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酒館老闆與監獄看守
在洛爾的市街內，市民們熙來攘往，多到讓人眼花繚亂店鋪顯示了這座城市的活力。這座城市有著悠久的歷史，早在奧馬哈曆70年就已經有人居住。那時候只是人口不到一千人的小聚落，後來慢慢發展成了一個富庶的小公國。在奧馬哈曆310年，北方的貝魯西亞公國南下消滅了洛爾公國，不過這些征服者卻被這裡富裕的生活與高雅的文化所吸引，在十年後創立了貝魯西亞王國後放棄了北方的根據地，將洛爾定首都。
這份歷史與首都的身份就已經讓市民們自覺高人一等。而在經濟上，洛爾同樣是貝魯西亞中最為繁華的一座城市。海運方面，南邊的蘇瓦河可以直接通往商貿興盛的伊德留斯海；陸運方面更為重要，直洛爾就位於貫通貝魯西亞南北的大道上，可以說是南北商貿往來的必經之地。
既是政治中心，又是商業繁盛的城市，這樣的條件塑造了洛爾市民十分特殊的性格。他們有著強烈的自尊心，而且十分野心勃勃。這也導致洛爾的市民和官員們關係常常十分緊張。
而在洛爾的外城中，又分成許多的區域。西邊大多是事業有成的人居住的地方，有著高雅的房屋和整齊的街道。南邊則是商業興盛的區域，有著不少的商行和公司，每天都有許多貨車往來於這裡與城市南方的蘇瓦河，將貨物運到河上的港口再順流而下。城市的東北兩邊則幾乎都是普通市民的住宅，不過兩邊相比，東邊又比較窮了一些，治安問題也比較多。
「埃狄爾的號角」是坐落在城市東南側的一家酒館。這家酒館外觀平凡無奇，不過生意卻十分興隆。店裡面的酒從低價位到高價位都一應俱全，老闆又是個十分健談的人，因此許多商人會在休息時來這邊小酌兩杯順便交換消息，市民們也把來酒吧當成難得的娛樂。
今天的酒館後依然高朋滿座，十分吵雜。而在酒館的後方，有一間安靜許多的包廂，裡面的幾個人正開心地交談著。這幾個人都是酒館的常客，今天恰好有時間聚在一起，他們一邊喝酒一邊交換著各種小道消息。
「你怎麼現在有閒在這邊啊？印象中現在南方第一批的小麥應該已經可以收成了啊。」率先說話的是一個在城內經營雜貨店的老闆，今天是他的休息日。坐在他對面的商人是經營穀物交易的，他一邊喝著啤酒一邊抱怨：「今年的收成不太好，因為前幾個禮拜的水災，南邊的村莊損失慘重啊。」
「喔喔，我有聽說這件事情，最慘的是尼姆北邊一點的村莊，聽說那裡水淹了好幾天是吧？」
跟他們同桌的另一個人也抱怨了起來，他是一個運輸車隊的隊長，主要的活動範圍是從洛爾到西邊的大城市莫涅斯。
「莫涅斯附近也很慘啊，今年一直受到海盜的騷擾，逼得埃爾登公爵要帶領軍隊去攻擊海盜。」他心有餘悸地說。「我來的路上也差點被搶，媽的那一群海盜竟然逆流而上，一路搶到內陸，我們的海軍未免也太沒用了吧。」
「最近日子真的很不安寧啊……而且，聽說又要跟艾基里歐打仗啦，真是難過。」酒館的老闆赫頓・布蘭德一邊送上酒菜一邊說。他今年三十五歲，身材介於壯碩與肥胖之間，他看起來依然是活力十足，褐色的捲髮讓他看起來十分討喜。這間酒館是他父親留下來的，而他也把酒館經營得有聲有色。
「赫頓，你也來喝一杯如何啊？」第三個人開口問道，那是個比赫頓年長一點的男子，他叫做克雷・坦普，是洛爾城中最大的監獄——貝茲監獄的看守。瘦高的他總是一臉嚴肅，給人一種不苟言笑的感覺。不過，他和其他人一樣聊得很開，因為他也是這間酒館的常客，每次假日都會來赫頓的店裡小酌幾杯。
「好啊，等一下我就——」
「老闆，老闆！」一個服務生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官老爺來了！」
