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關係,一個女孩子被我們害死……」我扭捏著訴說,隨即被白赫雲打斷。
「人之常情吧。」他語出驚人,好看的桃花眼盯著我,收起微笑,「假設妳有挺身戳破謊言的勇氣,也不該是用在一個與妳素昧平生的女孩身上。我不會把誰的死亡歸咎於誰,就像發生在雲意樓裡的事情一樣,參與事件本身的人都有承擔錯誤的責任。但是漠視與旁觀在這個社會裡並不少見,如果要討論每一件因為我們忽略而導致的後果,那麼我們將會停滯不前。」
「可是你剛剛把詩琦死掉的原因歸咎到楊薰佩身上。」
「我只不過在陳述事實。詩琦死之前喊的是她的名字,她要的是楊小姐伸出援手,也許我判斷得不正確,但妳肯定很清楚吧?她真的有想救人嗎?為什麼在應該救人的當下,她叫出口的是當初死掉的女孩名字?」
我想說,在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看到杜曉蓉的臉,但是……
「楊薰佩只想得到自己,所以……所以她根本不在乎誰死掉,只在乎自己會不會死。」
本來就是這樣,她不在乎誰死掉,只要不是她,這棟樓誰被犧牲她都無所謂。
白赫雲笑了笑,「妳認為下一個是誰?」
他的笑意稍稍暖退恐懼,開口提出的問題卻還是讓我難以回應。
「……我不想。」把臉埋進腿間,我試著深呼吸不讓自己顯得緊張,「我不想死,我寧可一輩子燒香拜佛也不要賠上我的命。我只是看著,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啊……」
我不過就是幫忙演了一場戲、提了個杜曉蓉也同意的意見……
憑什麼我就得把命賠給她?
「其實妳可以說,下一個會死的是楊小姐。」
「我……」
我感覺他從沙發起身,走到我旁邊,溫暖的大手撫上的我頭髮。
「但妳不敢對不對?決定人的生死是那麼不容易,妳當初面對杜小姐,恐怕也未曾想過妳的每個舉動將會決定她的生死。」他的手指沿著髮梢緩緩下滑,溫暖指尖停在後頸處,「不需要勉強自己。」
我抬頭對上他的眼睛,眼眸深處還是那片荒蕪,但是隱約泛著些許光芒。
不管怎樣,他都會在我旁邊,死也是、生也是,只要在這棟別墅內,我們就是他的責任。
責任也罷、好感也罷……我需要一點東西保護著我不讓我被惡意壓垮,縱然我旁觀了杜曉蓉的死亡,但那又代表什麼?我沒對她惡言相向過、沒對她冷嘲熱諷過,這棟樓死去的人們,其所犯下的罪孽都比我還深重──我不要為了這點是情賠上我自己。
我不要。
「赫雲……你說過如果我失去下定決心的勇氣……可以把一切交給你決定,對不對?」
置於後頸的手順著耳廓輕滑到臉頰,我突然很慶幸黑暗如墨能將我蔓上臉頰的嫣紅藏起。
「妳想交給我決定嗎?」白赫雲柔聲詢問,語尾像撩撥著心弦的指尖、搭在琴鍵上的溫潤手指,在按下與彈開之間游移不定。
我望進白赫雲那雙荒蕪一物的眼眸,希冀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倒影。
「嗯。」
「一個妳認識不到一周、完全陌生的男人?」他再次開口確認。
我有點猶豫,關於白赫雲是個怎樣的人,在此之前我未曾聽過任何風聲,但是此情此景之下,我所能依賴的人只除白赫雲,再無他人。
白赫雲坐到離我更近的位置,把還在冰敷的腿壓到椅背處,我緊貼著沙發,感受他一吞一吐的溫暖氣息逐漸靠近,最後距我僅有數公分之遠。他的手依然撫著我的臉頰,在摩娑之後緩緩放下。
彷彿對著一只琉璃飾品,不忍任意碰觸。
鼻尖突然湧起酸意。
「妳想要,就吻我。」他輕語言道。
我應該要拒絕。
倘若人生不能保留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但是若我只能孤獨等待死亡,用漫長生命換得一星半點的溫存,又何錯之有?只要可以逃出杜曉蓉鬼魂作祟的死亡威脅……
不,為了活下去,為了證明我不會被那些女人的瘋狂擊倒,我只剩這個選擇。
我感覺我努力向前傾,帶著衝擊內心的羞稔和恬不知恥的罪惡感輕輕點上他單薄的雙唇,旋即被他托住下巴,牙齒狠狠啃在溫熱的唇肉上。他身上的高溫將我內心的寒冷驅散,雙手覆於他的胸膛上摸索著,一顆又一顆解開襯衫的束縛,探進肌理分明的肌膚。
這是一場關於被接納的儀式,過往的日子裡那些曖昧彷若食之無味,如今渴望著比什麼都難能可貴的安撫,我彷彿聽見鼓譟的心跳聲在我耳裡喧囂──
白赫雲鬆開我的嘴唇,抬眼盯著門板。
是敲門聲。
「怎麼……」
「安靜。」他啞著嗓子低語,維持著幾近半裸的模樣起身。
敲門聲再次響起,那聲音紊亂沒有節奏,伴著聲嘶力竭的叫喊。
「白赫雲──你給我滾出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我聽出那是楊薰佩的聲音,困惑地看著白赫雲的背影,他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開口應道,「門沒鎖。」
楊薰佩用力推開門,她披頭散髮站在門前目露兇光,右手舉著染血的菜刀,就快爆出的眼珠一轉溜到我身上,然後咧出猙獰的笑容。
那笑,像是在地獄裡走一遭後,終究失去理智的瘋狗獰笑。
「李蘋佳啊李蘋佳……妳已經墮落到要用肉體吸引男人了嗎?還偏偏是白赫雲──這個把我們騙得團團轉、害死我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