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夢見了，一個關於自己的夢。
「媽媽，死掉是甚麼感覺？」
「我也不知道欸，等我死掉之後再回來跟你講。」
一個小孩天真地詢問自己的母親死掉的感覺。
當然他的母親也只是笑笑地回，畢竟他還只是個懵懂無知的小鬼。
兩年過後，他在上幼稚園的時候突然被帶回家，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甚麼。
回到家後發現阿嬤躺在床上，而家中所有長輩都圍在她身旁。
小孩目睹了他的阿嬤臨終前的整個過程。
他就這樣默默的看著不發一語，因為他也不知道怎麼了。
約莫半小時後，阿嬤的手緩緩放下，雙眼闔上。
「媽！媽！」小孩的爸爸哭喊著。
全場的人都哭了。
「哥哥，為甚麼大家都要哭哭？」他天真地問道。
小孩的表哥並沒有回答。
這個小孩出生在大家庭，家中以前是種田的，他有兩個叔叔一個姑姑加上他爸爸。
以往的觀念是重男輕女，所以在他爸爸那個年代，家裡大小事都是阿嬤打理，也就是阿嬤一個人帶了四個孩子。
何等偉大。一個農家婦女帶了四個孩子。
那時小孩沒有甚麼生與死的觀念，只是頻頻問道為甚麼大家要哭、阿嬤怎麼不動了。
小孩的媽媽說：「阿嬤只是睡著了。」
之後的七天，小孩家中出現一個大冰櫃，他的阿嬤就躺在裡面，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
天真的男孩每天都會去敲冰櫃，喊著阿嬤起床吃早餐了。
這是如此無禮又糟糕的舉動，但是家裡並沒有人阻止他，只是和他說「再讓阿嬤多睡一下」
可能那時候的大人們還不想給這個小孩傳輸生與死的概念。
在這幾天裡他過得很開心，因為可以不用上學家裡還有好幾座飲料塔，他覺得好開心。
除了晚上要去參加喪禮讓他不太開心，因為要穿竹衣，那個竹衣刺刺癢癢的穿起來很不舒服。
他當時也沒顧慮這麼多所以直接跟他爸爸說
「我不要參加喪禮了！」
差點沒被打死。
還好隔壁鄰居有出來救援。
在喪禮結束後準備火化前，他哭了。
可是他不知道為甚麼要哭，只是因為大家都哭了所以他跟著哭。
直到幾年後他長大了才知道原來他已經沒有阿嬤了。
＊
而我還記得那個如夢似幻的場景。
印象很深。
我飄在空中，下面是我家前的公園，而公園旁有著一個大棚子。
藍色的棚布底下放著好幾座飲料塔，以及花。
「喪禮？鄰居掛了喔？」
滿懷疑問的我往前靠。
然後看見了我的照片。
「……」
太過於震驚以至於當下一句話都沒說。
「我死了？」自己詢問自己「這是我的喪禮？」再重複一次。
「屁啦，怎麼可能，我掛了？」
實在太難以置信，我不斷地跳針。
棚架裡坐著我爸我媽和我姊。
那種落寞的感覺實在太過刻骨銘心。
原來我死掉之後他們會是這種反應。
以前很中二總是覺得生離死別很正常，也常常在想要是家人過世會怎樣。
當下在想的時候是沒甚麼反應，想著反正總有一天人都會死，不用哭得唏哩嘩啦的。
但當下我很驚訝，原來一個人的存在對其他人的影響如此巨大。
我看見我爸的手一直在抖動，眼眶都哭腫了。
我姊的眼淚還是沒停過。
我媽摀著頭，所以我看不到表情。
比起我死掉這件事，我倒是更想知道我怎麼死的。
東想西想也想不出原因，我也沒什麼重大疾病，我想原因應該是外部因素吧，車禍之類的。
我死掉了，所以死掉後我應該要去哪？
這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在作夢，過了沒幾分鐘後我就醒了。
如此深刻的夢境，也許代表著甚麼。
老實說我真的沒想過自己會死，也沒想過我死掉之後的事情。
我還以為會像我阿嬤那樣，過了幾年後大家就釋懷了，除了家人之外也沒人會特別去想起。
其實我很想回到過去扁一頓小時候的我，我還是覺得敲冰櫃真的很智障。
雖然現在想想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我家會有冰櫃，總之我是做了會遭天譴的事情。
長大後再回想那個嗓門超大每天都會拿著藤條大吼叫我回來吃飯的獅吼功阿嬤，還是不太能相信這麼健康的人為甚麼突然間就離開了。
記憶隨著年齡增長而慢慢失去，至今我所剩的回憶也沒有多少了，大多數都是零零散散的。
可能之後會重新審視一下自己對生命的看法，雖然這麼年輕就談甚麼生死感覺超級中二。
不過那種體驗我可不想再嘗試第二遍了。
創作內容
那天我夢見了……
心情抒發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