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娘小說】西元二二零零　第三章：悲勝

　　大海在燃燒。

　　夕張的艤裝變為碎塊，慢慢地向深不見底的海洋深處沉落。顏色暗沉的油汙伴隨著舞動的火焰，緩緩的在海面上被氣流抹散。見證了同伴消逝的艦娘們杵在原地，彷彿忘記了頭頂上仍有敵軍的轟炸機隊在盤旋著。

　　「現在由我接掌旗艦職務。」長門的聲音自對講機傳出「請各艦繼續迴避運動！」

　　低沉而堅定的語音，將傻愣住的艦娘們扯回了現實。加賀眼睛眨了眨，赫然想起自己仍在戰場上，而空襲仍未結束。她趕緊抬頭看了看天空，想確認目前空域的狀況。只見一架俯衝轟炸機向加賀衝去，投下了兩粒航空炸彈。炸彈以水平拋出，在空中劃了半個拋物線，向著她的臉，直直要撞了上去。

　　「引擎全速——！」加賀忍不住嘶叫道。妖精將控制桿一口氣推到底，艤裝的引擎瞬間加速到了極速，讓加賀整個人向著前方彈了出去。航空炸彈在她身後落進了水裡，與水面的撞擊觸發了引信。爆炸將加賀推倒在海面，一陣熱辣辣的痛楚從她的背頸擴散，高溫灼傷了加賀的背部，與金屬艤裝接合的部分更是因為高溫而燙成了熟白。

　　加賀的五官像是被狠狠擰過似的，緊緊地扭成一塊。她想站起身，卻像是被吹倒的稻草人一樣，只能維持著倒下的樣子，動也不能動。她喘息著想將自己撐起，雙手卻連這點力氣都使不上。灼傷的痛與奈米機械運作時的疼沁入骨髓，痛苦彷彿是成千上萬隻的螞蟻，啃咬著加賀的痛覺神經。

　　「加賀！你怎麼了！我們要撤了！」赤城看見癱軟在海面上的加賀，連忙向著她全力奔去。赤城將加賀的左臂架上自己的肩膀，撐起她，向著西北方全速前進，要與正在撤退的伙伴們匯合。

　　「不要……管我……。」加賀氣若游絲的從嘴理硬擠出了這段話。她左手使勁想將赤城推開，卻發現她的手被抓得牢牢地，赤城用力之大，幾乎在她的手臂上壓出了一道掌痕。加賀放棄了掙扎閉上了眼，意識因疼痛而漸漸遠去，她只能任由赤城拖著自己在水面上高速地滑行。幾架轟炸機似乎還想再多扔幾粒炸彈下來，在加賀與赤城頭上盤旋，好像禿鷹緊盯著即將死去的動物一般，但那位於機體下方的投彈閘門卻遲遲沒有打開。過了一陣，那幾架轟炸機彷彿放棄了，向著地平線的另一頭飛去。

　　撲天蓋地的引擎轟隆聲逐漸遠去，轟炸機隊終於撤退，因戰鬥而攪得烏煙瘴氣的天空被還原成了淡藍色。加賀的頭靠在赤城的肩膀上，雙眼緊閉著。赤城就這樣不發一語地扶著加賀向撤退集合的地點駛去。

　　皮膚重新生長的痛逐漸緩解，加賀睜開雙眼，望向撐著她的赤城，卻剛好與赤城看著自己的目光對上了。赤城對著她微微一笑，慢慢地停了下來，好讓加賀在水面上能平衡地站起身。

　　「傷勢好些了嗎？」赤城扶著加賀，輕聲問道。

　　複雜的情緒在加賀的心底糾結，她咬了咬嘴唇，移開了與赤城對視著的目光。加賀放開了赤城的手，倚靠著自己的力氣勉強地站了起來。

　　「我好多了。謝謝你，赤城。」加賀盡量地擠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說道「走吧，該與大夥會和了。」

　　「等等，」赤城叫住了準備開動引擎的加賀。她從背後的箭袋抽出了五隻箭矢，放到了加賀的手裡「這些是你家的孩子，在你昏迷時先降落在我這邊了。」

　　「謝謝。謝謝你，赤城。真的，十分感謝。」加賀低著頭，小聲說道。她緊緊握著剛從赤城手中接過的箭，箭桿上仍殘存著赤城掌心微微的餘溫。赤城的溫柔與過去的影像重疊，與赤城一同經歷的過往如同幻燈片般，一張張地在加賀的內心放映著。她知道，赤城一直十分溫柔，就連接受了大本營的洗腦教育之後，還是這般的溫柔。但就算赤城是這樣的溫柔，加賀還是無法忘卻，她扯著嗓子大聲頌讚著大本營教義的樣子。想到這裡，加賀抓著箭桿的右手不由得抓得更緊了。

