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放開我!跟、跟妳去就好了吧!」
人未至,聲先到。
除了事務性的交談之外,如此一夥人群聚在中庭之中,竟然鮮有人開口聊天。
一來是由於身為主軸的曹茵茵,本身散發出一個強烈的壓力,讓在場的人們難以談笑。
其次,在這群人當中,就只有張妃一人,實是難以忍受現在這滿是專注神情的氛圍,不時地藉口說要上洗手間,來回多次卻又對桌上的文件心不在焉。
孫泉本身就屬寡言;周渝和夏侯姊妹則是早已習慣這種氣氛;關語只要一專心,經常連外界發生什麼事,都進不到腦中。
眾人不自禁地緊抿雙唇,當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放在桌上的小道具或文件時,自然而然地就融入此時的景色當中。
卻沒想到,打破這股沉靜的,是來自公寓樓梯口那附近,一名少女近似悲鳴的呼喊。
眾人受到聲音所吸引,隨即做出反應,一同注目於不遠處,劉沛以及身後那名一臉不甘又無奈,處於被人半拖半拉的狀態下,朝著這移動而來的諸葛涼。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面對難以理解的事物,看著眼前的景象,眾人可是瞠目結舌,半句話都說不出。
陸中原不禁脫口而出的話,可說是取代了所有人心中的聲音。
「欸嘿嘿……我帶回來了!」
劉沛笑嘻嘻的一說,便把身後的諸葛涼往前一堆,令她不住蹌踉向前跌了幾步,正巧在陸中原面前停了下來。
「……沒事吧?」
也不知在她離去這段時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諸葛涼衣衫凌亂,每日早晨總梳理得十分整齊的頭髮,如今也是狼狽一片。
諸葛涼先是一聲嘆息,整理了下衣衫儀容,隨後便搖搖頭說道。
「還好。只是有點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就被帶過來了……」
話說至此,諸葛涼看了看聚集在此的人們,臉上頓時浮現不解之色。
「該不會,是要我幫忙吧?」
說這些話時,諸葛涼臉上並未浮現不滿之色,反倒是深深的不解,不懂這事為何得和自己牽扯上關係。
直到陸中原開口解釋,為什麼好好一個假日,會有這麼多人聚集在這,她才撐著下顎,沉思數秒後方才開口。
「既然這樣,何不換個效率比較好的方式?」
接著,諸葛涼就開始說明起,如何將所有人分成不同小組,各自專司道具製作、文件審閱,以及各方面的聯絡與傳達等工作。
「為什麼是由你來分配工作啊?」
這時,張妃一臉不滿地,問了明明才剛加入,就開始指揮眾人工作的諸葛涼。
現在這各自手邊有什麼工作,就做什麼的情況,的確稱不上是有效率地分配。
在場的人們,若要說對這件事情需要抱持責任與義務的,頂多就只有身為學年代表的曹茵茵一個人罷了。
不過,曹茵茵原本就不強迫所有人,得聽她指揮來做事,就連夏侯姊妹也只是憑藉個人意識前來幫忙。
也因此就算孫澈早早就已逃跑,她仍舊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任由那名自由自在的女性離去。
「記得妳是劉沛學姊的……既然這樣,大可按照現在的情況繼續做下去,我無所謂。」
諸葛涼望向張妃,只依稀記得這名小麥膚色,外表年齡與自己相去不遠的少女,與旁邊那位略顯怯弱的女孩,經常和劉沛三人同進同出。
然而,就在一言一句間,諸葛涼就已經摸透了張妃的個性,語氣間看似高傲地,問著張妃,看她是要繼續方才沉悶的氣氛,或者是聽從自己指揮,藉機選個無須被綁縛在座位上的工作。
果不其然,面對著這兩個選擇,張妃也只能將不滿吞回肚中,一個擺手,示意著隨諸葛涼所言而行。
「那!我要負責做東西!別看我這樣,我的手可是很巧的哦!」
劉沛樂天的聲音,也適時地成了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中,一劑清涼。
再度埋頭於眼前的工作當中,或許誠如諸葛涼所言,進展的速度有著顯著提升,心中逐漸展現餘裕,便有人開始聊起了最近關心的話題。
「嘿──沒想到小涼,也這麼喜歡玩遊戲啊。」
