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往常一般平靜的日子,某處街角,寇夫正坐在自己的攤位前面,拖著腮幫子發呆著。
以一名無照醫生來說,他的生意實在稱不上好,會來他這邊治病的,大多是有特殊病症而羞於去找正規醫療途徑的人,抑或某些因緣際會下救過的人。不過對他來說,生意好不好並不是那麼重要,尤其是他成為冒險者之後,經濟的壓力相較以前並不是那麼重。
不過,他確實蠻享受這種悠閒的時光,在等待顧客的時候,他可以研究配方、製作藥物、更多的時候是發呆。
在這些時候,他才能單純忘記那些壓力,那些紛爭,以及擔憂——那個晚上,康拉德對他說的那些話語,現在依然盤旋在他腦海中。
(這樣的威脅如影子般一直纏繞著他們,永遠無法散去⋯⋯)
寇夫甩了甩頭,想把無謂的擔憂甩出腦袋。
「嘿,好久不見啦,寇夫。」
聽到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寇夫猛地抓起了桌上的針筒,往後轉身,猛地向身後那人刺去!
身後那個人嚇了一跳,猛地往後一滾,勉強避過了刺過來的針頭,然後兩腳癱軟地跌坐在地上。那人有一身綠色的皮膚,兩隻尖耳更引人注目,還有一雙賊兮兮、咕溜溜的雙眼——是一隻哥布林。
「做、做什麼啊!寇夫!我是葛林啊!你認不出我了嗎?」
「認得出來。」
「那你幹麼還攻擊我!」
「就是因為認得出你,所以我才必須斃了你。」
寇夫的語氣極其寒冷,手上依然毫不遲疑地拿起針筒繼續往名為葛林的哥布林刺去。
「唉、等、等等、你先聽、嗚呼!等等!你、你快刺到、嗚哇!快刺到我了!停!停啊!你、你是認真的嗎!哇!」
葛林一邊慌亂地躺在地上滾來滾去,躲閃著刺過來的針頭,一邊大叫著試圖制止寇夫,但是寇夫完全不理會,只是不斷地攻擊著可憐的哥布林。
「住、住手!快住手啊!我、我絕對、嗚哇!絕對!沒有敵意、總之!放過我、我!哇啊!就、救救我啊!嗚喔!」在如此凶險情況下的葛林,突然腦袋中靈光一閃:
「⋯⋯對了,救、救救我啊!菲娃!菲娃!」
寇夫聽到葛林開始呼叫菲娃,眼神變得更加寒冷,只見他臉頰鼓起,一吐,一道紫色的霧氣直接噴在葛林臉上。葛林一驚,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吸入了一些氣體,整個氣管頓時如被針亂刺一般難受。
「嗚嗚?!咳!咳咳咳!」開始猛烈咳嗽起來的葛林只能停下閃避的動作,蜷縮在地板上。
寇夫毫不帶憐憫地看著在地上打滾的葛林,針筒在他手中轉動,「辛苦你這麼遠跑來了,放心吧,我會送你回垃圾街的,在這邊先跟你說聲晚安。」
「咳⋯⋯咳咳⋯⋯」喉嚨已經咳到沙啞的葛林只能用哀求的眼神往上看著寇夫,但後者依然握緊了針筒,然後快速地往葛林脖頸插下⋯⋯
「給我停手!」
突然一聲斥喊,寇夫的頭上被狠狠揍了一拳,然後被推到一旁。往下插的針筒也千鈞一髮地從葛林的頸部旁幾公釐落下。
「呼⋯⋯!呼⋯⋯!」
躲過一劫的葛林癱在地上喘著地上,兩眼睜大地看著站在他前方的人。穿著一身卡其外套,一頭飄逸飛散的紅髮,堅定的黃色眼眸,還有那自信的笑容⋯⋯
「菲⋯⋯菲娃!真的是你!」
「嗯,是我。」菲娃笑容滿面地把葛林拉了起來,「好久不見啦,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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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暗巷中,相遇的三人面對著面,沈默不語。其中,菲娃有點傷腦筋地看著撇開頭、表明不想溝通的寇夫,葛林則是視線緊張地在兩人之間不斷穿梭。
良久,才由菲娃帶頭打破了沈默:
「寇夫,不要生氣了嘛⋯⋯我只是怕你殺了葛林才揍你的,也不是故意揍那麼大力的啊~」
「⋯⋯」
寇夫沒有回話,只是兀自移開視線。
葛林也試圖開口:「那、那個⋯⋯寇夫,都已經過這麼久了,你也該⋯⋯」
「你給我閉嘴。」
葛林嚇得馬上噤聲。
菲娃嘆了口氣,只好問道:「寇夫,我知道你這麼生氣,絕對不是因為我揍你的關係。到底是怎麼了?」
寇夫翻了翻白眼:「你還我問我怎麼了?」手指指向葛林,「你能保證這傢伙不知道我們在這裡之後,不會把我們出賣到那幫垃圾那邊?」
「我⋯⋯」葛林剛想為自己辯駁,便被菲娃的怒吼打斷:「你別亂說話,葛林不是那種人!」
「你又知道什麼了⋯⋯你自認很了解他?」寇夫簡直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可是連他自己也沒有聽出這句話聽起來有多麽刺耳,「你當初就是因為這麼信任他這傢伙,才會⋯⋯」
「寇夫!」菲娃更加氣急敗壞想要上前時,葛林突然攔住了她,他的眼神帶著一絲痛苦。
「⋯⋯抱歉,寇夫。我知道你至今都無法原諒我。」葛林臉上滿滿著急,對寇夫說道。「但我必須說,你不給我機會解釋,我也永遠無法證明⋯⋯我真的從來沒有要出賣你們的意思。我⋯⋯」
「算了。」寇夫冷冷地打斷他,然後轉身離開,消失在轉角處。
菲娃看著寇夫離去的身影,傷腦筋地嘆嘆了口氣。「不好意思啊,葛林。」
「不不不,」葛林趕緊搖了搖頭,「來這邊之前,我早有⋯⋯被你們討厭的心理準備了,雖然從寇夫口中說出來還是很傷人啊哈哈⋯⋯」
菲娃沈默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所以⋯⋯你到底為什麼要過來?我明明說過,不要再來找我們的,你自己也答應了。」
「呃⋯⋯」葛林欲言又止了一下。「⋯⋯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打破約定的,不過,我絕對不會透露你們的行蹤,也不可能洩漏自己行蹤的。」葛林在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語氣逐漸從原本的軟弱變為帶著自信。
菲娃聽到了,也帶著苦笑地回道:「我當然相信你的技術,只是問你原因而已。」
「哈哈哈⋯⋯」葛林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隨即表情漸漸變得嚴肅。
「你⋯⋯願意回去嗎?」
「⋯⋯回去?」
葛林猶豫了一下,說道:
「回垃圾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