　　「加賀。加賀？」赤城拉起她的手，對著眼神呆滯的加賀輕喊道「要走了。去和大家匯合。」

　　「啊、好的。」加賀回過神來，輕聲應道。她將箭矢放進了箭袋，並嘗試著停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專心！任務還沒結束呢！」加賀對著自己輕聲說。擔任輪機長的妖精將控制桿向前推動，引擎開始運轉，推著加賀向前方開始滑行。

　　「走吧！」赤城轉過頭，對著一旁的加賀笑道。四道水痕在海面上劃出，向著西北延伸了出去。

※※※

　　「航空母艦赤城、加賀，正在前往預定位置，估計五分鐘後能抵達。」赤城啟動了無線電的麥克風，向旗艦報告自己與加賀的狀況。

　　「我用望遠鏡看到你們了。」從無線電的另一頭傳來了長門的聲音「請快些跟上來吧。佐世保的朋友已經到了。」

　　「了解。」赤城簡單應道。她放開了耳麥的按鈕，切斷了對講機的麥克風。

　　「提督說的援軍，原來是來自佐世保鎮守府的艦隊阿。」加賀若有所思的說道。

　　「佐世保鎮守府怎麼了嗎？」赤城問道「和佐鎮的艦娘協同作戰讓你不舒服嗎？」

　　「沒什麼。」加賀說道「……我只是在想，他們知道夕張的死訊後，應該不會太好受吧。」

　　「或許會難過吧。」赤城想了想，說道「但我想，她們對此也很感到驕傲吧。為了大本營而捨棄生命來謀取勝利，這是多麼的光榮阿。」

　　「是啊，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加賀冷冷的回應道。赤城又要進入那種盲目的狀態了，她這樣想著。明明平時可以辨別是非，卻總在觸及戰爭的事上盲目無比。到底是什麼讓赤城變成這樣？一想到這個問題，加賀就頭皮發麻。

　　「報告旗艦，航空母艦赤城、加賀，歸隊。」赤城的聲音傳進加賀耳裡，打斷了她的思緒。加賀連忙跟著赤城一齊立正，向著代理旗艦職務的長門敬禮。

　　「沒事就好。」長門笑了笑說道「來，和佐鎮艦娘們認識一下。」

　　「佐鎮支援艦隊旗艦，大鳳型航空母艦一號艦，大鳳。」大鳳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她轉頭向身後來自佐世保的艦娘使了眼色，示意她們跟著報上自己的名字。

　　「扶桑型航空戰艦一號艦，扶桑。」

　　「扶桑型航空戰艦二號艦，山城。」

　　「青葉型重巡洋艦一號艦，青葉。」

　　「青葉型重巡洋艦二號艦，衣笠。」

　　「夕雲型驅逐艦十七號艦，早霜。」

　　「請多指教。」赤城微笑著回應道「我們是來自橫須——」

　　「不用費心自我介紹了。誰會不知道兩位正是橫鎮的高材生，一航戰的赤城與加賀呢？」大鳳笑著打斷了赤城的話「所以說，你們的旗艦呢？我不是指長門……她沒跟你們在一塊嗎？」

　　橫須賀艦隊艦娘們的神情，在一瞬間，全垮了下來。

　　「夕張學姊……，夕張學姊她已經……」秋月聲音顫抖，語句斷斷續續，連一句話都沒能講完。

　　「這樣阿……。本來想說除了出任務外，還能順便見見老朋友的。」大鳳露出了惋惜的表情。她拍了拍秋月的肩膀「不要太難過了，戰爭就是這樣的。既然當了艦娘，就要有上戰場的覺悟啊。我相信夕張她也是懷著這樣的覺悟踏上海面的。」

　　海風吹起，撥亂了艦娘們的頭髮。海浪拍打著艤裝，唰啦唰啦地鹽蝕著艤裝的金屬表面。這樣的氣氛持續了一分多鐘，十一位艦娘們默不作聲，彷彿是在哀悼死者，或是在棺木前守著靈。

　　「我想，沉默就到此打住吧。」大鳳開口，打破了沉默「兩隊深海貓艦上戰鬥機，帶著四隊深海解放陸上轟炸機過來了。聯合艦隊代理旗艦，請下命令。」

　　「聯合艦隊聽令！第一艦隊由我、扶桑、山城、大鳳、赤城、加賀組成；青葉、衣笠、早霜、夕立、秋月組成護衛艦隊並且由青葉擔任旗艦。陣型採輪型，航空母艦戰鬥機允許升空！全員對空戰鬥預備！」長門隨即做出了判斷，並給出了指示。

　　「第一戰鬥機隊，全機發艦！」大鳳將裝載了戰鬥機的彈匣插進了十字弓裡。扳機扣下，弓弦鬆開，箭矢凌空射出，在空中燃燒、爆裂，化為了一隊烈風。

　　「第一戰鬥機隊，發艦！」加賀與赤城也不落人後，先後將已經搭在弦上的艦載機射了出去。

　　加賀閉上眼，與自己派出的戰鬥機隊展開了同調。妖精們駕駛著烈風，向著敵機來襲的方向衝了過去。不一會兒，在雲層之間，發現了敵人的蹤跡。

　　「攻擊！」加賀喃喃地向自己的妖精們發出了指示。妖精們駕駛著烈風衝進了敵機群，對著來自深海的戰鬥機隊不斷地扣下扳機。機翼兩側的機炮間歇地噴出火光，子彈筆直且準確地向著敵機的機身飛去。兩架深海解放陸爆的機腹被開了幾個大孔，搖搖晃晃地向海平面墜落，最終，化為了兩團火球，撞向了深藍色的大海。

