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縹起、萬物蘇生,在這乍暖還寒的時節,點點綠意稍上枝頭,迎來了全新學期的開始。走上許久未踏的小道前往學校,三五好友正簇擁妝點在教室各處,熱鬧的寒喧近來的生活逸事。
「全班同學回到座位坐好,我有一項事情要宣布。」
班導在不知不覺間走上講台,宣告著班會已經開始。教室難得歡愉的氣氛隨著同學們一哄而散。
「這學期班上有新來的轉學生,我們請劉肥游同學進來教室自我介紹。」
掌聲方起,卻馬上稀落在因前門開啟而飄散開來的酸臭味當中。
一個體重破百的噁心肥宅伴隨著地板的微微震動走上講台,身上臭汗混雜肥油緩緩流下,浸滿濕滑了整間教室。
「呵呵,大…大家好,我是劉肥游…那個,雷姆我婆勿搶,嘿嘿。」
轉學生一上台就像痴漢般口中含糊著不明所以的話語,搔著幾百年沒洗過的頭髮令廚餘般的惡臭更加擴散開來,幾位承受不住的同學應即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謝謝劉同學的自我介紹,你就坐在那邊的空位吧。」
視線隨著老師的手勢轉移,卻赫然發現老師所指的位子正是我的隔壁!
「呵呵,夜露死苦捏。」,肥游微笑向我打招呼,還伸出長滿黑垢的油手示意友好。
「幹!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不洗澡髒成那什麼噁樣,還敢跟我握手?你怎麼不照照鏡子看你那雞巴的模樣,滾,我不想和你說話!」
我起身斥責劉肥游,全班也跟著激昂的附和。
「你怎麼比只會吃屎的獸人還臭,為什麼不去死一死?」、「幹你角川,還我監督!」、「你是魏硬充逆,流了滿地地溝油,噁心死了!」
全班一齊砲轟新來的劉同學,而他只能偎縮在座位上像個小貓抱頭哭泣,我從坐我後面的光頭哥哥的內褲裡抽出狼牙棒一把打昏他,好為魔音般的啜泣聲畫上休止符,替全般得來短暫的和平。
隨著劉肥游昏迷,我們在接下來的課堂中逐漸遺忘他,只是持續上漲的肥油淹沒了桌椅、溼透了課本,於是我提議用八冰律用過的衛生棉當作方舟,讓我們能漂流在油池中繼續上課。
時間悄悄推移,正午的太陽將溫暖散播大地,驅離了寒冷,也招來交錯紛飛的蜂蝶。窗外是一片綠意,春色卻始終吹不進我們的教室。
來到了午休時間,沉睡的巨獸也再次甦醒。
「那個,造成大家的困擾真的很對不起,所以我現在要彌補過錯,清光地上的肥油。」
醒來的劉肥游帶點畏怯的走到講台對全班道歉,而我們沒有予以正向的回應,只是扳著臉冰冷的面對他,畢竟肥宅沒人權,更沒有信用可言。
隨著肥游語畢,只剩細微回音繚繞在空寂的教室當中,將氣氛凝結至冰點。
「唔。」,在短暫的沉默後,肥游開始跪地喝起地上滿溢的油。
「啊啊啊啊啊!!!」、「那家伙在衝三小???」、「噁心死啦!!!」
看到劉肥游驚異的舉動,全般頓時尖叫四起、心態崩潰,然而劉肥游似乎卻很享受油湯的滋味。
全班彷彿被石化般嚇傻得動彈不得,只能震懾在劉肥游的噁心行動下。僵直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講桌突然碳化粉碎,我們才從剛才的震驚中脫離。
定睛一看,劉肥游邊不自主的尿褲子,邊暴飲地上的油尿混合物。
劉肥游因無法負荷喝下大量的油而尿褲子,還讓產生腐蝕性的尿液摧毀講桌!
「幹,他果然是個怪物!」、「我受不了了!」、「快點殺了他!!!」
教室裡一片混亂,一個比較勇敢的桐學舉起雙刀,試圖消滅這可怕的怪物,而幾位同學也隨即撿起剛好出現在地上的甩棍,跟著上前做出攻擊。
「等…等等,不要過來…」,劉肥油試圖叫他們冷靜,然而怒氣衝腦的討伐隊根本聽不進去,並築成人牆步步逼近。
「等一下,你們別著急啊!」,發現狀況不對的我大聲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受到驚嚇的劉肥游突然挫尿,頓時棕黃的尿液四濺,緊接著如海嘯般撲天蓋地襲來,上前的同學受到第一線的致命衝擊,在爆開令人窒息的煙霧後屍骨無存、人間蒸發。
人牆抵擋了大多數的波浪,餘波卻依然傷及其他前面的同學,由於我站在教室最後方,才僥倖免於波及。
此時的教室宛如煉獄一般哀嚎四起,傷殘的同學因劇痛而嘶聲慘叫、遍地堆疊的屍體夾雜著腐爛發臭的臟器,以及幾個帶著恐懼眼神死不瞑目的熟悉臉龐。
「我受夠了!你這個殺人惡魔,我一定要給你好看!!!」
我發怒咆哮,靈巧的取出胸骨及大腿肌肉組織組成弓箭,並進一步張弩威嚇: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幫…」
「藉口!!!」,不等劉肥游找藉口,我直接瞄準他的心臟放箭。
「唰!」劉肥游急忙閃避,左手卻仍被弓箭擊中卡在牆上,使他動彈不得。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為什麼要殺這麼多人?」,我咄咄逼問。
「我…我只是想彌補流了滿地肥油的過錯,然後…然後讓你們開心,對我改觀…」
劉肥游痛哭流涕、頻頻發抖,俗話說人在死前會揭露出真正的一面,難道他真的是出自善意嗎?
