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唉……」
北澤業站在陽台，一邊吸著菸，一邊嘆著氣。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不知不覺間就變成這樣子了。
不論怎麼做，都沒辦法改善現狀，越是積極，情況反而更加惡劣。
「已經……束手無策了嗎……」
北澤業自言自語著，忽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喀啦、喀啦……
北澤業聽到了細微的聲響，趕緊把菸給熄了扔下樓，抄起手邊的瓶裝綠茶大口灌著。
還沒喝幾口，陽台的落地窗就「呼啦啦」的被打開了，從後面露出了一張清秀可愛的臉，但那張臉卻不是太高興的樣子。
「啊……月子，你回來啦！」
北澤月子並沒有答話，抽動了鼻子，表情越加難看。
也是呢……證據湮滅掉了氣味卻沒辦法處理……北澤業在心裡用力地後悔著為什麼要多貪這一根菸。
「那個……月子啊……」
北澤業想要解釋，但月子只是錯開視線，看向另一邊；見到了女兒的動作，北澤業立刻搶先發言道：
「那個……晾乾的衣服已經先收進去了，抽菸前就收進去了，不會染上味道……」
北澤月子無言地瞪著老爸幾秒之後，像個幽靈一般一言不發地慢慢飄回屋子裡，留下北澤業一個人在陽台吹風。
雖然說……早有心理準備了……但是啊……
為什麼青春期的女兒這麼難搞啊！！！！！！
以前還會跟在自己背後跑一聲聲甜膩膩地叫爸爸，現在一個禮拜能講上三句話就謝天謝地了。
自己主動想要去找女兒說話就會被他那張臭臉逼回來，想講的話只好全部往肚子裡吞回去。
反抗期就是這種東西嗎？為什麼月子要長大啊……為什麼啊……
北澤業忽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三年多累積下來的煩惱跟壓抑讓他覺得自己根本快要得憂鬱症了。
這該怎麼辦呢？說實話北澤業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音樂忽然在腦中響起，北澤業展開了虛擬介面，接起了電話。
「小林，怎麼了嗎？」
「前輩，出事了，之前有一批第三期量產的零件有問題，有客戶在紐澤西那邊的工廠出了意外，有沒有死人不知道，但似乎情況嚴重。」
北澤業愣了一下：
「我現在馬上回公司，你等我一下。」
他趕緊跑回屋子裡穿上了外套，一把抓了鑰匙，到玄關處穿上了鞋子，大喊道：
「月子，公司出了點事情我過去處理一下，睡覺的時候記得關燈鎖門！知道嗎？」
屋內並沒有傳來任何回應，北澤業提高了語調：
「月子？」
樓上傳來了三聲敲門聲，表示聽到了。
北澤業嘆了口氣，心裡有些小小的失落，但還是馬上就出門了。
◎
因為公司的問題，幾天下來北澤業可以說是焦頭爛額，不幸中的大幸是沒有人因為瑕疵零件造成的公安意外而死去。
但不管怎麼說，瑕疵零件並不是只有那一件，後續的公關處理、瑕疵品召回、對不滿客戶的交涉，以及向上游工廠的追查可以說是花費了公司不少成本跟人力，這個月……不……這一季的績效考核大概都得完蛋。
北澤業心情沉重地走進電梯，看見了一名年紀雖然跟他差不多，但不知道為何相貌有些稚氣所以看上去特別年輕的男性，對著北澤業打了招呼。
「辛苦了，業。」
「你也辛苦了，隆史。」
「不是你的錯啦！別垂頭喪氣的，好運會跑掉喔。」
「哈……哈哈……」
北澤業乾笑了幾聲。
中川隆史，北澤業的同事兼好友，兩人是同一期進公司的，儘管兩人興趣跟部門都不同，但意外地合得來。
「抱歉啊，這次給你們添麻煩了，財務報表……很難看吧？」
「你就放心處理產品後續就好了，財務報表方面我們是專家，而且數字是可以玩點小遊戲的，加上一些足夠讓人信服的解釋，股東就算不滿也會接受吧。」
「嗯……」
中川的專業能力北澤業是不會質疑的，不如說他負責的財務領域對北澤業來說有點難理解，總之既然他都這樣說了就這樣吧。
電梯漸漸向下，大家都不發一語，感覺更加沉悶。
「業，下次一起吃頓飯吧，把這個事件處理完之後。」
「嗯，我們再約時間。」
「好！」
電梯門一打開，中川便帶著樂觀爽朗的笑容跑開了，迎向了站在公司外面不遠處的妻子，兩人感情很好地挽著手離開了。
「那傢伙……啊……今天是情人節啊……」
北澤業忽然想起來了，當初他們結婚的時候還是北澤業致詞的。
看到這一幕，北澤業不禁回憶起自己過世的妻子。
難過嗎？說實話已經不難過了，都過去十六年了，時間真是可怕的東西，就這樣一點一滴沖淡亡妻的悲傷。
雖然現在還記得妻子的香味、身影、容貌以及她做的菜的味道，但再這樣下去，是不是這些記憶也會逐漸模糊呢？
北澤業不知道。
「北澤前輩？你還沒走嗎？」
背後忽然傳來好聽的聲音，北澤業轉過頭去，一個帶著細框眼鏡的氣質小美女正俏生生地看著自己。
