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課
在這詭異沉默的期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亂胡瞄亂看吃著早餐，順便打量起大家的服裝。
卡尼斯穿著很日常的Ｔ恤與牛仔褲、外層套著一件薄薄的黑色連帽外套，我知道卡尼斯對服裝沒多講究，即使看來相當普通、他穿這樣也算得上是努力過一番了。
反正卡尼斯身材本來就不差，算是壯壯的、卻不會太粗曠，剛好適中的類型，而且身上衣服好像都是國中時買的沒換過，尺寸變得有點貼身，反而勾勒出身上的線條來了，這麼看來也是不錯。
欸不對，我對一個男的身材看那麼仔細幹嘛？換邊換邊。
另一方面，我這才注意到，小蝠和莉雅都穿著白底藍紋、搭短裙的輕便洋裝，款式不同、但又有些相似，也不知道是不是兩人刻意挑相仿的，反正都蠻可愛的。
小蝠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又別開了頭。
「哇，」不行這樣下去，就算現在只想得出拙劣的技倆，也必須化解這個僵局，只求另外三人能配合了，我拉了拉領子搧起風、說道：「不覺得今天好熱的嗎？」
「對啊對啊，超熱。」小蝠立刻跟著附和，一旁的莉雅也猛點頭。
「說得沒錯阿光，很熱呢。」就連卡尼斯也跟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於是，我們用傻笑強制帶過這波尷尬、各自大口吃光剩下的早餐，然後我兩手一拍說：「好，我們來去『釋迦』！」
所有人聽我這麼一說，都話不多說、匆匆點頭，一齊離開餐廳，來到小蝠想來的電子遊樂場。
幸好，換了個場所，也順便換了個氣氛，進了擁擠的商店街、來到人聲嘈雜的釋迦，大家注意力便轉移到琳琅滿目的遊樂機台上，情緒也都逐漸恢復正常。
「嗯，要玩什麼好呢……」我個人偏好節奏類的遊戲，像是太鼓打人、chubeat 、Croove、SOUND VIOLENT之類的。
不過，這類遊戲在異世界很容易被『觸手玩家』霸占機台。
這裡的『觸手玩家』指的不是玩遊戲強得不像話的那種，而是真正的觸手。
比如說，我現在就看到個半人馬靠著四條腿玩跳舞機、還有一個拿著六支鼓棒在打太鼓的章魚人，以及一位用兩手加上舌頭、玩著按鍵機台的青蛙人。
這到底該稱為善用種族優勢，還是無恥呢？
幹等等，那個用舌頭玩的給我住手，你自己不嫌髒就算了、至少為別人著想一下好嗎？
唔，仔細一看那青蛙人有點眼熟……是同班的呱太同學嗎？算了，他是個麻煩人物，萬一真是他、還是別搭話得好。
我們在大廳內走了一小段路，小蝠忽然興奮地說：「那個，我想玩的就是那個！」
我往小蝠指的地方看過去，那是個要兩名玩家進到小廂房內，用槍射擊殭屍的機檯遊戲——「暈屍路３」。
順帶一提，這種以獵殺不死生物為主題的遊戲、超受異世界人歡迎的，所以想玩還得排隊，此時機台前就大排長龍呢。
「人好多喔。」小蝠看到那一長條等著玩的隊伍、立刻皺起眉頭說：「這些學生，假日為什麼不乖乖待在家裡就好，幹嘛出來人擠人？」
「啊謀哩金罵喜勒宮殺毀。」妳自己還不是學生，我順勢吐槽。
「我聽不懂方言啦。」小蝠格擋了我的吐槽。
「唔，殺殭屍的嗎？」我想了想，兩個玩家的話，卡尼斯跟小蝠一起玩一定會呆掉，我彈指說：「那妳跟莉雅去玩吧？」
「好喔。」小蝠點了點頭，然後看了一下莉雅，又回過來向著我說：「可是莉雅說她會怕欸。」
「這樣啊。」
這時小蝠歪頭問：「哥你不玩嗎？」
「不了，」我搖搖手說：「這種射擊遊戲我太拿手了，一起玩只會搶走光彩、掃妳興致。」
「欸？老哥玩射擊遊戲很強的嗎？」
「當然，強到我自己都會怕。」
「那就來啊！」
「不要，我會怕。」
「哥，」小蝠忽然揚起嘴角說：「你怕的其實是殭屍吧？」
我一怔，隨即哼了一聲說：「並沒有，我怎麼可能怕那種東西。」
「是嗎？」小蝠歪著頭說：「我有注意到，今天早上在我房間裡，看到那些殭屍手辦的時候，你一直在發抖喔。」
「還真是觀察入微。」我兩手叉在胸前說：「但妳想錯了，我發抖是因為妳冷氣開太強了。」
「還找藉口呢。」小蝠高舉兩手喊了起來：「膽小鬼、膽小鬼、老哥是膽小鬼！」
開什麼玩笑，身為兄長怎麼可以讓妹妹這樣嘲笑？
「不要瞎掰好嗎。」
反正不過就是用手槍對著螢幕裡的東西打嘛，身為男孩子怎麼能退縮，我一甩頭，胸一挺，做出堅定的表情。
