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榮耀在遠方

11　榮耀在遠方

疾風使用魔法「銀檞之槍」瞄準了Lancer的後背直擊……

櫻全力開動了魔術迴路，以不間斷的魔彈攻擊逼迫Lancer用上魔槍防禦……

——疾風的計畫很簡單。

Lancer作為戰士，「究極武器」（寶具）又是長槍這種冷兵器，那麼一旦對方被她的「銀檞之槍」命中、被石化效果所影響而大幅降低機動性、甚至直接進入無法行動的狀態，那麼就算具有魔力無效化的能力（武器），勝利女神依然會選擇站在她們這裡。

能成！

疾風懇切地望著她在空中飛行的魔法。

只要不出意外的話——

突然，Lancer回頭了。

「……哼。」

儘管雙眼被黑色的布塊所矇住，疾風依舊感受得到他尖銳到彷彿能夠刺破肌膚的目光……那種銳利並不是憤怒或憎恨，而是一種決然——

一種，只屬於最精銳戰士的……

在攸關性命的危機中，抓住九死一生機會的——果斷！

疾風有些動搖了：不會吧……難道他還有絕招？

——Lancer轉過了身。

「……！」

無論是櫻還是疾風都在這一刻呆住了……

「噗——！」

櫻發射出的魔力彈，在Lancer放棄防禦的時候如驟雨般命中他的後背，還逼得他猛吐了一口鮮血，卻並沒有因此讓他倒下。

這個瞬間櫻才發現一個最大的疏忽。

——不是魔法少女櫻，而是Master遠坂櫻應該注意到的事情：

Servant－Lancer作為「三騎士」之一，一定會具備的固有技能「對魔力」，可以讓一定程度以下的魔術失效，並且即使是使用大儀式、大咒法也難以造成傷害。

即使因為靈基劣化的關係等級下降，也絕不是櫻現在放出的這種以數量取代魔力密度的初階魔術能夠一瞬間擊倒的。

而Lancer，就是那種能夠抓住這一瞬間去逆轉局勢的、真正的勇士。

「哦哦哦哦哦哦哦……！」

——硬是扛著櫻對後背的打擊，Lancer扔下黃之槍、雙手握緊赤槍。

唰唰唰唰唰唰唰。

用眼花撩亂的驚人速度一連刺出七槍，槍槍命中「銀檞之槍」的光束。

疾風準備已久的石化魔法無一倖免，要不是被打碎就是被打偏，一個個都無法擊中那怕是他的衣角。

疾風驚呼出聲：「什麼！」

而櫻一咬牙：突襲計畫算是失敗了，但是戰鬥可還沒完！

她忍耐著魔術迴路全力全開造成的神經痛楚，又一次集中魔力，「發射！（Feuer!）」湛藍的光束炮混在原先的光彈之中一起向著Lancer的後背射擊。

Lancer偏過頭，啐了一口血的同時，左腳猛一踩、一提，把原本被他扔到地上的黃槍勾回手中；隨後他立刻扎穩了馬步，握緊赤槍的右臂如蛇一般探出，還亮著寒芒的槍頭忽視掉其他扎眼的光彈，直直刺向威力最大的光束炮，一舉將它消滅在空中！

「砰！」

「噗唰唰唰——」

魔力彈像是箭一樣劃破了Lancer漆黑的緊身衣，在他身上留下無數傷痕。但是無論是誰都很清楚，這些看著嚇人，卻都不過是皮肉傷而已。

「……嘿。」

Lancer微微笑了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時間彷彿停止了。

這個誕生自職業卡，以英靈為原型、失去知性的怪物，此時此刻卻像是找回了身為人類（英雄）的榮耀一般，掛著數不清的傷痕、傲然立於原地。

為殺戮而生，因激戰而欣喜；有如戰鬥機器一般的鬼神，他驕傲地站在那裡。

在那個彷彿被暫停的片刻，櫻靜靜地盯著他。

費奧納騎士團的大英雄，迪爾姆德·奧·德利暗。即使如今在他們面前持著雙槍的黑衣男人只是個徒有其名的贗品，他也向自己幾人展現了原型所應具備的榮耀。

但是到此為止了。

「我們……會贏的。」

——時間再次流動。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每動一步，Lancer身上的傷口就會滲出一些血液；當他向著櫻全速奔馳的時候，原本漆黑的緊身衣便已經被染成一片暗紅。