「瀧川？你還在啊？」
瀧川皋月，半年前進公司的大學四年級實習生，精明幹練，態度積極，大家都蠻喜歡她的，也希望她畢業後能正式加入公司。
「對啊！哈哈，想說反正沒有男朋友，情人節下班在大街上走著也挺刺眼的，就乾脆加班到現在了。」
「但你是實習生不是嗎？加班到這麼晚好嗎？」
「看大家都這麼忙，想說自己也能幫上點忙就努力一下吧！不僅能多學點經驗而且可以領加班費，這麼好的事當然要做囉！」
「我是怕妳還沒踏入社會熱情跟志向就被磨光，但似乎是我杞人憂天了。」
「前輩擔心太多了啦！」
瀧川皋月掩嘴輕笑著，北澤業下意識移開視線。
自己如果年輕的二十歲的話，大概會愛上這種女孩吧。
不過現在都跟自己無關了。
「對了前輩，這個給你！」
「嗯？」
瀧川皋月從包裡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這是？」
「巧克力啊！情人節快樂！前輩！」
「哈……謝謝！說實話已經幾百年沒有收到這種東西了，打從學生時代之後吧……呀……真令人懷念……」
「真的嗎？前輩也沒有從夫人那裡收過？」
「一開始的時候有，結婚之後就習慣一起去吃飯或是看電影了，沒怎麼在考慮巧克力的事情。」
總不好對送自己巧克力的女孩子說自己並不喜歡巧克力的味道吧。
「欸……原來是這樣，前輩都這樣過情人節啊？現在也依然這樣嗎？」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記得路上小心。」
北澤業看了看手錶，轉移了話題。
「嗯，前輩再見！」
瀧川皋月也很識大體的沒有繼續追問，淺淺微笑著對北澤業揮手，簡直像會散發光輝的聖女一樣。
北澤業抽身離開公司大廳，直到走出大門前都能感受到瀧川的視線。
回到家走進家門，無論玄關還是廊道的燈都是按的，北澤業看了看手錶，以為女兒已經睡下了，於是輕手輕腳地進了客廳放下提包，並為自己裝了杯水，一隻手扯松領帶，一邊咕咚咕咚把水灌進乾渴的喉嚨。
將水杯放為原位之後，北澤業轉身正要離開，卻差點被在客廳裡縮成一團的身影嚇了一跳。
「月子？怎麼了嗎？」
北澤業輕喚著，女兒一個人待在客廳一角──妻子的靈位前，坐在地上並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燈也沒開，總覺得有些反常。
「月子？怎麼了跟爸爸說……」
北澤業將手輕輕放在女兒的肩上，沒想到女兒卻一把揮開：
「你不要管我啦！煩死了！」
北澤月子猛然起身，還差點撞到了北澤業的下巴，他趕緊後退，趁著這個時候北澤月子一邊用袖子抹著臉，一邊跑回了房間。
月子在哭嗎……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誰讓他哭的？渾蛋我還不揍死他？
等等，今天是情人節，月子這麼難過……難道是哪個渾小子……。
北澤業一想到此，不禁怒火中燒，額頭上的青筋都富有韻律地跳動了起來。
不對，月子那麼遲鈍又少一根筋，可能不是戀愛的問題，還是說……月子被霸凌了？過去上學的時候像月子這樣少根筋的孩子最容易被欺負了，不行，我得找學校問個清楚，但學校好像又會刻意隱瞞這種事情……嗯……
北澤業的怒氣又提升了十個百分點。
但轉念又想了想，月子會不會是交了壞朋友，因為做了違法行為所以害怕被抓呢？月子這樣單純的孩子最好騙了，要是真的這樣的話事情可就大條了，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而嫌犯還在逃的呢？
北澤業慌亂地撥動行動裝置的新聞，但遲遲沒有看到任何消息。
怎麼辦怎麼辦？都是自己這個父親失職，老是花心思在工作而沒有好好陪女兒，如果真的女兒出什麼事就糟糕了……說起來這個禮拜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公司，連跟女兒吃頓晚飯都沒有……。
內疚、憤怒、焦急與害怕交織成了一股複雜的情緒，占滿了北澤業的思緒。
估計今晚得要失眠了。
北澤業知道，有唯一一個方法可以解開自己心中這個疑慮。
直接去問個清楚。
但月子的情緒是那個樣子，如果強硬地問的話是不是會更惹她不高興？如果要是吵起來的話兩人的關係會更差吧……這樣怎麼辦啊……。
一想到此，北澤業又退縮了。
就這樣，北澤業瞪著雙眼，腦袋裡的思緒糾結著，度過了除了寂寞以外，還有些難受的情人節夜晚。
◎
周末，公司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北澤業把握這難得的休息時間，打算好好補充精力，以便在今年剩下的時間裡好好彌補先前缺陷品留下的虧損。
「我出門了。」
北澤月子路過客廳時拋下了這句話，便往玄關移動；北澤業補假思索立刻就起身追到了廊道上：
「你是要去哪裡？」
