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沒想到,只是一時好玩所撥弄的吉他絃,竟會改變我的一生這麼大。還是說,是因為有你的關係?
丹狄每次彈吉他的時候,都會開始回想他克利克斯最初的相遇,如果不碰那個擺在音樂教室的吉他,是不是就跟吉他的主人毫無瓜葛?
克利克斯躺在沙發的扶手上,雙腳垂掛在另一邊的扶手上,他很愜意地抽著最愛的薄荷淡菸。「幹嘛不彈了?」他望著天花板,問停止撥絃的人。
「我已經彈了兩個小時了,手指頭都開始痛了。」吉他仍斜靠在大腿上,手指卻十分疲憊了,隱約在顫抖。
比起他不想繼續的原因,眼前的人也是其中一個因素。
「那就休息吧!要是被斷掉的絃割傷手指,就有你受得了。」克利克斯將腳放下,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拿過他的吉他。「我幫你調音吧!聽得我都快受不了了。」
「那還真虧你能聽兩個小時。」丹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口氣很差地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客廳。
克利克斯呼出白煙,納悶地小聲說道。「你小子那個來啊?」
他拿著吉他,呆站了一會,菸草都快燒到濾嘴了,克利克斯還是沒動靜,直到菸上的星火燙到指間,才讓他的注意被拉回。
「X的!」
前天,他們的公寓多了一個人,沒見過的人。
丹狄坐在椅上彈吉他,很認真地想把新曲子練熟,好讓克利克斯誇獎自己。他看見克利克斯回來的時候,還很高興,不過一見到他身後的人,期待的心情就被澆了一盆冷水。
「他是?」
「他叫瑞澤,我之前的夥伴,以後可能會擔任我們的吉他手。」
丹狄不是很清楚地看著他們。「為什麼?我們兩個都是吉他手了,為什麼還要再一個?」
克利克斯倒是滿驚訝他的反應。「你不是想組樂團?瑞澤也可以彈貝斯,所以現在是缺一個鼓手。」
之前的鼓手都是找認識的朋友站台,想想也該找個固定的人選。
「克利。我想組團,是指我們兩個人,你聽清楚了嗎?兩、個、人。」為了讓他明白,丹狄特地在語尾加重音。
瑞澤瞄向克利克斯。「需要我先回去嗎?等你們談完,再打電話給我。」他在耳邊比了打電話的手勢。
他不悅地瞪了丹狄一眼,瑞澤都這麼說,他也只能答應。「好吧!讓你早點回去跟女朋友溫存。」
瑞澤輕揍了他的胸口,笑著罵人。「去你的。」
「慢走,不送了。」克利克斯抽出口袋裡的菸盒,眉間靠攏地點燃香菸。
他揮手,就這樣啥也沒幹地回去了。
克利克斯將門關上,神情不是說很愉悅。「好了,我們來談談吧!」
丹狄的表情跟他有得拼,也沒多好看。「談什麼?那天我講得還不夠明白嗎?就我們兩個人組團,你也說你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去找別人來湊數?」
面對他的指責,克利克斯不是很滿意他的口吻,「只是去找人組團,不要搞得好像我有外遇?」他吸了一口菸。「我又不是白癡,你講得我當然明白。所以我才要去找其他人來湊、數!」
「你是覺得我不夠格?」丹狄知道自己有時候會跟不上克利克斯,但他可以花更多的時間練,他絕對不會抱怨。
「兩人團很辛苦,什麼都要自己來。表演的時候,還是需要其他暫時性的團員,與其這樣,不如直接找好團員,不是更省事?」克利克斯走向他。「這樣也可以減輕你的負擔,樂團裡面只有一個吉他手,是非常辛苦的。」
他邊說邊抓起丹狄的手腕,要他看看自己指腹上的繭,有的指頭甚至已經包上醫用膠帶。
如果克利克斯能再多點憐惜地說服丹狄,他可能就會釋懷些,但在丹狄的眼中看來,他無非是要自己正視事實,不行就是不行,對克利克斯來說,沒第二句話。
「你也要早點習慣,不能老只想跟熟悉的人在一起。」克利克斯說完,便回自己房間,留下丹狄孤零零的在客廳站著。
丹狄想著那天在LIVEHOUSE的吧檯,他跟克利克斯對話的情景。
「不會是你喝醉了,才敷衍我的吧!」丹狄覺得手指上的小傷口正微微地刺痛著。
丹狄穿著外套走出房間,看見克利克斯又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旁邊擺著調完音的吉他。
他走到克利克斯的房間拿毛毯,他房間的格局從高中畢業到外頭住到現在,第一次進到他房間,就是這般凌亂,半點長進都沒有,床上是散落的CD盒,地上滿是亂丟的衣褲,八成是要洗澡的時候,邊脱邊走進浴室。
突然,他驚愕地看向自己的腳。「呃!」丹狄忍著痛,沒大叫出聲,他戰戰兢兢地抬起腳,痛罵了一句。「該死!」他的腳板中了躺在地板上,無聲無息的皮帶的暗算。
