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掉.了?」靖琳愕然,努力消化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怎麼會……到底怎麼一回事?」
「嗚嗚……高奶奶……」葛如萱邊哭邊說,「臉紅紅的,掐著自己的脖子……倒在床上死掉了!」
她立刻抱著葛如萱奔向交誼廳;這裡吃飯時間只有小貓兩三隻,勉強算是個說話的地方。
「如萱,」她堅定地握住葛如萱的手。「告訴姊姊,妳是不是看見了高奶奶死掉的經過?」
葛如萱縮著身體發抖,但仍勇敢的點點頭。
她掏出手機,「好!那妳跟姊姊說一次,不管是高奶奶的樣子也好、動作也好,如果她有跟妳說話,妳也把她講的話再說一遍,慢慢來!」
葛如萱眼眶泛淚,雙手虎口環住自己的脖子,「高奶奶就像這樣子……整個臉、脖子都紅紅的……」
好不容易等到葛如萱說完,靖琳關掉錄音,找到通訊錄裡的其中一支號碼。
腦海裡瞬間掠過這幾天她們的失和,以及昨晚她措辭強烈的告誡。
閉了閉眼,深知葛如萱目擊重要性的她用力按下撥打;在響了超過十聲之後,對方終於應答了。
『喂?』
「老師!是我。」她深呼吸,「高盛美剛剛過世了!根據如萱的證詞,我嚴重懷疑她遭人下毒……」她將葛如萱的敘述大致重複一次。
「沒錯,這將是決定性的證據!」
*
晚上十一點,忙著輸入病患資料的施郁馨打了個大呵欠。
護理站只剩下她一人;另外兩名同事協助醫師處理傍晚時的突發狀況,又跟著醫師巡房,所以整理資料跟量血壓等例行工作就全壓在她與戴憶澄身上。
剛剛消息確定了,高盛美急救後仍不治死亡,死因是突發性心臟病;她本身就有心臟病史,即便這次因為胰臟炎住院,當然不能保證舊疾不會忽然復發……
即便事實如此,她卻止不住顫抖。
她想起了湯英理之前的質問,連日來她們這一層樓的患者相繼辭世,幾乎每一人生前都跟某人有過密切的接觸。
戴憶澄。
只是,怎麼可能?特別關注長者,對患者如此用心的學姊,為什麼要專挑年老的病患下手?
望向另外一邊的空座位,戴憶澄不在,只有保鮮盒擱在上頭晾乾;是拿來盛裝晚餐沙拉用的。
「大概……是我多想了吧?」她起身走向垃圾桶,把提神飲料的空罐丟掉。
空罐擊中桶子裡一只塑膠袋,發出清脆碰撞聲。「咦?這袋子……」好像是戴憶澄之前拿的。
施郁馨瞬間起了好奇心,伸手去碰,袋子裡的東西是硬的,摸起來像是……透明沙拉碗!
她下定決心打開,果然是那個碗!
「該不會……真的是學姊?」
*
推著換藥車,戴憶澄熟練的替患者更換點滴,並調節好流速。
心臟病發。
醫師的研判果然符合她的預期,而剩餘的生菜沙拉已經被她丟進廁所沖掉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來;但在這一連串看似完美無瑕的行動間,隱藏著一個微小卻可能致命的瑕疵。
那個九房的小女孩為何會出現在那裡?
之前自ICU移轉過來時曾幫了她大忙,沒想到竟在這緊要關頭壞事。
她看見了多少?
如果只是單純的目擊還不足為懼,畢竟大人通常不會在意小孩的證詞。
但那女刑警可不是普通人。
幸運的是,她今天沒來。湯英理也是。
無巧不巧,今晚那小女孩獨自過夜。她的父母親八點多特地到護理站通知了。
對孩子下手不符合她的原則,畢竟他們往後的人生仍大有可為。
但為了預防萬一,戴憶澄只能向葛如萱說抱歉;她好不容易換來的自由,一不小心可能要就此消失,她不能冒這樣的風險。
推開九號病房,C床床頭還開著小燈,其餘兩床燈都關了,窗簾也是拉上的。戴憶澄悄悄拉開A床窗簾,確認葛如萱睡得正熟。
戴著手套的右手伸進口袋,拿出事先準備妥當的針筒。
不會有任何痛苦的。她心想,拔除針頭套,正準備施打之際,後背處卻突然遭到一記劇烈重擊!
針筒被甩了出去,她慘叫,頭先撞到置物櫃後猛烈著地!鼻腔瞬間滲入了血的味道!
「不要妄動!把手放在背後!」
脊椎上的壓力告訴她,來者是玩真的!戴憶澄雙手背到身後,冰冷的金屬迅速將她手腕圈住!
九號房的病患、家屬,包括葛如萱全都被這動靜驚醒了;大燈被打開,她也被周靖琳拉了起來。
「妳想對如萱做什麼?」靖琳用力揪住她的衣領,「是不是擔心自己下毒被查出來,所以打算殺人滅口!」
「不!我沒有……那、那是營養針!」她辯解道。
「欸,是嗎?」
疑惑又輕快的嗓音介入,一身黑色長裙洋裝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踏入病房,拾起針頭已經歪掉的針筒。「如果是營養針,就算直接注射到妳體內,妳也一定會安然無事嘍?」
玫瑰色的嘴唇上揚,湯英理把針頭送近戴憶澄脖頸,而她身體明顯一縮。
「妳心裡一定在想,只要解決葛如萱這唯一的目擊者,就能安然脫罪對吧?多虧如萱的證詞,第三位被害人的死因才能夠被查明……」湯英理收回針筒,「是顛茄吧?」
戴憶澄瞳孔忽地放大,她別開頭。
「妳用顛茄漿果作了一道毒沙拉,再藉著她的病史使人誤以為她死於心臟病發?真是巧妙!若不是目擊證詞,妳差一點就成功了!」
戴憶澄全身顫抖,她拼命搖頭。「我沒有……沒有殺她!」
「不承認?無所謂!藥毒物分析會告訴我們結果,連同前面兩位無辜老人的死因都將真相大白。」她推了推眼鏡,以冷酷且不容置喙的聲調訴說:「醒醒吧!妳的作為與『慈悲善良』扯不上任何關係……害怕被揭穿事實的妳,只是個殘酷的殺人兇手!」
精神武裝彷彿被這句話擊潰,戴憶澄頹然倒地,無可抑止的哭了起來。
「大腦,不會說謊。」
推了推眼鏡,湯英理宛如宣判似的丟下這句話,把針筒裝進夾鏈袋,交給隨之前來的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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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揭曉,最後一名被害人是中了顛茄生物鹼的毒。
所以戴憶澄完全是預謀殺人;那盆盆栽就是她事先準備妥當的「殺人凶器」。
星期三最後一回嘍~接下來就要進第三個案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