原本喧嘩的酒館陷入了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顯得十分緊張，視線不時偷偷看向門口。幾個穿著官服的人站在那裡，瞇起眼睛打量著酒館內的狀況。
「我的天啊……」赫頓立刻放下端給他們的酒杯，邊發著牢騷邊匆匆忙忙地走出去。對於任何的店家而言，官吏永遠名列他們最不想打交道的對象之一。掌握徵稅與查核大權的官吏們總是對店家頤指氣使，一旦忤逆他們今年的稅金就會被嚴格查核，讓所有店家碰上他們都得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禍上身。
「看來，我們有必要重新評估今年的稅收了。」為首的那個人掃視了滿座的酒館一圈，點了點頭，臉上的橫肉跟著不停地抖動。
「唉呀，各位官老爺呀，這是假日人才比較多，平日的生意沒有這麼好啊。」赫頓在臉上堆滿了卑微的笑容。不過，那個人卻似乎毫不領情，他瞥了赫頓一眼，輕蔑地說：「事實如何我們會慢慢認定的。還不快點幫我們安排個位子？」
「好的，老爺們請坐這邊吧——」
「這怎麼成！竟然讓我們跟這群人坐在一起，成何體統！還不帶我們去包廂裡面！」那個人大聲喝叱。赫頓忙不迭地點頭，匆匆忙忙跑回包廂，苦笑著對另外三人說：「不好意思，今天官老爺來了，只能委屈你們換個座位吧。」
「唉，真的是只會作威作福的傢伙。」
他們不情不願地離開座位。走出包廂的時候，商人和運輸隊長低著頭趕緊離開，只有克雷回頭瞪了那幾個大搖大擺的官員一眼。不過，那幾個官員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無禮的視線，逕自在包廂裡面大喇喇地坐下來。
「不好意思，你們就先到那一桌吧。」赫頓小聲的跟他們講完就立刻跑進去招待那個官員和他的友人，克雷在外面都還可以聽到那群人大聲喝叱的聲音，忍不住搖頭嘆息：「唉，這年頭日子過的真卑微啊，隨便一個徵稅官就可以這樣大搖大擺的。」
「你也是吃公家飯的不是嗎？半斤八兩啦。」商人一邊喝酒一邊笑著說。克雷臉色一沈，冷冷地說：「我可沒有那麼泯滅良心。」
「所以你才一輩子都是個獄卒啊！」運輸隊長也哈哈大笑。
「唉，這真的是個要沒良心才能活下去的——」
砰的一聲，酒店大門重重地打開，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一看到門口的人，酒館今天晚上第二次陷入了沉默。
那幾個人的穿著都是高級貨，但是讓大家沉默的不是他們的服飾，而是他們腰間配帶的東西。
魔杖與長劍。
在貝魯西亞，只有貴族才允許配劍。眼前這幾個人或許只是階級最低的「騎士」，但就算如此，與平民的地位也有雲泥之別。
赫頓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在他們前面打躬作揖地說：「各位貴族老爺，今天蒞臨敝店實在是萬分榮幸，不知道各位老爺需要什麼？」
「這家店我們晚上包了！」為首的那人大聲地說。「今天要好好地狂歡一番！」
一聽到這句話，赫頓嚇得面無血色。他過去不是沒跟貴族或官員打交道過，但那實在不是什麼好體驗。一般酒客喝醉酒鬧事會被其它酒客攆出去，但是貴族喝醉後沒有人敢打擾他們。而且，貴族老爺喝酒不付帳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一想到他們包場後可能帶來的虧損和麻煩，赫頓就覺得心在淌血。
