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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未命名的故事》【幕間】軍士

作者:聖盔夜風│2018-03-09 19:23:11│巴幣:16│人氣:476
 
  灰白色的液體噴灑,鮮血、鮮血、鮮血。
  慘叫聲、慘叫聲,推擠著、撞擊著、撕裂著、撕裂著、撕裂著。
 
  「嘔——!」
 
  蓋里跪在地上,將他的膽量傾吐在這片血濘之地。他的手指僵硬如石,早已失去知覺,彷似雕像般難以移動。
 
  這是好事,這樣他就不會放開手中的長矛。
 
  動作一致、動作一致——恐怖、死亡死亡死亡——埃勒崙、喔、他的腦袋、喔天啊、七陽之主救我!
 
  他的身旁躺滿屍體,放眼望去都是屍體,天空為鮮血所浸染,連白雲也不再白潔。長矛鋒刃上映耀的,並非聖徒所言的七陽之主的金色榮光,而是血,是死亡、是深淵的血光。
 
  那些感覺,那些他早該習慣的感覺:長矛穿透皮革布料,刺入骨間、劃破血肉臟器的感覺。受徵召入伍以來,他早已經歷數次戰鬥,未嘗沒有浴血過,但今天……我在深淵啊,鮮血深淵啊……
 
  他想要繼續吐,將自己造成的一切罪惡吐盡,希冀能就這樣失去意識。但他不行,就在他的前方,四周,戰鬥仍在繼續。他也還未放下手裡的長矛。
 
  他站起身,看著前來增援的守湖人劍士、徵召矛兵、外國傭兵與阿拉曼人混戰廝殺。騎士、隊長、軍士,拿矛的賤農、搭弓的獵人……蓋里再次體會到,戰爭就是絕對的公平。在這場血肉大鍋之中,所有人都公平地一同滾攪。樵夫終於有了劈開領主腦袋的機會,喜愛虐打妻子的丈夫找到了宣洩多餘力氣的場所……
 
  蓋里‧葛拉登,蓋里‧葛拉登……
 
  他在心中呼喚著自己的名字,銘記自己是誰,從何而來,為何在此。
永遠別忘記,你為何而戰。他想起故事英雄的台詞。
 
  艾絲芬、艾絲芬……艾絲芬,喔美麗的艾絲芬。他親愛的艾絲芬,他不想看見她的眼淚,所以代替了她的丈夫,補足徵兵隊的缺額。
 
  艾絲芬、艾絲芬……
 
  「艾絲芬!」蓋里大步向前,朝一名背對著自己的阿拉曼人刺出長矛。矛頭命中了他的後頸下方,阿拉曼人渾身一震,蓋里趕在他倒下前拔出了矛。
 
  蓋里四處搜尋下個目標,找到正對倒地的友軍騎士敲砍劈砸的幾名敵軍,便高聲大吼艾絲芬的名字衝了過去。
 
  一名手持劍盾的公羊武士注意到他,前來迎戰。蓋里不顧一切,加快衝刺,一矛刺進了盾牌,借勢壓上將公羊武士撞倒在地。他繼續死命地下壓,但被公羊武士一腳踢翻。此時,另外幾名公羊武士也注意到了他,紛紛拋下那攤鐵甲血泥。
 
  蓋里急忙起身,一腳朝地上的公羊武士襠部踢去。公羊武士鬆開武器、手摀私處發出痛嚎,蓋里趁機拾起對方長劍,盪開一記矛刺。蓋里往後連退三步,還未穩住身形,那名持矛公羊再次刺來,被蓋里擋下,此時兩名同樣手持劍盾的公羊武士圍了上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蓋里瘋狂地揮舞長劍,感覺自己此刻就像那些騎士一樣英勇——
 
  「啊啊啊啊啊啊——」
 
  蓋里的屁股沉受了重重一擊,令他從以驍勇戰士之姿帶領大軍反敗為勝,受封騎士後重返家鄉的美夢中清醒。自艾絲芬的香吻和柔順髮際間,自艾絲芬柔軟的雙乳間清醒。尚未睜眼,表姐美好的氣息便已與夢境一同消逝,取而代之是馬的汗糞味。
 
  他伸手胡亂摸索,嘗試找到自己的上好牛皮腰帶——那可是他這二十年人生裡,繫過最好的腰帶!——上頭掛著他的寬劍、戰斧和匕首。他倒要瞧瞧,是哪個渾小子敢踹他葛拉登軍士的屁股!
 
