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劉亞欣打從心底希望葉承熙別發現,但莫非定律就是這麼可怕──越不希望它發生的事,就是會發生。
那是發生在距離兩人談起跆拳道一事之後過了大約二週的事。
「……咦?」
某天,葉承熙洗頭髮的時候發現頭頂某處有個莫名的突起物。有點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葉承熙再次在頭頂摸了幾下,果然還是摸到了一點突起,摸起來的觸感不像是長在頭皮上的青春痘,因為不會痛,反而比較像是受傷後留下的傷疤。
或許是因為沒有非常明顯,再加上葉承熙洗頭髮時仍舊習慣隨便搓一搓起泡後就沖水,所以根本沒有發現。是直到劉亞欣眼尖地發現她身體的髮質似乎越來越差,一問之下才知道葉承熙的洗髮方式有問題而訓了他一頓之後,他才開始改變洗髮的習慣。
結果才沒多久,就摸到劉亞欣頭上的傷疤。
問題是這傷疤怎麼來的?又是何時發生的事?他怎麼都不知道?劉亞欣為什麼沒有告訴他?
「亞亞怎麼了?站在這裡發呆。」
劉媽媽看見女兒洗好頭髮站在走廊上,一面擦著濕頭髮一面摸著頭頂露出疑惑的表情,不禁開口問。
「媽媽,妳知道我頭上這個傷是怎麼來的嗎?」
儘管葉承熙覺得由「劉亞欣」來問這個問題很奇怪,但他還是實在忍不住好奇心。
「哎呀,亞亞妳忘記了嗎?」聽到女兒這麼問,劉媽媽露出訝異的表情。「這是妳在國二的時候,爬樹時摔下來弄傷的呀!」
國二?!爬樹弄傷的?
劉媽媽的話讓葉承熙感到懷疑。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和劉亞欣讀同一間國中,但是學校為了避免學生爬樹摔傷,樹木都會定期修剪。要從樹上摔下來而受傷的機率微乎其微。
「爸爸和媽媽趕到醫院的時候,妳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而且頭上還縫了七、八針,嚇死我們了。」
說起當時的情況,劉媽媽還是心有餘悸。
「我們問妳怎麼受傷的,妳說是爬樹摔下來撞到的。還要我們不要告訴承熙他們一家人,妳忘了嗎?」
不要告訴他和他的家人?!想也知道絕對不是因為爬樹受傷的!劉亞欣為什麼不讓他知道?!
一想到劉亞欣滿臉是血,躺在病床上病懨懨的模樣,葉承熙就覺得胸口快喘不過氣。
「亞亞,妳怎麼了?臉色那麼差,身體不舒服嗎?」
劉媽媽的問話讓葉承熙回過神。
「呃,沒事,我好像想起來了。」
說完這話,葉承熙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繼續擦著還在滴水的頭髮,然後轉身朝房間走去。
回到房間,關上門,葉承熙背靠著門板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但無論他做了幾個深呼吸,依舊沒辦法壓下在胸口中不斷翻騰的憤怒。
於是葉承熙顧不得頭髮還沒擦乾,就大步走到書桌前抄起劉亞欣的手機,找到連絡人中的「悶騷男」後就撥出號碼。
葉承熙一面聽著自己設定的來電答鈴,心中一面吶喊著。
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不讓他知道?!他有這麼不可靠嗎?!為什麼她什麼都要自己一個人承擔?!
「……您所撥的電話無人接聽,將轉接到語音信箱……」
電話中的語音還沒有說完,葉承熙就不耐煩地按下紅色的切斷鍵。
「媽的!」
葉承熙氣得罵出一句髒話,甚至想將手機摔在地上。但想到是劉亞欣的手機,他還是忍了下來。
將手機放回原位,葉承熙把氣全都出在還沒擦乾的頭髮上。
好不容易將頭髮擦乾之後,葉承熙像是全身失去力氣一樣趴倒在床上,將手舉到眼前看著。
或許是因為有鍛鍊過的關係,劉亞欣的手臂比一般的女孩子稍微結實一點,但是看在他眼裡還是覺得很纖細。
「手這麼細……以為自己可以扛起什麼啊……」
他大致上可以理解為什麼劉亞欣要隱瞞她受傷的事,大概是因為她的雙親從她很小的時候就常常忙著工作,陪她的時間並不多而造就她獨立的個性,但是她卻總是忘了自己不過只是一個女孩子。
儘管如此,他還是很生氣!