失去了知性不代表失去判斷能力：疾風的魔法雖然威力強大，但是似乎不能連發；相對的櫻的攻勢雖然弱得多，但無論是數量還是速度上都會讓人疲於應付。Lancer在近乎直覺的考慮之後選擇了櫻作為第一個目標。

儘管對手來勢洶洶，儘管那一雙銳利的槍頭距離自己的眼睛不過數米，將這些盡收眼底的櫻的表情，居然出奇地冷靜。

不要說身為同伴的疾風或伊莉雅了，就連她自己都感到難以置信。

——能看見。

Lancer隱隱約約以左手的黃之槍護住左腹的舉動也好，僅僅偏移了5度左右的赤槍的角度也罷，全都能清清楚楚看見。

左邊是弱點，所以選擇從右邊攻擊……

「斬！（Scalp!）」

一個呼吸的瞬間，魔術迴路帶來的刺痛感就被藍寶石之星灌注的魔力所抵銷。櫻再次聚起力量揮舞法杖，湛藍的魔力刃橫打著向Lancer射去，並如櫻所料被對手以赤槍擊破。

在計算之中——這就是我要的機會！

只是用力握緊了藍寶石之星，瑟菲亞就明白了櫻的意圖，在法杖頂端彈出了利刃宛如手斧；櫻握緊它，對準Lancer的喉嚨自左而右劈砍，而Lancer也正如所料地再次抬起赤槍架住，並以另一隻手的黃槍反擊。

——能看見，而且能猜中。

這時櫻身邊早已準備好的三枚魔力彈連續打向黃槍使Lancer的反擊失準，同時櫻將手上的斧用力一橫，刀刃貼著赤槍「喀拉喀拉」滑向了Lancer握槍的手掌。

櫻冷靜而冷漠地盯著Lancer的臉：他會放手，接著……扭腰動起左腿想把我踹開！

「盾！（Schild!）」

空著的左手掌覆上了一層粗糙的魔力護盾，精準地擋在了Lancer揚起的小腿之前，立刻就被他勁道十足的踢擊擊破。不過櫻並未因此感到訝異。

臨時構築的防禦術式強度不過如此，但是這樣就夠了。

黃槍失去準頭，一時間無法收回；赤槍被放開，單腳還停在空中、失去平衡……

這·樣·就·夠·了。

——櫻右手腕一扭，藍寶石之星上森然的斧刃相當晃眼。

「唰——！」

利刃劃破皮膚的聲音。

藍寶石之星的斧刃不夠長，沒有辦法將Lancer直接腰斬，但也足以在他的腹部劃拉出一道大大的傷口。Lancer當即便「喀啦！」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哼！」

在櫻收起斧頭再次攻擊以前，Lancer拚盡全力地又是一腳踢向櫻的肚子，但同時自己也失衡向後倒下。

這一腳實在太突然，櫻倉促之下沒辦法閃避，被他一腳直接踢飛。好在，做為最高級的魔術禮裝之一，藍寶石之星常時展開的A級魔力魔力護盾順利吸收了大部分的衝擊力，讓她胡亂揮舞著手腳總算在數米之外停了下來。

