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PG】【文字創作】那晚之後的故事（下）

    第二次有貴族被殺害時就不是意外了，但孩子們還是告訴了艾希 -
    「我們這樣做，是錯的嗎？」
    這一次，修女陷入更大的困惑之中 - 殺人是不對的、憎恨是不對的。但是，在這個城市裡，誰沒有殺過人？在這個世界上，多少人能從來不憎恨人？就算有 - 又憑什麼去責備這些受苦難的孩子？憑什麼要他們忍耐希望渺茫的人生而不去恨呢？說到底，會讓這些孩子累積恨意的，不就是那些貴族嗎？為什麼，被責怪、被判刑或是凍死餓死街頭的，總是這些孩子呢？
    神希望的，就是這樣嗎？
    一定不是的吧？神是仁慈，是公理，是希望。怎麼可能會希望這些事情發生？
    所以 - 神一定也會，原諒這些被逼迫的孩子的。

    「不...雖然是很遺憾的事情，但是你們並沒有做錯什麼。」修女抱著孩子們「他們生下了你們...聽見了你們的哭聲...看見了你們的臉...他們知道自己所作所為，卻從來沒有在乎你們...所以，這不是你們的錯。絕對不是的。」
    「那些貴族大人...會很生氣的。」
    「神會原諒你們。」
    「如果，神沒有原諒我們呢？」
    「...那麼，由我來代替神。我會原諒你們。」

    在那之後，孩子們越來越組織化。他們之間發展出一套自己的標準，有的負責監視獵物、有的負責收集情報、有的負責收集資源、有的負責決定計畫 - 聖．艾洛黛沒有一個角落沒有被貴族拋棄的私生子，他們團結起來後，成為一股可怕的力量。修女也不清楚孩子們彼此間的規矩和聯絡方式，只知道他們的獵殺行為越來越誇張而難以阻擋 - 哈娜有來抱怨過。
    但是，艾希還是選擇包庇孩子們。
    不要求他們做什麼，不希望他們殺人 - 但也不會阻止，而是在孩子們來尋求安慰時，擁抱他們、給予他們祝福、為他們禱告，甚至，不告訴哈娜孩子們的事情。

    直到，異邦的冒險者們介入 -
    「就像我剛才說的，我沒有資格阻止...而且，難道阻止了就會變得比較好嗎？那只不過是拖延問題而已。」艾希輕輕搖頭「至少...因為這樣 - 神大人終於來到這裡了。」

    「呃、神？你在說什麼？那些冒險者嗎？他們只是普通的 - 」
    「是神。」艾希打斷了哈娜疑惑的話語「為孩子們、為這個城市，帶來了新的可能性、新的未來、新的希望 - 他們是，能聽見人們的聲音的，真正的神喔。」

    「等一下，妳這是什麼意思？！」

    「神大人祂們...提供了能讓孩子們離開這個【聖．艾洛黛】的方法。哈娜...妳有想像過嗎？離開這裡？用妳那對翅膀，飛離這裡，尋求更幸福的人生？」修女向翼人解釋了神的計畫 - 說完之後，她的視線又飄向了遙遠的天空「我沒有...從來沒有。雖然能看見天空、能看見往外的路，卻從來沒想過要離開。但是...祂們提供了讓孩子們離開這裡的可能性 - 離開這個錯誤之城，離開這個只會逐步成為地獄的地方。」

    「妳沒有想過，他們是在說謊的可能性嗎？妳真的放心他們把妳如此保護的孩子們帶走？明明他們也是『追捕並逼死孩子們』的共犯？」

    「對別人的痛苦毫無所覺，將定罪視為理所當然，試圖用欺騙和暴力介入這一切的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犯人 - 我不會相信他們。但是...會幫著想主意、即使為難還是出手相助，甚至會為孩子們哭泣的那三位大人...我認為，他們是不一樣的。」

    「...」

    「我會留在這裡，照顧以後被生於此的孩子 - 直到他們能夠離開這裡，然後，再讓他們和目前的孩子們一樣，會送到安全的、有希望的地方。」修女收回視線，看著自己多年的摯友「哈娜...妳會阻止我嗎？阻止我把他們送走？」

    「...我的工作是 - 不讓這種過於明目張膽的貴族被害事件再次發生。也就是說，身為真兇的那些孩子和基本上是幫兇的妳 - 都必須肅清。」哈娜搧動翅膀，目光灼灼的盯著艾希看「妳自己應該也很清楚吧？這是多嚴重的事情？孩子們的過錯、妳的過錯 - 神原諒了，不代表人也會原諒。而在神的審判之前，人類必須以人類的方式受罰 - 」

    風開始聚集 - 以不正常的方向流動，最後包圍了整個教堂 - 然後逼近。艾希的頭巾被捲入風中、撕成碎片，利刃般的風刀割破了緊緊包裹著身體的修女服，在身體上、手上、臉上都畫出了細而深的傷痕，本來整齊的短髮也被削亂。

    「艾希，妳知道我可以就這樣把妳割成碎塊的 - 不要逞強，帶著剩下的孩子，去自首。」

    「神在上 - 絕不 - 我絕不會那麼做。」

    淡淡的鵝黃色光芒以修女為中心向外礦張，變成一個小小的結界 - 結界內，沐浴在光中的艾希身上的傷口漸漸癒合；截界外，那些風刃再怎麼颳也無法突破看上去朦朧如流水的光幕。

    「他們都說我瘋了。但是呢...哈娜...妳知道的吧？我沒有瘋。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 - 我不會讓妳或任何貴族派來的人把孩子們帶走的。」

    「雖然我不想與妳為敵、也不會戰鬥...但是，拖延時間還是辦得到的。」

    「...我再說一次 - 」哈娜笑著，再次搧動翅膀「妳真是大笨蛋啊。」

    然後，風散去了。

    「犯案的孩子都已經自殺而死了，沒有其他共犯。修女也對案子的真相不知情 - 而且教堂不能沒有主事的修女。」揮舞著翅膀的哈娜飛離了教堂的屋頂 - 在半空中看著艾希「只要我這麼說，那些貴族就不會再有什麼大意見了。剩下的事妳和那三個冒險者可以處理好的對吧？」

    「不要什麼都自己一個人扛啊，笨蛋。」

    「哈娜...？可是、妳不是說 - 」

    「我說了啊，我的工作是『不讓事情再發生』不是嗎？那麼，把孩子們送走，也能達到同樣的目的。」看著目瞪口呆的艾希，哈娜輕快的笑著，搧了幾道微風去輕拍她的臉「至於神的、人類的原諒與否 - 嗯哼，我不是人類呢。」

    哈娜就這樣飛走了，往聖．艾洛黛的中央廣場 - 也就是冒險者公會的所在地飛去 - 只留下幾跟淡紫色的羽毛和短短的幾句話

    「害我增加了一堆工作量，之後要是不請我吃好吃的，我可不會原諒妳喔！」

    冬日午後的陽光懶洋洋的照在教堂的屋頂上、微風再次吹亂修女燦金的短髮 -

    在艾希抱持著拼上一切的決心時，爭端嘎然而止，讓她愕然 - 也讓她喜悅。

    回到了教堂，修女讓孩子們從地下室出來透透氣、活動身體。準備食物、打掃環境、整理行李，邊忙碌著等那三位神大人回來 - 再一次的，全新的希望充實了幾乎燃盡的生命。

    過程中，艾希再也沒有看向神像一眼。

---------------------------------------------------------------------------------------------------------------------

    未來在哪裡？會由誰來決定？

    什麼能原諒？什麼不能原諒？

    是神在原諒？還是人在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