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怔只是走在路上而已，就被一群女性簇擁而上。她們年紀看起來跟自己相仿，打扮的可說相當時髦。
「那個⋯⋯抱歉我朋友在等我⋯⋯」
正好，柳予樂就在大廳處朝他用力招手的身影被他給捕獲。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周和怔便藉機一面向她們道歉，加快速度走到柳予樂身邊。
「你真的很誇張欸。連在這裡都有人想搭訕你。」
「我也很無奈的好不好。」即使不特別打扮，一身便裝的周和怔也能單憑高顏值與高挑身材招來不少女性獻殷勤。根本就是個把桃花運當成衛生紙在使用的男人，太罪過了。
「所以呢？你說的那間手工烘培教室在哪？」
「搭公車大概半小時就到了。我們可以過去那邊等。」看了看柳予樂周圍，周和怔表情略顯失落，「上官他不來啊？」
「他在忙，就連吃個飯都離不開電腦。」見柳予樂似乎已經習慣，周和怔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很多事情無論開心難過與否總是來得特別快，你永遠不會料想得到接下來會有什麼事發生。柳予樂今天的心情就像在洗三溫暖一樣，早上接到上官爸爸電話，和他聊了好一些時間後，接著又接到蘇盼盼想要分手的電話，心情被搞得亂七八糟的他是在接到周和怔的來電後才驚覺自己今天和下午他有約。
說是周和怔的姑姑開的店在這幾天將舉辦週年慶活動。因為人手不足，問了姪子想不想在寒假的時候賺點外快。以強調不虧待工讀生為招牌，打出時薪直逼兩百，工作內容不會出賣過多體力的優渥報酬，周和怔便一口氣答應，順便爭取到幾個名額詢問柳予樂和上官駒有無意願。上官駒打從一開始就拒絕這項好意，柳予樂和周和怔面對這結果想必可想而知，並不感到意外。
「不過我沒想到樂樂居然會待在上官家這麼久。」
「事情比想像的還要複雜啊。」就算沒有明說，光從柳予樂苦惱的表情來看以及對於上官駒的認識，周和怔大概也能猜想到概況。
「因為是朋友，才能心甘情願做到這種地步吧？」
「總覺得就算他沒有說，我好像也能感覺到他正在對外界求救，所以就伸出手幫助他了。」就和周和怔說的一樣，他的所作所為全出自於一種直覺。在不求回報的前提下，柳予樂的內心相當踏實，不認為有哪裡不對勁。
下了公車之後由周和怔邊看地圖邊帶路。幾乎沒有轉彎的筆直路線，不一會兒他們腳步停在一間店外已經開始聚集排隊人潮的手工烘焙體驗坊。
「抱歉，借過一下。」
周和怔與柳予樂兩人高聳的身材優勢，很快地越過人群擠進店裡的人特地為他們開的一道縫隙。
好不容易脫身，柳予樂拉了拉落了一半的外套，同時裡面的人正好出來迎接他們。
是一位頭髮修剪極短，臉蛋施上淡妝看起來頗年輕的女性。
她一見到周和怔反應就跟在車站的那群美女沒兩樣，甚至更熱情，一把將人抱進她懷裡。
「真是好久不見了，都長這麼大啦？」
「姑姑真的好久不見了。」周和怔倒不怎麼排斥，還笑呵呵地回應。
「姑姑？」柳予樂揉了揉眼睛想確認自己沒眼花，要不然就是周家基因太強大：據說應該已經三十好幾的人，外表年齡目測大概只有二十來歲左右。他不禁看呆了眼，開始好奇想像周父該不會顏值也是那種走出去就能屌打一堆影視明星的等級吧？
「他是我大學室友，柳予樂，大家都叫他樂樂。這是我姑姑，也是這間烘焙坊的店長。她做的泡芙非常好吃喔。」身為當事人之一的周和怔完全沒注意到好友的震驚，繼續介紹為他們介紹彼此。
左胸前名牌掛著周芯名字女性即使露出些許歷練的笑容，仍不減她看似年輕的貌美外表。「那是當然。你太久沒品嚐到姑姑手藝，我現在擅長的可不只那而已。」她手插著腰，足足矮兩個年輕人一顆頭的嬌小身材散發出一股銳不可擋的領導者風範，「今天就麻煩你們擔任我們的DIY教室助教了。工作很簡單，只要在學員有任何問題時過去協助，如果是設施或器材方面的問題，摳回廚房立刻就會有人出來處理的。食材部分我等等會告訴你們去哪裡拿。因為這次活動是辦給親子參與，現場會有很多小孩，務必請你們隨時注意他們使用尖銳工具的情況，以及他們是否趁家長不注意的時候跑出店外了。」
將圍裙交付給兩人，周芯接著領著他們來到DIY烘焙現場。