「……呼……呼……」

這樣就……結束了吧？

櫻揉了揉被踹痛的肚子望向Lancer，此時的他已經掙扎著站起身，但是腹部那令人膽戰心驚的傷口依舊不止地流淌出鮮血。

相信就算她們不繼續攻擊，Lancer也會失血過多而亡吧？

——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

「……咕咕咕，噥……」

最初看見的黑色霧氣又一次聚集在Lancer身邊。

Lancer一邊發出混有痛苦和舒爽的慘叫聲，一邊像是用他的傷口去吸收那些霧氣。

……然後他的傷口，以雖然緩慢卻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地癒合。

什麼！

「在……在修復傷口嗎？！」

伊莉雅驚訝地叫出聲來，而櫻已經平舉魔杖對準了他：「發射！」湛藍的魔力洪流再次滾滾流動，化作光束直直飛去。

「咕……吼啊！！」發出凶狠的無意義的叫聲，Lancer舉槍一劃劈斷了光炮。

可惡，魔術還是不行嗎？

櫻咬著牙握住了藍寶石之星，正欲再上前以手斧近身給予致命一擊的時候，眼前突然一花，一個踉蹌差點沒有直接昏倒。

……後腦杓已經感到有些刺痛了。果然做過頭了嗎？

「櫻！你還好嗎？」

雖然之前就發現了「飛行」的概念已經被封鎖，但在Lancer重傷的此時此刻，伊莉雅發現了自己已經能夠貼近著地面快速飛行，於是忙飛過去攙扶住櫻。

「我沒事。」櫻揮了揮手示意對方放開自己，又踉蹌了一下才站穩。

「只是魔術用過頭，有點暈暈的。」她皺著眉望向Lancer：「比較重要的是他……不趁現在他受重傷的時候打倒的話，拚消耗我們絕對贏不過他的。」

疾風也飛了過來，複雜的眼神投向櫻：「有沒有什麼想法？」

明明櫻也才八歲，又身為魔法少女，居然能夠和對方近身打得難分難捨什麼的……咳，雖然沒有要比較的意思，總覺得自己有種輸慘的感覺。

真不愧是那個無非哥哥唯一的弟子……之類的。

「這個……嗯……」

才剛開口，櫻就發現自己的頭像是脹裂一般越來越痛，趕緊揉了揉太陽穴。

「怎麼了？」「還好嗎？」

對著兩位姐姐關心的目光，她趕緊笑了一下示意自己還好，然後繼續說道：「魔力攻擊恐怕是不行了，打消耗戰也絕對沒有勝算，只能貼身短兵相接。」

「果然如此嗎？」

聽了這話，疾風不禁搖了搖頭，無奈地望向被黑霧包圍的Lancer：「但是以RPG來說，在場三人全都是巫師（Wizard）啊……」

伊莉雅也擔憂地看過去：「如果有什麼不是魔術的強力武器的話……」

嗯？櫻猛地抬頭，連一直隱隱作痛的後腦杓一時間似乎都好了不少。

不是魔術的……強力武器？

「就是這個！」

「哎？」「嗯？」

櫻這一聲破壞她一直以來恬靜形象的大叫嚇了兩個人一大跳。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櫻驚喜地抱住伊莉雅：「妳真聰明，伊莉雅姐！」

伊莉雅搔了搔臉頰，有點不知所措：「哎哎？啊，哦，謝謝稱讚……？」

沒時間解釋了。櫻伸手往衣服裡面摸，同時往Lancer的方向望去，道：「疾風姐、伊莉雅姐，拜託了，幫我撐個十秒就好。只要能夠拖延他恢復的時間就夠了。」

「了解！」「我知道了。」

沒有問為什麼，兩個明明從年紀上來看應該是姐姐的女生很爽快地接受了來自小她們兩歲的妹妹的指令。

「那麼接下來……」

在兩人遠去之後，櫻終於從衣服裡摸出了一樣東西。

——職業卡，Rider。

本來是無非為了紀念她首戰告捷而允許她留著的紀念品，真是沒想到……現在居然有了用武之處？

居然拿出了職業卡。瑟菲亞忍不住問道：「櫻小姐，您究竟是想做什麼？」

櫻有些粗魯地把卡片拍到藍寶石之星上頭，匆忙喊了一聲：「瑟菲亞，試著解析它。現在馬上，快！」

「……我明白了。」相信櫻的話語必有其用意，瑟菲亞二話不說直接開工。

知道對方依然充滿疑問，櫻趁著她還在解析的同時說明道：

「我是這樣想的——既然職業卡可以召喚出劣化的Servant，換言之無論多少，裡頭一定含有一部分Servant的力量。所以……」

「解析出來了！」

瑟菲亞又驚又喜地打斷了她的話：「櫻小姐，您說得一點都沒錯！我可以從這張卡片裡頭……那個，提取Servant的力量！」

果然！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能從萬花筒之杖的輔助精靈口中再次確認自己的猜測時，已經相當疲倦的櫻也忍不住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既然如此，勝負已分。