　　「肉眼可確認敵機隊來襲——！」長門喊道「防空彈幕展開！各艦三式彈對空炮擊準備！准許開火——！」

　　為了不被友軍的三式彈誤擊，烈風隊將機頭拉起，向著雲霄衝去。妖精的面容猙獰，鮮血由鼻孔滲出，強大的Ｇ力幾乎使妖精們失去意識。

　　轟——

　　艦炮發射的聲響震耳欲聾，戰艦與重巡洋艦各自將三式彈打了出去。火藥在炮管內爆炸，橘黃帶紅的火舌從炮口吐出，將濃濃的炮煙與三式彈自炮管送了出去。三式彈在空中爆裂，霰彈如同煙花般的灑向了向聯合艦隊襲來的機隊。細碎的彈丸打穿了幾架戰鬥機的擋風玻璃，也打穿了戰鬥機駕駛的腦門。鮮血混雜著腦漿灑在操縱席的椅背，妖精雙眼翻白，隨即化為了一抹灰煙，消散在空氣中。失去控制的戰鬥機，搖搖晃晃地，從天空墜落。

　　「結束這場戰鬥吧！」大鳳轉頭對赤城與加賀說道。一航戰的兩位點了點頭，再一次的闔上了雙眼。衝上雲頂的烈風隊凌空而下，背對著陽光，對著位於下層的深海機隊展開了掃射。一團一團的火球自雲間跌落，妖精們眼中布滿血絲，與機炮的射擊聲一同咆嘯著。

　　只見深海的陸上轟炸機紛紛掉頭，全速向著東南方撤退。而殘存不多的深海貓艦戰則是與烈風隊狗戰著，為撤退中的友軍拖延時間。機炮的火光在雲層裡閃爍，滾筒飛行的戰鬥機如同在空中跳著鐵與火焰的華爾滋。經過幾巡相互追趕的射擊，幾架深海貓艦戰與烈風墜落，爆炸，在傍晚的天空中擦上了幾團死灰。

　　「撤退了。」加賀輕聲的將訊息傳達給駕駛著烈風的妖精們。四、五架深海貓艦戰搖搖晃晃地撤退，幾架烈風仍然不顧命令地追擊著敵機。加賀再一次重複了命令，且加重了語調「追擊會使油料不足以返航，撤退了。」

　　「待航艦將艦載機收容完畢後，向兩洞洞方向進發。那邊有座小島，今晚在那裡休息，準備明天的主要作戰任務。」長門下達了指示。

　　「是。」艦娘們整齊劃一的回答。

※※※

　　「看見目標了。我們繞到島嶼的南岸登陸。」長門放下望遠鏡說道。艦娘們維持著第四警戒航型序列，向著島嶼靠近。面對著艦娘們的是島嶼北側約十幾米高的峭壁，海水拍打著黝黑的火成岩壁，波浪在撞擊岩石後破碎，形成細碎的白色浪花。

　　艦隊在島嶼外圍繞了半圈，到達了島嶼的南端。島嶼不大，面積目測約一平方公里左右，是個以岩石為主體的半月型熱帶小島。島嶼的南海岸是沙岸，沙灘上零零星星地插著幾株椰子樹，而接在金黃色沙灘之後的，是生長茂密的熱帶雨林。長門指示艦隊向著沙灘前進，示意要艦娘們準備登陸。

　　「登陸吧。」長門指了指近在咫尺的沙灘說道。艦娘們踏進了潮間帶，脫下了腳部的艤裝，踩著赤腳上了岸。作為聯合艦隊旗艦的長門，讓所有人在沙地上集合，並將任務指派給了隊員們。只見艦娘們散了開來，開始執行起長官所交付的任務。長門也向樹林裡走去，開始撿起了待會要作為薪柴燃燒的枯枝。

　　「開飯。用完晚膳就請盡速休息，明日洞肆洞洞就要出擊了。」長門說道。一簇營火在沙灘上熊熊的燒著。不知是因為疲勞而使大家噤聲，或是失去隊友的痛楚令她們不想開口，十一位艦娘圍著營火，一聲不吭地吃著咖哩。

　　「好睏。」加賀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端著自己的鐵盤去海邊清洗。解除了與艤裝的連接後，因為失去了興奮劑的供給，疲勞與睡意便一口氣湧上了大腦。她將餐具收好後，隨意地在營火旁找了個空位，鑽進睡袋裡睡下了。

