，妳先聽我說？」廖宣長抬起雙手，「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還有為什麼靠過來了！！？」
「淳子的眼神就那麼可怕嗎？」她踩著木屐，小步小步靠近，「只是害怕哥哥大人身上發生不好的事情，所以才想知道哥哥大人昨天都去了哪裡而已哦？」
「我、我我我，我只是早上有事情，要去台北辦而已啊！！？」
在淳子的步步緊逼下，眼角泛淚的廖宣長試圖逃跑，卻沒想到自己身後便是支撐月台屋頂的水泥柱。
「那麼，到底是什麼事情？」
「咚」地一聲，她雙手抵住廖宣長身後的柱子，用近似擁抱、俗稱「壁咚」的姿勢，將廖宣長固定在雙臂之間。
「淳子，別這樣，大家都在看……」
「從剛才就一直轉移話題，哥哥大人就這麼害怕淳子嗎？」
淳子抬頭，面無表情的模樣令廖宣長渾身寒毛直豎。
有那麼一瞬間，他居然還產生了一種她額頭上真的長著鬼角的錯覺。
「也，也不是啦……」廖宣長移開視線，「總之，妳先聽我說？」
「好的，請說。」
她縮回手，眼睛卻還是死死盯著他不放。
「昨天方怡在忙學校的事情，我回家之後就一直在教他功課。方怡沒上補習班也不喜歡上輔導課，這妳也知道的。」
「如果是這樣，那麼哥哥大人又是因為什麼事出門的？」
「我已經說過了，我有事情必須要去台北。具體我不能告訴妳是什麼事，但是絕對不是妳想的那個樣子。」廖宣長額頭劃過一道冷汗，「我只是有一些事情要做……」
「如果不是淳子想象的那個樣子，那為什麼不能告訴淳子呢？果然是因為瞞著淳子去找別的女人——」
「只是去買內褲而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廖宣長大吼的同時，周遭的行人、甚至是在月台尋找食物的鴿子都紛紛轉過頭來，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視線緊盯他的褲襠。
——好丟臉。
——超級丟臉。
——世界第一丟臉。
「內、內褲……？」
淳子瞪大眼睛，白玉雕像般的臉，同時也泛起一層碧璽色的紅光。
「對啦！內褲啦！我就是貪小便宜，喜歡搶特價內褲的男人啦！！」
廖宣長將提包緊抱在胸前，樣子活像古早電視劇裡，被色慾熏心的壞員外上下其手的富家丫鬟。
「如果妳不相信的話，我現在就拿出來——」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淳子急忙摁住廖宣長放在提包拉鏈上的手，「我知道了嘛，哥哥大人不用做到這種程度也可以的！」
「但是，剛才開始妳就一副不相信我的樣子，果然我還是拿……」
「真的不用了啦！」淳子拼命搖頭，「淳子就只是想確認哥哥大人的安全而已，哥哥大人不用勉強自己的！！！淳子也一、一點都不想知道哥哥大人內褲的花色！！！」
「是，是嗎？」
——那為什麼妳看起來特別興奮呢？
雖然他沒有當面說出來的打算，但他腦中也腦中逐漸浮現出淳子過去幾年來的一連串奇行：
總是在他家附近用各種理由搞「奇遇」不說，一旦找到時間外出，她也十有八九會「剛剛好」出現在附近，逢年過節的時候，她也會時不時打電話確定他的人身安全——所以他才只能趁所有人都在睡覺的時候，搭早上6點的首班車出門。
「謝謝妳關心我，不過我已經三十歲了，會照顧自己的。」
「但是……」
「啊，去淡水的捷運來了哦？」
他朝遠方軌道上，徐徐朝月台前進的車頭瞥了一眼。
「我等一下還要回去做點事情，晚上見！」
「啊，等一下——」
廖宣長向淳子揮手道別，沒等她做出反應，他早已順著樓梯跑下樓。
---
——總算甩掉了。
一聽到捷運進站時，鐵軌近似於男高音的鳴叫，廖宣長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呼。」
廖宣長小聲歎氣，手裡的悠遊卡掃過剪票口的感應器，發出「嗶」的一聲。一切都一如平常，但他心中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他一邊皺眉，一邊環視四周。
聚集在這一帶的流浪狗依然存在，車站正前方的單車停放區，單車架上也還是擺放著數以百計的腳踏車。
