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不會……」
婉兒在見到我拿起手斧的瞬間，露出了一點像是膽怯，又像是疑惑的表情。
她有些畏縮的瞇起眼睛，彎曲的左腳微微向後挪了一步。
「怎麼，妳在猜我會不會殺了妳，對吧？」
我看著她的反應微微一笑，手斧在掌中轉了半圈，「嘛，不過即使妳猜對了，甚至我都已經先廢了一隻手……妳認為妳打得過我嗎？」
見她仍是一臉戒備，我搖搖頭。
「不可能，在我面前妳就是弱者，妳打不贏我的。」
「……你那麼想成為七殺嗎？」
婉兒也從蹲踞的姿勢站起身，迷濛的大眼直直望向我的笑臉，「你有什麼理由……或是苦衷，對吧？」
「喔？妳自願被我殺死好成就我嗎？」
我的笑意更深了，「理由還是苦衷什麼的我不會告訴妳……但如果我說，我有必須要成為七殺的理由呢？」
「……我……」
女孩瞪大了雙眸，接著緩緩閉上眼。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知道，她已經做出了決定。
「……我可以……！」
「好無聊喔，妳要不要玩遊戲啊？」
「……什麼？」
看著婉兒突然嚴肅起來的俏臉，我已經無法遏止住從嘴角不斷蔓延的笑意。
「呵呵，妳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吧呵呵。」
「……你！」
「惱羞成怒只會暴露出自己的情緒，一點意義都沒有喔……雖然這句話也是別人說給我聽的。」
我將左掌張開，放下了手斧。
的確，在那麼一瞬，我動了「殺死現在的婉兒」這一個念頭。
為什麼？是因為我想知道，若是沈易沒有了遺憾，或者說，沈易是否就是為了讓我斬斷這份羈絆而將我丟進他的回憶裡的。
我無法理解他……也就是曾經的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
但就如同他對天同下不了手一般，我也放棄了。原因很簡單，甚至與沈易一模一樣，我根本就下不了手。
即使是夢境，即使不過是曾經的記憶重播……我還是做不到，將和自己相處過的人只因為一點對未知的迷惘和好奇而選擇抹殺。
我不是果斷的人，也不是理智的傢伙。我是隨波逐流的人，像是浪花，海要去哪我就去哪，那麼，不做改變也無所謂吧？
「……你，你是在逗我玩嗎？」
婉兒的表情顯得非常好笑，她微蹙眉頭，雙眼微瞇，嘴角不自覺的抽動，帶了點憤怒又帶了點釋然，更多的是一臉無法理解的糾結感。
「嗯。」
所以我乾脆的點了點頭，什麼也沒和她解釋，就是單純的，做一件像是小孩才會幹的惡作劇，最幼稚也最天真的那種。
「……你，你是白癡嘛！！！」
婉兒的臉瞬間脹紅，雙眼中的瞳眸都因過度的驚愕而漸漸縮小，微張的嘴露出了一點虎牙，就像隻在牆上發怒的貓，有種別樣的可愛。
「我都，我明明都……啊啊啊我不理你了！你這個無聊無恥無腦的笨蛋！」
「對男人來說，無聊和不行是最傷人的詞彙呢，妳好殘忍喔。」
「什，什麼東西啦！會相信你這種惡劣的人一定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汙點，我……」
「所以咧，妳要不要玩撲克牌？」
無視了婉兒幾乎要燒起來的雙頰，我只是看著她的眼睛，笑著問道。
直視動物的眼睛會被認為是挑釁，不論對狗或對貓都是如此，那麼，對人呢？
「來、來就來啊……」婉兒像是突然被我嚇到，口氣停頓一下後繼續瞪著我，「……想玩就，就陪陪你也不是不行。」
「啊，那真是謝謝了，可是我們沒有牌喔？」
「……咦？」
我攤了攤手，表示身上沒有任何可以做為撲克牌的東西。
「因為只有一個人的話，遊戲是玩不起來的……所以，我們來做撲克牌吧？」
我又一次見到了，婉兒那彷彿是在關愛智障的眼神。
－－
自製撲克牌，材料是粉碎的衣物還有我身上未乾的血。
我將套著的外衣（就是百貨公司打了六折的那件）脫了下來，並用手斧在婉兒的協助下將其撕裂成近六十等分，然後沾了沾血在上面寫上「黑桃Ｋ」或「紅心五」之類的文字。
簡易自製但成本有點高的撲克牌就要完成囉～代價是一件有點貴的衣服和婉兒在製作期間對我不間斷的小小辱罵。
什麼我真是瘋子不可理喻之類的，一點傷害都沒有的辱罵呢，果然這傢伙除了原本的天然呆，還隱藏了傲嬌屬性嗎？根本就物超所值吧！
「……你這傢伙，真的是讓人無語。」
「別這樣啦，妳看這裡就我們兩個了，妳不和我繼續說話就等於陷入沉默，那樣氣氛會很尷尬耶。」
「真不知道該說你是樂天還是沒神經了。」
「我當然有神經啊，右手還是會痛，不然哪需要妳協助我製作撲克牌咧，啊對，扶著那裡讓我好切一點……NICE！該不會我其實很有美術天分吧？這副撲克牌的精緻程度和一般商店裡賣的根本沒什麼兩樣。」
