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MW 不可思議世界》為創作社團『文創作戰科』之共同創作系列，採用共同世界觀，以成員各自的觀點與立場進行闡述，故人物、設定若有雷同，皆屬正常現象。
法律是基於社會經濟引伸的客觀映照，而不會是一己之私的主觀塑造。修法就是為了有更完善的國家運作，大局之下必須做出取捨
二、長悲
▲
「這……」尼爾皺了眉，好像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抱歉，我只是一名警衛。」
然而，在卡度那看似蒼老的眼眸裡，卻埋藏著宛如兇殘野獸的魄力。在那瞬間，尼爾懂了，他瞭解到自己究竟是踏入了什麼樣險惡的環境裡。
對此，他感到戰慄。
奇怪的是，無論是誰都沒有再開口，時間就這樣停滯不前。
「你沒有被命令，要探聽我們這些不表態的人，實際上在盤算什麼嗎？」率先開口的是呂克，身為木匠的他停下手邊的工作，一面擦著木屑一面開口詢問。
直接但卻管用的方法，
同時也很難對付。
「那不在警備隊的工作範圍內。先生，這是誤會，我並沒有要藉由不公正的手段來替共和國謀取情報。」尼爾回應，一面在心裡咒罵。無論如何，要和他們好好相處似乎變得不太容易了。
「很好，希望你的行為就如口中所言一樣光明磊落。」老商人卡度皮笑肉不笑。「再來，輪到我們家小姐發佈意見了。」
空氣像是發出嘆息。在火紅如焰的夕暮消失後，燈火輕輕地點了起來，橙黃的光線充滿了房間內。
「我認為移除統一價目帶來的並非毫無缺點。」艾希爾冷冷地說著。「由各家物流來自由制定收費，削價競爭是無法避免的，那樣只會讓貨物運送的品質跟安全性下降。」
「這部分會讓業者自行決定要如何分配，由這項法律修訂之後造成的機會成本也能讓使用者更有彈性的衡量，不是嗎？」呂克把手中雕好的木塊放至一旁，隨口答道。
「但是這樣子的話……」
「孩子，想想看這麼做對誰最有利。」
奇異的沉默再次充斥著四周。艾希爾以手指抵著下唇，陷入了短暫的思考中。
「國家經營的企業，還有以此建立資本的大型公司行號。」她緩緩說道。「小型的商隊不論是廉價或高價的營運方針都無法勝過這兩者，造成廠商進出困難的寡佔市場才是這次修法的目的。」
剎時，一旁怔怔聽著的尼爾頓悟了。所以席中才坐著政府的人員。難怪他們笑得那麼開心，原來是因為能夠從中獲利……也許法規正是為他們修改的。
「這樣就行了。」呂克定定地看著手中的工藝品。「修法雖然只適用於共和國內的交易，但是妳得記住，法王才剛讓洛林踏平勃艮地（*1）。王國必須在其他地方暢行無阻，支持這項法案等同是在爭取未來的友好啊。」
「但不能就這樣而忽略其他小眾的生存空間。」艾希爾的聲音逐漸冷淡，讓薰風也變得凜冽。
「寡佔市場的經濟效率絕對值得這樣的犧牲。」然而呂克搖了搖頭，否定了艾希爾的想法。
「那只是歸納出來的預測，但不能以國家的利益為理由來剝奪其他人賴以為生的工作機會，因為受惠的永遠不是全體國民。」
「聰明的人另尋機會；勇敢的人會反抗；
愚蠢的人就讓他們餓死，我要說的就這些。」
語畢，呂克好像根本沒事似的扭了扭脖子。他抬起了自使自終都沒正視的雙眼，讓目光與艾希爾交匯。
「孩子，法律是基於社會經濟引伸的客觀映照，而不會是一己之私的主觀塑造。修法就是為了有更完善的國家運作，大局之下必須做出取捨，至少我一直以來都是奉行這樣的法則。記得我之前教妳的……唉，老頭，你也說幾句啊。」
這時卡度緩緩地開口，聽到這樣的指名終於讓他有所反應：
「……我是既得利益者。」
