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魔法經驗值與自我救贖
「你說……我們戰敗了？最終還是戰敗了？」
舊世界的巴黎街頭，所有人類消失將近兩萬年被植被包覆爬滿的殘破廢墟中，蕭瑟的風依舊在這死寂的場景中流動，原本隱藏於雲後方的月光依然皎潔閃耀照亮我跟未來另一個自己身影。這裡或許對於人類來說是名為舊世界的存在，但對這顆藍色星球來講，不過是又一次稱霸地表物種的更替。
如今帶來絕望訊息從未來回到這裡的「我」，所提及的那內容諷刺的與這光景相互呼應，此處的荒涼正如此刻我瞬間被轉換的心境，空虛、矛盾、害怕又絕望。
因為眼前的他，不，不少人都曾經提過，未來的結果永遠都不會改變，無論怎麼努力，都只是意會到自身的渺小。
即使是擁有強大異能的人類。
「沒錯，板上釘釘的事實。」另一個我一邊說道一邊將大型鐮刀轉換成原來的雙手刃。「現在你應該會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而且我是未來的你了吧？」
的確，從對方手上所帶來的武器來看的話，雖然無法斷定魔法師專用武器是否可以使用變化系魔法做出，不過，倒不如說從剛才那場戰鬥結束後，或是從一開始他出現在我們所有人面前的那場戰鬥中，我就相信這個男人的身份毫無虛假。
畢竟「不動契約」的專屬魔法並非所有魔法師都可以使用的，有關這點我的確也曾嘗試從對方身上找尋是否有各個魔法師專屬的「速成圖騰」刺青，只是那件大衣的長衣袖使我無法看清。
「因為時間也不多了，接下來會有持續讓你感到訝異的真相，同時我也相信這是會影響你回到原來的世界後的內心決意。」
「我心中的決意？這是什麼意思？」
我一臉茫然看著熟悉的臉，對方如同面對自己年幼的弟弟般，半蹲在我面前，就如同當初我跟查理相遇對話的情形。
面對這一幕，我突然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另一個我宛如讀懂我的心思，這時候拉起大衣袖子，讓我看到魔法的「速成圖騰」刺青，只是上頭圖案並非是我現在左手上，以月亮為基底的幾何圖形組成，而是由四個以上的圖形交錯，交織成蜘蛛狀結構的美麗線條畫作。
這下我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等一下，現在到底要做什麼？你得先解開我剛才提出的疑問並說服我！」
「你先別這麼激動。簡單來說，等一下我會將自己手背上的這塊圖騰交給你，如此一來你知道會有什麼結果吧？」
會有什麼結果？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如此一來我將繼承另一個我所有的「魔法經驗值」，轉化成我自身的咒術能力，變成如同他一樣強大的魔法師，也就是說……會使用七大魔法師所有專屬魔法，等同得到並繼承大家的名號跟經驗。
突然，有個有違跟梅庫西亞他們相遇之後所知曉的某條既定法則，被我一閃而過的突發奇想給顛覆，只是我還是一時無法接受，怎麼會有如此荒謬，但卻又是大膽且有效的方法。
「看你的表情大概聯想到了什麼了吧？」另一個我看著我，口吻轉為嚴肅：「是的，如此一來，拯救人類這個物種的重擔就會完全落到你身上，同時，你卻也擁有獨自開啟時空跳躍的大門，就是扭轉時間軸的能力。另外一點則是，你將凌駕於所有魔法師的頂點，能力大幅躍進，而且不用透過多餘的時間跟經驗修練。」
「這……這可不行……可是……」
我全身顫抖，但卻又矛盾的無法對這種做法提出反駁，因為它的確是有效又省時，風險極高可是成功機率也相對高的方法，然而這不就意味我必須捨棄其他人，不……這等同是抹除掉剩下六名魔法師的存在了，就如同親手手刃自己的夥伴一樣。
「你的這些圖騰……」
「別對我露出那質疑又害怕的眼神。從戰場中逃回後烏托邦時間軸回到這裡的我，並非是殘忍強取其他同伴的『不動契約』，而是他們都死了！都戰死了！你知道嗎？」