像蜿蜒的巨蛇般撕裂天空的高架軌道也好，灑落在兩側的陽光也好，還有在周邊草叢中覓食的鴿子也好，甚至在馬路對面的廣場上擺樂器駐唱的鐘七巧等人也好，應該都和早上離開之前一……嗯？
「『山盟海誓，咱兩人有咒懺，為怎樣你偏偏來變卦——』」
——有沒有搞錯啊！？
隨著熟悉的聲音從馬路那邊飄來，廖宣長也顧不上路人的白眼，在紅綠燈上的小綠人消失之前，用吃奶的力氣衝了過去。
「搞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Ro、Rororororom！？」
被他突然一吼，鐘七巧的人也抖了一下，後腦勺的馬尾也像有意識的生物那樣炸開了花。
「妳們這是在幹嘛，為什麼會跑來這裡唱那卡西啊！？」
廖宣長指向鐘七巧旁邊，一臉茫然的許芝和吳闌星。
「而且連校服都不穿，高中生這個時間不是應該要去上課嗎！？！？」
「平常是這樣沒錯喲，不過我們今天可是放假哦？」
坐在廣場花圃邊上的許芝從譜架後探頭，懷中還抱著一台表面畫著動漫風格、金髮黑皮膚的男性角色的痛貝斯。
或許是因為她口中的假期，她並沒有穿著學校制服，而是穿著帶有破洞的牛仔短褲，還有一件印著動漫美少女、上面還掛滿從不知哪裡搜刮來的徽章的印花T恤。
「因為我們是國際學校，所以就是有很多奇怪的假期可以為所欲為啦~啾咪☆」
「啾什麼咪！？就算放假好了，那也不用學人家在街頭唱那卡西吧！？」
「現在已經不是『第一衰，剃頭噴鼓吹』的時代了，沒問題的！萌大奶！」
「……大奶。」
聽到這番話，許芝左邊，抱著白色吉他、套著深藍色短袖網球洋裝的吳闌星也跟著豎起大拇指。
「是啦是啦，現在做頭髮和玩樂器的是過得比較好了啦，但是妳們做什麼不好，偏偏在街上賣唱。」廖宣長扶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妳們是什麼不正經的——」
「因為這樣就能認識更多人了啊？」鐘七巧朝廖宣長丟出期待的眼神，「Rom有空也來試試看嘛？很開心哦？」
「我就不用了謝謝……」
廖宣長一隻手抓住提包的肩帶，另一隻手緩緩伸向隱隱作痛的腹部。
在他因為廖方怡穿裙子上學，而被叫去和老師還有教官三方會談之後，他的胃就沒有這麼痛過。
「不用的話，那可不可以收下這個？」鐘七巧從身後拿出一張像是傳單的東西，「我們的樂團正好在招人，這是我們自己做的傳單。」
「居然還會做這種東西的嗎。」
廖宣長接過傳單，明信片大小的粉紅色紙張十分輕薄，從歪斜的切割邊緣來看，大概是用A4紙大量打印之後手工切出來的。
「『原創樂團Peony，招募新人中……以閩南語翻唱為主的社團……』」
他低下頭，眼睛掃過黏成一團，用新細明體組成的文本。
「……怎麼樣？聽起來很棒吧？」
「呃……嗯，很棒。」
他邊說邊移開視線，先不說她們用的紙是相當微妙的粉紅色，在巴掌大的傳單上塞一大坨字，與其說是要吸引人，不如說是在把人嚇跑。
「不過我還是要跟妳說實話，妳們的傳單做得很爛，所以放棄吧。」
廖宣長把傳單折起來，彎腰塞進外套口袋。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只是因為妳們傳單做得很爛。」他攤手，「而且妳們這個年紀的青少年裡，根本就沒有人在聽什麼閩南語歌。」
「我會啊？」鐘七巧將手放在胸口，「闌星和小芝也會！」
「那我問妳，妳們放在網上的視頻，現在的點擊數是多少？」
「啊，投稿平常是小芝在做……小芝？我們的的視頻，點擊數大概是多少？」
「妳說的是哪裡的哪個？」許芝從身後拿出包著黃色手機殼的手機，「我們可是做了二十個視頻？而且在Yuutube，Nigonigo還有Piripiri都有投稿哦？」
「那就看點擊數最高的！都看一下！」
「好嘞，我看看哈。」許芝低頭，「嗯……Yuutube的《雨月花》四百，Nigonigo的《月夜愁》五十，然後Piripiri的《四月望雨》剛破一百。」
「誒，Prpr破百了！？」鐘七巧用閃閃發亮的眼睛看向廖宣長，「聽到了嗎，Rom？我們在Prpr的投稿，播放數破百了哦？」
「……又不是百萬再生，妳是在開心什麼？」
「可是，我們本來都以為Prpr的人不會喜歡閩南語——」
「無所謂，因為根本沒有人在乎什麼閩南語，而且也沒有人想聽老歌。」