　　不一會兒，除了負責守夜的長門外，所有艦娘都在火堆旁或躺或臥地休息了。長門蹲在營火旁，漫無目的地用樹枝撥弄著燃燒中的薪柴。入夜了，整個天空暗了下來。少了人造光害，滿天的星辰璀璨，而銀河就像神話故事中所說的那般白，彷彿是條牛奶造的路。

　　「星空很美吧。」躺在睡袋裡頭的大鳳冷不防地開了口。她坐起身子，向長門問道「夕張那檔事搞定啦？」

　　「你醒著阿，佐鎮的旗艦。」長門把手中的樹枝扔進了火堆裡，應答道「搞定啦，偽裝得很完美。我比較擔心的是下頭的東西你們有沒有準備好。」

　　「放心吧，為了防止意外狀況發生，你們在上頭火拼時，我們家的伊１９和伊５８可是在下頭待命呢。」大鳳回答道「更何況，夕張可是我們的老友阿，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我們可會很難過的。」

　　「既然下邊有人，那我就放心了。」長門笑道「時間差不多了。」

　　大鳳指了指一塊與營地有段距離的大岩石，示意長門該換個位置進行接下來的談話。兩人走到岩石的背後，長門拿出了對講機，轉了一下機身側邊的旋鈕。提督的臉以及橫鎮提督室的影像在螢幕裡顯現了出來。

　　「你們那邊還可以吧？」提督率先開了口「沒有其他人聽的到吧？」

　　「沒有。放心吧。」大鳳悄聲說道「提督，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啦，大鳳。」提督笑了笑，回答道「從佐鎮調來橫鎮的滋味可不太好啊。雖然聽起來是升職，但實際上只是大本營想方便監視我啊。」

　　「夕張的事情成功了。」長門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盡快結束這次的談話，難保其他橫鎮的人不會醒來。」

　　「抱歉抱歉，那麼切入正題吧。明石我這邊已經打點好了，明天就會把她送出去。」提督拿起了一旁裝著金黃色液體的玻璃瓶，往玻璃杯內倒入了少許。他嘗了一口，說道「估計兩個月內基地可以有初步的雛型，並且有一定的生活機能與整備能力。那之後我們就可以開始慢慢地將艦娘送出去，送出去的方式與處理夕張的方式相仿，沈船大概是最大本營最不會起疑的方式了。」

　　「明石基本上不太出海，提督你打算怎麼送她出去？」大鳳問道「帶著工作艦前往作戰海域，這種行為可不怎麼正常。」

　　「那個我已經處理好了。雖然有些對不住她，但她現在是通緝犯了。」提督笑道「我明天還得幫忙憲兵隊在鎮守府的布告欄上張貼她的通緝令呢。」

　　「反正你處理好了就行。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要是明石有個三長兩短，整個計畫進度就會大幅延後，甚至是廢了哦？」長門有些無奈的說道。

　　「不用擔心明石。她現在大概快到了吧？」提督一邊說，一邊將透明的冰塊放進了鑿冰器「而且她不單單只是去而已，還是帶著好東西過去的。」

　　「嗯？你別讓她多帶些有的沒的啊。」大鳳皺了皺眉，問道「你讓她帶了什麼？」　　

　　「第二代艦娘艤裝動力核心，超微型核融合爐的藍圖。我讓夕張把其他所有的副本都刪除了，除非大本營有做了離線備份，否則這玩意現在是我們獨佔的。」提督將晶瑩剔透的冰球放進了玻璃杯，並將金黃色的飲料倒進了杯子裡。他啜飲了一口，說道「那東西只差最終的調整了，九成九是可以量產並實戰的。吶，長門，這趟回來你一定要喝喝看這支，真的不錯喝，不騙你。」

　　「別講廢話了。」長門無奈的口氣中帶著些許的不悅「還有別的更重要的事情要說吧？」

　　「沒了。」提督搖搖頭「關於艦娘克隆實驗的情報尚不明朗。所以，沒東西要講了。會議就到這邊吧。我要切斷視訊通話了。」

　　岩石的另一側突然傳來了奔跑在沙地上的聲音，長門與大鳳趕緊探出頭。只見地上多了一趟腳印，直直向營地延伸而去。腳印停止在加賀的睡袋旁。她的睡袋蜷曲，縮成了一團。

　　「對話被聽到了呢。我通知伊號在回程時把她摸掉吧。」大鳳搔搔頭，無奈的說道「沒想到要殺掉的是一航戰啊……真可惜了她那身得天獨厚的天賦。」

　　「這點就不用勞您費心了。讓她聽到沒有關係的，相信我。」長門意味深長的笑道「她可是提督和夕張和我，三人都看上的孩子喔？」

　　「這樣啊——」大鳳拉長了語調，口氣中帶著無奈「算了，反正我已經把生命寄託在這次計畫裡了。希望我的這條命可以有些價值啊？」

　　「放心吧。」長門抬頭看了看佈滿星辰的夜空，淡淡的說道「她也和我們一樣，渴求著自由啊。」

※※※

　　「加賀，請準備讓偵察機發艦。」長門按住了耳機麥克風的按鈕說道。

　　加賀眼神發直，失神地看著正前方。而對於收到的命令，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再重複一次。加賀，聽到請回答，請準備讓偵查機發艦。」長門將指示重新念了一遍。她稍稍地提高了聲量，想要把加賀的注意力給拉回來。