另一個我激動的抬高音量並緊抓住我的雙肩，從那在眼眶打轉的淚光跟咬牙切齒的痛苦神情，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這個方法，莫非過去沒有人提過？」
另一個我放開我後，嘆了口長氣沉重的說：「不是沒有，但這同時是風險極大的賭注。如你所見，與其讓一個人去拚死拚活背負所有物種存滅的重擔，讓所有人分散風險，在戰場上互相扶持協助的成功率會更高，所以雖然不斷地找尋魔法師繼承人要花費的歲月很長，同時也可能因為徒弟的資質、個人生命能量無法負荷魔法經驗值而失敗，然而這是目前七大魔法師做出的決議，只是我想告訴你的是……所有的首開先例是從艾利的奶奶開始。」
我的腦袋在這時候陷入思考，然後得出一個驚人的答案。
「另一個我，雖然無法利用時空穿越來完成能力集中在一個人身上的魔法傳承，但是卻可以由七大魔法師用同樣的方式，將自己的魔法經驗值交接給時間軸中的另一個自己，明白我的意思吧？也就是現在我跟你相見，將圖騰交付給你一樣。」
「果然是這樣！這同時也可以算是另外一種不老不死的生命延續方式呢！」而且也不會有繼任者無法契合的風險存在，比起全部集中於一人，這個方法更是相對有效，只是……
「只是，即使是另一個自己，但終究是『還未學成魔法』過去的自己，所以造就的情況即是……魔法經驗值會隨著世代交替不停增強，可是繼承者會因無法駕馭這個能力，可能在施咒過程出現暈眩、出血，嚴重的是最後整個人身體四分五裂或是直接蒸發，別忘記我們魔法師持咒主要原理，來自於自身生命能量跟自然能量的結合。」
的確，如果不是他再次提起查理曾經帶給我的這個資訊，我都快因為連續的幾場戰鬥忽略是否會在施咒過程中，自己無法負荷而身體出現變化的可能，不過目前看來我的生命能量還處在穩定，但下次再連續施展大型魔術可就不一定了吧……
「這樣一來，就像查理跟梅庫西亞他們跟你說過的，魔法師如果想要延長自己的壽命並保持人類型體的話，就必須將『賢者之石』跟『傷藥粉』交替使用，這些可是在舊世界中相當珍貴的東西，可說是禁忌般的存在，不過後來卻在我們之間變得廉價如毒品般的存在。」
原來所謂第幾任的魔法師並非是第幾位不同的繼承者的稱謂，而是「重複做出魔法傳承的次數」。
「艾利的奶奶跟查理一樣，最後都因為不想再背負拯救整個物種的重擔，還有持續被艾米安追殺的不安，所以將衣缽交給了不同繼承者。然而，諷刺的是唯有如此，才有讓那些繼承者有真正活命且知曉真相的機會，這個世界的英雄真是可憐又偉大啊……另一個我，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只是，最終還是失敗了嗎？艾米安到底是強大到什麼地步？你所說的『外星烏托邦』莫非是最終的戰場？它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嗎？」果然未解開的謎團會延伸出更多的謎團。
「它可說是最初的戰場也是最後的戰場，或許稱之為『過去遙遠的戰爭』會比較貼切。」
遙遠的戰爭？那麼另一個我雖然是稱現在是回來找過去的我，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時間所剩不多了，現在我需要你立刻做出抉擇。」另一個我在說這些話並站起來時，我不經意發現他身上的異樣，這讓我想要脫口而出的疑問，硬生生的收回，但最終仍忍不住脫口而出。
「恩利！現在我們所處的是另外一個空間，你稱之為舊世界，那我是不是可以大膽從你剛才所提到舊世界已經是經歷過兩萬年，並且跟我所生活的『後烏托邦』年代做出推斷的話，把剩下的人類或是梅庫西亞他們轉移到這裡就可以了？我們現在之所以可以進入此地，也是靠梅庫西亞的武器斬出通往舊世界的通道，不過因為這並非時空穿越，只是空間轉移，所以年代才沒有任何改變對吧？
