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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艦娘小說】西元二二零零 第二章:初征

作者:電漿☆檸檬汁│2017-12-14 00:45:58│巴幣:0│人氣:95
  加賀站在鏡子前,仔細的端詳著自己的衣著。作為防禦用途稍嫌單薄的弓道服已經穿戴整齊,只剩下她放在一旁的護胸。她將護胸拾起,伸手至背後將綁帶繫好。不算厚的護胸為加賀帶來了種莫名的安心感。

  由於昨晚很早睡、又沒有作惡夢的關係,她感覺今天的精神特別好。臉上沒有了前幾天那股睡眠不足的病氣,眼睛下方淡淡的黑眼圈也消退了。加賀瞥了一眼更衣室牆上掛著的時鐘,突然發覺它的指針已經停止了轉動——就像死掉了一般,失去動力的秒針、分針與時針病懨懨的停止了。

  難怪今早總覺得哪裡有些怪異——加賀這樣想著。少了時鐘那規律且惱人的滴答聲,這種異常的安靜還真是使人難受。更衣室除了加賀以外,空無一人。室內的空氣像是果膠一樣被凝固,而聲音則是一起被囚禁在那黏膩而不流動的空氣中。

  「現在幾點幾分了?」加賀在腦子裡問著自己。

  加賀還記得自己今早起床的時間——為了準備出擊,她比平時早了約半小時起床。她記得在五點半的宿舍房間內,只有赤城酣眠的規律鼻息聲,以及她為了不吵醒赤城而輕手輕腳走過木板地的微弱吱嘎聲。但除此之外,她對於現在的時間毫無概念。時間一點一滴的在流逝,流逝得無聲無息;距離出擊的時刻越來越近,她卻無法數算剩下的時間。加賀對此感到無比的難受,這感覺就像是一個跑者在起跑前卻聽不見倒數聲一樣,使她感覺到焦躁而惶恐——在這戰火即將引燃、前途一片迷霧的狀況下,不知道、不確定的事情已經太多了,就連因時鐘壞掉而無法知曉時間這種小事,也能使人近乎癲狂的恐慌。

  加賀嘗試著使用深呼吸來將這種負面的情緒驅走,但這頭野獸似乎很喜歡以她的內心作為落腳處,怎麼樣也趕不開。她嘆了一口氣,關上置物櫃的門,走到窗邊,沐浴在自窗口灑進的晨曦之中,想藉由陽光的溫暖來稍稍舒緩自己那不快的情緒。一片雲被風吹著飄了過去,些微的遮住了早晨的太陽光。加賀看著被雲朵遮住而略顯茫霧的太陽,不禁喃喃自語。

  「被雲朵遮住的太陽總會撥雲見日,那我們的未來呢?」

  光芒靜靜的籠罩著窗邊凝視遠方的加賀。太陽彷彿沒有聽到她的問句似的,自顧自地在海平面的另一端持續放出使人溫暖的光芒。加賀離開了窗邊,晨曦自她的身上跌落,在木質的地板上形成一灘灘水窪似的亮塊。她推開更衣室的門,向外步去。


※※※


  早晨的食堂沒什麼人,牆上的時鐘沒壞,時針與分針敬業地把現在的時刻顯示給用餐的人們。現在是五點五十四分。加賀拿著托盤,在角落的地方坐下——她想盡可能的遠離了螢光幕與攝影機。如果連吃飯都要被盯著看,就算她已經被這些攝影機窺視了三、四年,她還是覺得自己可能會受不了。

  加賀的早餐吃得頗為簡單——托盤內只有一碗白飯、一碗味噌湯、一盤玉子燒以及一小塊的煎鮭魚。今天食堂出爐的玉子燒的味道偏甜,是她喜歡的口味,但她並沒有對此感到特別欣喜。她靜靜的吃著,用筷子將白飯與配菜挾進嘴裡,每一口咀嚼不久便吞下——大概是想起了今天即將出擊的事而感到味如嚼蠟吧。