　　加賀仍然沒有反應。

　　「航空母艦加賀！立刻讓偵查機發艦！」長門大吼道。不滿的吼聲之大，就算不透過對講機也能傳進加賀的耳裡。

　　「十分抱歉！一航戰加賀，偵查隊發艦！」加賀終於回過神，趕忙應答道。她伸手至背後抓起了一支箭尾呈黃色的艦載機，搭上弓，向著西南方的天空射去。箭矢在空中燒化，成了一隊彩雲，鑽進了雲層的底部。

　　加賀放下弓，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航行在一旁的赤城看見加賀如此失態，不禁開口問道：「加賀，你還好吧？興奮劑不夠了？」

　　「還、還好。」加賀被這樣一問，緊張得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她吞了一口口水，試圖讓自己能夠鎮定一些「不小心發呆了。抱歉。」

　　「發現敵方偵查機在我方偵測空域！」秋月在無線電內說道。

　　「直掩機準備升空！」長門喊道。

　　大鳳、赤城、加賀收到指示後，立刻各讓一隊烈風升空，作為艦隊航行的掩護。

　　「敵艦發現！方向兩三洞，距離一百二十海里！敵方艦載機正在升空！」妖精的回報如同一道電流，竄進了加賀的大腦裡。她趕忙壓下了麥克風的按鈕，向旗艦報告道「已確認敵方聯合艦隊共十二艘！本隊是由ヲ級航艦二艘、ル級戰艦二艘、運輸艦二艘，共六艘構成，其中兩艘運輸艦正各拖著一具貨櫃；而外圍的護衛艦隊是由驅逐ロ級三艘、輕巡ト級一艘、重巡リ級兩艘，共六艘構成！」

　　「航空母艦，攻擊機對準備升空！目標敵方聯合艦隊，優先攻擊兩艘ヲ級航艦！」長門再度給出了指示。

　　加賀將箭袋內的弓箭抽出，架上弦，將攻擊機隊向著敵人來襲的方向射去。她的機隊在空中與大鳳及赤城的機隊匯合，三個小隊的戰鬥機將攻擊機群圍在一個三角型內，一齊攻向了深海方的聯合艦隊。

　　「赤城、加賀，你們那邊有看到嗎？」大鳳一邊閉著眼睛與艦載機隊維持著同調，一邊向著一航戰的兩人詢問道「應該是在這附近了。」

　　「還沒看到。」加賀從戰鬥機的擋風玻璃看了出去，並沒有在海面上看見任何的船影「妖精告訴我的方向是往這裡，難道他們——」

　　「找到啦—–！」加賀的話被赤城雀躍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聲音歡愉，像極了發現新玩具的孩子「他們在機隊的九點鐘方向！全機轉向！」

　　加賀與大鳳連忙配合著赤城將機隊轉了向。原本在海平面遠方的幾個小點，在艦載機不斷逼近下，逐漸顯出了艦隊的外型。兩艘ヲ級航艦、兩艘ル級戰艦及兩艘運輸艦被六艘小船包圍在陣型裡面，而兩隊直掩機在ヲ級的頭頂附近盤旋著，彷彿在警告著艦娘們：不要靠近。

　　「即將與敵機接觸，全隊戰鬥準備！」大鳳吩咐道。

　　由三隊烈風護航的轟炸機隊快速地向著敵軍迫近。棲艦們展開了對空彈幕，彈丸不斷地被射至空中。夾雜於其中的曳光彈在高速飛行下被拉長，一束接著一束，像極了一座由火光與硝煙味組成的瀑布。負責護航深海聯合艦隊的深海貓艦戰，則像是一群瘋狗般地朝著轟炸機隊衝了上來。

　　「去吧！」看著向自己機隊衝來的戰鬥機，赤城按耐不住情緒，暴喝了一聲。她麾下的烈風們搶先竄了出去，咬上了向自己襲來的深海貓艦戰。大鳳與加賀的機隊也不落人後，紛紛加入了戰鬥機間的混戰。俯衝轟炸機與魚雷轟炸機散了開來，向著海面上的深海棲艦群疾飛去。

　　魚雷轟炸機隊降低了高度，貼向海面。好幾架轟炸機被機關槍打落，摔進了水裡。閃過機槍掃射的轟炸機開啟了機腹的艙門，航空魚雷自轟炸機內一躍而下，往敵軍聯合艦隊外圈的護衛艦隊撞去。十幾枚航空魚雷衝刺所產生的氣泡在海面切出了水痕，兩艘驅逐ロ級閃避不及，被炸成了兩團廢鐵，金屬零件與黑油散落在海面上。

