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十年的一切化為烏有。但我在軍艦上的時候就想明白了。我還有妳。」
※本作是短篇番外,共15000字,故事內容接續原著《德雷絲蘿薩篇》或小屋海賊同人《悲慘德島》,也可獨立閱讀。
(三)玫瑰下的真相
* * *
晚宴結束,宮人領了貴賓歇息,維奧菈洗去一身疲憊,遣退服侍宮人,想要自己獨處。
她只披了浴袍,坐在妝台前梳頭。
這次高峰會,本來只是要與偉大航道諸國談論商貿往來、行船轉運等等的內容,是一登基就在規劃的事。誰知生了斯摩格軍艦誤闖的風波,一舉將德雷斯羅薩擴充軍備的事揭到國際上。實則多佛朗明哥除了生意,也留下不少軍火沒能處置,多爾德在位時首重重建,維奧菈一即位,便立刻強化國防。她曾有覆國之痛,又在唐吉訶德家族十年,常隨雄才偉略的多佛朗明哥身邊,又是擅於謀算的梅花軍首領托雷波爾左右手,自然深諳海上軍略佈署之道。
不想此會竟變得像是同世界政府耀武揚威,連背後都有CP8茲事,維奧菈只覺得心煩意亂。
多爾德主張銷毀那些軍火,維奧菈只是無奈。亂世險惡,怎有可能自廢武功,難道要讓惡徒再竊國一次嗎?她不願像父當年天真鄉愿,鐵了心要充實國防,充盈財庫,不能再任人宰割。
多爾德禪位後不願干涉新王,自退內閣顧問之位,父女雖沒有反目,卻也形同陌路。
居魯士和蕾貝卡是最大的安慰和支持,但是居魯士畢竟是多爾德一手栽培,雖然理念與維奧菈相近,卻不願入閣。他們無心恢復王籍,與政事無涉。
小人族爛漫可愛,甘為她蹈險赴火,絕不能濫用他們的信賴,他們是一種不懂保護自己的人,自己得多加護著。
登基後所設內閣會議,一改歷來國王總攬國事的陋習。群臣敬她是女王,又犧牲卓著,儘管是忠誠幹練之輩,卻沒有能推心置腹之人。維奧菈備嚐另外一種孤單。
薩波講的又是什麼?唯有這個,沒有任何頭緒。
維奧菈嘆氣,放下梳子按摩眉尖眼角,站起來要合衣而眠。卻在鏡子裡見到窗臺上那個人。
維奧菈彷彿忘了如何呼吸。她瞠大眼睛直瞪著鏡裡那人,生怕一個眨眼,這個幻覺就要消失。
「咈咈咈,妳就跟以前一樣美,維奧菈。」
維奧菈才猛然轉過身來,一臉不可置信。
稍早在記者會牽制「溝鼠」一夥的「寄生線」不是錯覺,就跟現在張狂坐在窗臺的那個男人一樣。
「你不是應該在『推進城』(註一)嗎?!」維奧菈極力壓低聲音,不時緊張的看掩上的門,「你是怎麼???......」
「我的朋友比妳想的還要多。」那人咈咈怪笑,正是應早已鋃鐺入獄的多佛朗明哥。
電光石火之間,維奧拉全想明白了。為何斯摩格會突然開來軍艦秘密偵查?想必是推進城沒了多佛朗明哥的蹤跡,越獄消息封得滴水不漏,先是斯摩格,後是鶴,來到德雷斯羅薩都是另有任務,要查多佛朗明哥是否回到這裡。
不管多佛朗明哥是如何逃出,總之革命軍與他搭上線了。多佛朗明哥曾以走私軍火鼓動戰爭、謀取暴利,革命軍要對抗世界政府,需要不受世界政府控制的軍火來源。
維奧菈心神衝擊劇烈,一時不知該做何情緒和反應。他怎能還可以逃出來?革命軍怎能與他合作?