尼爾回想起了剛才見面時卡度所作的自我介紹。他是物流業者，而且照這個說法，應該也是腰纏萬貫的老闆了。
「好，可以了，要怪就怪我們兩位老油條這次剛好跟妳作對。哦，妳知道的吧，奧爾良只有兩個席次，既然他老人家都已經到了，所以妳明天就不用出席了。」呂克擺出了沒人能制裁他的態度，兩手一攤。
叩！卡度手上的木柺輕跺了一下地板，實心木頭互觸的聲響傳出，讓室內如同泛起漣漪的池塘，像是宣告著什麼已經結束了。
聽起來格外的刺耳。
此時，艾希爾起身離開木椅，表情平淡，難以看出任何情緒。
「感謝指教，我先離開了。」她躬身，兩手交握，讓極長的寬袖蓋住了手掌。那是一種基於地位高低的禮儀。
艾希爾離開時，帶走了一旁的隨身物品，或著說是武器。一刀，一劍。
「隊長啊，我看她八成不是回自己的客房，你能替我去看看嗎？」呂克開口，他表現出十足的疲態。
「沒問題，我會讓其他隊員來負責這裡，有其他需要的話就儘管提出。」尼爾馬上答應了，這裡的空氣已經沉悶到讓他無法承受，恨不得趕緊離開。
▲
商貿會館二樓的外部走廊十分舒適，延伸的廊道在頂部稍微傾斜的設計下顯得更加寬敞。因沒有被加蓋的關係，夜晚的涼風是能夠直接吹上臉的。
尼爾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影，無論是因為壁上橘黃的燈光照射，還是海風徐吹而擺動的烏黑長髮，都不是會讓人忽視的存在。
「見笑了。」艾希爾的聲音帶著一絲寂寥，還有股淡漠的無力。她轉過頭，憑依著柱子的身姿看起來有些單薄，鉻綠的裙裝泛著如霜的月光。
腰身在衣裳收起的描繪下顯得更加纖細，茫陌的表情更讓人注意到她不過是個女孩。
就算剛才那些話出自她的口中。
「呂克先生他……會擔心妳的。」尼爾斟酌著用詞，出聲叫喚時刻意放低音量。
「沒關係的。」艾希爾回應。
沒關係？
「能被人關心是很幸福的事情。」聞言，尼爾不暇思索地說。不知為何，他就是想這樣說。也許是說給自己聽的。
就算是因距離而產生的冰冷感受，尼爾仍發覺眼前的這名商人尚有還未成熟的表象。看上去，她的年紀比自己少了一、二歲左右，應該還是有著忤逆一切束縛的想法。
「冒昧一問，妳和那兩位先生是什麼關係呢？」
「兩位前輩都對我視如己出，如果沒有他們的提拔，那麼我就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這些徵兆不難在她與其他二人的互動中發現，看來她對於自己不被認同這件事感到難受。不，說是難受，但又不像初次領悟般的痛苦。那樣的對話可能早已出現在他們之間很多次了，但為什麼……？
「妳會後悔讓自己曾經依賴過他們嗎？或著妳也將他們當作家人一樣的存在。」尼爾悄然移步至艾希爾的身旁，兩手倚著欄杆。
「如果一定得回答你的話，那麼答案是否定的。更多時候我會思考，兩位前輩是否覺得我就只會帶給他們麻煩。」淡淡的笑容勾勒在她白皙的臉龐，那是不具名的悲傷。
「我認為呂克先生不希望妳這麼想。」尼爾搖了頭。
「所以我避開了那種想法，也不想讓他們操煩更多
不重要的事情。」艾希爾閉上雙眼，撩起自耳邊滑落的髮絲，好像轉為享受涼風吹拂的樣子。
大概知道她之所以引人呵護的原因了，尼爾微微一笑。卻也使他莞爾的是，艾希爾所追求的目標，正讓她逐漸遠離那兩位前輩所冀望的道路……罷了，一位女孩能夠有這樣的理想，反而更加可貴。但總覺得，這好像是依循著某種理想，強加規範自己的一種思考。
「妳隨身帶著那兩把啊？」為了保持今夜良好的氛圍，尼爾決定另尋話題，把目標轉移到艾希爾腰間的刀劍上。
