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奔馳在濱海公路上,萬里無雲。
向右側遙望,可以清楚看見海水一波波拍上海岸。
「聽音樂嗎?」她低頭望著排檔前破舊的播放設備。
「隨意,但我可不保證設備勘用。」
我兩手分別輕放在方向盤 2 與 10 的位置。
幾番嘗試後,她索性搖下窗戶,讓外頭的風吹進這輛老爺車內。
海水的鹹味撲鼻,卻又令人莫名的舒坦。
我和她都沒有說話。
伴隨著飛逝的景致,隱約可聽見車體零件有節奏的運轉聲,那是舊車獨有的聲音。
我搖下了窗戶,將左手肘靠在窗框上,隨意地用指間輕敲外門板。
此時前方有一列自行車車隊正有條不紊地前行著,
即使是輛老車但車速畢竟比自行車快上不少,
不一會他們的身影便消失在後照鏡中。
「你爸當年老是誇口...」我悠悠地說著。
「我爸?!」她頗有興趣的望向我。
「他說他曾經因為受到一名女士突如其來的出現而嚇到腎上腺素爆發,
然後正在騎自行車的他飆到了時速80...」
我用餘光撇見了她滿是困惑的臉。
這時車子正好開進了隧道中,橘色的燈光灑落。
「顯然妳並不相信呢?」我笑了笑。
「正常人都不會相信吧?」她也無奈地笑了。
「我們那時也不相信,直到後來...」我收起了笑容。
「...妳知道我跟妳爸有個當女警的共同朋友嗎?」
「...她那時不知從哪弄來三台不同廠牌的測謊機...」我接著說道,
「所以我爸他...?」她皺起了眉頭。
「...他說的似乎是真的。」我乾笑著搔了搔後腦勺。
車駛出了隧道,又是一片略為刺眼的光明。
我和她都瞇著眼,不發一語。
車內於是又陷入了沉默。
車子轉進鄉間小路。
她似乎睡著了?
「差不多要到了。」
我一面輕聲說著一面將車窗關上。
甚是精緻的房舍默默佇立在前方。
我將車子熟練地停在門口。
熄了火、輕開車門、緩緩關上。
我逕自走向門前按下了門鈴,
「誰?」男人的聲音從門鈴旁的對講機傳來。
「浩浩。」我回應道。
「我幹你娘!」他反射似的瞬間回應。
「喀噠。」門開了。
門前站著一個比我高了一顆頭的高瘦身影。
「別學那傢伙做這種蠢事啊」
他喘著氣說道。
他剛是衝來開門的嗎?
「你都是這樣對待來你民宿的客人嗎?」我挖苦著。
「不是,除了某些例外......」他喘著氣回應。
這傢伙怎麼還在喘啊?
「話說回來,還真是好久不見。」我不禁有感而發。
「是阿,我們都變大叔了哈哈哈哈!」他大笑著,然後笑岔了氣。
只見他彎著腰抱著肚子一臉難受,
他撐著牆走進廚房給他自己倒了杯水,
於是又走了出來。
「我們別站在門口聊了,進來客廳吧!」語畢,他仰頭喝了一口水。
「那傢伙的女兒也有來。」我平淡地說著。
他瞪大了雙眼,水又不意外的從他嘴裡噴出,卻被我巧妙躲過。
一陣滑稽的手忙腳亂後,我們坐定在客廳。
他坐在方桌的左側,
方桌的這一頭則是我和睡眼惺忪的她。
「筱韻,這位...」我伸手指向前方。
「浩宸叔叔您好,久仰大名。」
筱韻沒等我說完便微欠身子,向浩宸打了招呼。
「筱韻認識我?」浩宸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爸常提起二位。」筱韻回道。
「真不敢相信那肥ㄓ...咳咳,真不相信那夥也有女兒阿。」浩宸感嘆地說道。
「家父是在我8歲那年領養我的。」筱韻慢條斯理地回應。
「在我升上大四那年,他安頓好我的生活起居並留下一大筆錢後,
說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辦,就離開了。」
筱韻繼續說著。
「這樣啊,所以...妳是來探聽那傢伙的下落嗎?」浩宸無奈地搔了搔後腦杓。
我們沉默了數秒。
「...孟瑋,你沒跟她說過嗎?」浩宸似乎正譴責地望著我。
「我確實表明了我們久久才聚一次,所以知道的並不多。」我解釋道。
「是我堅持要孟瑋叔叔帶我來找浩宸叔叔的!」筱韻拉高了音量。
我和浩宸不約而同地望著她。
她嚥了嚥口水,深吸了一口氣。
「我爸房間的抽屜裡,留下了一封信.......」筱韻鬱鬱地說著。
語畢,便用顫抖的手取出錢包,
再從錢包中抽出一張紙,
小心翼翼地沿著摺痕攤開。
「密密麻麻的字下方似乎還附上了什麼?」我指著署名處左方的褐線。
「乾燥蒲公英的花莖。」筱韻不假思索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