「上面櫃子擺放那一罐一罐的是各種調味。攪拌器、刀子、量杯、湯匙等等這邊都掛好了。上面也有全都有標示，就算是第一次做甜點也不會用錯工具。比較危險，具有殺傷性的我們都有用軟膠套包起來。在他們進行收拾時，請順便幫我檢查是不是每個都有裝回套子。」接著周芯把從剛才柳予樂就一直很在意，被放在大平台上擺放整齊的平板拿起一台，點開畫面，顯示的是一部等待播放的影片。
「這是解說怎麼製作的影片嗎？」周和怔問。
「沒錯，因為我們知道來參加的有絕大多數都是想體驗一個新鮮感，就連怎麼把蛋給打發可能都有困難，你們現在看到的每一台平板都已經載好教學影片。即使不用連網路也可以隨時播放。現在就擔心會有小朋友索性不想學做蛋糕，而是拿起平板在那邊滑來滑去。壞掉倒是其次，如果出現這副情形是我們不樂見的。所以你們要時時叮嚀小朋友認真跟爸媽學怎麼烤好吃的蛋糕。這是我覺得最困難的部分，你們可以吧？」
柳予樂毫不猶豫拍著胸脯保證，周和怔不免有些沒自信，不過還是點頭接下這項挑戰。
周芯放著他們兩繼續熟悉工作場所，她則到後面作業區跟同事們進行最後材料盤點。
活動正式開始家長們帶著孩子們滿心期待進入店內。由周芯拿著麥克風主持現場，並現場示範，逐一告訴體驗者們該怎麼進行這次的提拉米蘇製作。
在開始進入手作階段時，一道刺耳的女孩哭聲從柳予樂身後傳開。因為距離他很近，轉過頭，淚眼汪汪的雙眼正好與他對上。女孩子吸著鼻涕，仍忍不住想哭情緒嚎淘大哭出來，不顧一旁媽媽手忙腳亂地為她擦拭圍巾上的污漬。
柳予樂走到女孩旁邊，蹲下身想要看清楚女孩胸前名牌，「我看看喔⋯⋯是叫小祈嗎？嗨小祈，妳怎麼哭啦？是因為圍裙髒掉了嗎？」
名為黃祈的女孩邊啜泣邊點頭。
「樂樂，這邊還好嗎？」周和怔雙手也抱著一個看起來對手作烘焙沒興趣的男孩，他顧著玩弄周和怔的頭髮，看來一時間還不會放他自由。
「交給我吧。」
「剛剛我們不小心把攪拌器調到最快害得麵糊全都噴出來，正好弄髒了上面的兔子別針，那是小祈很喜歡的寶貝。」
「這樣啊。」了解狀況後，柳予樂拍了拍黃祈的頭，「小祈別哭了好嗎？哥哥幫妳把小兔子別針洗乾淨。」
他把手伸到別針處想要把它取下時，黃祈哭得更慘了。
「這⋯⋯？」
「還是我來吧，真的很不好意思。」
「你們都不要碰它！如果爸爸發現兔子髒掉了就不會再送我更多禮物了！我答應爸爸要珍惜它的！」
「可是小祈，現在麵糊還沒乾，只要拿下來用清水沖就會變回原本乾淨的模樣了啊。」柳予樂在安撫之餘默默把母女倆帶到一旁的桌椅。
小祈的母親看起來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撫這頑固的孩子。
「不好意思，不然我先帶她離開好了。她最近情緒比較不穩定，一時間大概不會停下來。」
「是生病嗎？」
女性看起來似乎有什麼話不好在現在說，輕咬著下唇，臉色有些為難。
忽然一個想法閃過柳予樂腦袋，他雙手將黃祈抱起，高度就快觸及天花板。黃祈忽然愣住，頓時忘了哭泣。
「嘿！妳看過這麼高的風景嗎？哥哥帶妳去外面晃晃順便買個點心吃好嗎？補充完能量後我們再回來繼續把剩下的步驟做完？這個蛋糕是小祈想要給誰的啊？」
「是、是要給爸爸的⋯⋯」
「她爸明天生日。我才想說帶小祈來這裡做個手工蛋糕當作禮物送他。不過真的不用麻煩啦！」
柳予樂搖搖頭，先把黃祈小心放回椅子上，他取下黃祈的圍裙，拿回手作現場。過沒多久，當他出現在母女面前時，自己身上的圍裙也已經脫掉。
「大家都已經開始等待成品出爐了，我工作也等於暫時告一段落。已經先跟店長知會過了，那我們出門吧小祈。」
「兔兔呢？」紅著鼻子，黃祈問。
「我請另外一位帥哥助手帶兔兔去洗澡了，等等回來它就會跟新的一樣迎接妳喔。黃小姐，我們走吧。」
「喔、嗯，好！」
黃祈一走出店門口就說想吃可麗餅。正好在這不少攤位違規在騎樓營業的地方，不遠處就有一間掛著連鎖可麗餅店布旗的攤位。
柳予樂手腳快速拿了兩份回來，灑滿巧克力米的那份讓黃祈小心捧著一塊塊折碎塞入口吃。
「來。」另一份他拿給黃祈的母親。
沒想到自己也有女性驚訝地不知道該收下還是拒絕，「這、你吃吧。這樣子多少？我出。」打開錢包急著拿錢給這位好心年輕人。
「不用啦。小錢。」
「你不要客氣。你還是學生吧？賺錢辛苦，來。」
「這一千塊也太多了吧？我身上沒錢找開啊。」
「就直接給你吧，快拿著。」硬是把一張藍色大鈔塞入柳予樂手中，在收錢包的瞬間，柳予樂不經意看到一張男女合照的拍立得夾在裡面。
