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悔恨
「我要去死，妳要去嗎？」這句話，已經在我腦海裡迴盪了不下上萬次。
而我想，大概已經把我這一生能夠流的眼淚在這個瞬間都流乾了吧。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從歇斯底里般的狂暴哭吼，到癱軟無力地落淚，就這樣從白天、到夜晚，夜幕星垂，所有的星星都映入了我眼中，直到眼中好像流不出任何眼淚了。
而我就是一直靠在那突起的草地上，不發一語。
「好點了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出現在我耳邊，我沒有抬起頭，眼神依然望著一個遠處發呆。
而一雙黑色的亮皮靴子進入了我窄小的視線裡，他蹲了下來，再映入我視線的，是兩罐牛奶。「妳剛治療好，要吃點東西。」
雙眼無神的盯著牛奶，下意識的動作，我將那兩罐牛奶往旁邊一甩，牛奶從那男人手中飛掉。
一罐往一邊滾了過去，一罐不幸的碰撞到石頭、破了。
只見那男子淺緩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將那罐沒摔破的牛奶撿了起來，然後，坐在我旁邊。
他沒有說話，我們彼此沉默了很久。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我。
「你為什麼不救她？」我的語氣很輕，因為我幾乎沒什麼力氣說話。
「……我救了，但，她傷的太重。而且妳的傷勢也很嚴重……」那男人用著一種虧欠的聲音說著。
「那你幹嘛救我？你應該先救她啊！你幹嘛救我……是我說我要去死的……明明是我說要去死的……為什麼……」 我幾乎無法再把話說下去了，所有的後悔全都梗在喉頭，不讓我說半個字。
明明知道我不能把錯都推給這個陌生男人，明明知道都是因為我的不成熟和壞心眼才導致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現在唯一能做的，竟然只剩下把那些過錯跟懊悔發洩在一個不認識的人身上……
我轉過身，跪在這突起的草地前。
「潔琳，妳明明說我去哪妳就要跟到哪的……妳是陰魂不散的那個討厭鬼阿……妳給我起來……」我用手去挖著那突起的草地，試圖想將那上頭的土堆給撬開。
「妳、妳快停止，這樣手會受傷……」那男人拉著我的手想阻止我做的舉動。
「潔琳……妳跟我開玩笑對吧……妳起來……妳起來跟我吵架阿！」我哭到幾乎看不見我眼前的景物，也不理會那男人的阻擋，依舊任由指甲深陷在那泥土之間。
「喂！妳夠了吧！」一個拉扯，那個男人用著我幾乎無法負荷的力量我我拉了起來，然後他將我兩隻手拉開，站在我面前。
「妳這樣鬧，那個女孩會安心離開嗎？」即便這男人對我來說是陌生人，但眼前的這個人和剛那一直溫柔陪伴在旁邊的男人根本大相逕庭。
眼前的他是模糊的，想必是眼淚的關係讓我看不清楚任何東西。
空氣凝結在他對我發火之後，我只是眼神混濁著看著前的模糊影像。
「你……你知道嗎？我才剛答應她，不會把她丟掉……你不知道，她有多害怕……自己一個人……」腳顯得發軟，只是任由被拉住雙手勉強撐著。
下刻，剛還使用蠻力拉扯我的男人，放開了他的手，而我整個則是癱軟的跌進了他的身上。
但他沒有放開我的身體，他很輕、輕柔的把跌進他身上的我擁著。
那種痛楚伴隨著熱焰又息向了全身，從臉、延伸至四肢、然後蔓延至心臟，那種撕裂感般的疼痛，又沁潤到我的身體。
潔琳，是妳在懲罰我對妳失約了嗎？
所以讓我感受到這種痛苦，讓我知道我有多麼壞、多麼不遵守約定嗎？
潔琳……
◇
他還是抱住我，但我沒有掙脫開。
或許是沒有多餘的力氣、或許是我真的太自私，現階段需要依靠這種同情的感受來支撐自己。
等我停止哭泣，不曉得又過了多久？
夜已經深沉了好久了，我們也沉默了很久。
「雖然不知道該不該說……」那男人打破了僵局。「那個女孩，最後有說了一些話……」他用著淡然的語調說著。
我從他身上爬了起來，疑惑的看著他。
「妳說，潔琳有說話？妳遇到她的時候，她還有氣息嗎？」那男人點了點頭。「我只是想說有傳言上古聖物在魔法師之路，所以想去看看……結果走到那邊，就發現妳們兩個躺在那邊。」
只有我們兩個？
「沒有別人？」所以我們發生了多可怕的事情，都沒有人看到？
他搖了搖頭。
「我檢查了妳還有生命氣息，但很微弱；而那女孩雖然還保有一絲意志，但已經是苟延殘喘的狀態了……」他的眼神又顯露出了悲傷。
我拉住了他的手臂，眼神顯得有點猙獰。「所以，潔琳說了什麼？跟我說，她說了什麼？」
「說了一些名字，『辛西雅』、『潔依絲』什麼的……還有『魔導士』……其實她說不出完整的字句，就是斷斷續續說了一些字……」
「還有呢？除了說名字、還有什麼？」我的心臟跳得很快又皺的緊縮。
只見眼前的男人被我拉住雙臂，一雙清澈的綠色眼眸好像閃過一些無法理解的神采。
「還有……她說『女人』、『龍』……然後……」男子說到這，止住了往下說的動作，就像是讚思索什麼一樣，隨後他深沉的嘆了一口氣。「就這樣，就斷氣了……」
雖然想忍住，但眼淚不聽使喚的掉了下來。
沒錯，是龍。
是那隻可怕又醜陋的黑色隆讓情況變成這樣，一切都是因為那隻龍的關係！要不是那顆秘傳之球……等等、
「所以除了女人跟龍，就沒提到其他的嗎？秘傳之球呢？還有、他那時候我找到她時她有說到面具、一個戴面具的人！她沒有說嗎？」我緊張又憤怒的，緊抓著那男人追問著。
只見那男人似乎又有點被我嚇到般地眨了下眼睛。
「沒有了，就我剛說的那樣。」打斷了我的一些希望。
就這樣嗎？只說了這樣嗎？我站了起來，離開了那個暫時躲避的懷抱之中。緊握著拳頭，內心的那股後悔，瞬間的昇華成另外一種我最擅長表現出的情緒。
──恨。
那個把上古聖物丟給潔琳的傢伙、還有把潔琳一劍刺死的怪物、還有造成這個局面的所有人……都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我轉身走向那個應該被稱做是「潔琳之墓」面前，拿起頭上的髮夾，劃破了我沾滿泥土的手指，鮮血直接滴上了那掛著花圈的木板片上。
「妳知道我這個人很壞、很自私，所以我已經決定這樣做，妳不可以阻止我，知道嗎？」冷冷的，我對著潔琳說。
我在自己的內心默許了一個願望，一個自己都不敢應許的可怕願望。我知道，命運裡當要我如此，我就跟著這所謂的命運去走，但我的個性就是，在我走完這個所謂命中註定之前，我要該付出代價的人，全都付出代價──
修改了一些些的地方(真的只有一些些
我想這也是剛好趁著重新發文
可以潤飾一下以前我覺得太急促或不合理的地方吧？
也可以給就讀者一個小小的新鮮感
(但些微的修改說不定不會有人發現啦哈哈哈哈
希望大家喜歡
創作內容
龍之谷《悲頌之歌》06：悔恨
❖琥珀醬❖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