  他的屁股又受了一擊,那尖錐的東西還戳進了他的股頰之間。蓋里慘叫出聲
 
  「起來、起來了,蓋里‧葛拉登,你這天殺的懶豬。」
 
  那聽起來像是艾利特的聲音,真可惜他不能用棍杖好好敲回一頓。畢竟對方和蓋里一樣,是袤士村徵召兵在布里斯夏甚麼啦之戰後僅存的倆個人,所以都被給予了:升任為軍士、去大城鎮操高級妓女,或是領完兩枚銀幣、回老家操村姑的選擇。
 
  他們都選擇了前者。
 
  「幹甚麼麼麼……」蓋里察覺自己還未從宿醉中清醒,原本要出口的咒罵化作頭疼的呻吟。
 
  「老禿頭大人醒來啦,咱們要出發囉!」說著,艾利特又踹了一腳。這次蓋里猛地轉過身,將他拉倒在地。蓋里發出哼笑,睡眼惺忪地看著同伴咒罵著自糞泥裡起身。
 
  「你為什麼總喜歡醉倒在馬廄裡頭?」
 
  「馬廄主人的女兒剛好都有大胸部。」蓋里說著,起身取下掛在牆上的腰帶,並咒罵了一聲。
 
  「鮮血深淵的!」
 
  「真高興你這麼說。」
 
  「那婊子拿走了我的錢包!」裡頭可還有二十來枚銅幣,還有一枚該死的格倫!一枚他從該死的深淵中掙來的格倫!那可是蓋里‧葛拉登這輩子第一枚擁有的銀幣。他再一看,又叫道:「還拿走了我的匕首!」
 
  「別管啦,史托克要我們立刻回去報到。」
 
  「可……」
 
  「我說別管啦!我可不想才升任軍士就成了逃兵!」
 
  蓋里吸吸牙齒。的確,都選擇留下來當軍士了,反而被當成逃兵,實在太不值得。他只好將怒氣揮灑在隔間的薄木板上。馬房裡寥寥幾頭老馬們群起嘶鳴。「算了,到城裡頭再買把好的!」
 
  他希望還能找到販售戰利品的傭兵,就不必去向瞧不起人的城裡鐵匠們買了。
 
  「蓋里、艾利特!」他們在營外一里就能聽見格納史托克的破嗓子。
 
  當他們來到營地時,部隊已在撤收營帳與鍋碗瓢盆。妓女們嬌笑著披著衣服,銅幣響叮噹地離開。她們身後的恩客幾乎都是半露著屁股、忙抓著武器去向各自的單位報到,他甚至在其中瞧見了納瑟坦瑟‧亨里克的身影。
 
  七陽之主的牧師忙著到處為信徒潑灑聖水、祝禱,薩維鈉侍祭們則一語不發,以符文石給予祝福之吻。蓋里走向其中一位牧師,
 
  途中他們經過獅王塔少主安達倫‧亞德安和他麾下的黑獅,險些相互絆倒,得來一陣——他相信是——友善的關注與笑聲。
 
  「跑慢點,葛拉登軍士!您的背後還沾著糞吶!」溫瑟爵士在他身後喊道,然後是一陣爆笑,想必是羅函‧桑笛茲又說了甚麼爛笑話,或許是他晉身為軍士的那天因醉意醺醺而在馬糞堆旁滑倒的事。
 
  總有一天,會是你們渾身沾著馬糞在我面前奔跑。
 
  「蓋里、艾利特!」他們在格納史托克引來所有斯唐科夫騎士們的注意前,來到了這位黑鬍子、黑眼睛,一顆光頭紋上箴言的高階軍士面前。
 
  這名有著非凡名字的第二軍士原本是斯唐科夫大人的侍衛,還是披鐵護肩的宿衛。為斯唐科夫家族光榮服役二十餘年,然後被釋出作為高階軍士,協助第一軍士拉提納克指揮一百三十個人。
 
  蓋里、艾利特、史托克、拉提納克都是重新組建的斯唐科夫軍隊的成員。斯唐科夫家族在戰後吸收不少慕名投奔的自由騎手、僱傭兵以及受解散卻不願返鄉的徵召兵等等,自令人難忘的帛爾錫離開時,已成長至一千餘人。
 