「那是黃祺的爸爸嗎？長得很帥呢。」雖然看起來令他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到底在哪見過類似的臉。
在提及丈夫的話題時，女性含蓄地羞紅了臉笑說：「是啊。不過我們能見面的次數並不多，就算小祈出生之後情況還是一樣。這次我們約好會一起慶祝他生日，小祈從上個月就開始期待了。」
「那還真是辛苦了。小祈那我們把這份可麗餅吃掉之後就回去繼續做蛋糕給爸爸吧！」
黃祈露出天真自然的笑臉，那一瞬間讓柳予樂內心受到療癒。
幸好黃祈母女有成功地做出成品，而周芯也能理解柳予樂上班到一半忽然離開的原因。一切看似圓滿，就和今晚晴朗的夜空一樣，澄淨的讓人心情跟著舒廣了起來。但也因為忙了一整天，搞到晚餐時間柳予樂才拖著疲憊步伐回到上官駒家。
「有人來了？」
一雙女用鞋放在玄關處，從客廳那裡傳來有人在講話的聲音。
麥禾荷情緒十分激動地對著手機的另一頭大聲斥喝。她在看到柳予樂出現，隨便交代了一兩句便掛斷電話。
「是小駒的爸爸。抱歉啊讓你看笑話了。」嘴巴上是這樣說，麥禾荷的口氣怎麼也藏不了尚未氣消的心情。
「我早上⋯⋯跟他通過電話。」
「上官文祥？」
「他⋯⋯」柳予樂握緊拳頭，心跳得是如此之快，猶豫不決到底該不該把實情告訴麥禾荷。在想起上官駒一路以來暗自承受的那些痛苦不堪，他下定決心，「上官他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他一面觀察麥禾荷訝異張嘴的反應，繼續說：「上官的爸爸對這個家愈來愈疏遠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呵？他自己跟你說的？不過，這並不意外啦。」
「他們會離婚嗎？」
「就算我姐不想，我也會逼他們這麼做。她跟小駒都是我摯愛的家人，我怎麼樣也不准上官文祥再繼續這樣傷害他們。我剛剛已經跟他說好了，等我姐出院那天就馬上簽字去辦離婚。」從側臉看去，麥禾荷的表情看起來也是經歷了很多次反覆猶豫後才果斷決定要這麼做的。
「那麼又該怎麼跟上官說？他會接受嗎？」
「小駒他早就無所謂了。我之前跟他提到離婚的事他就只回我一句『他們夫妻的事我不想管』。大概他也覺得累到很煩了吧。他說的也是實話，小駒有自己的人生要過，實在不值得因為這個家陪上他的未來。」麥禾荷露出笑容看著柳予樂，「看起來你就是出生在不錯的家庭。我指的是家庭和諧。你身上散發著一股會讓人想要親近，而且好像什麼問題都可以跟你說也不用害怕的安全感。小駒就是因為察覺到這點才對你這麼依賴吧？」
麥禾荷走過柳予樂往樓梯看上去，檢查過確定上官駒應該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她又走回原處。把自己深深陷入沙發，在他們之間沈默了有段時間。柳予樂注視著像是在思考什麼的人，安分地坐在一旁的單人座位。
「我說的依賴不僅僅是朋友的依賴。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強的。」
才剛說到這裡，柳予樂不禁挺直腰桿，中途插嘴：「那個，我們沒有怎樣⋯⋯」
「你討厭我們小駒？」
「不、我不討厭他。」他又急忙回答。
「那你喜歡他嗎？」
「是⋯⋯」
「是怎樣的喜歡？你想問我這個吧？感謝你的反應，這下我更加確定了。他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上官駒不是她兒子，麥禾荷仍露出了一臉母親祝福孩子才會有的慈祥表情。
看著連一句話都擠不出來十分窘迫的男大生，麥禾荷跟著把上半身坐正，繼續說道：「實在沒想過小駒居然是同性戀。我還在想該怎麼接受這事實才好。可是目前看起來這段戀情不見得能開花結果啊。」
「會讓妳無法接受嗎？妳會因為這樣討厭上官嗎？」柳予樂的心跳變得好快好快，稍早累積的疲累無以復加，現在的他因為害怕得到不想聽到的答案，緊張到就連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你知道的吧？同性戀這種事在以前的台灣工農業社會並不被認同。它被描述成是一種心理疾病，不只有很高風險會罹患性病，更不能進行最重要的繁衍後代。誰會希望這種事發生在自家？」