「跟朋友出去玩而已。」
「喔……注意安全啊，對了你帶的錢夠嗎？要不……」
「爸！」
北澤月子打斷了北澤業：
「我知道，我會自己注意安全，錢也夠，你不用一直問。」
「喔、喔……那……路上小心。」
「嗯。」
北澤月子面無表情地出門了，北澤業眉頭緊鎖。
跟朋友出去玩，會是那種表情嗎？還是說自己真的太囉嗦所以惹女兒不高興了呢？北澤業沒辦法想出任何解答，只能垂頭喪氣地躺回沙發上看著行動裝置裡的搞笑節目。
「松本，OUT！」
參與節目錄影的觀眾放聲大笑，然而北澤業卻一點也笑不出來，輕輕地嘆息了生。
不知不覺中午了，女兒不在所以不用下廚料理，北澤業隨便沖了一碗泡麵草草了結午餐之後，漫無目的地在家裡閒晃起來。
他所住的這間公寓並不大，但不知為何總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正當覺得難受時，一通電話像是看準了時機一般打了進來。
「喂？隆史？」
「業，你現在有沒有空，我們兩個健身房運動一下？」
「難得你這個大忙人有空，我現在隨時都行啊！」
「好，那一樣老地方見。」
◎
蒸氣繚繞的房間裡，空氣中瀰漫著精油的香味，夕陽從窗簾透進來的光灑落在兩人赤裸的身體上。
「啊、啊……嗚……」
北澤業發出有些痛苦的呻吟，與之相反，中川隆史到是一副簡直舒服到要升天的表情。
「哦─這真是太棒了……」
「真的嗎？我怎麼只感覺到痛而已？」
「一開始都這樣……不過……過一段時間你就會舒服起來了……我過去也是這樣的……」
「嗚嗚……噫！」
北澤業身體顫抖了一下。
「哈哈，看來就是那裡了，大力一點吧。」
「別別別……啊啊啊啊！」
北澤業眼中噙著淚水，臉皺成了一團。
「真是的，你身體真的很差耶，師傅麻煩你按大力一點，不要理他的反應。」
「隆史……你想整死我啊哇哇哇哇哇哇！」
「唔呵呵，客人你好像很像受的樣子。」
負責北澤業的按摩師露出了嗜虐的眼神。
「輕點！輕點！」
「客人你這樣不行，要好好放鬆啊！」
「這麼痛我是要怎麼放鬆啦！」
這是一間中川隆史經常光顧的健身房附設按摩間，坐落在公司附近，除了齊全的運動器材、衛浴設備，還附設了精油按摩室以及健身飲食廚房，足以讓人在這裡消磨一整天，享受至高的全套服務。
不過北澤業似乎不這麼想就是了。
按摩結束，北澤業癱軟在健身飲食廚房內用席位的沙發上。
「喏！我請的。」
「哦……謝謝……」
北澤業有氣無力地接過中川隆史手上的能量奶昔，喝了幾口。
「你最近壓力很大吧？」
「公司都出了那種事怎麼可能沒壓力。」
「哈，那倒也是，不過我不是在講那個，小月子怎麼了嗎？」
「嗯？」
北澤業愣了下。
「你不說我也看的出來，你除了工作就是家庭了，而你的家庭也就小月子一個女兒而已，以你的能力公司的壓力一定不會逼你到現在這個樣子，也就是說女兒出了什麼問題，對吧？」
「唉……不知道該怎麼講起，月子好像進入反抗期了吧……有一陣子沒跟她說上話了，最近她又好像心情不好，也沒有跟我說事什麼原因，我就一直在想她是不是惹上什麼麻煩啊、被欺負啊還是交到壞朋友了……」
「這個啊……我也是感同身受啊……」
中川隆史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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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ah！春假我來LAAAAAAAAA
久聞美國大學的春假很爽
從今天開始到嚇禮拜天整個放掉
完全沒有作業
愉☆悅
至於這周的更新，拉回到了北澤父女的回憶
給大家一點緩衝，從梁山博便當的衝擊中恢復過來
估計下周也是差不多的東西
話說在寫這部分的時候，一直覺得這種簡單的日常不是我擅長的東西
沒有搞笑沒有亂七八糟的元素，很考驗作者的基本功
像我這種基本功挫屎的寫起來各種彆扭，效果也沒說很好
刪刪改改了好幾次
不過過程中也漸漸能帶入到北澤業這個做為父親的腳色中
加上一點自己青春期的經驗，還有舍妹青春期的各種行為
套進高中生月子的腳色行為裡，特別有共鳴
而且講實話寫完之後再次感到父母的偉大
另外按摩那邊我相信一定有人動歪腦筋了ㄏㄏ
矮鵝~髒髒！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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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下周再見
創作內容
布蕾思之城 (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