「還、還好啦,只是偶爾碰一下的程度……」
從兩人交談的內容聽來,應該是正在討論關語很喜歡的那些,經常會有大量血紅色畫面的遊戲作品。
或許是難得遇見能談上這類話題的人,即便諸葛涼和其他人臉上已現鐵青之色,關語仍是滔滔不絕,看似不知終點何在的氣勢,持續說著如何將那些「以緩慢的行動,不斷逼迫而來的人型具敵意生物」擊倒。
這時,陸中原突然注意到,周渝的目光並未落在手中的文件,而是正牢牢地鎖定在諸葛涼身上。
「妳……是不是經常熬夜?」
倏然間,仿若囈語般的輕聲一句,諸葛涼卻是猛然一顫,身子僵硬地望向了周渝。
「只、只是稍微、稍微晚睡了一點!因、因為我現在是放假嘛!」
「哼嗯…………」
陸中原突然有某種感覺,眼前的周渝簡直就像是隻飢餓的猛虎,正盯著諸葛涼這隻柔弱的小白兔,恨不得一口就把她吞下去的氣勢,雙眼就像快要噴出火焰般,以銳不可當的氣勢直直盯著諸葛涼看。
也不知經過了多久,或許對諸葛涼而言,那是近乎接近永久的時光吧,周渝總算是不再繼續望著她,重新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文件上。
但,她仍緩緩地說了這麼句話。
「……遊戲,適可而止。」
「咕……就、就說只是略懂、略懂的程度而已!」
她這話一說,陸中原就已經看出,這兩人方才的對應,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
住戶們的生活,即使身為管理員的他,也無權去管轄對方的生活習慣。
但,至少得為維持在健康的標準之內,可別每天都玩遊戲玩到耳聞雞鳴,等到有商家已經開門營業,這才一大清早的出門,去採購必須的生活用品。
「啊──……說起來,剛才小涼就是在睡覺呢。這也難怪,剛才會──」
「劉、劉沛學姊!不是說好,不可以跟別人說的嗎!」
劉沛剛才帶回諸葛涼的時候,究竟是目睹了何種場面,陸中原心中可是揚起了不少的好奇心,但看諸葛涼如此抗拒的模樣,他還是決定別過問的好。
畢竟,關於睡姿云云,會有人相當的在意。
和劉沛關係較為密切的張妃,可就不會這麼體恤諸葛涼的處境了。
只見張妃一臉不懷好意地,湊過耳朵和劉沛竊聲交談,諸葛涼則是羞紅著臉慌張地制止劉沛,三人明明已經刻意放低了音量,但陸中原還是聽見了「魚」和「水」之類的單字。
如果再繼續放任張妃下去,也不知到底諸葛涼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所以陸中原只好有些刻意的,讓話題轉向另外一個對她們這群學生而言,相當重要的話題。
「說起來,下下個禮拜就要期末考了吧?」
就許多意義上而言,身為學生,「考試」這詞彙,可列為三大最不想聽見的話題。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的確是震懾力十足。
陸中原一眼看去,劉沛臉上浮現的苦笑,證明了她到現在仍選擇性地遺忘考試的存在。
關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口中不時低聲唸著數理公式或是英文單字之類的。
張妃則是興趣缺缺的模樣,可見她的成績也不是屬於良好的一群。
夏侯姊妹彷彿意識墮入了其他空間當中,雙眼目光無神地發出了乾竭的笑聲。
孫泉仍舊是毫不在意的模樣,但手中所持的裁切字體,不經意地出現了個偌大的缺口。
其中,唯獨曹茵茵一人,可說是胸有成竹的模樣,看似絲毫不在意的表情,嘴角卻是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陸中原可說是最清楚,目前她學業的進展以及程度的人。
所以,曹茵茵所顯露出的自信,陸中原心中也是略感欣慰,內心湧生小小的成就感。
不過,他也擔心著劉沛的成績。
這位鄰家小妹若是得了個太過悲慘的分數,到時暑假回鄉下的時候,自己又該怎麼向伯父、伯母解釋呢?
陸中原不僅是這棟公寓的管理員,對劉沛來說,好歹是具有表親兄弟的身分。
他是不至於像曹茵茵那樣,每週固定數次會到她房裡教導功課,但看她這樣子,也是時候得抽出點時間,好好監督監督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