  「你們兩個是滾到鮮血深淵去了嗎?」他瞪著蓋里,「你,竟然還喝醉酒?這就是你給這些操蛋子們的表率,哼?」
 
  「呃?」蓋里一時能給出的最好回應。
 
  格納史托克大手一揚,卻沒打上蓋里的臉頰,而是引著他茫然的眼神,看向列候一旁的士兵們。
 
  「蓋里軍士、艾利特軍士,見見你們各自的胯下蛋子吧。」第二軍士的語氣裡飽含恐嚇與嘲弄,比他死在布里斯甚麼啦的前軍士還教他畏懼。
 
 
  「呃。」蓋里檢視著他的人。我的人。整編工程一直在持續,所以一路到梅吉爾,他都只是光桿子軍士。這下子好了,他還真當上六個人的頭。「你們只有半個日時的時間。」第二軍士說。「互相介紹,了解下他們從哪個娘腿間出來的之類的,然後我們就上路。」
 
  他最好趕緊啟口,但是要友善親切地像老鄉,還是該像前軍士一樣來個巴掌下馬威?
 
  然而眼前這六個人個個臉帶刀疤、身帶刺青,且都不比蓋里矮,身上或穿戴全套的煮皮革護具,或是有零星的鐵胸甲或護臂,腰掛戰斧、身揹盾,怎麼都不像是會被巴掌嚇唬住的操蛋子。不像是個來自袤士村的操蛋子徵召矛兵。
 
  蓋里現在才想到這一點,怎麼回事?這些人看起來絕不像是個該死的矛兵。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這支小隊究竟是甚麼職務,斥候隊?突擊隊?
 
  「呃,名字?」他看向中間的人問道。從最兇惡醜陋的人下手,顯示他毫無畏懼,總是比較好吧?
 
  看看這醜傢伙。
 
  寬斷鼻、險惡的大疤斜過整張圓肉的臉,睜著兩只狼犬似的兇惡棕黃眼睛,身上散發濃厚的塵土與汗馬騷味。
 
  「名字?」蓋里不耐煩地重複道,心裡卻忐忑不安。這傢伙看起來簡直像是喧囂巨魔的混血兒,說不定就像喧囂巨魔一樣笨。
 
  「霍利斯塔,軍士。」結果對方一開口,就以左拳鎚擊胸甲,恭謹地敬禮道。「向您道歉。我在發呆,軍士。」
 
  「咳嗯。」蓋里慶幸自己沒有尿出來。「霍利斯塔,是吧。你看起來像是打過幾場仗。」他試著回想法卡斯軍士說話的模樣。
 
  「是,軍士。」霍利斯塔繼續說道,「我先前在奧斯肯‧瓦梭爵士手下,為亞茨尼安家族而戰。爵士死在雅德開,我和雷托普、杜夫瑪就一道來這了。」
 
  「雷托普和杜夫瑪?」蓋里看了看應聲的兩人。雷托普少了一只左耳,穿著皮襯甲和胸甲,兩條粗壯的手臂上覆滿某種語言的經文刺青,腰帶掛了只猙獰的狼牙棒和圓錐狀劍刃的阿拔尼亞穿甲匕首。杜夫瑪留著紅棕色亂鬍和兩條自耳際垂至胸前的油膩髮辮,羅圈腿、大肚腩,腰掛戰斧,身後揹弩。
 
  倆個人都露出了「親切」的微笑。
 
  「剩下的人呢,」看到三名凶神惡煞的惡漢似乎保有基本的尊重,蓋里覺得心中多了一份底氣,「介紹下自己吧,姑娘們?」
 
  杜夫瑪身旁的高個壯漢發出一聲竊笑,於是蓋里走到對方身前。
 
  「烏貝,洛索克之子。金士。」此人留著一頭及肩的黯金髮,右耳同樣留著一條垂至胸前的辮子,上頭以四只做工精緻的精鋼戒環分段。一雙淺綠的眼睛透漏著炯炯精光,金棕色的鬍子剔理整齊。「瓦格蘭倫,為你而戰。」話語帶著嚴重口音。
 
