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愛情甘美似酒,一杯即醉,不燒口,不燙舌,只有入喉後餘韻滿溢的迷戀。
有人說離別總是令人心碎,等待化為永恆,愛至深處,理性早已乾涸。
倘若和摯愛天人永隔,你是會隨之而去?徬徨於他的背影?抑或,釋然與他道別離?羅密歐與茱麗葉間的熾熱只存於戲劇——但現實卻往往比戲劇還要更加地離奇。
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如何抉擇呢?
*
「我想跟隨她的腳步。」
眼前的青年愁眉深鎖,但語氣卻很是堅定。
「地點……我想選在我們第一次蜜月的度假山莊。那裡充滿著我和她的回憶。」
「我已經累了……自從她走了的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彷彿被掏空,失去所有意義……」
「死……只要我也死,就能再和她見面了,對吧?」
青年緊扣的手掌巍巍顫抖。褪去光彩的眼眸乞求似地試探著我。
「對此,我感到十分抱歉。但可惜的是——就算您死去,也是無法與她相見的。」
將剛泡好的香草紅茶推向他的面前,我凝視著他的眼睛,歉然微笑。
「就算……就算是撒謊也好!為什麼要連我最後死亡的意義都給剝去!為什麼……」
「因為這本來就沒有意義。」
我的口吻依舊冷靜,甚至可能顯得過於殘忍。乾脆的話語令他錯愕地忘卻了哽咽。
「我只是基於義務給與您善意的提醒。當然,選擇權還是握在您的手裡。」
淺淺一笑,我拉開椅子,離座。
「在您思考的同時,我們也移動到您和她的回憶之地吧。」
遲疑了幾秒後,他低頭扯袖朝臉上胡亂一抹,接著默聲站起,跟隨我走進了一扇暗紅色的大門。
*
翻滾的雲海十分壯闊。
青年凝望著遠方,兩行清淺不知何時滑落了雙頰。呼吸短促,雙手緊緊捏住自己的褲管。
「記憶愈洶湧,愈是無法好好離去。」
我淡然的一句話,打斷了他奔騰的思緒。他困惑地緩緩回首。
「再向您確認一次。您真的已經準備好了嗎?」
窺視他溫潤的眼睛深處,我平靜地說道。
欲言,又止。他似乎陷入了某種激動後尚未褪去的猶豫。
「不好意思,容我換一個問法吧。」
頓了頓,我輕輕嘆了一口任誰也無法察覺的嘆息。
「你所做的這份決定,究竟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她』?『她』真的希望你這麼做嗎?」
「?!」
青年的表情從一開始的詫異,轉而苦惱,最後淪為死灰般的鬱悶。
走向前,我沉穩地拍了拍他的背。抬頭,他泫然地看了看我,然後再次眺望那翻騰的雲海。沉默充斥在我們彼此之間。
我悄悄瞥向他的側臉。在陽光的和煦拂面中,他似乎已經決定好了答案。
「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如何抉擇呢?」
我對青年露出了一抹溫和的微笑。
──摘錄自《黑山羊的祈死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