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罪人,罪該萬死之人。
喀啦、喀啦。
在這前往刑場的路途上,既寂靜又沉默,只有我腳上沉重的腳鐐不斷的在發出聲響。
在我身旁有兩位獄警隨侍,而這兩人的面色都很嚴肅,完全不發一語,且雙雙都配有一把步槍。
我看著天花板上發出一閃一閃微弱光芒的燈管,還有斑駁且已滿佈裂痕的牆面,一步一步的走向遠處散發著光芒的出口。
時間過得很緩慢,我也走的很緩慢,彷彿我永遠不會走到這走廊的盡頭一般。
然而,耀眼的陽光把我的眼睛刺的瞇了起來,我還是走出了這條我大概永遠不會再走第二次的長廊。
待眼睛漸漸的習慣了外頭的亮光後,我稍微環顧了一下這整個刑場的內部,它的四周被嵌有鐵絲網的高牆圍住,在四周的各個角落還各建有一座高塔,上面看得到有同樣配有步槍的獄警在站崗。
我接著看向了正對面一階一階的石梯,上面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正在坐著,看來是來看我被行刑的閒人吧。
但是…裡頭卻沒有我希望能出現的人,不…我也不希望她出現,我一點都不想讓她看到我這一副不堪的模樣…
待我和身旁的獄警緩步走到了刑場的中央後,其中的一位獄警開口了。
「全身趴在地上,雙手交叉放背後。」
「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想再看一下天空。」
我向剛剛出聲的獄警問到。
「離行刑的十點還有三十分鐘,給你十分鐘的時間。」
他看了看左手上的手錶後向我回答道。
「謝謝。」
今天的天空…很美麗,非常的清澈,但是這卻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再看到這樣的景色了。
看著天空,我想起了好多過往的記憶,被那群王八蛋當著眾人的面前欺負,然而卻沒有人願意出手幫我,那股絕望透頂的滋味。
又或是我把那些欺負我的垃圾的眼睛,給一一的挖出來時,他們那淒厲的慘叫聲,還有我那既害怕卻又興奮的瘋狂笑聲。
還是每次出任務時從槍口飄出來的煙硝味,以及目標臨死前的哀嚎聲,或是從槍戰現場死裡逃生出來的興奮感和刺激感。
又或者是…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那楚楚可憐的臉龐,還是我第一次與她去海邊的時候,她那開心又無憂無慮的可愛模樣,還是我第一次對著她丟臉的大哭的時候,她緊抱著我並說一切都沒事的溫暖話語…
我…真的好想再見到她一次…就算只是再見一面也好,她是我的第一個家人,也是第一個讓我這個孤兒,了解了什麼是愛的人,我們互相扶持,互相關心著彼此,互相在意著彼此的感受,互相因為對方快樂而快樂,互相因為對方悲傷而悲傷。
不知不覺,我已經淚流滿面了,我好想她…真的好想…然而我卻可能再也都見不到她了。
「時間到了,全身趴下,雙手交叉放背後。」
我絕望的聽從了獄警的命令,趴了下來。
「還有十五分鐘。」
我不害怕死亡,在遙遠的過去,我的心早就死過一次了,然而我害怕的是永遠與她分離,再也沒辦法見到她。
我知道這三年下來我一直堅強的活著,而沒有在獄中結束自己的生命的原因,就是因為我相信我還能夠再見到她。
然而每次出庭時都完全杳無她的身影,而且每當其他獄友因為有人來訪而被傳喚時,就只有我會被留在空蕩蕩的牢房內,並且孤單的望著狹小的窗戶外的風景,然後聽著回來的獄友說他女兒長多大啦,老婆還是一樣美啊之類的…
但是現在,在這臨死前最後的幾分鐘,看來也是沒希望了,儘管我也不希望讓她看到我現在這般不堪的模樣。
