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越不起眼的案子,它的難度就越高。
不曉得是在哪裡看到的,我記得是一個作家這樣寫道。
之所以產生這樣的情況,是因為這樣的案子和所謂的大案比起來,根本不知該從何下手。大案有明確、強烈的犯罪動機和證據。但尋找遺失物和失蹤人口,這些只能夠靠運氣,而大多還需要勞力而不是腦力活動。
在成功率極低的情況下,這種案子盡量少接為妙。不過我想我的出面還是佔有些優勢,和凱特這種典型好萊䲧式的落難女子,總會讓人產生出種保護慾望。
這個阿泰又是個問題,也許他是我們此次案子裡要處理的額外麻煩。惡霸一日不除,女子則永無寧日。
我問艾莉絲接下來要怎麼做。
「沒怎麼辦,發傳單吧,把能做的都做,我也是其他的芸芸眾生之一,沒材料的時候一樣束手無策。這幾天恐怕會很無聊。嗯……然後我會回去地毯店工作。」
「讓我來吧,反正我最近沒事。」
「沒事?你女友那邊怎麼說?」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分手了嗎?」
「我沒太注意,有這回事?」
「妳到底有沒有認真聽過別人說話?」
「我現在不正在聽嗎?」
「妳根本在敷衍我。」
回到事務所,我跟她上去吃個東西什麼的在離開。
「發傳單的事我不用去發吧?」
「當然要啦。我們現在人手不濟,你不發誰發?」
「妳開玩笑?」
「當然是開玩笑的,這件事交給工讀生去做。好啦,快上來。等下餅乾要潮掉了。」
「那個阿泰妳要怎麼辦?」
「既然我們沒遇上他,代表了好預兆。目前我還沒有個明確的戰略,等我們順利找到孩子後,到時再來收拾他。」
計畫由她來定,老樣子,我負責看戲和驚訝就好。這就是我們的角色。等到晚上,我們便開始動工,我們打電話給愛德華‧歐夏特;那個現在保護凱特的人,問她孩子的模樣。不過這顯然是個蠢辦法,於是我們只得不嫌麻煩的再出門一趟,順便帶上一名合格的素描家。
我又想到,我們都搞走了阿泰的女人,阿泰肯定會和我們為敵的啊。艾莉絲的心思真不縝密。我看解決阿泰得放在第一優先,他要是一看到我們發的傳單,還不找上門垂扁我們才怪。
「好,妳把樣子告訴這位畫家,不像就告訴他。」
艾莉絲把客門關上,留凱特和畫家去傷腦筋。她聽到我之前想到的擔憂,不禁審思。
「你說的有理,那就讓他來吧。」
「啊?妳就這反應啊。」
「殺死這人並不難,麻煩的是殺死他後勢必會得罪法國佬海鷹幫。可是反過來說,除了跟我們說理,他也沒辦法拿我們怎麼辦。這件事我不想那麼高調……要把它弄成像意外嘛……我得好好再想想。」
「拉瓦倫幫近來還好嗎?」
「嗯,一切都很好。就老樣子。我不清楚,反正現在都是叔叔他們在管。」
「可以說服海鷹幫嗎?」
「廢話,海鷹幫怎麼跟拉瓦倫派系比!就像問螢火是否能和日月爭輝。妳就別擔心了,反正到時候他來,大不了也就警告警告我們,只要記得不要害怕就好。」
她說的很容易,我今天可是打定主意要睡這裡了,因為我不想冒著生命危險被人闖入然後一槍斃了。誰知道殺手會幹些什麼?阿泰說不定已經發現他的巢穴已經人去樓空,說不定他已經從他的鄰居語中知道我們的長相。更甚,說不定已經找上門了。因此管她們怎麼嘲笑,我就是要了一張床位,睡在這兒。
明日,我下樓吃早餐,沒看到艾莉絲。
「艾莉絲呢?」
「威廉小姐出門去了,她說要去工作,很重要。」負責這裡的人說。
「這麼早就去準備印廣告單啊~~」
「不是,她說是地毯店的工作。」
「啊,也對。」我說。「她有交代我要做什麼嗎?」
「有,小姐要你回去坐鎮事務所,她說可能今天客人就會找上門。」
「客人?」
我還想了想:她沒有提到其他客人啊,而且她不是說她不搞這事,要退休不幹了?後來我才領悟,有這麼一人,他會氣沖沖的來到事務所找人。該死!就是那名阿泰。操,她這樣陷我於不義,為什麼不找很角色來呢?不過當我想到這個層面時,人已經在事務所做了好一會兒,手上的小說也翻了五十頁了。
叮咚!叮咚!