  「嗨,加賀小姐。這裡可以坐嗎?」有著一頭灰綠頭髮的女孩輕聲道。她直接將餐盤放在加賀坐位的左邊,拉開了椅子坐下,彷彿這問句只是種禮貌性的告知而非一種需要徵詢加賀同意的問句「今天的任務要拜託加賀小姐了呢。」

  「呃……夕張小姐,請便。」加賀有些被突如其來的打擾給嚇到了。她打量了一下前來搭話的艦娘,發覺自己其實與她並不熟稔。說到底,輕型巡洋艦與航空母艦的生活圈毫無干係,加賀與夕張不怎麼熟識也是理所當然的。夕張全身上下讓加賀感到熟悉的東西,就只有那從衣裝上飄出的雪茄菸味——味道與提督愛抽的那個牌子是一樣的。但就算不熟識,看在即將一同作戰的份上,加賀依然不打算對這不請自來的冒失傢伙放出敵意。

  「怎麼會坐在這麼角落的位置呢?等等大夥兒都來吃早餐,待在食堂中央會比較熱鬧些吧?」夕張端起碗,一邊用筷子將白飯撥進嘴裡,一邊用咀嚼的空檔問道。她語氣輕鬆得彷彿與加賀是熟識的老友一般,同時也毫不在意地露出了自己邊吃飯邊講話的醜態。加賀看了看這一邊扒飯一邊聊天,吃飯吃得飯粒都黏在嘴邊的莽撞女孩,不禁在心裡笑了起來。

  「我不太喜歡人群聚集的地方。而且在沒人的時候坐在食堂中間,很惹眼的。我不太喜歡被盯著。」加賀緩緩的說道,語氣中些許著透露出對於那些監視鏡頭的不滿。但她在說完話的一瞬間就發覺自己似乎說錯了話——前半句沒什麼問題,但後半句可能就有些問題了——那句「我不太喜歡被盯著」搭配上她的語氣,可是能被大作文章的一句話。一股涼意爬上了加賀的背脊,她想起了作為直屬提督的秘書艦——夕張的思想應是極為正統的。與這樣的人談話十分危險,他們的純正思想能夠輕易地揭發思想犯罪,將思想犯送進審判部。她暗暗痛罵著自己怎麼會對這極有可能是思想警察的人卸下了一點點的心防。

  「加賀不喜歡被看著嗎?這些『眼睛』可已經裝設了好幾年了呢。」夕張聲音變得小聲,但還是從容地一邊吃著早飯一邊與加賀交談。她聳聳肩,繼續用著比較低的聲量繼續說道「說實話,我也不喜歡。誰知道那些在鏡頭背後的人在想什麼。」

  「眼睛是指……?如果是指監視器的話,我的意思不是那樣呢。這些監視器都是總司令為了掌握我們的狀況而安裝的,是來自大本營的恩賜!」加賀一邊裝傻的笑著,一邊嘗試著瞎扯出一套對於監視器的正面看法。她的聲音有著些許的急促,就像是在辯解「我只是覺得如果坐在食堂中央,其他人進來時我會被盯著,這會使我很不舒服。」

  「這樣啊,看樣子是我誤會了呢。」夕張笑著說道。她抿著嘴笑,眼神卻十分銳利,直直的盯著加賀的雙瞳,就好像兩把利刃插進了加賀的眼窩,捅進了加賀的內心。加賀下意識的別開了臉,端起了飯碗,好讓自己能將注意力自夕張那刺人的眼神轉開。

  「你可以藏住你的想法,但是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作為人,你應該高興你還保有著這些東西。」夕張的聲音變得更小聲了,聲量低得幾乎聽不見,但聽在加賀的耳裡卻異常清晰,就好像是聲音直接進入她的大腦一般,話語一字一句刺進了加賀的內心。夕張一邊收拾著已經吃完的餐盤,一邊輕聲的問道「你覺得自己是人嗎?一個活生生的人?」

  加賀停下了進食的動作,轉過頭看著提出這個問題的人。她心裡有股衝動,想要大聲告訴夕張說:「是的!我是個人!我不是行屍走肉,是個活生生的人!」,但她忍住了。面對壓迫人的現實,她將這段激昂的告白悄悄地放在心裡,只能一聲不吭的看著拋出這危險問題的夕張。夕張看著加賀,依舊淺淺的笑著,眼神中透露著些許無法辨認的情緒。