千萬疑問,百種心情,最後維奧菈只能選擇警戒和敵意的立場來問,「......你回來這裡做什麼?」
「來看從前的女人過得好不好啊。」
「我們已經結束了。」維奧菈幾乎是立刻打斷,「從你在這個島上放出『鳥籠』(註二)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徹底的分道揚鑣了。」
「咈咈咈......我從來沒後悔那樣傷害妳,就跟妳最後選擇了那個戴草帽的男人一樣(註三)。」多佛朗明哥笑得淡然,「我們都只是在做自己覺得應當的事情罷了。」
維奧菈猛然心裡一酸。這個男人變了。變得會放下了。
「所以,不用那麼緊張。現在的我,不會對你或這個國家做任何事。」他聳聳肩,「我對這個國家已經沒興趣了。」
「……你就為了說這些無聊的話?才回來這裡?」
「妳何不按照妳剛才的計畫,轉個身,上床睡覺。」多佛朗明哥咈咈笑著隨手比劃,彷彿提線,「我保證,像過去的惡夢一樣。明天早上妳睜開眼睛,就不會再看到我。」
維奧菈心煩氣躁,怒氣迭起。這個男人,跟從前一樣,總是能讓她氣惱到想一腳就這樣踹他下窗。他還是一樣高大精瘦,但顯然更加瘦了點。他的金髮還是金燦耀眼,月光下卻好像添了幾根白絲。他的笑容還是囂張狂妄,但兩頰的笑紋更加深刻許多。
維奧菈想轉頭就走。她想走向自己的床,她明明是揪著睡袍領口,卻覺得自己的心和胸口被擰住一樣難受。她明明想要沉穩的呼吸,卻不斷的被眼前的模糊哽住咽喉。
她猛然跑上去狠狠抱住多佛朗明哥激烈的親吻。多佛朗明哥回抱著她的腰。維奧菈用幾乎要撞碎牙齒的激吻,直想把自己的唇舌都塞進去那個嘴裡。她抱著那顆不能再熟悉的頭型,摸著閉著眼睛也能認得的耳朵輪廓,磨梭那個脖子,那副肩背身板。多佛朗明哥把她打橫抱起放到床上,激烈的交纏才緩出空隙,逼出她的嗚咽來。
「我一直想妳。」多佛朗明哥親吻她,一面脫去衣物,拉開她睡袍腰間的結。「我每天都在想妳。」
「你是最混帳、最爛的男人。」維奧菈只是無力的一下又一下,哭著捶打多佛朗明哥,「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回來??我們明明就......明明就──」
多佛朗明哥溫柔的把維奧菈未完的話吞下去。他們有很長一段時間,只是肌膚相親的交纏在一起,分享彼此的體溫,呼吸和心跳。維奧菈的心情痛苦到猶如身處風暴,她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取悅多佛朗明哥,一切只能讓多佛朗明哥來。
就在維奧菈腦中一片空白,只是身子一下又一下的讓多佛朗明哥撞成碎片時,他忽然停下來。他們兩個人都粗喘難止,維奧菈失而復得般的摟著多佛朗明哥的脖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門口。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接近那裡。
「陛下,您還好嗎?」說話的是宮女,旁邊卻又有侍衛的兵甲聲。「我聽見似乎有別人的聲音──」
「我做了惡夢,」維奧菈慌亂的道,拉過被子死命的把多佛朗明哥塞進去蓋住。但這很困難,「我每一段時間就會突然做惡夢,我在說夢話。我只需要一個人靜一靜而已。」
門外的人似乎低聲交談幾句,還是不放心,「陛下,真的不用我們進去服侍嗎?......」
「我很累了。你們做的很好,這就退下吧。謝謝你們。」
維奧菈心搏劇烈,不安的等著回覆。床邊還有多佛朗明哥的衣服,然後他還在自己的被窩裡一大包躲著。
總算外面傳來應是,腳步和人聲又漸去。過了一陣子,她輕聲問走了嗎,多佛朗明哥咈咈咈的低笑,重新爬回她身上以親吻當作回答。