各位客官,你們可以想想我當時的反應,帶著多麼忐忑的心。我透過門孔看出去,一個男人就站在外面,帶頂圓帽、抽大菸,一副就是個狠角色,不好惹。我竟然忘了問艾莉絲阿泰長什麼樣子。
最後斟酌,我還是把門開了。
「我是蓋德。」他一進來便說道。「我看到這個。」
「是。」咦?他剛剛是說:蓋德。不是阿泰。「有什麼問題嗎?」
「給你們一句忠告,少惹凱特的事,聽到沒有。」
「好、好的。」
「要是她怎麼了,記住我今天的話。你們最好是把它放在心上。我警告過你們,她的事,你們不要碰。」
「當然、當然。」
說完他就走了。我被嚇得像石化一樣,直到艾莉絲來後,石化才解除。
「蓋德?」艾莉絲說,穿著寬鬆的毛衣。「確定不是阿泰?」
「就跟妳說不是,他報的不是那個名字。媽呀,妳把我留在這裡到底存了什麼心啊?」
「可能是哪個尋芳客吧?那他長什麼樣子?」
「他的臉方方正正、很粗糙、顯老,下垂眼,小耳朵。一臉睡不飽被挖起來的倒楣樣子。」
「喔,那我確定他不是阿泰了。」
「這個阿泰長什麼樣子?」
「他皮膚很白,雙眼凹陷,有啤酒肚。你一定會注意到他剛強的眼睛,其實和他的身高不成比例。他不高,大概只有一百七左右。」
「我們還要在這裡等他嗎?」
「我想看他會不會撂什麼狠話。嘿,你既然是我的傳記作家,不就應該在旁邊仔細記錄這一個關鍵時刻嗎?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呢。」
她確實很有說垃圾話的天賦。於是我們等了又等,等了又等。拿著望遠鏡把窗戶都要看穿了,食物一層一層的消失,糖份快速增加了我們的睡意。
「他到底是來不來?」艾莉絲托著她的臉頰,另一手玩著珠子,百般無聊道。
「不來了吧。」我說,現在都兩點了。
「他可能只是睡暈,也許他喝多了。或者他根本沒回家,懶得管。」
「他可能以為凱特只是一時心情不好跑走了吧?」
「對喔!現在幾點了?」
「兩點半,怎麼了?」
「凱特說她三點半才下班。唉,看來我們是白等了。」
這樣的問題不斷出現只會使她掉價。沒事情,我們就是一幫懶骨頭。做了唯一一件和案子相關的事,就是打去俱樂部問愛德華‧歐夏特凱特的近況。
度過了懶惰耍廢的一天,大概是心理過意不去,大白天,大約六點左右,艾莉絲便開始在街上問人。
「我還以為我們要靠傳單戰術打遍天下咧。」我說。
「你覺得我昨天都沒在做事?我是交給工讀生來做。不過我實在不放心,親自問人感覺比較踏實。很多人都不看傳單。」
「昨天我問凱特,那天是幾點出門。她說晚上九點,阿泰的工作時間不固定,不過她說早上五點會聽到他進門拖鞋的聲音。」艾莉絲看了手錶說。「我們只晚了一個小時。好了,要開始上工了。」
福至街很大,茫茫人海總讓人手足無措。大多數人都沒不曉得有這件事,甚至連宣傳單都沒看過,只能無功而返。中午,我和艾莉絲在一開始停車的地方會合。
「怎麼樣?」
我做了個兩手空空的手勢。她點頭。
「我也是。昨天那幫工讀生也是這樣跟我說,但看到的人應該就是附近的居民,只是我們運氣差,沒問到罷了。」
這時,昨天那名我見到的男子;蓋德。出現在我們視線中,他怒氣沖沖,像團火球朝我們過來,一副要興師問罪。
「凱特在哪裡?」他一上來便質問道。
「你就是那個蓋德?」艾莉絲說。
「我再問一遍,因為只有你們曉得。我問過那裏附近的鄰居,她們說最後你們讓她上車,把她載走了。」
「嗯嗯,沒錯。不然要她待在那種鬼地方幹嘛?日子比較好過嗎?」
「我跟這位說過不要多管閒事,但你們好像都當耳邊風。」
「她是我的委託人,我是在保護她。」
「哼,謝謝,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你到底是誰?蓋德先生。一個凱特的秘密朋友?我還以為,先找上我們的人會是她的同居人呢。對了,對於她同居人的惡行,你又怎麼說?視若無睹?」
蓋德聽到這話臉氣的醬紅,不過他最終沒有動武,還保持一定風度。「那是兩碼子事。聽著,這件事我會搞定,你們就乖乖滾回你們的爛大街,你們每個人都一樣,只想從她身上撈到油水。」
「是她自己找我們的。」艾莉絲說。「她在很安全的地方,這點你可以放心。蓋德先生,也許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保護落難的女子。」
「我們目標不可能一致,」他點菸說。「我答應過某個人……如果你們不願意告訴我她在哪裡,我會靠我自己把她找出來。我會再來問你們,下一次,你們最好是能把人完好的交出來。」
說完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