  「如果你是人,加賀——」夕張開口說道。她起身,端起托盤準備離去「那麼恭喜你,現實與故事不同,你不是最後一個人。你那種人還有很多。」

  「等等——」加賀伸出手想拉住夕張,但被靈巧的躲開了。夕張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她回頭,對著加賀輕輕鞠了一躬。在這剎那,兩人的眼光對上了。加賀突然明白到,她們兩個的立場是相同的。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指出夕張會站在加賀這一邊,但加賀就是這樣相信著,彷彿夕張正在對她說:「我完全知道你的想法。你對大本營的蔑視、仇恨、厭惡我都知道,不過別怕,我與你同在一邊!」,但不一會兒,懷疑的念頭便取代了這樣的想法,占據了整個加賀的大腦。她不能確定,這樣子的眼神交流,究竟是真的,還是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一個為了尋求同伴而做出的妄想。不過,她總覺得,未來的某一天,能和夕張在沒有大本營監視的地方相遇,並且交談甚歡。

  加賀低下頭,繼續吃她餐盤裡已經冷掉的飯菜。她一邊咀嚼著些許變硬的菜梗,一邊咀嚼著方才夕張所遺下的語句。


※※※


  今天的海況很不錯——天氣很好,而且沒有太大的浪。早上七點整,六位今日預定出擊的艦娘已經將艤裝穿戴完畢,在出擊預備班待命。不算大的室內空間很安靜,只有零星的物品碰撞聲。艦娘們不發一語,無聲地做著最終的整備。

  「七點半啦。」夕張抬頭看了牆上的電子鐘說道。她打開門,向其他五人招了招手「走囉。該過去出擊港口了。」

  加賀有些訝異——時間過得有些太快了。在她咀嚼夕張拋下的那句話時,時間竟已無聲無息的溜走。她將拿在手上擺弄著的艦載機放回身後的箭袋,站起身,跟著魚貫而出的隊伍向門外走去。戶外的陽光灑了六位艦娘滿身,加賀瞇起眼,看了看躲在薄薄雲朵後的太陽。她跟著隊列快步走向出擊港口。港口邊站了許多人,大家臉上洋溢著興奮,要為人類第一次反攻作戰的勇士們送行。

  加賀內心閃過了一絲厭惡。她不能瞭解,為何其他人在面對一場由鮮血構成的戰爭時,能夠帶著興奮的笑容。但她還是把笑容妝扮在臉上,對著她熟識的航艦們揮了揮手。人們在港邊聚集,以這次戰役的女主角們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圈。

  「加賀——赤城——」二航戰的女孩們喊著她和赤城的名字,像個小女孩一樣蹦蹦跳跳著。飛龍和蒼龍捏住了加賀與赤城的手,笑著說道「祝武運昌隆!將敵人全部送進海底吧!」

  「放心吧!我們會將人類的敵人打得粉碎,將她們變為海底的藻屑!讓他們嚐嚐人類憤怒的可怖!」赤城握緊了蒼龍和飛龍的手,用充滿意志的聲音說道。她的聲音不響,卻很有穿透力。她的語氣是如此正統而純粹,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彷彿她就是總司令一般。加賀倒抽了一口氣,再一次的對於赤城的忠誠感到恐怖。

  加賀很想轉身就跑,好遠離赤城所散播的純正思想,但由於被人群圍著,加賀脫不開身。她突然發現到人群簇擁的力量是極為強大的,就像湍急的河流,或是兇猛的漩渦——那樣的群體力量足以困住任何一個個體。加賀略顯倉皇的掃視四周,想找到可以求救的對象,想當然爾,沒有那樣能夠對她伸出援手的存在。