「老爺們，我們家的店實在太寒酸，作為老爺們的聚會場所實在太過失禮了。老爺們要不要移駕到其它更加高級的酒館度過今宵？」
「不用了，這樣就行了。」那個貴族顯得興致高昂。「這樣的地方，正適合好好地放鬆一下阿！」
「就是說啊，好不容易明天不用值勤，不好好爽一下怎麼行呢？」
從這段話，赫頓立刻就明白這群人的身份。雖然不確定他們是皇宮衛隊的成員還是警備隊的軍官，不過他們應該都是階級最低的騎士，也是最粗魯無禮的一群。
「聽不懂人話嗎？這場地今天我們包了，全部滾出去！」第三個人大喝一聲。聽到這句話，顧客們忙不迭地站起來，手忙腳亂地逃出去。幾個已經醉倒的傢伙也被他們的同伴連拖帶拉地帶出去了。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倒楣的克雷在走到門口時被旁邊的酒鬼一絆而摔了一跤，跌倒的時候撞到了其中一個貴族的配劍。那個貴族勃然大怒，立刻一腳踹向正想爬起來的克雷身上，抽出了腰間的配劍。
「你這無禮之徒，竟然趕碰觸貴族的配劍，活得不耐煩了？」
「老爺息怒、老爺息怒——」赫頓趕忙跑到貴族面前替克雷求情。「他喝醉了，我抬他出去——」
「老闆，這不成阿，你先去幫我們清理座位吧。」貴族冷冷地攔住他。「我們會自己處理這個冒失鬼的。」
他說話的時候，另一個貴族用套著劍鞘的配劍狠狠地往克雷臉上敲過去，克雷痛的倒在地上，鮮血直流。然後，第三個貴族把他從地上用力地拽起來，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他一邊痛歐克雷一邊大罵：「死賤民，連眼睛都不長！」
克雷的臉腫了起來，牙齒似乎被打斷了好幾根，他口齒不清地哀嚎著，模模糊糊地說了些什麼話，不過貴族們聽不清楚，也沒打算聽清楚。
「閉上你的臭嘴，賤民！」
他往克雷的肚子又是一拳。克雷白眼一翻，失去了意識，不過貴族們似乎沒打算輕易放手。這時候赫頓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替他們收好了桌子，跑來三人前面，堆著滿臉卑微的笑容說道：「各位老爺，不要讓這個人打擾你們用餐的興致了，趕快上座吧！」
「好吧，饒他一條狗命。」貴族把他往門外一踢，逕自到座位坐下，享用赫頓端上來的陳年葡萄酒。見他們已經開始放縱地享受了起來，赫頓才偷偷溜出酒店。克雷似乎恢復了意識，躺在店門口呻吟著，赫頓嘆了口氣，用力把他抬了起來。
「那……混……」
「你別再用力了，我認識一個不錯的醫生，我把你抬過去吧。」
他把克雷抬到了巷尾一棟破舊的民房。他敲了敲門，門很快地打開，站在門後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
「怎麼啦，赫頓？」
「他不小心惹到貴族被揍了一頓。」赫頓匆匆忙忙地說。「我得回去酒館，克雷就拜託你囉，帳先算我的。」
老者點了點頭。他和赫頓一起把克雷搬到了診療床上，然後赫頓就立刻離開了。等到門關上以後，老人走到書桌邊拿起了一枝魔杖。克雷看到後驚慌不已，他拼命的想要說著什麼，不過牙齒被打斷的他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冷靜點，先生。不然我可沒辦法開始治療。」
他點燃了室內另一盞煤油燈，然後在克雷的身邊坐下。他仔細的檢查克雷的傷勢，一邊看著他的傷口一邊唸著咒語。魔杖的尖端飄出了銀色的火花，落在了傷口上面，讓被打斷的牙齒緩慢的長回來、淤青的臉頰和腫起來的眼睛慢慢消褪。
剛恢復說話的能力，他立刻急躁地問：「你是誰？為什麼你會——？」