「是的，因為地方法並沒有硬性規定，基本上我會隨身攜帶……」她回答，左手也覆上了刀柄。「有什麼不妥嗎？」
怎麼有種被威脅的感覺啊……
「哦，沒有。只是想到我們警備隊平時巡邏都是攜帶棍棒而已，之前的長官常常告訴我，警備隊是平息紛爭而不是製造紛爭。」尼爾回想起幾年前自己還屬初心的時候。「當時幾個年紀小的隊員都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的劍不能佩戴在身上，還嚷著自己幫劍取的名字。」
艾希爾依舊是那抹淡笑，也許她覺得有趣呢。
「聽起來是十分愉快的故事。」
「哈哈……我當時笑到快翻過去了。」
尼爾在回憶中看見了自己的笑容，但那卻也只是過往雲煙了。如今的他，早就無法回到那樣的天真……
呀，煩吶。
「妳的刀看起來很特別，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啊？」尼爾決定再次轉移話題。
「聽說是繳獲而來的，可能已經流傳多手。」艾希爾低了頭，看著自己腰上的佩刀。「也許它也被起了好幾個名字也說不定。」
「哦？它有名字啊？」
這令警備隊長眼睛一亮，一種年少輕狂的沸騰熱血在他身體流竄，但也只是短暫的剎那之間。不過，倒是勾起了好奇心就是。
「嗯……其實刀上是沒有銘文的，但是師父卻要求我必須為它命名……」艾希爾苦笑了一下。
為此，尼爾才發覺自己有些激動了。然而艾希爾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刀。
難以言喻的苦痛。
「……悲嫦娥。」她的聲音像是陷入迷霧。
那是個如夢似幻、無常無定的名稱。帶著某種思念。
「有什麼故事嗎？」
「日後，也許我會告訴你。」
這一刻，尼爾看見的是令人窒息、痛心，但卻又無比美麗的笑容。那份被受摧毀的完美後，在殘缺不堪的碎片裡，拼湊起的那副模樣。
「抱歉，我是不是問了會冒犯到妳的事情？」他一面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懾，同時又恢復了情緒上的平靜。
「不，沒關係的。」艾希爾搖了頭，那抹一觸即碎的笑容也從她的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原先純粹的沉靜。
這樣看起來好多了。
幾片殘雲飄到盈月前，透亮的月光也縮減了幾份傲氣，但剔透的白暈卻絲毫無退卻之意。雖說是初夏，但春末的寒露猶然存在，風的溫度也並非那樣的濕熱。
「既然妳沒什麼事，那麼我就先行告退了，明天還有會議。」尼爾搔了搔後頸。「另外，警備隊還是有負責每位賓客安全的職責，希望妳能見諒。」
「辛苦了，感謝今夜的相談。」艾希爾笑了笑。她知道，修法的事情再也沒有她置喙的餘地了。「那麼，明日就再麻煩各位了。」
(待續)
(*1)時空背景為南錫戰役之後，勃根地戰敗於跟查理十一世合盟的洛林公爵之手。
以下作者碎念:
非常感謝各位支持，讓我能夠有信心更新第二篇。
原本是沒有打算準時發布的，這周受到許多事情所困，過得很痛苦。結果字數反而順利的補到了預計更新的量，這、這不就是M了嗎！
寫法大致上又回到了模仿直木賞作品的階段，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習慣，不過說到底都是學來的，好像也沒差啦。
那麼，這次也就到這邊，容我再次感謝各位觀看，謝謝。
創作內容
翻譯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