被皮帶環上的小鐵條刺到的丹狄,單腳小跳步地跳到床邊,一坐就聽見塑膠碎裂的聲響,他忍不住又罵了一句。「喔!SHIT……。」
他不想先去看是壓到克利克斯的哪張CD盒,現在要緊的是自己腳底的傷,雖然不是血流如柱,但也算痛徹心扉。
他抓起克利克斯的毛毯,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間,至於那個被壓壞的CD盒,就等克利克斯來問罪的時候再說。
替他蓋上毛毯,免得著涼,本來是想出門買點吃的,現在變成要出門買藥擦,在那之前,得先止血。
丹狄拖著痛腳回到房間,等會還要把地板上的斑斑血跡給清掉。
克利克斯因為有了保暖的毛毯,睡得更熟了,完全不曉得丹狄因為他而有了血光之災。
剛上高中的丹狄對人際關係有點障礙,每到新環境,總是要適應滿長的時間,現在就像回到他剛上初中的場景,安靜地等著別人來跟他搭話。
他討厭畢業,因為那會讓他跟熟暱的朋友分離,他坐在教室裡,想著這次大概要過多久才會交到新朋友。
他可能有些孤僻,卻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害怕寂寞的,想要改善的話,現在就跟旁邊的人打招呼,說些什麼也好。
丹狄咬著下唇,緊張地往旁邊看去,一看見染著紅棕的頭髮還沒完全退去的新同學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嚇得他又趕緊把頭轉回去。
「你身體不舒服?我看你咬下唇咬很久了。」
看似冷漠的人,竟在關心他,丹狄感到受寵若驚。
他沒回答同學的話,整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看來這次可以不用花很久的時間,就可以交到新朋友,丹狄回頭要跟他說『沒事』兩字時,那位同學已經站門口跟其他人聊得很開心。
啊啊!錯過了。丹狄失望地低下頭,他收回剛剛在內心雀躍的想法。
站在門口的人提起了坐在角落的傢伙。
「克利克斯,我都不曉得你這麼有愛心,找那陰沉的人講話。」
他的笑容,讓有愛心的同學覺得噁心。「嘛……跟你比起來,我的確會想找他說話。」
在場的人聽了,除了被刮的人以外,臉上淨是呆傻。
「克利克斯你幹嘛為了一個不相關的人跟法蘭吵?」試圖緩和氣氛的朋友拍拍他們的肩膀。
「好歹也是我同學。」克利克斯冷哼了一聲,轉身走進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法蘭也嗤笑著。「最好。」
丹狄在筆記本上畫圖,畫圖是他的嗜好,讓他的想法天馬行空飛馳著,也是最能安慰自己的興趣。畫圖時,可以不用放心思在別的地方,也就是可以忽略很多事情。
聽老師說,每個人都要加入社團,算是學校的硬性規定,所以放學後他打算到學生活動中心找社團資訊,但他想最後的選擇應該是靜態社團。
他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又咬起了下唇,坐他隔壁的克利克斯瞧見,他沒說話,明白丹狄原來咬下唇,是他的習慣動作。
丹狄拖著痛腳回到公寓,他提著兩人份的晚餐,客廳裡的克利克斯還在睡,他將晚餐放在廚房,安靜地享用自己的那份晚餐。
趁著這段沉靜的時間,他思考著克利克斯的決定到底有沒有錯。換個角度想,他不是嫌棄自己,而是組個正式的團,對將來會比較好。
他嚮往的兩人團,說穿了……只是想綁住克利克斯,希望他是缺少自己就不行,那都是不自量力的想法,誰沒有誰就不行,他心裡知道。
太依賴克利克斯,被他欺負到躲在棉被裡哭也沒關係,反正他骨子裡就是犯賤。要是知道克利克斯不再需要自己的話,他可能會在第一時間跑去自殺吧!
意識到這點,丹狄輕笑著。他想獨占克利克斯,那個老是口是心非的人,每次一遇到不爽就拿自己開刀的人,偶爾展現身為人類僅存溫柔的人,是自己想待在他身旁的人。
直到晚上六點,克利克斯才醒了過來,剛睡醒的他臉色很臭,他走到廚房坐到丹狄旁邊,丹狄則起身替他準備晚餐。
「我想了一下,就照你的意思,組成五人樂團吧。」丹狄哀怨地說著。
聽他這麼說,克利克斯不曉得該慶幸他的想通,還是無奈他的善變。
「不用了,兩個人就兩個人,我會去跟瑞澤說,他應該願意幫我們的忙,鼓手也敲定了,我們將以兩人組出道。」他點了一根菸,皺著眉頭說道。「滿意了?」
丹狄露出了克利克斯最熟悉的傻笑。「嗯!」克利克斯就是這樣,對可憐的語氣沒辦法。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