  正當加賀放棄了掙扎時,她眼角餘光瞥見了建物轉角的兩個身影。她這才發現,原來與她一同困在包圍中的夕張早已溜開。站在夕張旁的白色身影是提督,那削瘦的身形與潔白的軍服使他十分易於辨認。夕張與提督在建物陰影下交談著,加賀嘗試豎起耳朵傾聽,卻什麼也聽不見。提督與夕張面色凝重,談話的內容似乎十分嚴肅,不知是否在討論今日出擊的事情。

  加賀回過頭,重新參與人群內的嘈雜。她發覺赤城依然在散播那純正的大本營思想,於是嘗試性的擠到了人群中離赤城最遠的地方,好讓自己快活些。加賀現在僅以眼角的餘光觀察著遠離人群的兩人——她不太希望因為自己的目光而使那兩人遭到其他人視線的打擾。不一會兒,夕張和提督的交談似乎告了段落,兩人緊繃的臉終於放鬆,露出了苦澀的微笑。

  只見提督抬起頭,似乎在確認著什麼,接著便捧起夕張的臉,向她的額頭吻去。加賀雖然已猜到兩人的關係不薄,卻也對這幕感到訝異——大本營非常不喜歡這樣的事情發生,提督作為幹部卻對大本營的底線如此挑戰,後果會如何沒有人知道。夕張將微紅的臉撇向一旁,輕輕地抱了一下提督後,便向人群跑來。

  「第一次反攻作戰小組!就出擊渠道!」鏗鏘有力的聲音從夕張那嬌小的身型裡迸出,氣勢與方才那懷著青澀戀愛心情的少女判若兩人。群聚的人們讓出了一條路,預備出擊的另五位艦娘緩緩步出,前往各自的出擊渠道。加賀走下第四水渠的階梯,踩過了水泥地上用白油漆大大寫著的阿拉伯數字「四」,一腳踏進了海水裡。

  提督默不作聲的走至港邊。他的神情嚴肅,稀疏的眉毛像兩把古舊的鏽劍吊在提督微微凸出的額頭上。夕張立正在屬於旗艦的水渠裡,對提督行了舉手禮,朗聲說道:「第一次反攻作戰小組!出擊準備完畢!請提督下出擊命令!」

  「第一次反攻作戰小組,出擊!」提督還禮後說道。他的聲音響亮,卻顯得有些不純粹,好像摻雜了什麼糾結的情感在那命令之中。夕張朗聲答了一聲「是!」後,便一百八十度的向後轉去。六位艦娘讓自己的引擎發動,渦輪啟動的聲響紛紛自各艦娘的艤裝中發出。加賀茫然的看著港外茫茫無際的大海,一等待著旗艦發布出擊的訊號。

  「出擊!」夕張的聲音很堅定。另外五位艦娘與她開始前進,在水面上划出了十二道水痕。一陣大風吹進港裡,將艦娘們的頭髮吹得飄起。迎風而行的六位艦娘,向著巨大得彷彿能吞喫一切的大海,緩緩的駛離了橫須賀港。

  港邊的人散去了,各自轉回了自己的崗位。提督脫下了帽子,放在胸前,凝視著逐漸變小的艦影消失在視野邊際。


※※※


  「快到目標區域了。」夕張拿起了掛在腰際的多功能對講機,看了一下現在的經緯座標後說道「都起來吧,準備進行反潛偵查。」

  距離出擊已經過了兩天了。出擊的六位艦娘將艤裝設定為自動航行後,便開始輪流站哨休息,好讓艤裝能量的消耗降到最低。只見這時除了站哨的夕張外,其他五位艦娘都盤腿坐在海面上閉目養神,僅依靠著自動航行維持著強速巡航的速度。

  「了解。」「收到。」「好。」「是的。」「是。」五位艦娘同時睜開眼睛應答道。艦娘們輕易的移動重心,在水面上站了起來,並展開了原本在自動航行時收納至背後的艤裝。

  加賀撈了一點海水拍在自己臉上,搖搖晃晃地跟著其他人站了起來。她伸手將收納至背後的飛行甲板抄起,綁回了自己的左上臂。海風迎面吹來,呼呼的拂著加賀的臉,冷冷的風帶走了加賀臉上的水氣也帶走了她臉上的熱度,像是針扎一般的冷冽讓加賀完全醒了過來。

