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劇:竊賊
演出長度約五分鐘
[舞台被一扇落地窗與牆壁隔成三比七的兩塊表演區域。較大的區域是單人套房,放著床、床頭桌,以及附抽屜的梳妝台。較小區域是陽台,在水泥砌成的矮圍牆上放著乾淨菸灰缸。]
<淡入緩慢、略顯沉重的鋼琴音樂>
<音樂完全淡入後,陽台區域的表演燈亮起>
子文從陽台輕輕爬上去,小心翼翼地推了下落地窗——沒有鎖。屋子主人相當粗心,而這正是子文想要的。她拉開窗戶,躡手躡腳地走進屋內。
「小梅……小梅是嗎?房間很整齊,沒什麼多餘的東西。」子文喃喃自語。「我不曉得妳是誰,也不明白妳想幹什麼。當然,非法入侵別人家裡,不算是什麼正當的行為。但扯上俊宏,我只能用非常手段。」
子文謹慎地觀察四周,大步地踮著腳慢慢前行。她來到梳妝台前。
佇足後,子文再次轉頭確認了一番,才拉開抽屜、查看裏頭的東西。
「似乎沒留下什麼書信……都是用簡訊的吧。還是說藏在哪裡了……」
此時腳步聲傳來,子文驚覺,快速躲到陽台。
小梅開門,從另一側進入屋內。
<臥室區域的表演燈亮起>
小梅把皮包放在床上,目光渙散地碎語:「嗯……俊宏會來嗎?是不是該放點可愛的布偶,讓他感覺我更有女孩子味一點?」脫下絲襪後,她隨手也把絲襪扔到床上。子文在陽台的牆壁旁,彎著上身透過落地窗偷看。
此時小梅察覺梳妝台的抽屜開著。
「哎,我連抽屜也不記得關嗎?」小梅走向梳妝台,把抽屜重新關上。「俊宏會怎麼想呢,假如我特意布置……他會不會反而不喜歡?他是喜歡成熟的、還是小孩子氣的?或者說簡潔一點會比較好嗎?」
子文不禁在陽台氣得咒罵:「這該死的東西,果然是小三!」
小梅沒聽見,撲倒在床上,開始趴著滑手機。
子文又再次偷看,更加激動:「簡訊,真的是簡訊!我早該懷疑俊宏幹嘛替手機設密碼!我不會輸給妳的,臭貓。不可能會輸。(音量越來越大)我告訴妳,我和他在一起整整四年!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我都一清二楚。我知道他討厭長髮,所以把以前的直髮給剪了。我知道他討厭性感的女生,所以減肥減了半年。我為了俊宏,付出幾乎所有,把自己徹頭徹尾改造成他想要的模樣!而妳呢?頭髮留到腰上,胸部又大。也許是很有女人味,但妳身上每一項特質,全部都跟俊宏的喜好相反。就憑妳這樣的女孩,他沒理由看得上眼。」
說到激動處,瘦弱的子文有些喘不過氣,她按住自己胸口歇了歇。
「我已經是俊宏最完美的女友了。所以,小梅,別以為妳能夠得逞。」
小梅從床上坐起,子文迅速躲回牆外。
「俊宏……你會來嗎?我好久沒見到你了。我好想你……」小梅打著簡訊念道。「自從四年前,你去北部工作,我每晚都會夢到你。你知道嗎?」
子文驚懼。
<鋼琴音樂慢慢加大音量>
「還記得,你第一次說愛我的時候。還記得,我們偷偷躲在橋下接吻的時候。……我終於是忍不住搬來北部找你了。來見見我,好嗎?」小梅的聲音洋溢著甜膩的幸福。
子文不敢置信地自問:「四年前?接吻?你們……多久以前就認識?」
「我現在還是你的女朋友嗎?」小梅對著手機問。
「我現在還是他的女朋友嗎?」子文對著掌心問。
「你還愛我嗎?……其實,我自己很明白。四年,你肯定耐不了這麼久的寂寞。就算你在外頭有了小三,我也會原諒你的。我對你實在沒辦法生氣……」
<鋼琴音樂漸漸淡出,換成哀悽的小提琴音樂>
小梅仍在向手機螢幕絮語:「就算你變心了,就算你打算從此過自己的生活……我都沒關係。只求你再來見我一面,至少見這一面,好嗎?」語畢,她又沉默著操作手機。
子文用力抓住陽台圍牆,憤恨地瞪著屋外。然後,子文又轉身回到落地窗前。
小梅停下手指,整個人癱回床上:「嗯……好累。」她仰頭注視天花板幾秒,又側翻過身,緩緩綣曲起身體。
子文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會原諒妳的。絕對不會原諒妳的。」
小梅把手機放到床頭桌上,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子文輕輕推開落地窗:「我不會原諒……如果妳說的是真相,那我究竟是誰?」
她踏入屋內,慢慢走到小梅的床旁,低頭盯著小梅。
<表演燈漸暗>
<音樂隨著燈光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