正當我內心動搖之際,還存活的同學開始嚷嚷:
「少唬爛了!」、「幫個狗屎啦,到底在公蝦小!」、「娜娜奇好可愛!」、「快殺死他!」
同學的激憤使我動搖的天秤再度往殺他那一方傾斜,我再次拉弓瞄準。
「殺死他!殺死他!殺死他!殺死他!!!」
同學賣力的叫喊起鬨使我下定決心要將他送入黃泉,讓他去別的世界向逝去的同學賠罪。而此時的劉肥游默不吭聲,似乎已接受自己的命運。
「殺了他!!!!!」,在同學的齊聲高喊下我鬆開了右手,箭矢筆直的飛越教室、劃破仇恨,終止在劉肥油的心臟。在命中之前,他只是和緩的深呼吸,沒有一絲紊亂,黯淡的眼神透著早已放棄生命的信息。
我在全班的歡呼聲中收起弓箭,沒有先前的恐懼、憤怒,亦或者是剷除大敵的高興,現在的我內心平靜如水,沒有多餘的思考,只是盯著前方劉肥游的屍體罷了。
屍體應聲倒地並開始溶化消失,胃中的肥油隨之解放,同學們慌張的逃竄,深怕肥油有腐蝕性,會對他們造成二度傷害。
「不,等等,這個是…」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噴出來的液體並不是肥油,而是飄散著淡香的透明液體,不但沒有腐蝕週遭事物,甚至有嫩芽自地上緩緩成長、輕吐芬芳。
透明的液體持續擴散,本來因腿灼傷而無法逃離的同學傷口竟然開始癒合,令眾人驚訝不已。而更離奇的是浸泡在液體中的木桌椅的殘骸竟如重獲生命一般,染上了鮮豔的褐色,不再枯朽。
頃刻之間,課桌椅爬滿了盛開的櫻花,隨著微風輕舞搖擺,恣意綻放。
死去的劉肥游溶化成水,被澆灌的課桌椅爬滿櫻花!
我不禁疑惑這異樣的奇觀,片刻思考後恍然大悟。
死前的深呼吸產生了充滿力量的波紋,在胃中的油池激盪、共振、傳導,轉化成為生命能量的聖水,再隨著崩解的身體流出。不止治癒了傷口,還賦予了曾是樹木的桌椅重生的力量,使他們開起一朵朵充滿生機、散發希望的櫻花!
劉肥游同學並不是放棄生命,而是將生命注入進身體裡,再藉著肥油傳遞到整間教室!
如同交接後的火把不再燃燒,卻將所有的意志托付給下一個火把,就這樣一步一步的傳遞,延續著不斷的生命。
劉肥游並不是死亡,而是活在整間教室、同學的身體、甚至是我們的心中啊!
我流下自責的淚水,本以為劉肥游只是一個會對著螢幕尻尻的噁心肥宅,沒想到他會有如此偉大的胸襟,犧牲了自己,只為讓我們知曉生命的意義、成長的悸動。
曾幾何時,我們枯竭的心靈早已遺忘四季更替所帶來的變化,只是如行屍走肉般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而現在,我們重拾了初心,感受到在一片荒蕪中奮力茁壯的枝芽是如此偉大:即使狂風將他吹倒、雨水泡爛細根,仍不畏艱難的一次又一次度過難關,只為長成挺拔的大樹。
以前以為肥宅只是社會上的敗類,如今才發現原來懂的最多的反而是我最瞧不起的人,我慚愧的看向花海,隨著微風紛飛的花瓣彷彿是在安慰我一般在我身邊圍繞、緩盪,告訴我「沒問題,一切都沒事了。」的溫柔話語。
其他同學也在一片祥和中沉默,體會著身旁的燕語鶯啼、任由明媚暖陽灑滿疲憊的身軀。
我想,此時此刻,大家應該都理解了吧?理解劉肥游為我們所做的一切。
春風又綠窗外景、百花滿紅天地色,世界是依然是如此美好,又何必過於在意一朵花的凋謝呢?就讓劉肥游安祥的走,化作春泥更護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