  「準備好了嗎,加賀?」站在加賀身旁的赤城溫柔的笑著對她說。加賀眨了眨眼,一時語塞——在赤城提問的那個瞬間,她彷彿看到了「原來的」赤城。溫柔的語氣及笑容與回憶裡的赤城重疊,讓加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赤城看加賀沒有回答,便伸手在加賀的眼前晃了晃,笑著說道「別發呆了。因為驕傲而大意是不行的。」

  「啊,不好意思。」加賀連忙為自己的沉默而道歉。正當加賀打算再說些什麼時,夕張下達了指示。

  「陣型換為單橫陣!」夕張的聲音很清澈,清楚的將指令傳給了隊內的所有艦娘。艦娘們收到指示後紛紛改變自己的航向,加賀趕忙跟著其他人一起變換陣型。她將重心偏離身體中心,依照指令調整自己的位置。六位艦娘一字排開,海面被割出十二道水痕,她們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擺出了單橫陣。

  「進入作戰海域,速度降為半速。航空母艦請放出偵查機索敵,對潛單位請啟動水下聽音機。」夕張發出了新的作戰指令。所有艦娘一起將速度慢了下來,螺旋槳在水中攪動的聲音變得微弱。夕張與夕立啟動了水下聽音機並戴起了耳機,要在作戰區域內以被動聲納來探知敵潛水艦的位置。

  收到指令的加賀和赤城,伸手自背後的箭袋中拿出了箭矢。兩人毫秒不差的將箭搭上了弓弦,同時拉滿了弓,彷彿有種默契在引導著她們的行為。一陣複雜的情緒湧上了加賀的心頭——她很清楚,能夠與自己有如此默契的人只有身旁的赤城,但她也很清楚,這個赤城已經不是那個與她一同在鎮守府成長的那位赤城了。

  「一航戰赤城,第一偵查隊,發艦。」「一航戰加賀,第一偵查隊,發艦。」兩人的聲音近乎重疊,但加賀的聲音稍慢了一些。拉滿的弦被鬆開,搭在弦上的箭向著前方奔去,在空中化為一團青焰。亮青色的火焰中散出了一隊偵查機,以扇形向前方空域飛去。兩人維持了殘身的狀態數秒,直到赤城將臉轉向了加賀。

  「現在狀態不好嗎?」赤城問道。她的語氣中流露出了誠心的擔憂,這使得加賀很難受——她很想將一切都告訴赤城,希望她變回原來的樣子,但她知道不能這麼做,更何況就算做了,赤城也無法變回原來的赤城。一種撕裂心肺般的痛苦在加賀體內擴散,就算不會造成實質上的痛楚,卻還是讓她說不出話來。

  「趕快調整過來吧,我會援護你的。不要擔心,我們是一航戰呢。」赤城看見了加賀的沉默以及陰鬱的臉色,輕柔地拍拍她的肩說道「先與偵察機同調吧,我們要把躲在這裡的潛艇們通通揪出來。」

  加賀與赤城閉上雙眼,開始了與偵查機的同調。一陣痠麻的感覺在加賀的頭皮擴散,她雙眼閉得更緊,額頭冒出了些許的汗滴。這種感覺產生後沒過多久,朦朦朧朧地,在加賀的腦子裡,出現了幾個畫面。各個畫面漸漸變得清晰,加賀看見了自己所派出的五架偵察機的視野。飛機在雲層的下方飛著,機身下的青藍海面波光粼粼,沒有任何異狀。偵察機持續的在海面上投落聲納浮標,然而卻一無所獲。兩艘航艦就這樣閉著眼睛,維持著與偵查機的同調,持續的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搜索著敵潛水艦的蹤跡。

  「……發現敵影。」就在妖精對加賀打著手勢,告訴她燃料即將不足以返航時,加賀看見了匿蹤在水面下的潛水艦。六個潛航在水面下的暗影在海面上被看得十分清晰,速度維持得非常穩定,就像是沒有發現在她們上空盤旋的偵查機以及投落的聲納浮標一樣,毫無顧忌的在這片海域內繼續巡航著。聲納浮標沒有探測到這幾艘不斷在水中發出噪音的潛水艇,這使加賀有些訝異。