「可是現在不同了啊，人的思維應該也要跟著時代潮流進步不是嗎？說同性戀是原罪、是骯髒的事⋯⋯這些根本就是謬論，是人類對於非主流的價值給予的偏頗批評。難道上官阿姨妳也相信這些說法？」
「你說的這麼憤慨，好像說的你就能接受同性戀？」
「我⋯⋯」防備不及的反詰讓柳予樂話哽咽在喉中，空白一片的腦袋霎時組成不了一句有理看不出瑕疵的回應。
這個問題從上官駒向他告白之後他就在想。想著自己到底算不算雙性戀？想著假設今天他沒有跟蘇盼盼在一起的話，面對上官駒的告白他會接受嗎？不討厭上官駒是無庸置疑的事，但會為了朋友做到這種地步，這條界線真的只是基於想幫助朋友的念頭而已嗎？他是喜歡蘇盼盼的啊，但他卻從未要上官駒對自己死心，為什麼他要留給他假想空間？
「不想要讓家人受傷的心情同樣我也可以用在你身上。如果你會害怕，或有任何不確定的話，就不要拿小駒作為實驗對象。他不被用來當作你了解自己是不是同性戀的工具。如果你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就拒絕他。」
「妳誤會了！我是因為不想看他難過才做這些事情，跟他喜不喜歡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可是你想過他的心情嗎？你的任何一個具有暗示性的舉動都會成為點燃他期待的可能。」
麥禾荷的一字一句都充滿著重量，叫柳予樂被壓的難受，頭一回真正覺得自己的雞婆是真的造成上官駒很沈重的壓力。
所以即使沒那意願在一起以朋友關係繼續相處下去也是不被允許的異想天開嗎？
他不喜歡這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極端選擇。這個世界是多麼遼闊，人的心卻連一點各自退讓的空間也給不出來。
「所以我答應他就對了吧？只要我願意接受他阿姨妳應該就不會拒絕讓我留在上官身邊了吧？」
麥禾荷用不解的眼光打量柳予樂，不懂他在打什麼算盤。
「你只是在賭氣吧？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柳予樂搖頭，「當然不是現在。我會找個時間跟上官說的。」而對於蘇盼盼的事就連當事人的他也不是很清楚現在到底情況如何，不過沒戲唱的機率看起來是挺高的。「發生了一點事，不過應該是我被甩了吧？」說起來還真有點丟人，柳予樂尷尬地笑著。
「我不要你一定要接受小駒的心意。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給他一個明確的結果。不管他喜歡男或女都是我們家的孩子，只願他不要像他媽眼光那麼差，去挑到一個渣男就好。」
麥禾荷起身，拿起放在抽屜裡的香菸。
「抱歉，我們家事情真的很多很亂。如果我剛才說的任何一句話去傷害到你，我絕對不是有意要這麼做的。這是一種想要保護家人的心情，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的意思吧？」
「別這麼說，我才要謝謝妳推了我一把。」柳予樂也跟著站起來，接著下來他還有一些必須處理的事還沒解決。已經到最後了，就再撐一下下就好。等到所有麻煩事都了結後，他會跟上官、周和怔、田邢甫四人一起去逛展覽的。他們約定好了。
麥禾荷還要回去醫院顧她姊姊。只抽了一根菸，她再把打火機放進收納菸盒的同一個抽屜裡。
從外面走回房子裡，柳予樂已經洗完澡坐在客廳使用手機。
「那我先回醫院了。小駒他還沒洗澡，不過我看他睡得很沉就沒叫醒他。如果你要睡的時候順便過去幫我留意一下他的情況吧。」
「沒問題。」
臨走之前，麥禾荷回頭走過去他旁邊的空位坐下，靠近他耳朵低聲說：「小駒跟我爸真的很像。都是那種有秘密藏不住的人。唉，爸爸是這樣，外甥也是，難道是這樣我才至今未嫁嗎？」
留下恍然的柳予樂呆坐在客廳，直到門被關上的聲音中斷他的錯愕他才反應過來麥禾荷的言下之意。
咦？上官阿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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