從來不覺得王宮裡的夜晚這樣安靜,也從不覺得這個房間這樣清冷寂寞。維奧菈緊偎在多佛朗明哥身邊,摸著他身上那些不熟悉的傷痕。是進了推進城後留下的。維奧菈心痛,但也不後悔。
多佛朗明哥蓋住她的手。「想好誰做妳的丈夫了嗎。」
維奧菈現在不想討論這件事。「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聽心跳。「還是跟以前一樣嗎。」
你還想要破壞這個世界嗎。這個天龍人的世界。
多佛朗明哥咈咈咈笑了幾聲,摸著她的頭髮。「我也不知道。所以來妳這裡找答案。」
「我沒辦法給你答案。」你是罪孽深重的大海賊。你曾經傷害了這個國家上千萬人的性命。除了入獄服刑,沒有人會原諒你。但你既然離開推進城來到這裡,就不是打算來贖罪的。
多佛朗明哥換了個姿勢把維奧菈實實的抱在懷裡。「我三十年的一切化為烏有。但我在軍艦上的時候就想明白了。我還有妳。」維奧菈痛苦得靠著他閉上眼睛。現在講這些有什麼用。「妳不用給我答案,我自己會找。」
「……那你找到了嗎?」
多佛朗明哥沉默許久,似乎也拿不定主意要怎麼說。 「妳是很好的女王。就連我也無法摧毀的德蕾斯羅薩,在未來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咈咈咈,我想看啊。」
維奧菈看著多佛朗明哥,無言又無奈。她不斷的摸著多佛朗明哥的額頭和臉,「多佛,你一定要記得。只要我還活著──」
「這個世界上,就還有一個人愛著你。」
維奧菈醒來時,房間裡就跟平常一樣。只有掩上的窗戶,皺得亂七八糟的被子,還有自己的衣服被放好在床沿。
連餘溫也沒有留下,只有枕畔放了一支鮮紅如血的玫瑰。
維奧菈拿起來聞了一下,情熱正放,不禁失笑。這個情景彷彿回到十六歲那年,一樣是一朵玫瑰,那時候是爾虞我詐,別有居心的交給了他(註四)。現在卻是歷盡十年愛恨糾葛,仍是兩道殊途,卻情心相印,又交還給她。心中又是惆悵,又是開朗。
維奧菈將那隻玫瑰插在瓶子,置於妝台。此時傳來叩門聲,是侍女要服侍洗漱更衣,維奧菈叫她們進來。
「啊,好美的玫瑰呢!昨天還沒看到呢。」宮女給女王梳頭的時候笑道。
維奧菈只是微笑,「是啊。」
兩個月後。
「什麼什麼!」花田小屋中,蕾貝卡興奮的拉着女王的手道,「維奧菈阿姨,妳已經決定要結婚了嗎?是哪一位呢?」
維奧菈幸福的淡淡笑道,「就是那一位......」
女王向全體國民發布大婚的消息,女王夫婿是偉大航道波賽隆納王國第十四親王(註五),德蕾斯羅薩人人載歌載舞,普天同慶。
世界上其他人心不平的地方,又傳革命烽火。
八個月後,德雷斯羅薩女王早產。幸而母子均安,新生的小王子金髮比其父還要純亮,栗色的瞳仁一如母親溫潤如玉。女王起名羅西南迪(註六)。
【完】
附註
註一:推進城,《海賊王》的海底大監獄,克洛克達爾被魯夫擊敗後也曾被關押此地。原作中並未交代多佛朗明哥敗於魯夫、被海軍收押後是否也關在這裡,因此多佛朗明哥在推進城服刑一年、被革命軍劫出的情節為本作改編。
註二:鳥籠,是多佛朗明哥「絲線果實」的大絕,曾以此招在海燕島將柯拉松(他弟)和羅逼入絕境,也曾藉此封鎖德蕾斯羅薩,對全島造成毀滅性的破壞和傷亡,讓魯夫一行陷入苦戰。
註三:戴草帽的男人,此處指蒙奇。D。魯夫,原作主角。
註五:波賽隆納王國第十四親王,原創人物,於後續新作《共和演武》將會登場。
註六:羅西南迪,多佛朗明哥親弟,在唐吉訶德家族中代號為「柯拉松」,實際上是海軍派入家族的臥底。為救特拉法爾加。羅,已死於十五年前,由多佛朗明哥親手所斃。維奧菈如此命名,自有深意,詳見後記。
後記
這是女王奮鬥記,主要想寫維奧菈的政治力、智力和魅力,明哥整個影薄無法。
維奧菈有好隊友沒有神隊友,沒有豬隊友但有廢隊友,對照唐吉訶德家族曾經的同僚,就算平時是腦殘工作起來也很可靠,無比寂寞
明哥是一個回頭找前女友的概念,還會在意有沒有新男友XD