* * *
翌日,葉承熙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劉亞欣。
「妳,放學後跟我來,我有事要問妳。敢不來,妳就死定了!」
「啊?」
葉承熙突如其來的強硬態度讓劉亞欣有點反應不過來,但就當她想再追問時,葉承熙卻不再和她說一句話。或許是因為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搞得劉亞欣莫名奇妙,最後連她也開始生悶氣。
就這樣,感情甚篤的青梅竹馬今天很罕見地沒說任何一句話。
「小亞妳怎麼了啊?怎麼突然和阿熙翻臉?」
下課時間,慧寧疑惑地問葉承熙。
「沒事,誰叫她有事瞞著我嘛──」
葉承熙一面收拾上一堂課的課本,一面故意說得很大聲給正要走出教室門口的劉亞欣聽。
劉亞欣的腳步不禁一頓,回過頭看著將視線丟向她的葉承熙。
「怎麼可能?阿熙什麼都會跟妳說,反倒是妳才有事都瞞著阿熙吧?」
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的慧寧不疑有他地開口,劉亞欣像是想到什麼般地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而葉承熙看著她的眼神中則露出一絲怒氣。
看吧!我什麼事都告訴妳,妳卻有事都瞞著我!
不知怎麼的,劉亞欣似乎能感受到葉承熙看她的視線中透露出這樣的訊息。
難道他已經發現她頭上的傷疤了?!
想到這裡,劉亞欣忍不住走向葉承熙,一把抓起他就往教室門口拖。
大約猜得到她在想什麼的葉承熙也沒有開口多說話,而是任憑劉亞欣帶著他離開教室。
至於兩人今日的互動看在班上同學們的眼裡會被解讀成什麼樣,老實說他早就已經不在乎了。
劉亞欣仗著自己現在是男性的身體,強硬地拉著葉承熙來到幾乎沒人會經過的體育館的後院。
「你到底想說什麼啦?!」
儘管是自己理虧,劉亞欣還是先聲奪人。
「妳老實說,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相較於劉亞欣的怒吼,葉承熙反而相當冷靜。但他說話的語氣越是冷靜,劉亞欣知道他就越生氣。
所以按此判斷,此時的葉承熙已經氣到瀕臨爆發邊緣。
被這樣一問,劉亞欣打算對幹的氣勢頓時整個弱掉。
「就……從樹上摔下來撞到的咩。」
「咩什麼咩,劉亞欣妳不要用我的身體裝可愛。還有,妳看著我的眼睛給我說實話。」
劉亞欣完全不敢看葉承熙,只能顧左右而言它。但氣在頭上的葉承熙完全不吃這一套。
「什、什麼啦?!我就說是從樹上摔下來受傷的啊!」
「那妳為什麼不告訴我?!要不是我洗頭髮的時候發現,妳到底還想瞞著我到什麼時候?!」
壓抑不住火氣的葉承熙,終究還是發出怒吼。幾乎沒被他這麼吼過的劉亞欣有點愣住。
「而且妳居然還要伯父、伯母不告訴我和我家人,擺明根本就不是從樹上摔下來。劉亞欣,妳還想騙我?!」
為什麼事到如今還想騙他?!為什麼就不能和他說實話?!
「奇怪耶!你又不是我爸我媽,不過只是青梅竹馬而已,我為什麼什麼事都要告訴你啊?!你是我的誰嗎?!」
被逼出火氣的劉亞欣也跟著大聲起來,即使她知道自己說出口的話很傷人,但脾氣一來的她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是我男朋友嗎?!不是嘛!既然不是問那麼多幹嘛?!法律有規定什麼事一定就要讓青梅竹馬知道嗎?!而且為什麼大家都要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啊?!就算天下的男人全死光了我也不會選你這種自以為是的王八蛋啦!!」
一口氣將心中怨氣吐盡的劉亞欣氣喘吁吁,但是當她看見葉承熙的表情時,她慚愧得簡直想要挖個洞將自己埋進去。
她連想都不用想,自己剛才說的話究竟有多傷害葉承熙的心。
「……妳說的對。」
兩人沉默了很久,直到上課鐘聲響起,葉承熙才緩緩開口。語氣不像剛才先前那樣生氣,反而是沮喪──甚至是放棄。
劉亞欣抬起頭看著說話的葉承熙,此時的他臉上反常的露出一道笑容。
「妳說的對,我們只是青梅竹馬而已……妳根本不必什麼事都告訴我。因為我對妳而言,什麼都不是。」
看著劉亞欣,葉承熙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算失戀嗎?應該算吧。畢竟她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會選擇他。
對她而言,他就只是青梅竹馬而已,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
或許他早就知道答案了,只是一直不願意承認而已。
邁步走過僵硬的劉亞欣身邊,葉承熙淡淡說了一句: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煩妳了。」
話說完,葉承熙也不管劉亞欣會有什麼反應,逕自離開體育館後院,將錯愕的她遠遠地拋在身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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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寫得最痛快的就是這對青梅竹馬對罵的劇情(我好壞)
特別是劉亞欣的部份,根本就是自己的翻版XDDD,
所以寫她的台詞就是一整個爽快(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