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雲──我突然如此想到了這個詞彙。
高掛在晴朗燦爛的藍天下,劃出筆直軌跡的人造雲。映入眼簾時,總是朝著天空的彼端延伸而去,把沒有翅膀的我們拋在後頭。
這樣純粹的現象令人難以轉開視線,回過神來,我們就只是一味地注視著飛機雲的最前端。想要目睹的是飛機消失的剎那嗎?又或是飛機雲抵達的盡頭呢?
儘管身處地上的我們被拋在了後頭,注視著飛機雲卻能無端地感受到一股舒適。那一定是因為……我們擅自將內心的什麼寄託給了飛機雲吧。
「一定能抵達吧,這片天空的彼端。」風涼地堆砌著優美的辭彙,我們擅自認為這不斷延續的飛機雲,能讓心中的什麼抵達雙手無法觸及的遠方。
但是,我是這麼想的。
所謂飛機雲是被飛機所操控的,沿著飛機意定的方向被動地向前,不具有自由意志的無機物。它所能存在之處,從頭到尾就只有飛機的尾端,再無他所。
然後,我想試著這樣形容──
我和飛機雲,大概有哪裡十分相似吧。
「那,芙娜你想當什麼啊?」
不知何時飄遠的思緒被硬是拉回,我「诶?」了一聲,呆愣地眨了眨眼,快速地讀取了一下剛才的記憶──對了,我們才剛打完一場籃球,坐在籃框與樹蔭營造出的陰影下圍成了一圈,討論起之後以後想要做的事情。
作家、記者、畫家……這個團體的成員大多都在興趣上比較傾向文化創作,雖然實質上真正有辛勤地進行創作的人數不算多就是了。
「這個嘛……清道夫吧?」
面對我有些尷尬地笑著說出的答案,幾個人明顯以感到意外的眼神盯著我看。
「清道夫?你是說在馬路上掃落葉的那個嗎?」
「嗯……是呀?」
「哈哈,想像你在馬路上獨自被風吹孤苦地掃著落葉的場景,感覺很寂寞耶。不過那個通常都是中年退休之後才去做的吧?不要啦,芙娜你天分那麼好,不去當冒險者為社會除害太浪費了啦。」
「啊哈哈……我應該不太適合啦。」
雖然不知道確切的時點,但最近幾年冒險者職業似乎又被炒作為熱門職業,在媒體上被大肆宣傳的樣子。實際上,因為白之國近鄰沉眠著古龍的山脈開始騷動起來,才造成以承擔風險為業的冒險者行情看好的這件事,要等到我正式考進冒險者培訓學校之後才會知道了。
一方面是上了中學之後腦筋稍微變好了一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以白龍的半龍人之姿誕生而與天俱來的魔力親和性,父母和班上的人都認為我應該以冒險者培訓學校為目標。
未來的事情對我來說還太過模糊,但是要和怪物打打殺殺的冒險者總覺得很辛苦,比起這個我更想穿上可愛或帥氣的制服,在餐廳當服務生或是在咖啡廳泡咖啡──我不太敢說出來。
實際上,對服務生和咖啡廳店員的想像也只有建立在動畫和小說的基礎上,也許實際上比我認為的要辛苦許多吧。僅管如此,憧憬就是憧憬,比起冒險者我更想優雅地送上餐點。
我抬起頭,將視線往上看去──從樹葉的縫隙間灑落的陽光就像星星一樣在明暗之間交替閃爍,透出宛如寶石般精緻的質感,乍看之下就像是某種造價高昂的藝術品一樣。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要成為這樣的存在──我在心底試著如此低語。
閃閃發亮的、優美的、明快的,能讓周遭充滿幸福又愉快的感覺,自然地露出笑容……我想要成為這種人。
如果要用一種顏色來作為形容的話,那麼我就是鐵灰色。帶著混濁骯髒、沉悶無趣的色調,靜靜地往下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