櫻輕輕按住杖上的卡片，深呼吸了一口氣。

「那麼，我們上吧，瑟菲亞！」

「職業卡－Rider……限定展開（include）——！！！」

●

「發射！（Feuer!）」

「天神照射（Divine Shooter）！」

無論是伊莉雅櫻花色的魔力炮還是疾風純白的魔彈，有的是被Lancer舉槍刺破，有的則是直接被他身邊的黑霧給抵消。

「啐。」疾風咬著指甲，忍不住碎念道：「完全無效啊。」

伊莉雅聽了卻是搖搖頭：「不對。」

「嗯？」

只見她隨手又是一發魔炮，這次被猛然升騰而起的黑霧所消滅。但是她並未氣餒，而是指著Lancer說道：「妳看，他恢復的速度變慢了！」

「哎，真的！」

雖然不知道原理是什麼，但是Lancer修復傷口的方式是吸收周圍的黑霧。如果能用魔法（魔術）打擊，逼得它們不得不與之相互抵消，那麼就可以有效拖延到Lancer恢復的時間。

「那好。」疾風也不囉嗦，直接把法杖「天劍十字」對準了Lancer喝道：「天神烈破（Divine Buster）！」又是一道粗大的純白色魔炮轟了出去。

龜縮在黑霧之中的Lancer只能被動的防禦，這對伊莉雅和疾風來說就是個天然的靶子。

就在她倆一炮接一炮，射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櫻的聲音從她們身後傳來：

「姐姐們，退開！」

疾風忙回過頭一看：「什麼什麼？……嗚哇啊！」

——只見櫻正乘著一架巨大的戰車、手握韁繩，繩子的彼端是一對壯碩的公牛；牠們正踩著狂亂的雷電奔馳，而戰車便是由這一對公牛所牽引著的。

直挺挺站在那之上的櫻，在雷光的輝映下彷彿也跟著高貴了起來。

疾風張著嘴：「那是什麼……好帥啊！」

伊莉雅比疾風更加驚訝：「那是Rider的寶具！櫻居然能夠使用嗎？」

露比把法杖頂端的羽翼裝飾當作是手臂一樣環在「胸」前不住點「頭」道：

「咿呀，我明白了。瑟菲亞那傢伙從之前拿到的卡片中抽取Servant的力量了啊！」

伊莉雅照著櫻的指示與疾風一起退到了一旁，同時也不禁直盯著天神般高高在上的那名女孩，嘖嘖稱奇：「居然能夠做到這種事情嗎？……好厲害……」

……

櫻遙遙望著在黑霧之中的Lancer。

雖然在黑霧遮掩下看不清楚，但是櫻知道對方也一定正看著她。

這，毫無疑問是決定勝負的最後一擊。

「駕！」用力一揮韁繩，兩頭公牛鎖定了那片黑霧，「哞！」地高吼著發起衝鋒。

「這下就結束了。接下這招吧，Lancer……迪爾姆德！」

——心臟，在鼓動。

櫻能夠感覺得到：就在她腳下，在兩頭勇猛的天之公牛的引領下，瘋狂轉動直至與地面擦出火花的輪子像是在高吼著曾經那位王者的執念，像是對這久違的衝鋒感到懷念。

即使它僅僅是一個沒有意志的武器，那位曾經肆虐波斯的亞歷山大大帝在它身上留下的印記卻是永遠也不能夠抹滅的。

這就是……

「蹂躪征服直達遠方（Via Expugnatio）！」

這就是，征服王最後的……

——不。

永恆的榮光。

（註：推薦重新讀一遍 第一章·第49話「征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