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要──」
城門開啟的齒輪聲打斷了瑟薇安，她蹙起眉頭，走到了那尖型城垛旁往底下望去，看著一名匹著黑色斗篷的騎士衝了出去，看起來就像有什麼急事一樣。
「很好。」莉茵細聲說道。
「好？」瑟薇安歪頭。
「那是我的信使，要去自由都市的。」莉茵回過頭來。「所以菲梅爾會需要裴蒂，那她就不會有生命危險。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是『掌控矛尖城寨』。」
瑟薇安狐疑地看著她。「怎麼做？」
「裴蒂的基本兵力大約百餘人，但她對這裡的構造十分了解，除了藏在指揮所的兵器庫以外，在這城裡似乎還有另外一個地方是專門用來儲存兵器的。」莉茵轉頭過去，看著城內的校場與各式建築。「我們要找到那個地方並徹底控制住那裡，接著就需要妳了。」
「我？」
「屆時我們會需要一個籌碼來跟人談判。」莉茵捲起袖子，斗篷下探出一隻白皙的手臂。
她深吸一口氣，手臂上浮現出某種紫色氣體，它猶如蟲子般蠕動著，但瑟薇安卻覺得十分熟悉，而且本能地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我們是『龍原神子』。」莉茵看著自己的手，苦笑道：「妳的力量與我不同，我能創造幻覺，是精神上的傷害。妳是增強魔法，可以物理上擊潰敵人。」她收起了自己的魔法，繼續說：「到時候我會需要妳放手一搏，讓獸人知道我們的強大。」
「妳……要我攻擊獸人？」瑟薇安有些不敢置信地說道。
「不。」莉茵湊到她耳邊悄悄地說：「我要妳攻擊亞人。」
咦？瑟薇安大吃一驚。「可是亞人不是──」
「莉茵？」靈的聲音介入了她們的對話。「妳怎麼會在這？」
「傳達計畫囉。」莉茵臉上仍掛著微笑。「如何？有找到嗎？」
靈搖頭。「我雖然讓底下的人去找了，但就是找不到。奇怪？兵器庫有那麼難找嗎？」
然後她低頭看著瑟薇安，彎腰將她抱了起來，臉上滿是苦澀的微笑。瑟薇安明白這是她愧疚的心裡，也知道她不願將自己捲入這場鬥爭。
媽媽如果有自己的想法，那我就不應該去破壞。瑟薇安望著莉茵那雙青藍色的眼眸，然後放開了內心的旋風，讓自己歸於寧靜。我也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話說回來，普羅呢？」莉茵挑眉。
「不知道。」靈聳了聳肩。「我記得上次跟瑟薇安有在校場那邊看到他，但這幾天就不見人影了。」
瑟薇安心頭一驚，緊張地嚥了口口水。原本被拋諸腦後的恐懼感又在此時湧上了心頭。
普羅，她聽過這個名字。
原來他就是那天在自由都市門口聽到的名字。
他是龍。
＊
普羅輕輕地推開了一扇木門，略顯陰暗的陽光灑進了屋內，能看見灰塵在空中翻騰。立於牆邊的武器架插滿了長矛；各式各樣的寬劍橫躺在櫃子上，中央的長桌上還放有用來保養武器的各種器具。
他慢慢地走了進去，什麼都沒有的左袖口在空中飄盪。普羅審視著裡面的兵器，偶爾會拿起一支劍觀摩它的劍身與刀刃，要不就是杵在那看著指向天花板的矛尖。
他走到了一個放滿箭矢的圓木桶前，伸手隨便選了其中一支抽了出來。眼眸中盡顯冷漠，端詳一番後，普羅又把它丟了回去。
此處仍有神子的魔力嗎？普羅嘆了口氣。也是時候還給他們了吧。
他漫步走到了兵器庫外，然後把門關上，看著倒在門邊的兩名豹人，普羅跨過地上早已乾涸的血漬，抬頭仰望著略顯陰鬱的天空。
布局都已經完成，接下來只要等待神子誕生，我就能一償宿願。普羅心想，右邊袖口中探出了一隻佈滿皺紋的手臂。殺了神子。
他周遭的空氣凝結，然後收縮，某種氣體被普羅收入了手掌中，他緊握，確定所有力量都被處理完畢以後才鬆開。
微風吹來，他身上的棕色長袍與臉上的白鬚都隨它而擺動。普羅感受著自然的恩澤、然後緩緩離開了那個地方。
只能等待。
就差一點點。
＊
「靈，我們找到了。」
當她們離開城牆上準備回亞人提供住宿的地方時，一名穿著黑色斗篷的人跑來。他一邊喘氣，伸手指著位於南邊角落的石屋。
「啊？你確定在那裡？」靈蹙起眉頭。「這麼大一間兵器庫我們怎麼可能連著幾天都找不到？」
「呃……不清楚，但我們確定那就是兵器庫沒有錯。」那人站直身子，緩了幾口氣後，他面容變得嚴肅。「而且那邊有衛兵死了。」
死了？瑟薇安眨了眨眼。
「靈。」莉茵走到了她身邊，低聲說：「我剛剛上有感覺到『龍原神子』的魔力鼓動，兵器庫那邊的事不單純。」
靈惱怒地嘆了口氣，然後揮揮手要傳令的人帶路，瑟薇安緊隨其後，可當她們越靠近那裡，她便能察覺到某種異樣的感受。
她覺得兵器庫周遭的空氣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凝固了，每吸入一口，胸口便會鬱悶。瑟薇安能感覺它變得「沉重」，就像刻意在壓制著什麼一樣。
瑟薇安看著其他人，靈和那人類似乎沒什麼改變，但莉茵的臉色看上去同樣不好，很顯然也感受到了這邊的異常。