  「你離家比我還遠。」
 
  「為了琴。」金髮瓦格蘭人拍拍腰間的錢囊,道,「還有擬人。」他露出閃亮的黃牙。
 
  「我們都是如此。服從命令,你就能得到所冀求的。」蓋里很滿意自己說的話。這話好像是來自渾身香噴噴的玫瑰騎士。
 
  他走到下一人。
 
  「艾森。」這人似乎比蓋里小了一、兩歲,臉上留著剛冒出頭的小欉褐色鬍鬚,深褐的短髮與眼眸,連同身上的皮甲馬褲與斗篷都是褐色的,口音聽來是東部人,看那灰藍色的眼睛,說不定還是個波夫沙混血。蓋里注意到對方也在打量著自己,便希望整月沒刮過的鬍子能隱瞞住自己的年齡。
 
  「給我加上『軍士』,小子。」他試圖讓聲音更具威嚴,而不像是個鬧事的酒醉流氓。不過從對方皺起的眉頭看來,自己已經給出了這個印象。
 
  「軍士。」
 
  蓋里繼續瞪著他,直到「年輕人」聳聳肩,重複道:「我叫艾森,軍士。」他又有些猶豫地說道:「為你而戰。」
 
  蓋里正要點頭,忽然心中升起了想法,便糾正道:「別急著拍馬屁,小子。我們都為斯唐科夫而戰。」他盡量掩飾住自己的志得意滿,然後走到最後一人眼前。
 
  此人身材細長,有著一對圓亮的棕眼和灰白薄唇,五官乾淨端整。然而其長臂上的錯綜疤痕打消了蓋里對他面容的忌妒心。
 
  蓋里注意到對方腰間掛了兩把劍。一把是薩維安寬劍,另一把則是名聞四方的阿拔尼亞薄刃劍——刺客、殺手、劍舞者之刃。
 
  「阿拔尼亞人?」
 
  對方點頭,面無表情。「巴尼斯,軍士。」
 
  再次地,蓋里嘗試掩飾住心內的狂喜與不安。
 
  這就是他的隊伍,三名兇猛的老練傭兵、一名剽悍的瓦格蘭戰士、一名危險的阿拔尼亞劍士。還有一名渾小子。以軍士生涯的起程而言,這也許是不錯的開始。
 
  「巴尼斯。」他刻意放慢語調,彷彿咀嚼般地重複道。「艾森、烏比、雷托普、杜夫瑪、霍利斯塔。」
 
  「烏貝,金士。」
 
  「隨便。」他壓下道歉的衝動。當初他糾正自己的名字是「蓋里」不是「嗝痢」的時候,立刻被賞了一巴掌。「你們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麼嗎?」
 
  他期望這樣的問題,能讓自己知道這支小隊到底是幹嘛的。不過沒人回答。該死,他們在等我說甚麼……也許……
 
  「很好,各位。你們不知道自己要幹甚麼,因為我要求你們幹甚麼,你們才能幹甚麼。如果我要求你們現在就拖掉褲子、拿矛桶對方的屁眼兒,你們也他媽的要照做,明白了嗎?」
 
  「那可不會好看——」烏貝說道,艾森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微笑。雷托普和杜夫瑪則互看了一眼。
 
  「明白,軍士。」霍利斯塔答道,聲調嚴肅且宏亮。
 
  蓋里點頭。這醜傢伙會是我的好朋友。「我是蓋里‧葛拉登。」他模仿法卡斯的聲音道,「衷心希望能相處……」
 
  「蓋里‧葛拉登——」格納史托克第二軍士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你的操蛋子們給我滾過來,出發啦!」
 
  「軍士,」渾小子艾森說道,他露出了一個十分友善的笑容。「我衷心希望,能為你服役很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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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2 篇留言

坪圳氏共和國人
頭香!西洋同好XDDD

03-09 20:29

聖盔夜風
你好啊XD03-09 20:32
北寂兔
這類作品,真的令我佩服不已,能夠將人物動作描寫的戲膩真的令我欽佩,本人就寫不太出來。平常對西洋概念一竅不通……

04-16 17:05

聖盔夜風
  說來,我小時候其實是讀傳統中國故事長大的。後來邂逅了《魔戒》,從此踏入西方奇幻世界不可自拔。[e6]

  以及承您謬讚。我自認為戰鬥時的動作尚可,但一般場景裡,角色行為描述的貧乏一直是我想加強的地方。
04-16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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