「少臭美了。」
「那個，我就是開個玩笑，能不能別用那麼鄙視的眼神看我，我會興奮的。」
「……什！」
「妳也別那麼快臉紅啊，剛剛也是玩笑，玩笑啦。」
「白癡！」
「我也希望我可以聰明一點。」
婉兒朝我翻了一個白眼，接著繼續低頭處理我們的撲克牌。
也許是夢境的關係吧，我變得比平時要開朗，也囉嗦許多。
佛洛伊德說過，夢境往往都是象徵「欲望的滿足」。
或許我是期許自己能成為這樣的人吧……沒有任何拘束，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能安然的在所有人面前嶄露最真實的自己……毫無虛假與掩飾，最乾脆，最俐落的自己。
可現實往往不會如此，畢竟我不是錢，做不到讓人人都喜歡，那麼，就只好在面對任何人時，展露出最適合對方，或者會讓對方不排斥的樣子。
沒有人會喜歡他人厭惡自己，我是個凡人，我也是如此。
所以，我也努力的學著其他人，做一個他人理想中的自己。
將慾望壓制在理智，甚至於理想之下。
人人都是如此，從不被滿足的。
沒有人可以做到自由自在地活著，頂多，求的不過是個心安理得。
也或許正因如此，我才會在婉兒的面前多話起來吧。
因為眼前只有她這麼一個人，她是一個善良又堅強的人，說什麼也不會討厭自己。
在這麻煩又複雜，而且變數多到爆炸的塵世之中，遇見這樣一個能夠讓自己毫無保留的人，就是莫大的幸運。
這是我的幸運，也是沈易的幸運。
「做好了……！」
在我用左手寫上最後一個「梅花Ｋ」的同時，我聽見婉兒小小卻雀躍的的呼喊聲。
「很期待吧？」
「……才，才沒有。」
「我們先來玩抽鬼牌好了。」
「鬼牌還沒做出來是要怎麼玩啦！」
「現在做還來得及！抱歉讓妳久等了！」
「就說了我根本沒有在期待好嘛！」
－－
「怎麼可能……十一連敗……」
婉兒一臉蒼白的跪倒在撲克牌前。
「嗯……該說是妳運氣不好還是我運氣太好呢？」我笑了笑。
「……再，再來一次，發牌吧！這一次我一定會……！」
「還是我發嗎？」
「嗯！」
「嗯……妳有想過為什麼自己會十一連敗嗎？」我的左手沒去碰牌，而是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大概是手氣……」婉兒皺著眉頭，一臉肅然的看著我們之中的撲克牌。
「……我說啊，妳會一直輸的最大原因大概就是：一，這個衣服上面有花紋；二，妳每次都讓我發牌……這兩個因素喔。」
「……」
她沉默了一下。
「……你這不是作弊嘛！！」然後衝著我喊了這麼一句。
「不是啊，只記鬼牌背面的花色這點超容易做到的吧？應該說我已經從玩抽鬼牌變成觀察妳到底什麼時候會發現這一點了！」
「好過分！」
「……那，我們換玩撿紅點？」我試著提出了另一種遊戲。
「但我的數學不好。」婉兒紅著臉小聲地說。
「撿紅點明明只會用到加法而已！」雖然說若是記牌或者更高階一點的玩法可能會有概率計算，但玩個遊戲我也不會那麼認真的。
話說回來……我怎麼變成吐槽的角色了？
嘛，不過這樣也好，反正換款遊戲也同樣能證明我一直在思考的這一件事。
那就是在這個詭異至極的空間裡，體感時間和實際時間究竟有沒有差別……或者說，這裡的時間流逝，到底是不是完全的靜止？而這樣的條件又是只有哪些情況能夠符合？
傷口會癒合，人會死亡，這兩點就證明了時間確實是在流動。
但不會感覺疲累，沒有食和排泄的需求，這又是為何？
而沈易在進入這個夢境之前和我說過，我將會將他曾經歷過的這十年完全體驗完畢……也就是說，根據實際的體感時間，我會在這裡待上整整十年？
「所以要玩大老二看看嗎？」婉兒盯著撲克牌好一會兒，像是思考了很久，最後這麼說道。
「兩個人根本玩不了大老二啊，都知道對面的牌長怎樣了……」
但很遺憾的，我駁回了。
接著，我開始考慮要不要自製一套西洋棋玩玩了。
-----------------------------------------------------------------------------------------------
換了一下封面圖，嘿嘿。
主要是最近這幾個篇章描述的女主角不是重黎了....話說回來，那應該在第肆卷的時候就應該換了@@
嘛，總而言之，故事能繼續下去就好。
第伍卷會是本故事裡一個重大轉折，還請期待。
希望到這邊還能讓各位喜歡，因為一開始擬的大綱就有點長，【神明】是一篇有點慢熟的故事，但沉澱越久，爆發也會越好看的。
最後，感謝閱讀到這裡的你們。
(話說回來，我這次竟然是在早上更新!?徹夜沒睡的我真是太強惹((但現在要去睡惹
順帶一提，若是有任何想法都可以留言給我喔~應該說，快留言給我我好無聊喔嗚嗚
創作內容
妹控哥哥養成日記 (12)