明哥洗盡鉛華與革命軍合流,呼應原作很注意革命軍、前傳中多佛朗明哥一直企圖接觸革命軍的暗線。這是暗喻明哥潛意識中其實對於摧毀天龍人,很需要革命理念的指引。暗喻他的空虛。不過明哥作為原天龍人根深柢固的驕傲,也不會是簡單聽令多拉格屈就的姿態。他應該會從多拉格的思想吸收一些養分,然後做他想做的事。他和革命軍是微妙的合作夥伴的關係,他會去想辦法找回他的家族成員。但這次不會做跟以前一樣的事情。
多拉格需要明哥的軍火和摧毀天龍人的國寶情報。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幫助明哥逃獄的最大策劃者,比如透過小馮和人妖王的關係。但這對革命軍的理想性和道德感有很大的質疑,我只好暫時解釋,多拉格和多佛朗明哥有充分的意見交流,判斷明哥接下來可以成為革命道路中的重要角色。
我覺得明哥本來和克洛克達爾一樣,都心死了。克洛克達爾還有點霸業成空的味道,明哥是復仇無望的淒涼空虛。在監獄裡面醉生夢死笑看天下大概是餘生了,多拉格的提議或許多少讓他對過去的復仇腳本有新的想像。畢竟明哥的復仇是屬於他為自己追討正義的一環(明哥流落藍海因天龍人的身份遭受迫害,懶人包見披踢踢竹筍王子考察)。但這些事需要想清楚,所以明哥先去找前女友(爆),維奧菈擁有很多他不具備卻其實嚮往的理想,例如愛,修復,補償,希望。
維奧菈臭幹世界政府,鶴臭幹世界政府,革命軍臭幹世界政府,明哥也臭幹世界政府,所以世界政府是真正反派啊。
維奧菈選了一個掩護用的丈夫,幫工具人QQ,但夫妻相敬如賓,處得不錯。維奧菈後來跟這個丈夫又生了一個力庫基因粉紅色頭髮小公主,取名斯卡雷特。至於這個丈夫知不知道長子是不是他的?以維奧菈挑選的人品,他也會包容一切的。
維奧菈為長子取名羅西南迪,是幫明哥贖罪和修復創傷。對她自己來說,「rocin」的意思是駑馬,劣馬的意思。ante則是antes的古寫,意為過去、又為第一、最好的。整個名字的意義是:雖然過去是一匹駑馬,但現在卻是第一好的。這是寄寓雖然你爸是個超級大爛人,但現在他要開始真正的好好活著了。
維奧菈一生都沒有和多佛朗明哥公開復合,也沒有公開他們曾經的關係,她在婚後忠於自己的婚姻。但多佛朗明哥是維奧菈這輩子唯一真愛。
維奧菈的了斷是早在擋鳥籠的時候就講清楚了,明哥的玫瑰才是他這方的了斷,真正放手維奧菈,也解放自己去找接下下來的目標。所以維奧菈才會去結婚,不然她跟多佛朗明哥就這樣懸在那裡怎麼做都不對。當然也是因為懷孕了嘛。關於玫瑰的延伸討論,見《無懼之心:維奧菈(四)玫瑰下的真相》。
維奧菈也是明哥唯一真愛,所以雖然不會再對她做什麼了,但如果之後活下來,應該還是會去找她,一個關心前女友的概念。如果去找了,肯定不會是公開的見面。相關情節見後續作品《共和演武》第三章潟水拳鬥。
- 維奧菈和明哥再會的激情情節,參考李安《斷背山》指導希斯來傑和傑克吉倫荷的花絮,他在帳篷戲後再重逢的激吻場面說,「你們一輩子也不可能吻一個女人這麼用力了。所以,給我最英雄主義的吻!他們就這樣吻了,還差點弄斷對方的鼻子。」
- 以維奧菈為主角的同人故事寫到這裡,我要公佈必須完成這個故事最大的摸索結論和致敬。李安曾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悲慘德島》那十年臥於仇敵枕側的光陰,就是維奧菈的斷背山。
下一篇作品《共和演武》總共十三章,將從下週五開始,每週五固定連載。這篇故事有兩個我的全新嘗試,一個是「不是好奇原作留白,而是延伸原作後續情節」,二是「試著站在非原作讀者也能看懂的角度說故事」。預告週日釋出,歡迎舊雨新知來隨便看!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