  「敵艦六艘,無法確認艦級。」加賀在腦裡看著畫面中的六艘潛水艇,想看出一些端倪來協助隊友擬定戰略。但由於造型過於相似,潛水艇的潛航深度又很深,使她無法確認正在巡航的敵艦艦級「方向洞么洞,距離二十七海浬。正在向我方位置駛來。」

  「瞭解了!」夕張取下了耳機說道。她朝加賀所提供的敵人所在位置的方向看去,瞇起了眼,好像可以藉此看見什麼一般。她吞了一口口水,下達了新的指示「向洞么洞方向進發!速度維持半速,隨時注意敵方的魚雷攻擊!航艦請派出掛載航空深水炸彈的艦上轟炸機進行第一波攻擊。」

  加賀和赤城再一次的抄起了背後的箭矢。兩人將箭搭上弦,在弓拉滿後一齊放開。箭在空中爆裂成一團橘紅色的火焰,火焰中飛出了一整隊的艦上轟炸機,向著敵軍巡航中的潛水艇們飛了過去。兩人又自箭袋內抽出了綠色箭羽的弓箭,在搭上弦後毫不猶豫的拉滿弓將其射出。兩隊烈風就像鳳凰一樣,在紫青色的火焰中展開,向著先行的轟炸機們追趕而去。

  在放出攻擊機隊與護衛機隊後,加賀與赤城分別伸出自己的左臂與右臂,要收容歸來的偵查機隊。在空中飛翔的偵察機降落在飛行甲板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後停了下來,五架彩雲中冒起了青色的火,旋即化成了一支箭矢。加賀將箭矢收回至背部的箭袋內,閉上了眼,開始進行與轟炸機的同調。

  「看見敵影了。你在哪?」由於在畫面中沒有看到友軍的機隊,加賀趕忙向身旁的赤城確認。

  「在你旁邊啊。」赤城回答道「這個空域沒有敵機呢……總覺得這兩隊的烈風耗油耗得有些沒有價值啊。」

  「別大意了。」加賀咂了咂嘴說道。兩隊載著航空深水炸彈的轟炸機以及兩隊護衛轟炸機的烈風已經就定位,隨時可以對底下渾然不覺的那六艘敵潛水艇進行飽和攻擊。畫面中的妖精對加賀比著手勢,示意她深水炸彈的定深引信已經調整完畢。她向赤城豎起了大拇指,用手勢告訴她自己的機隊已經準備完畢,隨時能發動攻擊。

  「一航戰,轟炸機已就定位,隨時可發動攻擊。」赤城一邊對著向自己比出手勢的加賀眨了眨眼,一邊將資訊匯報給旗艦。

  「航空隊,開始發動攻擊。」夕張收到匯報後,將指令下達給了兩艘航艦。加賀與赤城一收到命令,便讓妖精們開始將深水炸彈投落。一粒粒的深水炸彈從天空中落下,好似天女散花一般,在水面上激起了許多不小的水花。而在水面下的六艘潛水棲艦,終於發現了自己的處境,緊急的開始進行迴避運動,但似乎為時已晚,深水炸彈紛紛在水中爆炸,強烈的震波在水面下擴散了開來,碾碎了三艘來不及逃離震波範圍的潛水艇,同時也重創了另外三艘暫時逃過死劫的幸運兒。

  烏黑的油汙自海中浮上,其中混合著一些暗紅的顏色。看到這一幕,加賀幾乎要將自己胃袋中東西給吐了出來。這是真真實實的謀殺,同時也是加賀第一次取人性命。她彷彿看見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而那三只沉沒的潛水棲艦就是被她親手亂刀殺死的。加賀強忍著噁心的感覺,轉頭看向了站在她身旁的共犯。但赤城對此毫無感覺,臉上洋溢著歡喜的笑容,彷彿對自己的殺戮行為感到滿意而快活。加賀再一次的認識到,就算語氣再怎麼溫柔,這赤城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她」了。