「不要用力，我還沒治療好！」醫生嚴厲地打斷他。他把目光轉移到克雷的腹部，用魔杖輕輕的抵著他的腹部，克雷瞬間覺得有一股冰冷的感覺流進了他的肚子。
「好，好，看來沒有太大的問題。不過，頭部內部的狀況我也沒辦法把握，假如過幾天有任何的狀況一定要立刻找醫生。」
醫生的魔杖離開了克雷的肚子，克雷立刻坐了起來，警戒地看著醫生。
「別用這麼有戒心的眼神看著我阿。你先在這裡躺個半個小時，我才能放你回去。」
「你是誰？」克雷不理會他說的話，視線冷冷地盯著醫生。
「我是個醫生。」
「你的名字是什麼？為什麼魔法師會在這邊當醫生？」
「你先喝點水，我再慢慢地回答你問題吧。」醫生嘆了口氣，拿了杯熱水放在床邊的茶几上。
克雷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但是視線仍緊緊盯著醫生不放。在這種平民居住的地方竟然可以看到魔法師實在是非常罕見的一件事情，克雷絲毫不敢放下自己的戒心。
「我叫做洛森・帕佛，如你所見，是個魔法師。我想，這一帶的人應該都知道這件事情，畢竟我是靠這一行吃飯的。」
「為什麼你會在這邊？」
「我以前也是個下級貴族，曾經在軍隊當軍官……不過，後來我離開軍隊了。我不適應那樣的生活。」他清了清喉嚨，無奈地說：「如你所見，大部分的下級貴族都像剛剛揍你的那群人一樣，高傲、粗魯，他們沒有上級貴族的優雅風範，卻又放不下自尊……總而言之，他們是一群很矛盾的群體，他們的生活條件無法支持自己的虛榮心，所以才會這樣。」
「而你受不了這樣的生活，所以放棄了貴族身份？」
「倒也不是這樣。我離開軍隊後，靠著積蓄買了個莊園，想要維持自己的排場……可是，在一次艾基里歐王國的入侵中，我的莊園被燒掉了，我的妻子和小孩也死在敵人的刀下。從那之後我就看破了這一切。」
克雷正要追問，醫生就站了起來，似乎不想繼續回答他的問題了。他說：「你在這邊躺半個小時，時間到了就自己離開吧。」
說完後，他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間，留著克雷一個人躺在床上。
等到貴族和官員們離開，已經接近半夜了。
赫頓和年幼的服務生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連苦笑都沒辦法。他們不是第一次接待貴族，每次都是這樣的慘狀。喝醉酒的騎士們弄破了一堆碗盤和酒杯，那幾個稅務官則是不停的要赫頓送上最高級的紅酒，然後對每一杯酒都狠狠地批評一番。然後，他們理所當然的沒有付半毛錢，赫頓也不敢開口。假如跟貴族開了口，沒准他也會被毒打一頓。而稅務官更不用說，他們只要在徵稅的調查上大筆一揮，赫頓的店就鐵定會破產。
「唉，假如貴族什麼的消失就好了。」
「老闆，別說這種話啊。」服務生緊張地看著他。「被聽到的話會有大麻煩的。」
「也是呢。好了，今天準備休息了，接下來幾天想辦法賺回來吧。」
一想到徵稅的時間迫在眉睫，他就覺得頭痛。像他這種在城裡面擁有店面的人是最容易課徵的對象，所以對他們的稽查都特別嚴格。拜此所賜，每個人都練就了一身打點稅務官的功夫，但是就算是這樣，每當徵稅季節的來到他們都還是膽戰心驚。只要一繳不出稅款就會被課以高額的罰金，對他們這些小生意人而言是絕對致命的，只要被罰一次就逃不過倒店的命運。
敲門聲響起，正準備打烊的赫頓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出乎他意料之外，站在門外的是克雷。
「嗯，這麼快就能走了？看來已經沒事了。」