「瑟薇安，妳先留在這裡。」靈讓剛剛傳令的人留下，然後和莉茵一同走向兵器庫。
她蹲下了身子，嘴裡喘著氣。這種莫名的壓抑感似乎擾亂了瑟薇安內部的什麼東西，讓她感到反胃、噁心。
「妳怎麼了？」人類走到她身旁關切道。
瑟薇安盯著腳邊的泥土，感覺視線變得愈來愈模糊。並不像是其他人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那樣黑暗，而是就像被什麼東西干擾一樣，眼前的景色漸漸地崩潰了。
神子啊。
「誰？」瑟薇安感覺到自己額頭汗水涔涔，此刻她只得盯著腳邊的泥地，而且除了那人講話的聲音以外，她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妳是目前完成度最高的神子，但還是有副作用。
瑟薇安雙手摀著自己的耳朵，她咬著牙。
可是沒有關係，恰巧這附近是一位神子的已故之所。
完成使命。
妳必須往那裡去，然後跟我一起完成那面「永不崩塌的牆」。
她頭一暈，沉重的感覺消失了。瑟薇安覺得周遭的壓力在那年邁的聲音說完以後解放了，自己不再有噁心、想吐、更不會覺得喘不過氣──所有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那是她從未聽過的聲音，但卻本能地聯想到了那天跪在牆邊，對著自己微笑的老人。所以普羅可以靠某種能力來介入自己？甚至讓她像剛剛那樣不舒服？
完成度最高是什麼意思？瑟薇安站直身子，面目凝重。永不崩塌的牆又是什麼鬼？
「呃，瑟薇安？」站在一旁的小哥喊了她的名字，表情有些緊張。
瑟薇安抬起頭，然後想起了剛剛自己被干擾時的情形。「抱歉，我只是……有點不舒服。」
聞言，小哥的表情似乎放鬆了些。「那要去旁邊先休息嗎？」
她搖頭，指著那兵器庫。「我想過去看看。」
「不行。」小哥蹲下身子。「那邊有不能給小孩子看的東西。」
「我沒關係的。」瑟薇安笑著回答，然後也不等他的回應，直接跑了過去。
不管怎樣，她還是得面對這些。況且如果普羅真的可以用某種方式來介入自己，那她應該是逃不掉了，再加上莉茵告訴自己的計畫──瑟薇安想起了貧民窟的日子，現在她知道自己不能猶豫。
「靈阿姨。」她走到那披著黑色斗篷、把白髮紮成馬尾的人背後，然後輕輕地叫了聲。
她回過頭來，看了一下，接著低頭才發現瑟薇安。「妳──我不是叫妳在那邊等著嗎？」
「我覺得這個地方很奇怪。」瑟薇安無視了她的質問，逕自說道。
靈瞥了莉茵一眼。「為什麼我沒感覺？」
「跟『龍原神子』有關吧。」莉茵嘆了口氣，然後看向她輕聲問：「裴蒂有跟妳聊過這方面的事嗎？」
她聳了聳肩。「多少吧。龍啊、神子啊，世界末日什麼的，但……」靈彎下腰來看著瑟薇安。「妳也是？」
瑟薇安點點頭。「我也是。」
靈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很疲倦地揉了揉眼睛。「難怪我覺得妳跟正常五歲小孩不一樣。」
「媽媽沒有說到這個嗎？」瑟薇安疑惑地問道。
「沒有，她可能不想讓我知道太多，影響到帶隊心情吧。」靈站直身子，雙手插腰。「所以兩位『神子』對於這裡有什麼感想？」
瑟薇安沒有搶著回答，因為這些日子與莉茵的相處讓她明白到這位精靈的睿智。雖然前陣子才因為勉強而中暑，但不論媽媽或是靈阿姨似乎都很信任她，這是很重要的。
「沉重。」莉茵緩緩吐出了這幾個字。「感覺有人在刻意壓迫著我。」然後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而且在那段期間，我甚至覺得自己的魔法被抑制住了。」
「魔法？」靈皺眉。
「我原以為可能是菲梅爾她們弄的什麼新花招，像是青尖石什麼的，所以想用風魔法去看看周遭，結果反而沒什麼用，那種『感覺』阻斷了我對元素的控制。」
靈有些困難的嘆了口氣。「我不是很懂，到底是什麼意思？」
「精靈的魔法核心在於使用『意念』來控制四元素，這是基本。」莉茵攤開雙手，勾起食指在空中轉了幾圈，一道肉眼可見的小旋風隨即成形。「但剛剛我感覺到的沉重阻止……或者應該說『阻斷』了我意念的傳達，導致元素無法為我所用。」
－－
後記：
這篇裡面的對話算是以前的延伸。
「完成度最高的神子，但仍有副作用」→呼應已經得到神子之力的朵拉；
「魔法意念問題」→呼應在撤退戰篇章中艾蜜莉解說的部分。
相信各位應該都不陌生。
再來便是許久未登場的普羅，也就是我們的龍。
這邊稍稍透露出了這個人的目的，以及那面「永不崩塌的牆」，如果套上以前我埋的一些伏筆，我認為已經很好猜出普羅要做什麼了XD
希望大家喜歡^^
－LKK 2018 . 01 . 22
LKK的新粉絲團，歡迎加入點讚>/////<
創作內容
《其他‧短篇集》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