所以這也說明了一件事……在自身的生命能量耗盡同時，並不能再使用扭轉時間軸進行時空跳躍的能力，不然……」
不然，連自身的存在都會慢慢消失的。
沒錯，此刻站在眼前的另一個我，正隨著他口中所剩不多的時間在逐漸透明化，我甚至可以透過他的身體看到街頭另一端的風景。
「真不愧是我自己，結合資訊的能力可說是超群呢……不知道這樣的感嘆是不是太晚了點？」
另一個我這時已經拿起刀刃，準備朝有著七大魔法師「速成圖騰」刺青的左手砍下，剛才如同道出訣別的話語，沉痛又哀傷，因為在他用盡剩下的生命能量，讓自己回到這裡與我相見時，就已經料到是這樣的結果了吧？而我竟然還因為個人的意氣用事，白白浪費與他相處的時間，甚至引發戰鬥。
「將所有人轉移過來是不可能的，當然，如果是把七大魔法師全數轉移到這個世界，人類終究還是會毀滅的，梅庫西亞從一開始就知道的道理，說不定也知道結果會是如此，所以才沒有這麼做吧？」
「我們魔法師看似擁有選擇的權利，卻依然會遭遇命運的否定嗎？」我激動地大喊，如同對著即將走遠的同伴大喊，雙眼因為淚水而逐漸模糊。
「我挺喜歡這種說法的。」另一個我在這時停下斬下手臂的動作，然後抬頭跟我四目相交，說出了兩人在這個世界會面的結論。「所有物種都有結束的一天，這個世界決定人類的最終命運是被艾米安給消滅，如同無法撼動的真理是天經地義的事。這個舊世界無法取代你現在生活的『後烏托邦』，因為那裡是歷代魔法師跟三大賢者用盡力氣所找到，最後脫離所有人類滅絕時間線的結尾，沒有任何一條平行時空能夠取代，不過如今卻迎來了最後答案，也就是我的出現，宣告最終戰爭敗下陣來的結局。
因為我，也就是你，恩利，我們是獨一無二存在於『後烏托邦』的居民，如果連我在自己的時間軸內都無法拯救世界，那就證明我們的努力是徒勞無功的，所以我希望在我砍下這條手臂後你能做出選擇，至少在它消失之前，你可以重新選擇自己的道路。
也因為只有在那個世界我可以找到你，所以只能在那種場合出現來拯救尚未完全被牽扯進魔法師詛咒的你，是的，我在想……如果我殺掉剩下來的其他魔法師，說不定自己的結局就會完全不同了，雖然最後還是因為時間跟實力關係而失敗呢。
不過，既然人類終究還是會滅亡，那我寧可一開始選擇什麼都不知道來迎接結局，因為知道無論如何都無法翻轉的未來，是比面臨絕望還要殘忍的事情，真是抱歉，讓你看到自己自私的一面。」
另一個我這時咬緊牙根砍下自己的手，強忍住痛的他立刻用梅庫西亞的專屬武器劃開一旁的空間，那裡隨即出現一個高速旋轉又漆黑的空洞，接著我感覺整個人被一股強大引力拉往那裡，趕緊在要被完全吸入之前，用手抓住另一個自己的肩膀。
「等一下！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你啊！沒想到未來的我會這麼王八蛋！」
「這算是收到過去的我給自己的誇獎吧？」另一個我笑道，接著連肩膀部份也開始逐漸透明。「回去華格街的閣樓，那裡會有你想要的答案。還有記得一點……」
只要有人類存在，人類滅絕的結果就不會改變。
只要有人類存在，艾米安永遠都會出現在我們身邊，然後將我們趕盡殺絕。
被吸入黑色虛空中的我在歷經短暫的震盪跟天旋地轉後，畫面隨即轉回一開始我所離開的地點，舊城堡附近的草地上，在我猛然睜開眼睛的霎那而察覺。
接著我感覺到右手除了摸到雜草，還有一股柔軟的觸感傳入末梢神經。
「後烏托邦」的現在時間已經進入夜晚，夜空高掛與舊世界同樣的月光，接著一道寒光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可是不待持刀者提出任何提問，我立即開口說出自己的決意。
「梅庫西亞，我想離開這個團隊！」
創作內容
長篇奇幻-《後烏托邦的魔法師》(2)-2.魔法經驗值與自我救贖
《後烏托邦的魔法師》(1)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