克雷沒多說什麼，走進酒吧後就在吧台前面坐下來。
「你去把外面的牌子翻成打烊，然後你就可以走了。」赫頓對服務生說道。然後，他就在吧台對面坐了下來，倒了兩杯啤酒。
「醫療費改天再還我吧，這杯當作請你的。」
克雷一言不發地拿起酒杯，拙劣的味道刺激著著他的味蕾，讓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他一口氣就喝掉了半杯，然後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
「小心點，別打破杯子給我增加額外開銷啊。」
克雷回頭看了背後幾張狼藉的桌子一眼，冷冰冰地問道：「你都不會覺得憤怒嗎？」
「當然會啊。不過，我可不會這樣主動去招惹貴族，我可不想在平日惹麻煩。」
「不，平民絕對有改變現實的能力，只是大家過於膽小！」
聽到克雷談起這個話題，赫頓走到門邊鎖上了大門，然後才再次坐下。
「好了，你講小聲點，別被外面聽到。」
「只要我們夠勇敢，我們就能夠推翻貴族，我們就可以建立起一個更好的國家！」克雷依然沒有降低他的音量。「這個國家早就已經爛透了，問題是人民太過膽小，不敢爭取自己應得的一切呢！」
「我常常聽你講所謂『更好的國家』。」赫頓一邊倒著酒一邊說。「我也對現在的狀況非常不滿，但是你所謂更好的國家是什麼樣子？」
「自由和公平！」克雷的雙眼發出了光彩。「我們要有一個自由和公平的國家！我們應該要有一個沒有貴族和平民，所有人都能憑著才能決定自己地位，也能對國家事務暢所欲言的國家！」
聽見這句話，赫頓搖了搖頭。「先別說公平了，把現在的貴族們全部都從政府趕出去的話，那國家要怎麼運作呢？」
「還不簡單，讓平民來就行了。我們可以學習維吉亞的制度，讓人民選舉決定誰來擔任官員。」他越說越興奮。「我們讓人民來決定國家的政策，讓人民進行審判，解決市民間的糾紛。」
「這就是維吉亞所謂的『民主制度』吧？」赫頓露出了十分感興趣的表情。「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覺得，假如真的推行民主制度，或許可以讓國家的運行更加符合人民的需要。不過，在遇到緊急的問題時，這樣的制度有能力應變嗎？」
「讓人民選出自己領導人，由他來主導處理國家的事務，一旦違背人民的意願就重新選舉。這樣子，管理國家的人會從世襲的國王變成了人民選出來的領導者。」
他大口的灌下一整杯酒，神情顯得更加地激動。「這就是一個國家需要的：由人民選出來的領導人、由人民決定的國策，還有公平公正的審判制度。這樣的國家，才是一個合理的國家！」
但是，與越來越興奮的克雷不同，赫頓的表情顯得有些悲觀。
「這一切理想都非常的好。不過，我們沒有實行的手段。」他略顯難過地說。「在貝魯西亞，我不認為平民有和貴族對抗的力量。」
「就算貴族會使用魔法，人數跟平民比起來也是少得可憐！」
「推翻貴族這種事情在整個奧馬哈大陸上似乎沒有人成功過。」赫頓淡淡地說。「除了打從立國之初就相對開放的維吉亞共和國以外，每個國家的貴族都牢牢的控制著軍隊。」
他的這句話讓克雷也顯得有些沮喪。
「的確是如此……這一點讓幾乎所有人都乖乖的，不敢有任何行動。」
「這麼說來，策反軍隊或許也是個可行的方向——前提是有方法的話。」
話題往越來越危險的方向進行，不過兩人對此都沒有半點的動搖。他們早已聊過無數次這類的話題。
最一開始只是兩名心腹之交間的發牢騷，但是隨著這幾年日子越來越難過，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話題的走向越來越大逆不道。不知不覺，已經進展到這種一旦被聽到就算被逮捕也不意外的程度了。