「我就說了不怕，玩就玩！」
「耶咿！」小蝠亢奮地看向貼在牆上的遊戲廣告說：「對了，跟你說喔，這款我期待很久了，這次的三代跟前兩代不同，是用VR讓玩家身歷其境的玩法欸！」
我一聽，跟著看了看上面的廣告內容，寫著什麼歷代最寫實、心驚膽顫、驚嚇百分百之類的標語，還有讓我不太想多看兩眼的遊戲畫面截圖。
……面子什麼的其實也沒那麼重要嘛。
「欸，小蝠。」
「怎麼了？」
「說實話，還是算了，我真的會怕。」我一臉認真說。
看到我認真拒絕，小蝠倒不逼我玩，只是嘟起嘴說：「好吧，老哥還真是一直以來都對這類東西沒轍呢。」
「這我不否認。」說我膽小也沒關係了，反正妖魔鬼怪我都超怕的，不如說，要是我膽子夠大，哪還會每天回家就被這老妹嚇來嚇去？
然後，我推了推身旁正在神遊的狼人少年說：「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卡尼斯，你就陪小蝠玩吧。」
卡尼斯先是一臉懵懂，然後才反應過來：「什什什什……」
小蝠看著卡尼斯緊張的表情，不禁問：「卡尼斯哥哥也會怕殭屍嗎？」
「也、也不是這樣。」卡尼斯遲疑地說。
面對著快要當機的卡尼斯，我一手搭他在肩上、一手豎起拇指，直直盯著他，要他振作：「不要慌，吾友，把握這個機會，好好表現。」
先不說卡尼斯跟小蝠感情會不會升溫，我是真希望這好友能改善這容易慌張的性格的。
是的，狼人少年，今天正是錘鍊自己的大好時機。
卡尼斯被我這麼一盯，稍微冷靜下來，豎起兩耳、微微點了點頭說：「好的，阿光。」
嗯，每次我像這樣、以眼神注目來讓卡尼斯鎮定，效果都不錯，跟我以前在家訓練柴犬的方式有八成像。
不知道改天我對他喊「坐下」會不會有用？
「加油。」
我拍拍狼人肩頭，瀟灑轉身，揮了揮手、踩著帥氣的步伐走離眾人，然後想到話還沒說完，只好又走了回來。
「啊你們就排你們的隊去，我找其他東西玩喔。」我看著長長隊伍，這少說也要等個十五、二十分鐘吧？我可不想呆等這麼久。
「好喔。」小蝠對我剛剛精彩的台步視若無睹：「老哥你帶莉雅玩吧？」
「喔？」
「排這個要蠻久的，我怕她等到無聊，而且她也沒有要玩。」小蝠看了一眼狼女，又說：「莉雅也說確實不想排這個隊。」
這樣一來卡尼斯和小蝠會完全變兩人獨處的狀態呢。
我看了一眼卡尼斯，他剛好朝我送來一個不太希望我把莉雅也帶開的眼神。
這瞬間，我腦海中閃過老鷹把幼鳥推下懸崖學飛的畫面。
「好啊，我就帶她到處晃晃。」我刻意別開眼不去看卡尼斯：「等等再打電話集合。」
「沒問題。」小蝠回答，然後轉身摸了摸莉雅的頭說：「莉雅，記得要聽話喔。」
這應該是身為狼人兄長的卡尼斯的台詞，不過這時他恐怕沒辦法思考，但我決定先不去多管狼人少年。
「走路要看路、小心別撞到人。」小蝠一面說，一面把莉雅的衣衫整好。
……妳們是同學還是母女？
「還有，不可以亂咬人喔。」
呃，為什麼會需要提醒那句？
「不過咬我老哥沒有關係的。」
喂！啊不對，這聲不用放心裡：「喂！」
「好，該交待的都交待完了！」小蝠忽略我的抗議聲，接著說：「老哥要照顧好莉雅喔。」
「知道啦。」
與小蝠她們暫時分開後，由於我不清楚莉雅的喜好，一時之間也不知玩什麼好，就這麼帶著莉雅在廳內走走晃晃了一陣子。
途中，我看到一個投球九宮格的地方正好有人離開、空出位置來。
「不然我們玩那個吧？」我指了指投球九宮格說。
我看到莉雅微微頷首答應，便一齊走去，我在發球機裡投入硬幣，拾起第一顆球說：「我先嗎？喔，妳點頭了，那我先囉。」
我專注看著板子、然後模仿電視上看到的棒球選手那樣將球投出，卻在球飛出去的下一秒，從我身旁竄出一道影子、將球給攔了下來。
然後莉雅嘴裡含著棒球走回我面前。
……我好像選錯遊戲了。
「莉雅，這球很髒喔，不可以放嘴裡的。」我一邊說、一邊試著把球從她嘴裡拿出來。
但我這麼一拿，發覺球拿不出來。
「那個……莉雅？」我又拔了一兩下，但這小狼女把球咬得緊緊的、絲毫沒有要鬆口的意思。
是怎樣，不想把球給我、幹嘛特地刁到我面前來啦？妳也跟妳哥一樣流著呆呆柴犬的血是不是？
莉雅的動作讓我升起了莫名的對抗念頭，我左右擺曳還是搶不過來、於是又輕輕用手刀敲了莉雅的額頭幾下，她才終於放掉嘴裡的球。
然後朝我的手臂咬了過來。
「幹！」我失聲叫著。
創作內容
納勒斯Notherth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