　　同時，一百多架的俯衝轟炸機如同一大片烏雲，蓋向了敵方艦隊的上空。一架架轟炸機向著棲艦們俯衝，密集如網的彈幕使一團團的火球在天空中綻放開來，但這並無法阻止挾著優勢數量來襲的轟炸機隊。近百枚航空炸彈在俯衝後投下，炸彈在海面及棲艦身上爆裂。一艘ヲ級航艦硬生生地接下了兩枚炸彈，爆炸的火焰吞噬了她，蒼白的皮膚被高溫燒焦，身體在爆炸的衝擊波中被扯碎，方才佇立的少女在瞬間成了焦黑的屍塊四散在海面；另一艘ヲ級則是在閃躲時被至近彈爆炸的彈片削斷了胳臂及大腿，斷裂的左臂與左腿被彈飛，鮮血如同噴泉一般誇張地自斷面湧出，將海面染成了腥紅色。

　　「第一波空襲，擊沉ヲ級航艦一艘、驅逐ロ級……兩艘，大破ヲ級航艦……一艘。」加賀看著這殘酷的光景，強忍著噁心感向旗艦回報道。

　　「讓艦載機返航！收容後請盡速準備第二波空襲！」長門對於此次空襲的戰果十分滿意，一邊發出命令，一邊向著面色蒼白的加賀點了點頭。

　　「雷達探測到敵方艦隊已與我們進入長程砲戰距離，距離四十五海浬。」扶桑說道「請旗艦下達開火命令。」

　　「准許開火！」長門喝道。三艘戰艦的砲口噴出了炮焰，將穿甲彈向著敵方的位置打了過去。兩艘ル級戰艦也不是省油的燈，立時回敬了艦娘們十六吋艦砲的一輪齊射。砲彈入水，在長門的身前與身後激起了幾柱巨大的的水花。

　　「彈著觀測結果——是跨射。」扶桑將零式水上觀測機妖精的觀測回報，報告給了長門。

　　「不過她們打我也是跨射。」長門聽完了報告後笑道。炮焰再次從砲口噴發，二十四發穿甲彈向著兩艘ル級奔去。只見炮彈的散佈範圍內激起了二十幾道水柱，而兩艘ル級仍然站得直挺挺的。她們舉起砲口，向著長門、扶桑及山城還擊，炮彈先後在海面撞出了高大的水花。兩方艦隊逐漸拉近距離，也持續地互相砲擊。砲擊戰遲未分出勝負，雙方取得的戰果最多也只是擦傷艤裝的程度。

　　「穿甲彈擊穿敵方兩艘ル級戰艦護盾，兩艘ル級戰艦中破。」扶桑說道。不知是第幾輪對射，終於有好消息傳了進來。長門笑了笑，再度向著雷達上紅點的位置，進行了一輪齊射。

　　「加賀，第二次空襲機隊，準備完畢。隨時可升空。」加賀向旗艦回報自己空襲機隊整備的狀況。大鳳和赤城也先後結束了艦載機的整備，並回報給了擔任旗艦的長門。

　　「航艦請——」一枚砲彈向著長門的面部飛來，打斷了她的話。長門舉起右手，向那枚砲彈的左側揮了下去。彈道被這一擊偏了開來，砲彈從長門身旁擦身而過，在她身後的水面激起了不小的水柱。改變砲彈彈道的衝擊讓長門的右前臂折成了直角，斷裂的橈骨與尺骨從折斷處刺破了皮膚，鮮血從傷口如同瀑布般的不停湧出，長門整條胳臂被染成了血淋淋的紅色。她用力將斷掉的手臂扭了回去，咬著牙，硬是把骨頭給接上了。艤裝上的血液透析儀嗡嗡地大聲運轉著，奈米機械開始修復起長門的右手。

　　「航艦請讓攻擊隊起飛，進行第二波空襲！」長門大吼道。

　　加賀、赤城、大鳳立刻將艦載機送到了空中。轟炸機與戰鬥機組成編隊，向著航空戰力所剩無幾的深海棲艦殺將過去。喪失了左臂與左腿的ヲ級止住了血，看見撲天蓋地攻來的軍機，趕緊讓殘存的機隊全數升空迎擊。

　　「護衛艦隊，炮雷擊戰準備！」青葉看著雷達，按下了對講機的發話鍵「聯合艦隊旗艦，本護衛艦隊將開始交戰。」

　　「瞭解！」長門簡短的回應道。

　　青葉和衣笠朝著深海艦隊的護衛艦隊開了砲。炮彈一致地向著一艘重巡リ級飛去，在她的四周激起了高大的水花。重巡リ級用右手的鋼盾擋住了三粒向自己奔來的穿甲彈，炮彈嵌在鋼板上頭，如同三枚巨大的鉚釘，接下炮彈的衝量將她的肘關節震得脫臼。她咬著牙，將脫臼復了位。布滿了血絲的雙眼燃起了青綠色的火焰，她大吼了一聲，深海的護衛艦隊便開始向艦娘們還擊。