「還有五分鐘。」
現在我的耳裡只聽到身後準備要行刑的獄警將槍枝上膛的聲音。
而我現在只感覺得到,被太陽曬得有點溫度的地面,所傳達至我臉龐的熱度,還有由眼眸中流淌而出,無法停止且持續滑過臉龐,直至落至地面的熱淚。
「出來混的,總有一天要還的。」
我的腦中忽然蹦出了這句港片《無間道》裡很經典的一句話,然而,幸運的是我不是在亂槍之中被打死的,而是躺在刑場有點燙的地板上等待著死亡。
希望死後…沒有來生呢…
我將眼睛閉上,準備迎接即將要到來的死亡。
咻、咻。
這時我聽見了空氣被劃破的聲響,緊接著…
鏗、鏘。
我斜眼瞥見了獄警手上的槍變成了兩半,還看到了一個身穿綠色衣服的修長身影。
啪、噠。
我聽見了好像是獄警倒地的聲音。
叩、嘍。
我感覺到我腳上的腳鐐被一股力量給使過。
「哥哥,我來接你了。」
這有點成長卻又熟悉的聲音…是她!真的是她嗎!我沒有在作夢吧?我急忙起身回頭看向了背後。
在我眼前的女孩,一身綠色的制服和黑色的百褶短裙簡單的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材,黑色的膝上襪更襯托出了本來就非常修長的美腿,再加上一把長度超過自身的帥氣長柄鐮刀…
其他東西我可能不認得,但是…我絕對忘不了,那熟悉卻已變得更加成熟的五官,還有那我以前便時常在幫忙梳理的黑長秀髮…
「柯雷特,是妳嗎!?」
「嗯,是我呦,哥哥,我來接你回家了。」
「妳終於來了…嗚…嗚…我等了三年了,整整三年了,這三年下來我唯一活著的目的,就是想再見到妳一面,現在見到了妳,我好想和妳說說我有多想念妳…」
伴隨著眼眶中滿滿的淚水,我不敢置信的啜泣道。
「哥哥對不起,因為之前姐姐她一直說我還不成氣候,還不能出來執行任務嘛。」
「不過我們先出去這裡再說吧,我也還有好多話想向哥哥你說呢,這三年下來我每一天也都在想著你,但若再不快點離開這裡可能就永遠都說不了了。」
她看向了四周一處高塔上正在通報無線電的獄警,還有其他座高塔上正架著槍瞄準著我們這裡的獄警。
「好,那我們走吧,可是要怎麼走?」
「哥哥你先緊緊抓住我的手,一定要緊緊抓住喔!」
「嗯,好,那接下來呢?」
只見柯雷特提起鐮刀往天空中劃了一刀,我和她的身軀便瞬間移動到了刑場兩百公尺之上的天空之中。
「啊啊啊!…」
我還沒尖叫完柯雷特便又往前劃了一刀,這時我們的身軀便又往前移動了將近兩百公尺。
這時的我們已經離開了刑場的範圍了,但我也在耳邊呼嘯的風聲中依稀聽到了遠處的開槍聲。
接著柯蕾特便持續揮砍著她眼前的大鐮刀,期間不下快兩、三百次,我的頭也一整個暈到不行了…
直到我們移動到了一個類似港口腹地的地方,柯雷特才停止揮舞她手上的大鐮刀。
「嗚啊…我要吐了…」
我難受的摀住了我的嘴巴,這種感覺就像是搭了好幾百次的雲霄飛車一樣…
「哥哥!我們還不能休息!要到船上後才能夠放心!」
「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台中港!我們等等要搭乘準備啟程前往堪察加半島的貨輪回彼得巴甫洛夫斯克!」
「要…回…家嗎?」
我暈頭轉向,且難受的說道。
等等,為什麼柯雷特她完全都沒事啊…
「嗯,我們要回家囉。」
「那…就好…」
說完後我便倒了下來,且再也沒有了知覺…
之後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柯雷特的大腿上,並且已經在滿是貨物堆積的貨輪裡了。
下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