「我好歹算是在政府部門工作，我可以告訴你，要藉由策反軍隊發起革命是絕對不可能的。」克雷否定了赫頓的想法。「在我們監獄裡，就算是下級官員也都領著豐厚的薪水，享有極高的福利。而他們緊緊地控制著最下層的小吏——也就是像我這樣的人。軍隊也是一樣，下級軍官緊緊地控制著士兵，士兵們根本沒機會主動發起一場叛變。」
「所以，唯一的方法還是要靠市民的行動，然後看看能不能藉此激起底層士兵的憤怒而引起兵變，沒錯吧。」
克雷陰鬱地點了點頭。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顯得無比地沈重。
「這就扯回來原本的問題了，所有人都是膽小的。要讓這樣的局面改變，必須要有更加劇烈的刺激——天曉得這樣的刺激什麼時候會來到。」
赫頓也絕望地搖了搖頭。
「所以，我們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對他們而言，這個夜晚就跟過去幾次深夜的漫談一樣，看不到任何的一絲希望。兩人就在這樣低迷的氣氛中，喝著一杯一杯的啤酒，度過了這個夜晚。
各位安安，我準時更新了。
你說我上禮拜在幹嘛？當然是因為我吃肉吃到十點回家懶得更新啦！
這章基本上還是鋪墊劇情的一章。在這一章，故事的另外兩個重要角色踏上了舞台，分別是酒館的老闆赫頓・布蘭德和監獄的獄卒克雷・坦普。這一章算是在這兩個版本中經歷過蠻大幅度修改的一章，算是幫貴族、官僚與人民的互動稍微做一下鋪陳，希望讓讀者能夠將自己帶入那個時代。
這一章或許是個絕望的故事。我不是黑暗派作者，而我也很討厭那種打著黑暗真實的名號卻流於感官刺激的文字。我想寫出沈重的不是那種泯滅人性的變態或殘忍，而是那種在我們生活之中隨處可見，已經讓人習以為常，卻又把我們壓得喘不過氣的事實。
赫頓和克雷苦於稅金的壓力與權貴的壓迫，生於現代的我們又何嘗不是？我們去公務機關會看到辦事人員的臭臉，司法警察系統抓著人民的小違規卻總是對十億百億的淘空視而不見，議員民代猶如地方惡霸，甚至一個助理也都可以到處大聲小聲。我想，雖然生活在不同的時空，但是要瞭解赫頓和克雷他們生活中感受到的壓力與無奈或許不是這麼地困難。
不過，我從來不認為我在傳播絕望。我相信著希望的存在，無論是什麼時代，縱使生存在絕望之中的人大多已經放棄，依然會有少數的人懷抱希望，他們相信自己的努力能夠讓世界更好，就算失敗了也會將希望交給下一個人。這些人之中會有一些幸運兒成為了「英雄」，其他人則被世人所遺忘。不過，我想這些被遺忘的人們也不會為此難過，他們選擇成為了希望的礎石，讓他們期待的未來終於開花結果。
今天的廢話就到這邊了，下一章會拆成兩個禮拜發表，請大家慢慢期待囉！
給讀者的資訊整理
本集資訊
今年風不調雨不順，無論是農夫、商人、小店老闆的生活都遇到了一些困難。
貴族和官吏對於普通市民一向頤指氣使，但是市民也只能忍氣吞聲。
人物動向
克雷・坦普：監獄獄卒，在酒館觸怒貴族被打了一頓，長期以來對貴族和王國政體心懷不滿，對著政府抱持著叛逆之心。
赫頓・布蘭德：酒館老闆，與克雷是老朋友，同樣對著王國政府抱持著不滿，但是態度沒有克雷那麼激進。
洛森・帕佛：低階貴族，因不滿軍隊生活而離開軍隊，在洛爾默默地用著魔法治療市民的疾病。
創作內容
《橫越世界的門》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