　　進行著之字航行閃躲砲彈的三位驅逐艦，在計算好前置量後，將九三式魚雷送進了海裡。甲醇混合著壓縮氧氣在引擎內燃燒，螺旋槳高速地旋轉，在海面下悄無聲息的向著敵方的聯合艦隊襲去。三枚魚雷先後擊中了忙於還擊的一艘重巡リ級，連續的爆炸扯碎了她，鮮血、肉塊與破碎的金屬零件散落在海面。

　　與此同時，航空母艦的俯衝轟炸機隊也開始了俯衝。大片的戰機向著艦隊衝去，彷彿是天空黑壓壓地塌了下來。航空炸彈精準地落下，撞向了毫無反擊之力的ヲ級航艦。被削去了左半身手腳的ヲ級對著藍天慘慘的微笑，隨後在爆炸的火焰中成了一具焦屍。炸彈如同冰雹般地向著深海艦隊投下，兩艘戰艦ル級的裝備被炸得半毀，而他們雙手原本拿著的鋼盾在接二連三的爆炸中成了碎片；重巡リ級的右腿在空襲中被炸斷，鮮血不斷地滴落，跟隨著她的航行渲染出一抹紅色的軌跡；驅逐ロ級與輕巡ト級則是在空襲後失去了蹤影，只剩下漂浮在海面的黑油與向著海底沉落的金屬零件。

　　「重巡リ級一艘沉沒！輕巡ト級一艘沉沒！驅逐ロ級一艘沉沒！」赤城藉著戰鬥機妖精的視線，看著潰敗的敵軍，歡快的回報著戰況「戰艦ル級兩艘大破！重巡リ級一艘中破！兩艘輸送ワ級無明顯外傷！」

　　僅由五艘棲艦組成的殘破艦隊，向著南方緩緩地逃去。兩艘輸送ワ級放棄了自己拖航著的貨櫃，裝載著不明戰略武器的貨櫃就這樣飄盪在海面。

　　「追擊！」長門不帶一絲情感地發出了指示。她抿了抿嘴唇，吞了口口水，就像是把自己的情緒給吞進了肚裡。

　　「等等！為什麼還要追擊？」加賀趕忙喊道「她們都已經放棄貨櫃了，有必要這樣追殺嗎，她們已經毫無威脅性了！」

　　「你在可憐他們嗎？」正當長門要開口時，赤城搶先叫出了聲。她揪起了加賀的衣領，語氣聲音尖銳地質問，彷彿要將加賀刺穿似的「你竟然在可憐我們的敵人？如果你在可憐我們的敵人，那麼誰來可憐那些被深海艦隊虐殺的人們！第一航空戰隊的加賀，醒醒！」

　　赤城鬆開了手，加賀身體一軟，癱坐在海面上。

　　「她是第一次實戰，別這樣苛責她了。」大鳳連忙扶起加賀，向赤城說道。

　　「鬧夠了嗎？」長門冷冷地丟出了一句話「艦隊，全速追擊。」

　　艦娘們重新啟動了引擎，推進裝置接收了電力，將艦隊向著撤退的棲艦們推了過去。兩艘戰艦ル級吃力地舉起了艦砲，勉強地向追擊著自己的艦娘們開了兩砲。穿甲彈在距離艦娘們幾海里外的地方墜海，濺起了兩道渺小的浪花。

　　長門、扶桑、山城的艦砲在瞄準後發出轟鳴，在空中畫出了二十幾道完美的拋物線。砲彈吹飛了一艘ル級的腦袋，鮮血如同噴水池似地自頸動脈噴出，她失去氣力的雙腿一軟，屍身跪倒在海面，不斷自頸部噴出的血液將海水染紅了一大片。另一艘ル級也被打中了下腹，身體猛地斷成了兩節，上半身被彈飛至空中，內臟唰啦啦地全倒了出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腸子散落，顫抖了一下，咽了氣。重巡リ級的頭部亦被砲彈削去了一塊，粉色的大腦暴露在空氣中，像極了被挖了一口的布丁。腦漿混合著血液從頭顱的破口流出，她雙眼翻白，向水面倒了下去。

　　兩艘輸送ワ級目睹了這血腥的一幕，連忙催動引擎，向著南方全速逃跑。青葉見狀，趕忙帶著護衛艦隊追了上去。

　　「停下她們！」青葉喊道。

　　護衛艦隊向兩只逃竄的輸送艦開了砲。砲彈打中了她們裝載於下肢的球型器械，冒起了濃濃的黑煙。輸送艦航行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青葉連忙率著護衛艦隊上前查看。

　　「報告旗艦，俘虜兩艘運輸艦——」青葉掐住了對講機的按鈕，向旗艦報告道「或許我們可以問出些什麼。」

　　「好。我看看。」長門應答道。

　　青葉和衣笠用艦砲抵著兩位少女的背部，推著她們前進。兩艘輸送ワ級的雙手被手銬銬上，低著頭，向著聯合艦隊的本隊緩緩走去。赤城看見了作為俘虜的兩艘運輸艦，抽出了掛在腰際的軍匕，跳了上去，將兩名蒼白的少女壓制在水面上。