  「敵艦三艘擊沉,兩艘中破,一艘大破!」赤城用歡欣鼓舞的聲調回報道。她轉過頭對加賀咧嘴笑著,加賀心頭一緊,將頭撇了過去。

  「幹得好。我們繼續保持原速追擊。航艦準備收容回航機隊。」夕張語氣平靜的稱讚道。她讓艦隊保持著原來的速度,持續向潛水棲艦的位置進發,不打算讓已經瀕臨死亡的敵人有任何機會能逃過一劫。

  加賀和赤城將繫在臂膀上的飛行甲板舉起,迎接回航的轟炸機隊與護衛機隊。加賀的手仍在顫抖——在將變回箭矢的機隊放回箭袋時,差點兒將那整隊的烈風跌落至海中。烈風的駕駛妖精們在甲板上看到了這一幕,表情混合著驚訝與擔憂看著加賀。加賀慘慘的對他們笑了一下,要他們快回到艤裝裡待命。

  「我聽到了啵咿。」專心於聽著耳機的夕立開口說道。她拿起與水下聽音機陣列連接的顯示器,確認了敵軍的座標。三個紅點在薄薄的螢幕上閃爍著,顯示出那三艘瀕死的潛水棲艦的位置。夕立在螢幕上點了幾下,將資料傳送到了旗艦的手中。

  「我也聽到了。」夕張應聲答道。她將自己所偵測到的資料與夕立傳來的資料重疊,在電子地圖上畫出了一小塊範圍「找到他們了。方向參參洞,距離八千一百碼。速度很慢,只有兩節左右。看樣子傷得不輕。對潛單位可以準備啟動反潛飛彈了,一旦確認敵艦位置後就立刻發射。」

  所有艦娘都屏息等待著旗艦的命令。夕張盯著與被動聲納連線的螢幕,確認著我方與敵方的距離。海面一片平靜,只有六位艦娘引擎運轉的噪聲。隨著與敵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加賀額上冒出了涔涔的汗滴,她總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勁。

  突然,夕立像是聽到了什麼一般大叫道「夕張!這是誘餌!」

  被動聲納上突然在西南方閃出了三個亮點,旋即又消失。夕張趕忙向同伴喊道「快打出主動聲納探知魚雷位置,我聽到魚雷發射蓋開啟的聲音了!各艦緊急迴避!」

  艦娘們聽到後,紛紛打出主動聲納好判明魚雷的來向與速度,並且開始了各自的迴避運動。聲納屏幕上,兩個紅色的點閃爍著,朝著六位艦娘衝了過來。魚雷逐漸上浮,在海面上用氣泡切出了兩道水痕。一枚魚雷自加賀的右腳腳邊穿了過去,消失在無際的大海另一側;另一枚魚雷則是自秋月的兩腳之間游了過去,在茫茫大海中失去了蹤影。

  「確認敵方潛艦的確實位置了!發射反潛飛彈!」夕張大叫道。只見夕張與夕立將手中的火箭發射管舉起,各自射出了兩枚火箭魚雷。火箭飛至空中,展開了降落傘,自空中落下。魚雷插進水面,向著潛艇棲艦的位置衝了過去。

  三個爆炸的巨響從水中傳來,將慌亂中忘記取下耳機的夕張耳朵震得發疼。這音量大到幾乎擊穿了她的耳膜,巨大的耳鳴聲迴盪在腦子裡干擾著她的行動。夕張連忙把耳機脫下,神色痛苦的摀著耳朵。耳鳴使她無法確認自己說話的聲量,她只好對著隊友們大吼道「再打一發主動聲納,看看幹掉了沒!」

  夕立接到指令後便打出了一發主動聲納。原來三艘潛艦位置上的紅點已經不復存在,但有一個紅點卻朝著艦隊高速的衝了過來。

  「還有一發魚雷,快迴避!」夕立發覺夕張的聽力因為爆炸的影響而受損了,因而使盡全力的大吼道。所有艦娘開始了緊急的迴避動作,但那枚魚雷朝著因為聽不見聲音而毫無防備的夕張直直衝了過來。