他搖頭歎氣。
「雖然我也會聽那卡西，但那是因為我老了。那卡西是給老頭老太聽的，所以不管妳們在這裡唱多久，發多少傳單，最多也只會招到七老八十的老阿婆。」
騎著摩托車，穿梭在北投街頭小巷中的樂隊，早就隨著卡拉OK機和電子音樂的興起，逐漸走入歷史。
哪怕那卡西樂隊依然存在，在「哈韓」、「哈日」甚至「哈中」等一連串「哈」的夾擊下，「那卡西文化」完全消失，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
「……妳盯著我看也沒用。」他攤手，「演藝圈裡只有滿腦子是錢的骯髒大人，那些人忙著賺錢，才不會理妳和妳的那卡西。快點醒醒吧。」
「……這樣的話，我寧願一輩子都不要醒過來。」
鐘七巧的表情，頓時變得毫無生氣。
沒有表情的臉，配上灰暗的眼神，讓人莫名地感到焦躁。
「蛤？」
「我當然知道啊，我喜歡的東西以前就跟別人不一樣。以前大家都在玩芭比娃娃的時候，我卻在玩男生的賽車，就算要我去玩芭比，我也不喜歡芭比。」
她的手垂到兩邊，被裙擺蓋住的右手，卻偷偷攥成了拳頭。
「我就只是不想假裝自己喜歡玩芭比而已，因為我是鐘七巧，不是別人！不要逼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
「……那妳就繼續在街上賣藝好了。」
他偷偷咬了一下嘴唇，同時偷偷在心中咒罵遠在學校、害他被捲進這攤渾水的廖方怡。
「什麼都找藉口不做，還敢說什麼當偶像當偶像？妳是要笑死誰？」
——笑死人。
口口聲聲說要當偶像，卻一點不想為了所謂的夢想付出，她和她的兩個好朋友，根本就只是坊間那些寫作玩社團、讀作喝茶吃餅的玩票女高中生而已不是嗎！？
「啊淦！？」
「淦什麼？」廖宣長看向許芝，「說不過我就開始說髒話嗎？私立I女水準已經這麼低了嗎？」
「你要死了你，」許芝雙手抱頭，十指深深陷進過分蓬鬆的髮絲，「你怎麼就這麼剛好……塊陶啊……」
「幹嘛，我說錯什麼了？」
「說好不提的……」
與此同時，吳闌星也像察覺了什麼一樣，握緊了手中的貝斯。
「遇到『監督』之後，我就發誓過再也不做這個的……」
鐘七巧的右手伸向後腦勺的髮圈，隨著她輕輕一拉，絲綢一般的長髮也像瀑布一樣垂了下來。
「幹嘛？妳把頭髮放下來要幹嘛？」
「快躲啊！！！」
說時遲那時快，許芝話都還沒說完，鐘七巧的拳頭也朝廖宣長的臉飛了過去。但也多虧有人提醒，他才得以被打中臉之前後退一小步。
話雖如此，但掠過眼鏡的拳頭，還是不可避免地剝下了掛在鼻樑上的眼鏡，將眼鏡用力甩向了不遠處的大馬路。
「……！？」
隨著自己的眼鏡被打飛，廖宣長也才意識到自己才剛死裡逃生。
「……我本來以為，Rom的話就會懂的。」
鐘七巧扒開劉海，她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根本不像會動用暴力的人。
「就是因為有Rom在，和別人打架的時候，我才會每次都努力站到最後。被『監督』說唱歌很好聽的時候，也才會去『監督』那裡當實習生的。」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
「因為『監督』說臉上不能有疤痕，所以我就不打架了。因為『監督』說大家都喜歡好孩子，所以我也努力考上好學校、也沒有和以前的朋友在一起了。」
「監督？實習生？喂，這是怎麼……」
「都做到這樣了，為什麼你還是要說我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還是要說這麼悲觀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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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這裡，我不寫了。去你O的尖端。Cyka Blyat。凸。
創作內容
尖端2018，精神崩潰寫不完供養（二）
殘片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