　　「赤城，你要幹嘛！」被赤城撞開的青葉撐起身子，大聲喝道。

　　只見赤城舉起了軍匕，朝著棲艦的臉一陣猛刺。女孩的臉孔被刺得稀爛，破裂的眼球滾落在頭部的兩旁。青葉和衣笠連忙伸手要架住赤城，卻阻止不了她揮舞著匕首的右手。她將匕首插進了另一艘運輸艦的太陽穴，轉了一下。腦漿混合著血液流了出來，溫溫熱熱地沾在赤城的手上。

　　「你是瘋了嗎！」長門衝了過來。她抽出了口袋內的鎮靜劑，朝著赤城的頸靜脈捅了下去。赤城晃了一下，嘴裡嘟噥著什麼。她鬆開了手中染滿鮮血的刀刃，昏迷了過去。

　　加賀看著這樣的光景在面前發生，倒抽了一口氣。她眼前一黑，咚地一聲倒在水面上。

※※※

　　「我在哪？」加賀喃喃地問道。她微微睜開眼，看見了慘白色的天花板「這樣阿……原來回到橫鎮了。」

　　加賀爬下床，看了看外頭的夜色。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加賀最後的記憶片段，是赤城雙手沾滿鮮血的背影。她推開了單人病房的門，走了出去。

　　海風吹拂，掀起了加賀沒有綁上馬尾的長髮。她離開了橫鎮附屬軍醫院，踩上了鎮守府的柏油路，隨意地亂晃著。加賀從沒想過，自己的第一次出征經驗會是如此複雜而混亂的。她抓了抓頭，嘆了一口氣。

　　環顧四周，半夜兩點左右的橫須賀鎮守府寂靜得彷彿一座死城。除了工廠仍是燈火通明外，夜晚的橫鎮就連路燈也不會亮。加賀向工廠走去，想看看工廠究竟是在忙些什麼。

　　她往工廠裏頭探了探頭，赫然看見自己艦隊出擊所帶回來的貨櫃。貨櫃被機具攔腰鋸成了兩半，成堆的紙箱被割碎，裡頭裝載的東西全露了出來。能依稀看出曾是人類衣物的布塊，被鋸刀撕成五顏六色的破布；經過精製處理的透白稻實，從麻袋的破洞一粒粒地滾出；外瓶破裂的食油、飲用水、藥用酒精等等液體全漏了出來，在地上和成一塊。各種人類的生活物資從貨櫃的切口散落一地，而報告書內所提到的大型武裝則是連個影子都沒見到。加賀摀著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般景象。

　　「外頭有用黃色禁止進入的線拉著，誰準你偷看了！」在工廠裡巡邏的警衛不知何時走到了加賀的背後，手電筒的光線扎進她的瞳孔，將加賀的意識從震驚中扯了回來「艦娘這麼晚在這裡做什麼！妳們大半夜是禁止外出的！」

　　加賀忽地舉起手，一掌劈在警衛的手腕上。手電筒跌到了地上，發出了屬於塑膠的撞擊聲。她瞥了瞥手腕被打得脫臼的警衛，拔腿就跑。她的腳步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向著航空母艦宿舍逃去。

　　「你他媽的混蛋……給我回來！你死定了！」警衛一邊咒罵著，一邊追趕著。隨著奔跑距離的增長，聲音漸漸變得越來越遠「你這拒捕的思想罪犯！我們會抓到你的！」

　　加賀無暇回頭，持續朝著宿舍狂奔。她很清楚自己剛才犯下了多大的錯誤，無論是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或是拒捕，都是能夠殺死她的理由。加賀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宿舍的門邊，一把拉開了門，連滾帶爬地摔進了玄關。她整個人縮到了鞋櫃的後方，像隻被獵犬追趕的兔子一樣，瑟瑟地發抖。

　　「沒有……沒有追上來嗎？」加賀呆了半刻，才喃喃自語的從唇間吐出了一句話。她躲在櫃子後，呆看著玻璃門外漆黑的夜色。揉了揉仍然發軟的兩條腿，加賀吃力地站起身，倚著牆，向著自己和赤城的寢室緩緩步去。

　　「冷靜，加賀，冷靜。深呼吸，沒錯，深呼吸。現在上床去睡覺，現在，馬上。」加賀艱難地爬回了自己的床位，倒在略硬的床墊上。她放任汗水浸濕了床單，喘著粗氣，雙眼無神地瞪著上層床鋪的底層。

　　「什麼兵器，原來是不存在的啊……我們襲擊了一隊載運著民生用品的艦隊……這到底……」加賀將身體蜷曲起來，淚水從眼眶不斷地掉出，滑落在已然被汗水浸濕的床單上。她摀起臉，不停抽泣著。

　　「我們……到底幹了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