  「夕張!快迴避!」加賀大聲的向夕張吼道。一種莫名的情緒迫使加賀將這句話吼了出去,吼聲穿過了夕張耳內的轟鳴,她連忙抬起頭。

  魚雷迎面而來,螺旋槳的泡沫在高速巡航的魚雷後方延展,撕開了湛藍的海面。魚雷擊中了夕張左腳的艤裝,火焰吞噬了夕張的左半身。夕張整個人痛得跪倒在海面,揹在背部的血液透析儀開始運轉,一股如同被子彈蟻囓咬的疼痛隨著奈米機械的運作在她體內爆裂。

  「等我一下……很快就好!」痛得無法動彈的夕張,自牙縫中擠出了幾句話要安撫慌亂的隊員們。她在海面上單膝跪著,只見原本血肉模糊的左小腿在奈米機械的高速修復下,逐漸復原至只剩下些許的皮膚脫落,而被火吻的左半身,也快速地長出了淺粉紅色的新皮。整個過程就像是將渦蟲再生的影片加速播放一般,看著這一幕,加賀幾乎要吐了出來。

  「好了——」夕張長吁了一口氣說道,踩著已經破破爛爛的腳底艤裝站了起來。左腳的艤裝已經完全壞了,推進器整塊成了廢鐵,這笨重的鐵塊能夠支撐她浮在水面上已經幾乎是件奇蹟。她甩了甩手,看了看臉色慘綠的五位艦娘,笑道「沒看過艦娘的再生嗎?臉色不用這麼難看吧?走吧,該去與匯合的地點了。」

  「等等!上頭,有東西…」秋月看著自己的對空雷達屏幕,吐出了片段的語句。四十幾個紅點向著艦隊快速靠近,她嚇得一時講不出話來。

  「空襲嗎?難道是潛艇的求救訊息引來的?該死!」夕張破口大罵道「戰鬥機隊準備起飛!秋月快把你那邊的偵查數據傳過來!所有艦艇,準備展開防空彈幕!」

  加賀與赤城趕忙自背後的箭袋內抽出箭矢,一箭接著一箭射出,一連放出了四、五隊的烈風前去攔截來襲的敵方機隊。秋月慌亂的將資料傳給了旗艦,並將高射砲口對準了天空。一大群的轟炸機,黑壓壓的幾乎要覆蓋了整個天空。彈幕展開,擊落了五、六架轟炸機;烈風在雲層中與護衛機隊纏鬥,打下了幾架來自深海的戰鬥機,但這一切都無法阻止敵人的投彈。炸彈自空中墜落,砸在海面上,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各自迴避!」夕張扯起喉嚨吼道。六位艦娘在水柱間穿梭,躲避著自天上墜下的「驚喜」。一顆炸彈落在了加賀的後方,爆炸的水花使得加賀有些重心不穩,並且損傷了她右腳艤裝的推進器。赤城趕忙將她拉到一旁扶起,躲開了另一枚自正上方落下的炸彈。

  「拉住我的手!」夕立看見夕張因為推進器損毀而無法完全避開轟炸,便伸出手要拉住夕張好讓她閃過攻擊。但夕張推開了她,並且被一粒落在右方海面的炸彈炸得踉蹌,跌倒在海面上。

  「快走開,你拉不動我的!」夕張對著夕立喊道。她努力想站起,但左腳的艤裝被方才一炸,連支撐起她的身體都有些困難。一顆炸彈在她左側的海面爆裂,夕張被爆炸的爆風彈起,趴在海面上。

  「夕張!正上面!」加賀看見一顆炸彈在夕張的正上方投落,大聲吼道。夕張抬起頭,看著炸彈向著自己壓落,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巨大的轟隆聲響起,炸彈直接命中了夕張背部的艤裝引擎部。炸彈在引擎部裡爆裂,火焰混合著燃油產生了劇烈的爆炸。爆炸的爆風之大,幾乎要將另外五名艦娘給吹倒。艤裝變成了無數的廢鐵塊,油汙與火焰在海面上擴散。燃燒的水面上漂浮著夕張所喜愛的青綠色髮帶,但它的主人卻已經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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